高科冕
遼代皇帝祭祀先祖行為分析
高科冕
先祖祭祀 陵廟 山川祭祀 遼代
依據(jù)《遼史》記載,對遼代皇帝祭祀先祖的行為進行統(tǒng)計,包括遼歷代皇帝謁陵、祭廟、奉安石像等行為。遼代為死去的帝后設殿,各有其名,在某種程度上等同于該帝(后)之廟,故此遼代皇帝謁某殿、至享于某殿、拜御容于某殿,均屬于其祭祀先祖的行為,也一并進行統(tǒng)計。通過對遼代統(tǒng)治者進行此類行為的頻次、對象、間隔時間等方面情況進行梳理,從而試圖對影響遼代先祖祭祀活動諸多因素,有更多的了解。同時通過統(tǒng)計,對遼代先祖祭祀中,廟祭與墓祭的地位差別,以及先祖祭祀與祭山、祭水等行為的重要程度,進行了考察。
國之大事,唯祀與戎。祭祀先祖是中國歷代王朝的重要活動之一,用來顯示皇帝本人與先祖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從而為其地位的確立與鞏固進行支撐。有的學者從宗教信仰的角度,將祭祀先祖解讀為祖先崇拜,但是從更加廣泛的意義上來理解,中國古代對先祖的祭祀,更具有政治行為的意味。祭祀某位或某些位祖先,都是經(jīng)過政治選擇的結果。這些行為是皇帝面向臣民的一種展示,并與其他行為一道來構建或鞏固其自身權力的合法性。
本文以《遼史》為依據(jù),對遼代皇帝祭祀先祖的行為進行統(tǒng)計,考察遼代統(tǒng)治者進行此類行為的諸方面情況,從而試圖對影響遼代先祖祭祀活動眾多因素,有更多的了解。文中所統(tǒng)計的,遼代皇帝祭祀先祖的行為,包括謁陵、祭廟、奉安石像等。遼代為死去的帝后設殿,各有其名,在某種程度上等同于該帝(后)之廟,故此遼代皇帝謁某殿、至享于某殿、拜御容于某殿,也應該屬于其祭祀先祖的行為。
按《遼史》記載,遼代皇帝祭祀先祖的行為自太宗開始,每位皇帝祭祀先祖的次數(shù)有很大的不同。其中太宗28次,世宗2次,穆宗9次,景宗5次,圣宗51次,興宗15次,道宗34次,天祚帝14次,這是各位皇帝祭祀先祖的絕對次數(shù)。其中遼圣宗51次,遼道宗34次,遠超過其他遼代皇帝,這種情況也許與他們在位時間較長有很大的關系;也許由于與此相反的原因,遼世宗此類行為僅為2次。皇帝祭祀先祖行為的次數(shù)與其在位時間的長短具有一定的聯(lián)系。
然而,在位時間長短并不是絕對因素。與圣宗、道宗分別在位近50年相比,在位時間20余年的皇帝中,遼太宗總計祭祀先祖28次,在所有遼代皇帝中位列第三,其次數(shù)超出興宗、天祚帝將近一倍,而同樣在位近20年的遼穆宗,其在位期間祭祀先祖的行為僅為9次。這應該反映出,對先祖進行祭祀的行為同樣受到不同皇帝所處的獨特政治環(huán)境,每位皇帝各異的個人風格的影響。《遼史》對穆宗的評價不高,稱其“嗜酒”、“殘暴”①。穆宗對先祖祭祀行為的相對冷淡,也許是其執(zhí)政風格的另一種反映。而遼太宗得位或部分源于其率先趕赴太祖行在②,但其兄長耶律倍受封太子則早在數(shù)年前③。太祖崩后,太祖皇后攝軍國事,近4個月后的冬十一月,人皇王(耶律倍)率群臣請于太后前,太宗方才即位④。