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俊萍++袁玉梅

摘要：向警予女性教育思想主要集中在女性教育目標、女性教育內(nèi)容、女性教育方法、女性教育制度和管理方式等方面，其內(nèi)涵豐富、特征鮮明、意義深遠?？疾煜蚓枧越逃枷?，有助于拓展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研究，對當下開展女性教育，實現(xiàn)女性發(fā)展，匯聚廣大婦女力量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而奮斗，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向警予；女性教育；婦女解放；國家救亡

DOI：10.15938/j.cnki.iper.2017.02.003

中圖分類號：G40-092.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9749（2017）02-0012-06

向警予是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著名的婦女運動領導人之一，中共中央婦女部首任部長，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上第一位女中央委員。向警予極其重視通過教育來實現(xiàn)婦女解放，推動婦女發(fā)展，并在理論上和實踐上對女性教育問題進行了艱苦深入的探索，形成了具有深刻意蘊和鮮明特征的女性教育思想。考察向警予的女性教育思想，對于拓展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研究，對于匯聚廣大婦女力量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而奮斗，均有著重要意義。

一、向警予女性教育思想形成的背景和歷程

19世紀末20世紀初，晚清中國時局動蕩、風雨飄搖、大廈將傾、人心思變，中國面臨數(shù)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在進步知識分子探尋國家出路之際，向警予積極投身中國女性教育事業(yè)，試圖通過教育喚醒廣大女性，投身到爭取自身解放和救亡圖存的斗爭中去。向警予女性教育思想的形成不是偶然的，除了救亡圖存這一大的社會歷史背景之外，與湖南女學的興起、開明的家庭教育和進步教師的影響也是分不開的。

1.湖南女學的興起

湖南女學的興起是在近代中國歷史背景下，湖南政治、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的必然產(chǎn)物，是教育救國思潮的自然延伸。

甲午一戰(zhàn)，深深刺痛了中國的知識分子?？涨皣乐氐拿褡逦C強烈刺激著中國人尋求救亡圖存的道路。在爭取國家獨立、民族解放的過程中，進步知識分子掀起了一股教育救國的社會思潮。在這股思潮的影響下，女性教育勃然而興。戊戌變法時期，湖南匯聚了一大批杰出的教育革新人才，如梁啟超、譚嗣同、唐才常、熊希齡等，他們以《湘報》、《湘學報》為宣傳陣地，以時務學堂和南學會為講堂，宣傳男女平等、倡導女性接受新式教育等進步思想。女性教育得到了湖南主政官員陳寶箴、俞廉三、黃遵憲等的支持，女子學堂教育、女性留學教育在這一時期快速發(fā)展。一時之間，湖南成為全國最富有朝氣的省份。

向警予的成長無法置身社會思潮之外，相反在教育救國思潮的影響下，她萌發(fā)了投身女性教育以達救亡圖存的鵠的。

2.開明的家庭教育

向警予的家人思想開放、文化程度高，為向警予提供了良好的成長環(huán)境，這對她日后形成女性教育思想具有深遠影響。

向警予的父親向瑞齡雖然經(jīng)商，但并不要求子女繼承其衣缽，相反由于他“深恨幼年家貧，自己不能讀書，很樂意培植子女攻讀?！盵1]他重視知識，重視子女的教育培養(yǎng)。他們夫婦共育有八個子女，其中六個都接受了高等教育。向警予雖然是女孩子，但這并未影響她的求學歷程。在父兄的指導下，向警予五歲識字，七歲開始讀《三字經(jīng)》、《孝經(jīng)》以及《增廣賢文》等古籍，八歲入讀溆浦縣立小學堂，首開溆浦女子公開進學堂讀書的風氣。向警予的大哥向仙鉞，肄業(yè)于日本早稻田法制經(jīng)濟科，他思想進步、知識淵博，曾在常德西路師范任教。向警予在大哥的指導下，閱讀了《民報》、《新民叢報》和《清議報》等資產(chǎn)階級進步報刊，參與西路師范教員的討論，因而文思大進。十五歲即考入常德女子速成師范學堂，她學習認真刻苦，成績優(yōu)異，思想進步，勵志讀書，“以達教育救國之目的”[2]。

