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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瞳孔里裝著歌德,另一只瞳孔里裝著愛因斯坦

2017-05-19 17:02:11
求學(xué)·文科 2017年5期
關(guān)鍵詞:居里夫人雪峰歌德

喜愛讀《時間簡史》的人是海量的。我和許多人討論過這本書,有一句話我問得特別多:“你讀得懂嗎?”

得到的回答總是令人欣慰:“讀不懂?!蔽液芟矚g這個回答,直截了當(dāng)。

可我并沒有作這樣的詢問:“讀不懂你為什么還要讀?”因為我知道,這樣問很愚蠢。

讀讀不懂的書不愚蠢,回避讀不懂的書才愚蠢。

《時間簡史》這本書我讀過許多遍。每一次讀它,我都覺得自己是在旅游,在西藏或者在新疆。窗外就是雪山,雪峰皚皚,陡峭、圣潔,離我非常遠(yuǎn)。我清楚地知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登上去。但是,浪漫一點說,我為什么一定要登上去呢?再浪漫一點說,隔著窗戶,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它們在那兒,這不是很好嗎?

和霍金相比,愛因斯坦更像一個小說家。許多人問愛因斯坦:“相對論到底是什么?”每一次,愛因斯坦都要不厭其煩地解釋他的相對論。但是,情況并不妙,權(quán)威的說法是,在當(dāng)時,可以理解相對論的人全世界不超過五個,懷疑愛因斯坦的人也不是沒有。最為有趣的一件事是這樣的,《論動體的電動力學(xué)》一文的編輯其實也沒能看懂它。

天才的力量就在這里,看不懂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既然看不懂,那就發(fā)表出來給看得懂的人看唄,哪怕只有五個。

人類文明史上最偉大的一次見面就這樣發(fā)生了,愛因斯坦和居里夫人——兩座白雪皚皚的“雪峰”走到了一起?!稅垡蛩固箓鳌酚涗浟藘勺把┓濉钡囊娒?。根據(jù)在場的人回憶,他們交談時用的是德語。所有在場的人都精通德語,但是,沒有一個人能聽明白愛因斯坦和居里夫人說的是什么。是的,他們只是說了一些語言。

然而,在普林斯頓,愛因斯坦用非常通俗的話語給大學(xué)生解釋了相對論:“一列火車,無論它有多快,它也追不上光的速度,火車越快,它受到的阻力也越大……”

當(dāng)我在一本書里讀到這句話的時候,我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我居然“聽懂”相對論了。這是我創(chuàng)造的一個奇跡。但是,我立即就冷靜下來了,我并沒有創(chuàng)造奇跡。理性一點說,愛因斯坦的這番話誰都聽得懂。我只能說,在愛因斯坦用火車這個意象去描繪相對論的時候,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詩人。在那一剎那,愛因斯坦和歌德是同一個人,也許,從根本上來說,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他們之所以是兩個人,是因為上帝和我們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上帝給了我們兩只瞳孔。上帝在我們的一只瞳孔里裝著歌德,另一只瞳孔里卻裝著愛因斯坦。

該說一說畢加索,我那位西班牙“本家”了。畢加索幾乎就是一個瘋子。他瘋到什么地步了呢?在晚年,他說他自己就是一個“騙子”,他說自己根本就沒有繪畫的才能,他所有的作品都是“胡來”,所謂的“立體派”,壓根兒就是不存在的東西,全世界都被他“騙了”。

我不知道畢加索是不是“騙子”,我更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說自己是“騙子”。但是,有一點我是有把握的,畢加索不是一個瘋子。他在晚年說出那樣的話也許有他特殊的失望,或者說,特殊的憤怒。你千萬別以為得到全世界的認(rèn)可他就不會失望,他就不會憤怒。認(rèn)可有時候是災(zāi)難性的——你將不再是你,你只是那個被認(rèn)可的你。認(rèn)可也是會殺人的,它會給天才帶來毀滅性的絕望。

畢加索有一個特殊的喜好,他很愛讀愛因斯坦的作品。畢加索說:“當(dāng)我讀愛因斯坦寫的一本物理書時,我?guī)缀跎兑矝]弄明白,不過沒關(guān)系,它讓我明白了別的東西?!?/p>

明白了別的東西?實在是太棒了。

(文章摘自網(wǎng)絡(luò))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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