由是推斷,太宗樹立自身道統(tǒng)的需要必然非常強烈。東丹王(耶律倍)具有渤海故地,并統(tǒng)領契丹鎮(zhèn)服渤海人的重兵⑤。述律氏皇后政治影響力巨大,曾攝軍國事達四月之久,其所置翰魯朵的人數(shù)也較眾多⑥。從單純的軍事角度而言,遼太宗并沒有絕對的把握擊敗這兩股力量。在這種情況下,即位之后的太宗,需要強調(diào)自身對太祖功業(yè)、品德的繼承,從而鞏固其皇位。從整個遼國的內(nèi)部協(xié)調(diào)而言,也需要太宗時常對先祖,尤其是對太祖進行祭祀,以保證其凝聚力。
對遼代皇帝年平均祭祀先祖的次數(shù)進行考察,可能會揭示出不同皇帝對先祖祭祀行為的重視程度。其結果約是:太宗1.3次,世宗0.4次,穆宗0.5次,景宗0.4次,圣宗1.1次,興宗0.6次,道宗0.7次,天祚帝0.6次,這其中遼太宗的年平均次數(shù)最高,為1.3次,其次是遼圣宗,年平均次數(shù)超過1次。遼太宗所面臨的嚴峻政治局面前文已述。遼圣宗為幼主臨國,其即位時年僅十二,由景宗皇后遵遺詔攝政⑦,政治局面的嚴峻更不待言,其對先祖祭祀行為的重視更是必然的選擇。余下的諸位皇帝,年平均祭祀先祖次數(shù)在0.4至0.7之間,上下相差最多的遼道宗與遼世宗,相差達到了0.3次,但考慮到遼世宗在位時間較短,這種差異并不帶有更多的意義。雖然《遼史》中對穆宗的評價不高,前文也曾懷疑其祭祀次數(shù)較少,可能與其某種意義上的“怠政”有關。但從年平均次數(shù)而言,穆宗卻又超過景宗0.1次,這也許顯示出,除太宗與圣宗由于嚴峻的政治局勢,格外重視對先祖進行祭祀外,其他的遼代皇帝對此類行為的重視程度相差并不多。
表一 遼代皇帝祭祀先祖次數(shù)表
表二 遼代皇帝祭祀先祖間隔時間表
統(tǒng)計總次數(shù)與年平均次數(shù)的方法,實際上忽視了遼代各位皇帝在位期間不同階段內(nèi),可能存在的對祭祀先祖行為重視的差異程度,因而無法判明他們祭祀先祖的動力中,究竟是規(guī)律性的儀式需要,還是操作性的政治需要,哪一個更強。故此對每位皇帝祭祀先祖的間隔時間進行統(tǒng)計,見表二。
平均間隔年限所反映的是他們總體上對祭祀先祖行為的重視程度,然而最短間隔時間與最長間隔時間的統(tǒng)計更能反映出遼代各位皇帝實際祭祀先祖的頻繁程度。從表中可以看出,遼圣宗與遼道宗的最短間隔時間均不足1個月,這實際上是由于此兩位皇帝集中祭祀多位不同先祖的結果。如遼圣宗統(tǒng)和元年(983年)四月,“庚寅,謁太祖廟”,“辛丑,謁三陵”,“壬寅,至享于凝神殿”,“癸卯,謁乾陵”⑧,幾乎整月都在進行祭祀先祖的活動。最短間隔時間最長的是遼興宗,達到6個月⑨,遼景宗4個月,這可能與其皇權相對鞏固,不急于頻繁祭祀有關。在最長間隔時間的統(tǒng)計中,遼太宗最短,僅2年,可見他對祭祀祖先行為的重視程度最高。其次為穆宗,最長間隔時間3年⑩,這或許可以在某一方面解釋,為何穆宗“殘暴”卻在位長達19年。而景宗、圣宗、興宗、道宗最長間隔時間均為5年,他們這幾位皇帝統(tǒng)治相對較為穩(wěn)定,其即位的合法性均有較大的保證,所以有可能在即位之初的幾年之后,對祭祀先祖的行為開始有所懈怠,不再頻繁進行了。
