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育俊
大亮理了個大光頭,整天印堂發(fā)亮,一看就是神采奕奕的樣子。最近卻不,一天到晚耷拉著腦袋,像是斗敗的公雞。下班回到家,也不愿意多說一句話,吃完飯就躺在沙發(fā)上看手機(jī),看著看著就睡去了,直到老婆蘭花喊他,才迷迷糊糊起來刷牙洗澡上床睡覺。
蘭花問他,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了?
大亮說,沒有,沒啥事兒。
沒事是不可能的,可是,大亮不說,蘭花猜不出來。這樣久了,蘭花就開始擔(dān)心。蘭花擔(dān)心什么呢?她最擔(dān)心的事莫過于大亮的花花腸子,怕他在外邊有人了,或者是被哪個女人訛上了。
這不,擔(dān)心什么就來什么。一天,大亮叫蘭花炒幾樣菜,擺開兩個酒杯,要跟蘭花喝幾杯。蘭花以為大亮走出困境了,沒想到大亮喝著喝著,就說出了蘭花最擔(dān)心的話。
大亮說,我們分了吧,房子歸你,我凈身出戶。
蘭花問,為啥?
大亮說,我對不起你。
蘭花說,那人是誰?我找她去。
大亮說,甭找了。
說完,大亮把一大杯酒都干了。
第二天是周末,蘭花起了個大早,用心做了一頓早餐,然后叫大亮起床。吃完早餐,大亮說,這么早叫我起來干嘛?今天是周末,民政局沒上班。
蘭花說,我知道今天是周末,你不是休息嗎?我們把家里收拾一下吧,快過年了,一起把門窗擦一下。
大亮說,這我可不會干。
蘭花說,你不是說凈身出戶,把房子留給我嗎?在你出戶之前,不得把家弄干凈了交給我嗎?
大亮說,好吧,今天我陪你把家弄干凈了交給你,等下周一就去把離婚手續(xù)辦了。
大亮站在窗臺上擦窗子,蘭花在底下絞了毛巾遞給他,大亮把屋內(nèi)的玻璃面擦干凈了,又要去擦外面的玻璃。蘭花說,外面就算了吧,危險。大亮不,一定要擦得一塵不染,像新的一樣交給蘭花。蘭花就弄了根繩子系在大亮身上,拉住繩子讓大亮探出身子擦外層玻璃。
兩口子忙了整整兩天,把家里徹底打掃整理歸置了一遍。
周一的太陽剛升起來,蘭花就把大亮叫醒了。大亮說,太陽這么亮,幾點(diǎn)了?
蘭花說,六點(diǎn)半。
大亮說,去辦離婚不用這么早吧?
蘭花說,你看看窗外,看到了什么?
大亮抬起頭,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說,太陽這么刺眼,我啥也看不見。
蘭花說,你再看看我們的臥室,有什么不一樣吧?
大亮說,整齊了。
蘭花說,還有呢?
大亮說,亮堂了。今天怎么這么亮堂呀?
蘭花說,是你的功勞。是你把家弄亮堂了。
大亮摸摸自己的光頭,說,是我的光頭嗎?
蘭花說,你再看看窗外,是你把玻璃上的灰塵擦干凈了。陽光直直照了進(jìn)來,家里當(dāng)然就亮堂了。
大亮正在咂摸蘭花的話,蘭花一個大巴掌甩在了大亮的腦門上。彭大亮,你個王八蛋,你到底遇到啥事了,非要跟老娘我離婚。
大亮摸摸自己光腦門兒,又看看窗外的陽光,突然哭了起來。大亮說,老婆,我闖大禍了,我挪用了單位30萬炒股,全被人騙走了。我再還不上這錢,非坐牢不可。我坐牢了,可不能連累你呀。
蘭花說,你他媽真是王八蛋。我們的感情和一輩子的幸福就值30萬嗎?現(xiàn)在家也弄干凈了,今天就掛出去把房子賣了。
大亮說,房子可不能賣,賣了咱們住哪兒?
蘭花說,你說自己要凈身出戶的,現(xiàn)在這個房子是我的了。我愛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說完,蘭花拿出房產(chǎn)證,拉上大亮往房產(chǎn)交易所去了。
兩口子一前一后走著,陽光下,膨大亮的腦袋越發(f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