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久
步入畫壇的人群中,有兩種人易于成功。一種是聰明絕頂,他們共同之處,就是特別機靈敏感,悟性特強,做什么用的是巧勁,且善謀劃之道;而另一種人是心存愚拙,踏實老誠,做什么用的是笨勁,前者易于神慧早發(fā),能較快取得成功;后者多屬厚積薄發(fā),大器晚成。這兩種類型的畫家,相比較而言,后者尤為可貴。
畫家戴魁即屬后者。他拙于言辭,性情憨厚,寧靜持身,從不立言見勇,一腔菩薩心腸。他年輕時從人到畫,看似平平淡淡,實則透著心懷無負平生之志。因此,在步入中年之后,他的畫出現(xiàn)重大突破,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較之那些聰明過人的畫家取得的成功,更令人震撼和驚嘆。
戴魁原本以人物畫為主,兼涉花鳥畫,兩者雖然有別,但相得益彰。近年他的人物畫,一改具象寫實的規(guī)范,以當代藝術(shù)的新視覺,棄貌離形,意態(tài)兼包,其筆下人物神化自若,情境超然,頗受好評。而對于他的人物畫及花鳥畫比較而言,我尤看重他的花鳥畫。他對畫面的置陳布勢,如“縈回崖谷,任于造化”,展現(xiàn)新、奇、險的圖式,其中所置或荷、或鳥、或鴨、或雞,形態(tài)天真爛漫,風骨縱逸,由實象蛻化而出的意象,體現(xiàn)著時代特征,也顯示出畫家膽敬獨造的藝術(shù)匠心。在筆墨發(fā)揮上,不受物形物態(tài)所拘,其大筆用墨或細筆勾勒,構(gòu)成圓融浩濺的氣局里,突顯的作品意韻,若“清澗長源,流而無限”。使我想到古人論及對蘇東坡的“一唱三嘆”的贊美,我以為“唱”易而“嘆”難,且又是三“嘆”,而“唱”是心聲,“嘆”是心境。那種多層次的意韻,隨之顯現(xiàn)的心靈幻化的神采,詩人、書家、畫家都會出現(xiàn)相仿情境,對此古有成說。明代倪贊《倪氏雜記筆法》云:書至“無古無今無人無我,寫固不休,到熟極處忽然悟門大啟,層層透人,洞見古人精奧,我之筆底盡出天機”,至“不縛無脫之境”。這就是藝術(shù)大家超凡脫俗的文化品性,以及心靈神慧營造的境界,在宇宙與大地之間,呈現(xiàn)著他的靈魂玄虛的密碼。
在我深讀戴魁,細讀他的花鳥畫時,令我暗嘆的是,一個愚拙老誠的人,為何能創(chuàng)造出如此浪漫而新奇的驚人之作,必在于他具有“大智若愚”的心性,以及虛和意致的情懷,加之他多年前進入老甲藝術(shù)館創(chuàng)作室研修,即列老甲門墻,得其智慧眼開智慧心,從而產(chǎn)生心靈裂變,使之靈魂虛化,自由飄蕩。由此可得知,不僅戴魁的成功,對所有畫家而言,自身的條件,即客觀因素是成就事業(yè)的根源。非此,難稱大家。
戴魁年五十出頭,精力正旺,看去元氣內(nèi)充,必有更大抱負,對自己酷愛之業(yè)必能不斷精進,非我所及,愿與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