在以上兩表的統(tǒng)計中,遼世宗的情況則比較特殊,他在位期間祭祀先祖的行為一共只進行過兩次,而這兩次之間的間隔,則有5年時間。遼世宗在位時間總共5年,他是太宗的侄子,太宗死后“即皇帝位于柩前”,又曾有太皇太后支持太宗幼弟李胡,與之擁軍爭戰(zhàn)對峙的經(jīng)歷。李胡背后的太皇太后述律氏政治影響力巨大,其所領之宮衛(wèi),兵員也較為強大。世宗即位時與太后、李胡軍的對峙,世宗所面臨的政治局勢更為嚴峻。世宗即位之初,“大同元年……葬太宗于懷陵”,及至天祿五年(951年)九月,才“祭讓國皇帝與行宮”,但當晚即遇刺身亡。與其他諸位遼代皇帝相比,遼世宗即位的合法性最為缺乏,既無遺詔,又無直系血親關系(他是耶律倍的長子)?!哆|史》中也只是含混記述說,“太宗愛之如子”,實際上可能是得位不正,但是面對這種最為嚴峻政治局面,遼世宗并沒有采用頻繁祭祀先祖的做法,而是在即位5年之后,方行祭祀。采用強有力的政治、軍事手段鞏固其帝位不失,是最為首要的任務,而用祭祀先祖的行為給自己增添統(tǒng)治合法性,就只能留待在實際權力鞏固之后了。
由此可見,遼代諸位皇帝祭祀先祖的行為,受到其所面臨的政治局勢的較大影響,政治局勢的嚴峻程度決定了他們對祭祀先祖行為的重視程度。而在其在位期間,一般而言,即位初期政局相對不穩(wěn)時,祭祀先祖的頻度較高,其后隨著皇權的鞏固,頻度逐步降低。但如果政局的嚴峻程度超出了控制范圍,祭祀先祖的行為也會讓位于實際的政治、軍事控制,留待皇位相對鞏固之后進行。
遼代皇帝祭祀先祖的形式有很多種,有謁陵、祭廟、奉安石像、祭(至享)于殿,祭于行宮等。對《遼史》諸本紀中記載的遼代諸位皇帝采取不同祭祀形式的次數(shù),或可顯示出其時對不同祭祀方式的重視程度。在諸多祭祀形式中,以廟祭、謁陵次數(shù)最多,而奉安帝后石像的行為,在《遼史》諸本紀的記載中,僅有圣宗于統(tǒng)和十三年(995年)、十四年(996年)兩次奉安景宗及皇太后石像,遠少于其他祭祀行為,故此未在統(tǒng)計表中加入。諸位皇帝在各種殿、行宮中的祭祀行為則歸并為一項進行統(tǒng)計。具體統(tǒng)計數(shù)字如表三所示。
總體而言,遼代皇帝謁陵祭拜的次數(shù)遠遠超過他們廟祭的次數(shù),超出了一倍多,更是遠勝于他們在殿、行宮舉行祭祀行為的次數(shù)。這似乎可以說明遼代皇帝們認為謁陵是最重要的行為,雖然祭廟也是一種重要的形式,但重要性相對要低一些。至于在諸殿、行宮的祭祀行為,更像是一種可有可無的補充。而奉安帝后石像,如前所言,是圣宗朝開始的新的一種形式,但在《遼史》中,遼代帝后采取此種形式對先祖進行祭祀的次數(shù)卻非常稀少。