濃厚的求知氛圍和開明的家庭教育，使向警予在封閉落后的溆浦縣城接受了先進的文化知識教育，為她日后從事革命活動打下了良好的文化根基。

3.進步教師的影響

教師是知識傳播的橋梁，也是價值觀基因的轉(zhuǎn)接者。教師的言行舉動都在無形中影響學生成長。在向警予求學過程中，楊昌濟、朱劍凡、徐特立等進步教師投身教育的熱情和對國家救亡的擔當深深感染了包括向警予在內(nèi)的一大批學生。

這些進步教師將國家救亡的希望寄托于教育的發(fā)展，希冀以教育來改革人心，喚起國民覺醒，實現(xiàn)國家獨立、民族振興。例如，楊昌濟面對上層社會的昏庸和底層社會的麻木冷漠而大聲疾呼：“欲圖根本之革新，必先救人心之陷溺。......欲救國家之危亡，舍從事國民之教育，別無他法”[3]。為了達到教育救國的功效，楊昌濟放棄擔任湖南教育司長的機會，而選擇了擔任湖南第一師范的教師。徐特立曾創(chuàng)辦梨江高等小學堂，專收貧困子弟入學，后應朱劍凡之邀，到周南女校任教，支持女性教育發(fā)展。而周南女校，則是朱劍凡傾盡自己的所有家資、頂著巨大壓力創(chuàng)辦的一所新式女子學校。為了動員女生入學，他不辭勞苦，登門勸說，廣泛動員；為了籌措辦學資金，他變賣田產(chǎn)，捐獻私宅；為了招募優(yōu)秀教員，他四處奔波，嚴格選拔；為了辦好周南女校，他嘔心瀝血，廢寢忘食。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學校從初創(chuàng)時的30多人到“其規(guī)模宏大、規(guī)矩嚴肅、學科完備，可為湘省女學之冠”[4]的湖南名校。向警予曾感慨道：“我生何幸，得此多數(shù)之良師，宜如何勉力以步趨諸先生之萬一耶？”[5]

二、向警予女性教育思想的主要內(nèi)容

教育是婦女解放的重要臺階，在向警予短暫的革命生涯中，她對女性教育投入了巨大心血和精力，其女性教育思想主要集中在女性教育目標、女性教育內(nèi)容、女性教育方法、女性教育制度和管理方式等問題上。

1.關于女性教育的目標

向警予主要從女性自身解放和女性對改造社會的責任這兩方面闡述了女性教育目標。

從女性自身來看，向警予認為女性教育的一個主要目標是養(yǎng)成女性獨立人格以實現(xiàn)婦女發(fā)展。傳統(tǒng)女性教育重在培養(yǎng)妾婦之道，教育女性三從四德，文化上“只須文理略通，字跡清楚，能作家書足矣”（《訓學良規(guī)》）。到了近代，資產(chǎn)階級維新派提出新“賢母良妻”主義，以“上可相夫、下可教子、近可宜家、遠可善種”[6]為目標，實質(zhì)上，女性教育仍是奴隸式、依附式教育。向警予尖銳批判這種可恥的、侮辱人格的教育，積極倡導女性“養(yǎng)成獨立判斷和發(fā)展理性勇氣”[7]，追求女性的全面發(fā)展。她認為，教育以知識和經(jīng)驗為工具，使人擁有認識自己、發(fā)展自己以及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能力，是女性實現(xiàn)個體發(fā)展的必備條件。“讀書才能養(yǎng)成充分活動的能力，解放自身，擔當改造社會的使命?！盵8]因而，她號召女性參加新式女子教育，擺脫封建枷鎖的束縛，提高自我發(fā)展和完善的能力，養(yǎng)成獨立人格。

從女性的社會責任看，向警予認為女性教育的另一個重要目標是改造社會。向警予從國家救亡和社會發(fā)展需求出發(fā)，站在民族解放的高度，強調(diào)女性教育的目標應是“準備改造社會的工具”[9]。她倡導中學女生“一面努力準備改造社會的學識，一面參加實際的社會運動”[10]。一方面，中國面臨空前嚴重的民族危機，國勢垂危、社會動蕩、民生凋敝，國家救亡的希望全在進步青年身上，女性教育肩負“謀振刷東方民族之精神”[11]的重任；另一方面，“在中國民族未達到自由平等以前，婦女絕對不會單獨達到自由平等”[12]。她以上海為例，指出如果任由上海租界一直擴大到西門、閘北、南市以至于全中國的領土都被變成租界，那么中國就變成了第二個朝鮮，婦女不要說爭教育權，恐怕就連兩個人偶語都要禁止。

