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價比的不同算法

假如漫游費早兩年取消，人們對壟斷企業(yè)的良心就會重新定義。但他們舍不得，兩年后咬牙討喜，用戶卻沒了感覺。兩年有多久？連我這老頑固都把老人機換成三星，趁它沒炸又換了華為。往后再拉黑哪國，咱都不用擔(dān)心了。當(dāng)然取消漫游費這事，對少數(shù)老年用戶也還算利好，不過還要等半年。你知這里邊數(shù)不清的“套餐”有多復(fù)雜啊，一一解“套”善后，不是一兩天的事。

如今生活里處處是“套餐”——用戶計算如何付出最少、獲取最多；商家算計怎樣把你更多的錢套牢。大家都盯住了一個指數(shù)：性價比。眼下“物美價廉”這說法已遭鄙視，講究一分錢一分貨。前幾年特供農(nóng)民工的“性扶貧”，不知有沒有續(xù)集了；不過，10塊錢10分鐘的買賣更像是打賞，跟“天上人間”動輒兩三萬的出手如何比收益？但有算家說，要論二者的性價比也差不多。人類活動要都用一個個分?jǐn)?shù)值來衡量，想想也夠可怕。

娛樂圈里，英達是位大聰明的人，偶爾耍了點小聰明，讓美國佬盯上了。他往美國匯錢，想必計算過性價比：少量多次最劃算，每次不過限。都說老美頭腦簡單一根筋，原來是裝傻啊。他們還知道中國有句成語叫“殺一儆百”，先找個精明人下了手。近來英屢屢出鏡故作鎮(zhèn)靜，也是小聰明。還不如自黑一把呢，大伙一笑了之了。另一位大聰明的人鄭淵潔就擅長自黑。鄭的保健秘訣是多喝水。多飲必多尿，苦了滿世界跑的童話大王。有次在意大利內(nèi)急，竟收了他1歐元！鄭把性價之比做了再三研究，決定穿紙尿褲。果然又省錢又方便——隨時如廁，不掏門票了。有一回機場安檢見他襠下鼓鼓囊囊，還牽來了緝毒犬，惹了點小麻煩。鄭一輩子碼字，寫了400多期《童話大王》，看來他數(shù)學(xué)學(xué)得也不錯。

宋姓編劇臥底橫店，見識了計算性價比的極致。找個一線鮮肉當(dāng)主角，40集連續(xù)劇只須他空出檔期一禮拜。每天按劇情做出各種表情包，一會哭，一會笑，一會仰天長嘆，一會撕心裂肺——他面對的，就是攝像頭，就是劇組的跟班閑雜，就是一塊藍(lán)布、一堵墻。剩下的幾十天，廉價的替身拍形體、拍場面。后期就在電腦上，摳下替身的頭換上鮮肉的。暗訪時制片人卻大吐苦水：這鮮肉用一周錢還夠；讓他耗在劇組兩個月，嚇人的天價誰掏得起？

性價比的計算有好多種，每人的算法都不同。梁朝偉心煩了打“飛的”去倫敦的廣場喂鴿子（我懷疑空中熬十來個鐘頭，再好的心情也得煩）；倪萍陪兒子在美國治眼疾手頭緊，受邀回國錄節(jié)目時就算計：酬金扣去打“飛的”的錢還剩多少？當(dāng)媽的為孩子練熟了加減法，稱得上“中國好母親”。讓我們祝福她。

性價比本來很好算，有時卻把人繞糊涂。北京學(xué)區(qū)房每平單價已破了20萬。不就為孩子上個好點的小學(xué)嗎？一路供下去，圖的還不是弄張大學(xué)文憑混社會。可眼前明擺著，成千上萬攥著“文憑”的人都被高房價嚇傻了。這性價比的算法，好比自己打自己的臉。

今年春節(jié)，我隨小兒子全家在泰國呆了半個月，沒購物沒逛名勝沒采風(fēng)，一天價瞎溜跶，吃蒼蠅館子大排檔，半夜入眠早上睡大頭覺……回來后算了算這次旅游的性價比，真是虧大了。不過閑下來，還是挺留戀那段懶散的日子。清邁的小教堂，陪那些善男信女坐到午后；甲米海灘的躺椅上，和煦的微風(fēng)里享受腦中一片空白。當(dāng)然還有——早已拖家?guī)Э诘膬鹤樱心觐^沒這么朝夕相處了。退潮后，看他跪在沙灘上為女兒堆建了兩個小時金字塔；月光下，爺兒倆在別墅區(qū)婆娑的樹影中，追蹤一只黃眼珠的黑貓；夜半醒來端詳他，酣睡中枕頭緊緊抱在懷里。睡了幾十年不換姿勢，唉，這熊孩子！

性價比是高是低，一下子不知該怎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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