但是具體到每位皇帝,謁陵與祭廟的重要性卻未必如此。遼太宗謁陵共8次,而其祭廟卻有18次,其在位期間祭廟的重要性卻要遠超謁陵了。而穆宗與景宗朝,謁陵與廟祭的次數(shù)卻相差無幾。穆宗4次謁陵,3次祭廟。景宗謁陵、祭廟各3次。這種情況在圣宗朝開始改變,圣宗謁陵37次,祭廟8次。此后的遼代皇帝謁陵次數(shù)均超過祭廟次數(shù),也超出祭廟與祭殿、祭于行宮次數(shù)的總和。當然,也有一種側重技術性的解釋:那就是在圣宗朝,太宗系與東丹王系的皇位之爭最終落下帷幕。然而,由于之前持續(xù)的皇位爭奪,已然形成了東西兩個陵區(qū)的狀況,若要使現(xiàn)實謁陵與廟祭同等重要,遼代的皇帝需要借捺缽制奔赴不同陵區(qū)完成謁陵行為,而《遼史》諸本紀對此均給予收錄,統(tǒng)計上有可能出現(xiàn)重復。但是以此解釋圣宗朝的情況,多達37次的謁陵行為,與僅僅8次的祭廟活動,卻并不充分。這種情況,也許表明在圣宗朝,出現(xiàn)了一次突然的祭祀禮制變革,祭祀活動中陵墓的重要性開始迅速上升。
表三 遼代皇帝謁陵、廟祭、祭殿次數(shù)統(tǒng)計表
遼代皇帝所祭祀的先祖眾多,從太祖至道宗的各位皇帝,均曾受祭。但是每位皇帝所祭先祖的數(shù)量卻并不相同,大體而言,從太宗至天祚帝,所祭先祖的數(shù)量逐漸增加。這與一般的自然規(guī)律相吻合,由于逝去先帝數(shù)量的增加,祭祀的對象也隨之增加。但是這種數(shù)量上的增加,與逝去帝后數(shù)量的增加卻并不完全一致。
遼太宗多次祭祀其父遼太祖,而對太祖之前的列位先祖并未進行祭祀。而遼世宗在葬叔父太宗于懷陵之后,僅在遇弒前于行宮祭其父讓國皇帝。及至遼穆宗,祭其父太宗3次,祭太祖4次,祭天地祖考1次。遼景宗則祭其父讓國皇帝2次,祭太祖2次,祭叔父太宗1次,另外還祭皇兄吼1次。及至遼圣宗,所祭祀先祖的數(shù)量有了更大的增加,除太祖至景宗各位先帝外,“統(tǒng)和元年六月有事于太廟”,“統(tǒng)和元年八月,皇太后祭楚國王蕭思溫墓”,“統(tǒng)和元年九月,謁宣簡皇帝廟”,“統(tǒng)和七年四月,皇太后謁奇首可汗廟”,還曾于“太平元年十月,入萬壽殿,奠灑七廟御容”。此后自遼興宗以降,所祭先祖的數(shù)量僅每年遞增一位,與新增先帝數(shù)量相同。
遼代皇帝對所祭先祖的選擇在某種程度上,可能反映了不同皇族枝系之間的競爭狀態(tài)。在遼代前期,東丹王系與遼太宗系之間的帝位爭奪比較明顯。如遼太宗在即位之初頻繁祭祀太祖,及至東丹王出走之后,謁祖陵的次數(shù)與頻度都急劇下降。而遼世宗與遼穆宗均僅祭祀其父,而不祭叔父,更是明顯的表現(xiàn)。至遼景宗時,這種情況開始有所改變。景宗祭讓國皇帝(祖父)2次,祭皇兄1次,但也曾祭叔父太宗1次,雖然在祭祀行為的比重上,仍舊以讓國皇帝一枝為重,但同樣承認太宗的正統(tǒng)地位,可能是其在位時這種枝系間斗爭變得緩和或是接近結束的一種反映。到了遼圣宗時,所祭祀的先祖急劇增加,連太祖之前的契丹遠祖也列入被祭對象之列,似乎有一種彌合枝系爭斗、重建正統(tǒng)的力量在背后推動著這一變革。在圣宗朝前期的祭祀對象之外,圣宗統(tǒng)和二十六年(1008年)增太祖、太宗、讓國皇帝、世宗謚,太宗幼弟李胡亦謚欽順皇帝,也應該是這種動力在背后推動。遼興宗繼承了其父親的做法,于重熙二十一年(1052年),追尊太祖之祖、祖妣,追封太祖伯父,并同樣為各位先帝增謚。