因而，女性教育以改造社會的工具為目標不僅是國家救亡的需求，也是女性教育自身發(fā)展的必然出路。女性教育是推動婦女解放和民族解放的重要臺階，反過來，只有在國家獨立、社會穩(wěn)定中，女性教育才能得到長足發(fā)展。

2.關于女性教育內(nèi)容

在女性教育的內(nèi)容上，向警予主張強化國家意識教育，并進行科學文化知識方面的教育。

國家意識承載著國家信念與民族大義，是反對外敵入侵和維護祖國團結(jié)統(tǒng)一的銳利武器。沒有國家意識，就沒有愛國之心，更沒有愛國之舉。向警予批判了傳統(tǒng)封閉式的閨閣教育，她們或者專理柴米油鹽醬醋茶，或者專注于胭脂茶粉、打牌逗樂，對于國家興亡、社會動蕩毫不關心，對與婦女密切相關的問題，猶秦人視越人之肥瘠，毫不關痛癢。缺乏相應責任感和使命感的女性，在面對帝國主義的侵略時，“永遠是戲劇的看客?！盵13]，或者說是高級看客?！吧w嘗深究今日之戰(zhàn)亂，茍人人腦巢心穴中有國家主義、人格主義，何自而望國家——辱臨有出望外?！盵14]在國家面臨空前嚴重的民族危機下，國家意識教育不僅是必須的而且是緊迫的。向警予以事實激發(fā)學生的愛國心，以行動引導學生的愛國路，寓教于“救亡圖存”。她帶領學生到校外宣傳愛國思想，揭露軍閥的賣國行徑，講述帝國主義的侵略；她編寫劇本，帶領學生表演愛國抗敵的戲劇，擴大政治宣傳；當五四運動席卷全國的時候，她帶領學生開展抵制日貨的活動，宣傳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

在女性教育尚處于萌芽階段時期，向警予即注意到國家意識教育的重要性，引導女性將自身發(fā)展與國家救亡相結(jié)合，寄希望于“學生們能成長起來，擺脫封建的枷鎖，擺脫愚昧無知，走上爭取國家獨立富強、爭取婦女自身解放的道路?！盵15]突出了女性歷史使命感和民族責任感的培育。

與此同時，向警予主張女性學習科學文化知識。她倡導廣大女性：樹立明確的讀書目標，認清自己所處的位置，認清時代和社會的需求，時刻準備改造社會的工具；掌握正確的讀書方法。通過閱讀歷史學、社會學、社會進化史、經(jīng)濟學、政治學等，識明社會現(xiàn)狀和歷史方位；豐富學習內(nèi)容，學習天文學、地質(zhì)學、物理學、化學等自然科學，全面充實和提高自己；組織讀書會，聯(lián)絡志趣相投的同學共求新知，相互砥礪，共同進步?？傊瑥V大女性要通過學習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提高自身的綜合素質(zhì)；通過知識武裝頭腦，為個人自由而全面的發(fā)展準備條件。

3.關于女性教育方法

在教育的方法上，向警予主張以“三自”精神為指導，并強調(diào)以身示范與“教育取重自動”相結(jié)合。

向警予認為女性教育的“根本希望，是希望一般女性各個自覺，各個自決，各個自動。”[16]指出女性思想上的落后性、生活上的依附性以及社會事務上的麻木性，不是因為她們天生如此，“乃是后天歷史的條件限制了他們，把他們固有的人的知覺、人的感情完全麻木了?！盵17]因而，“回復他們的知覺，喚起他們的感情，使他們脫離生殖機與灶下婢的生活而堂哉皇哉的干起人的生活來”[18]，是女性教育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向警予號召中學女生利用寒假的時間，積極鼓動婦女參加國民會議。一方面，向婦女解釋參加國民會議的意義，指出國民會議是人民對付軍閥、自己起來收拾時局的唯一武器，是人民自己決定國家大事的重要平臺；另一方面，向婦女宣傳參加國民會議的必要性，指出婦女團體只有通過參加國民會議，自覺參與國家政治，自動爭取婦女權利，才能逐漸實現(xiàn)男女平等的權利。

向警予還經(jīng)常去女工集中的紗廠、絲廠和煙廠，用“三自”精神和愛國主義精神教育、喚醒和訓練工廠女工。她向女性宣傳革命形勢和革命道理，鼓勵女工結(jié)成團體，集體反抗資本家的剝削和壓迫；她經(jīng)常去工人夜校和平民夜校，對女工進行馬克思主義教育，幫助女工認清形勢，引導她們用階級的方法分析斗爭形勢；她深入女工家庭，結(jié)合女工實際，向她們宣傳革命斗爭的意義和前途，引導女工把個人命運的改變與國家前途的抗爭相結(jié)合；她利用一切時機向青年宣講馬列主義，剖析婦女受壓迫的原因和解決的根本途徑，號召女性自覺投身社會變革。

在主張“三自”精神指導的同時，向警予還主張以身示范與“教育取重自動”相結(jié)合。[19]她摒棄傳統(tǒng)的灌輸式教育，以女性發(fā)展特點為起點，采用啟發(fā)式、引導式教育法，同時堅持以身作則，突出自身示范性作用。她認為教育應當以學生本性為基礎，充分啟發(fā)學生的自動心，引導學生本性發(fā)展。在具體教學中，向警予根據(jù)女生理性思維較弱的特點，十分注重感官刺激和日常學習練習。她用撿來的石子教學生加減法，用話劇的形式教育學生認清國家形勢。同時，她十分注重學生榜樣的作用，“當表出其真善之點而稱揚之，至其所惡則為渾涵之辭，俾其自省?！盵20]對于學生中遵守紀律、發(fā)奮讀書的，立為楷模；而對于做錯事的學生，她從不在公共場合訓斥學生，而是采取個別教育的方法，敦促其醒悟。

在教育教學中，她嚴格要求自己和其他老師，以身作則。她認為教師不僅是知識傳播的橋梁，也是品德基因的轉(zhuǎn)接者。教師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無形中影響學生道德素養(yǎng)的形成。她不僅最早起床搖床鈴，而且主持朝會，給同學們宣講國家大事；她不僅主持學校的教學管理和教務工作，而且還經(jīng)常幫其他教師代課；她不僅與學生共做早操，而且還帶領學生親自打掃溆浦街道；她不僅號召同學抵制日貨，而且還率先摔壞自己的洋盆。她和其他老師一起經(jīng)常進行家訪，關心學生成長中的問題，傾聽學生、家長的教學意見，不斷改進教學方法。

“她平日不講吃、不講穿，學而不厭，誨人不倦，好學深思，努力鍛煉。讀書時如此，辦學時更是如此，深得父母和長輩稱贊，并且影響同事和學生們?！盵21]向警予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踐行“三自”精神，以崇高的人格和高尚的行為影響帶動學生，正是在她和其他老師的示范教育下，溆浦女校培養(yǎng)了一批品學兼優(yōu)的杰出女性。

4.關于女性教育制度和管理方式

在女性教育制度和管理方式上，向警予主張建立規(guī)范嚴謹?shù)默F(xiàn)代化女性教育制度和學生自治與學校主導相結(jié)合的民主管理模式。

在《中等以上女學生的讀書問題》中，向警予對“女師范不及男師范，女中學不及男中學，女高師不及男高師”[22]的現(xiàn)象進行了深入剖析。她認為造成女性教育不如男性教育的主要原因在于官僚化和飯碗化的腐敗教育。這樣敷衍茍且的教育培養(yǎng)出的女生不過是一批批高等裝飾品，她們可以幫助丈夫抄抄寫寫，整理書籍文稿，校對印稿等，終究逃脫不了依附地位。向警予對這樣的教育深感痛心疾首，她認為男女兩性不均等的教育，勢必會影響社會進步。她提出：“第一、完全改變女性教育的方針，以近代思想近代知識啟發(fā)女青年；第二、將十余年來盤踞女學校的老冬烘完全鏟除；第三、將帶特殊性的女校編制、女校課程，一律廢絕，嚴格地采用最進步的編制和最完備的課程；第四、招收學生，嚴考程度，毫不敷衍，毫不遷就。其因從前師范中學辦法不良根柢淺薄者，設法令其補足?！盵23]