除先祖祭祀外,遼代皇帝所進行的祭祀行為中,祭山的重要性也很高?!哆|史》記載,遼代對祭山,尤其是祭木葉山較為重視,是“國俗”之一,更加具有契丹民族的自身特色。
表四統(tǒng)計了遼代除太祖外,各位皇帝祭祀木葉山的次數(shù),以與前3個表格中,遼代皇帝祭祀先祖的行為進行對比,從而考察這兩種祭祀行為重要性上的差異。除遼太祖外,遼代各位皇帝共祭祀木葉山28次,遠遠低于他們祭祀先祖的158次。而除去祭祀木葉山外,遼代皇帝也曾祭祀天地、黑山、潢河,但是次數(shù)更少,只有9次,并且只有穆宗、圣宗和興宗這三位皇帝曾舉行過這些祭祀活動。在祭木葉山的間隔年限上,長短不等,但大體上都超過他們祭祀先祖的最短時間間隔。遼道宗甚至最長一次,間隔21年方第二次祭木葉山。遼代皇帝一般在即位之初即對先祖,尤其是其生父進行祭祀,或謁陵,或拜廟。然而其對木葉山的祭祀時間,卻遠在祭祀先祖的時間之后,甚至要到即位數(shù)年之后方才祭祀木葉山。只有景宗和圣宗父子兩位皇帝在即位當年祭木葉山,這也許與在景宗朝開始萌芽、圣宗朝得以加速的祭祀體系變化,有一定的相關性。
總體而言,雖然《遼史》中記述“國俗……祭木葉山”,但對于絕大多數(shù)遼代皇帝而言,祭木葉山的政治重要程度遠低于其對先祖的祭祀,并且他們初次祭祀木葉山的時間一般也要遠遠晚于祭祀先祖的時間。從《遼史》的文本記載上看,木葉山祭祀在遼代皇帝眼中,是皇位穩(wěn)固之后的一種近乎“裝飾性”的行為。對于在即位之初鞏固帝位,加強合法性而言,木葉山祭祀的重要性遠遜于對其先祖(尤其是生父)的祭祀。
表四 遼代皇帝祭木葉山、天地統(tǒng)計表
對木葉山祭祀儀式也經(jīng)歷了兩次變革,以太宗所為影響較大?!哆|史·志第十八·禮制一》的文本敘述中,似乎有意強調(diào)遼對傳統(tǒng)祭祀儀式的變革,“太宗克晉,稍用漢禮”。太宗即對木葉山祭祀進行的改革是,“遷白衣觀音像,建廟木葉山,尊為家神”,在拜山儀過樹之后,增“詣菩薩堂儀”一節(jié),《遼史》明言,這已經(jīng)是“非胡刺可汗之故也”,而興宗則是“先有事于菩薩堂及木葉山遼河神,然后行拜山儀”,似乎是在進一步削減木葉山祭典的傳統(tǒng)地位,將其等同于一般性山川祭祀。于先祖祭祀中表現(xiàn)出的濃烈政治意味,在山川祭祀中基本上沒有得到體現(xiàn)。
通過對《遼史》中遼代各位皇帝(除太祖外)祭祀先祖活動的統(tǒng)計梳理,可以得出以下幾點結論:
遼代皇帝祭祀先祖的行為受到其所面臨政治局面影響很大。大體而言,政治局勢嚴峻的皇帝進行此類行為更多、更頻繁,其在位期間,尤其是即位初年祭祀先祖次數(shù)較多、較為頻繁,其后隨著政治局面的穩(wěn)定,趨于減少,頻度也開始降低,但如果政治局勢非常嚴峻,則祭祀先祖的行為會被擱置,讓位于可能的政治、軍事手段,留待帝位相對穩(wěn)固之后再舉行。
在遼代皇帝祭祀先祖的形式中,以謁陵最為重要,其次為廟祭,再次為祭于行宮、殿堂。奉安石像是圣宗時期新出現(xiàn)的一種形式,但僅限于圣宗一朝。在《遼史》的記載中,圣宗朝之后,沒有其他皇帝再次采用這種形式。
遼代皇帝對所祭先祖的選擇,以直系生父為重,在前期,受皇位派系爭奪影響較大。但自景宗開始,這種爭斗開始表現(xiàn)為彌合。至圣宗朝,確立了超出太宗、太祖的地位正統(tǒng),祭祀對象也有較大擴展,可能意味著,其時有重新確立道統(tǒng)的較大變動,有可能是一種改革。
遼代皇帝先祖祭祀的政治重要性,可能要遠超過契丹傳統(tǒng)中,對山川、河流的祭祀。這似乎反映出,遼代在祭祀活動中添設政治性意味,更多是施加于先祖祭祀,而并沒有通過對本民族傳統(tǒng)祭祀設置等級的方式來進行實現(xiàn)。
史家對于《遼史》資料的完備性歷來評價不高,而其編撰過程中為確立遼正統(tǒng)地位,也有可能曾對一些史料進行選擇。本文對遼代皇帝祭祀先祖行為的統(tǒng)計均來自于《遼史》文本,其結論有可能不甚準確,有可能仍需其他相關史料進行批判考察。
注 釋:
① 《遼史·本紀第七·穆宗下》,中華書局1974年10月,下同,第87頁。
② 據(jù)《遼史·本紀第二·太祖下》,天顯七月辛巳太祖駕崩后,八月“壬寅,堯骨……奔赴行在。乙巳,人皇王倍繼至”,太宗比其兄長提前了3天趕到,取得先機。
③ 據(jù)《遼史·本紀第一·太祖上》記載,神冊元年三月,“立子倍為皇太子”。
④ 《遼史·本紀第三·太宗上》,第28頁。
⑤ 據(jù)《遼史·本紀第二·太祖下》記載:“天顯元年……二月……改渤海國為東丹……冊皇太子倍為人皇王主之。”
⑥ 據(jù)《遼史·志第一·營衛(wèi)志上》記載,太祖置算翰魯朵,正戶八千,蕃漢專戶七千,出騎兵六千;應天皇后(述律氏)置蒲速盌翰魯朵,正戶七千,蕃漢轉戶六千,出騎兵五千。太宗置國阿輦翰魯朵,正戶三千,蕃漢轉戶七千,出騎兵五千,雖然數(shù)量上接近了述律氏皇后之數(shù),但完成設置與充實應在其即位之后。在太宗即位之初,其握有的兵力恐怕依舊少于述律氏皇后與耶律倍控制兵力之和。
⑦⑧《遼史·本紀第十·圣宗一》,第107頁;第109~110頁。
⑨ 有時遼代皇帝會在間隔時間較短的情況下,在同一陵區(qū)連續(xù)拜謁不同先祖,在本文的統(tǒng)計中對這種情況予以了排除。
⑩ 據(jù)《遼史·本紀第六·穆宗上》記載,遼穆宗應歷六年十二月謁太祖廟后,遲至應歷九年十二月才再次祭祀天地、祖考,告逆黨事敗,如無逆黨事,可能其對先祖的祭祀還將繼續(xù)延后。
〔責任編輯、校對 王孝華〕
高科冕,男,1981年生,南開大學歷史學院博士研究生,渤海大學圖書館助教, 郵編 121013。
K246.1
A
1001-0483(2017)02-009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