嚴格考核與民主開放的管理密不可分，兩者共同構成高質(zhì)量教育成果的關鍵。向警予認為“教育重自治”[24]。因此，她支持湖北省立女子師范學校的女生發(fā)起的抵制校長周敏禁止學生參加孫中山先生追悼會的學潮；支持學生們在學潮中提出的要求校務、經(jīng)濟公開，學生會代表參加校務會議和學校預算決定和決算審查的要求。她認為“近代教育主要目的……要培養(yǎng)學生自治自由的精神。學生要求管理自己的事情，管理學校等情，這是進步教育家所當歡迎的。”[25]學生在參與教育管理過程中，無論對或是不對，都是教育家教育訓練的第一手資料，對于教育改革和學生發(fā)展都具有重要意義，這既可以培養(yǎng)學生自我管理的能力，也可以督促學校改革和教師進步。她鼓勵學生組織起來建成學生自治會，在改進學校課程、吸收近代知識、訓練活動能力以及領導全國婦女運動方面積極研討，通過學生自覺的壓力督促學校不斷改革。

三、向警予女性教育思想的特點和意義

向警予的女性教育思想內(nèi)容豐富、特征鮮明、意義深刻。在社會實踐中，提升了女性覺悟，推動了婦女解放運動的蓬勃發(fā)展；但同時受制于社會發(fā)展的宏大敘事，存在一定的歷史局限性。

1.向警予女性教育思想的鮮明特征

任何獨特的教育思想，都會展現(xiàn)出鮮明的教育特征。向警予并不是一位職業(yè)教育家，她的政治身份和國家意識決定了她對女性教育的認識，必然是將其納入國家獨立和民族解放的視域內(nèi)。同時，作為一名女性革命家，她在推動婦女解放的進程中，覺察到婦女發(fā)展的重要性，她站在性別主義立場，自覺自動地將女性個人自由而全面的發(fā)展融入婦女解放和民族解放。她把女性教育與反對階級壓迫相結(jié)合，女性發(fā)展與女性解放、民族解放相結(jié)合，這就使得她的女性教育思想明顯不同于維新派的新型“賢母良妻”，也不同于民國時期“保持母性之特質(zhì)”[26]的女性教育，而是形成了獨立的顯著特征。此外，向警予女性教育思想在教育目標、教育內(nèi)容、教育方法以及教育管理上呈現(xiàn)出不與落后傳統(tǒng)為伍的、極具現(xiàn)代氣息的優(yōu)良特質(zhì)。

（1）突出社會價值的多元化教育目標向警予以女性解放和發(fā)展為立足點，圍繞民族解放，推動女性教育融入社會變革，借此構建女性教育的理論和實踐框架，在多元化的價值目標中突出社會價值，構成其教育思想的首要特征。微觀上，從女性自身發(fā)展訴求出發(fā)，著力培養(yǎng)女性的獨立人格，提升女性的整體素質(zhì)，推動女性的綜合發(fā)展；宏觀上，從社會發(fā)展的需求出發(fā)，注重將女性教育融入民族解放的實踐中，借力政治變革實現(xiàn)婦女解放。向警予以馬克思主義關于人的全面發(fā)展學說為指導，結(jié)合中國社會實際，在女性教育的培養(yǎng)目標上，既注重女性個人素質(zhì)的綜合提升，同時引導女性積極投身于民族解放運動。將“個人本位”與“社會本位”相融合，將國家救亡的責任感滲透于個人發(fā)展。摒棄女性教育囿于閨房、隔離社會的傳統(tǒng)觀念，對女性施以全方位、多角度的教育，把女性培養(yǎng)成為完整的“人”和有改造社會志向的人相結(jié)合，從婦女解放出發(fā)，尋求女性解放與民族解放、個體人格的養(yǎng)成與女性全面發(fā)展、女性發(fā)展與社會發(fā)展的契合。

（2）強化國家意識的全方位教學內(nèi)容教育是超歷史的，更是歷史的。超歷史的一面，教育必須以培養(yǎng)學生的文化知識素養(yǎng)為先，使其具有合理的知識結(jié)構，這是教育之為知識教育的必然屬性。歷史的一面，教育必須緊扣時代的脈搏，急時代之所急，教時代之所求，這是教育之為社會教育的必然要求。中國當時國危民困，向警予緊抓知識教育的同時，在內(nèi)容上強調(diào)國家意識，培養(yǎng)學生服務于民族解放的意識，樹立女性對國家、民族的責任感，實現(xiàn)個人發(fā)展與社會需求的有機契合。以國家意識為核心，涵蓋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等多學科的全方位教育，是向警予女性教育思想的一大特征。

（3）重視個性的科學化教育方法教育目標、教育內(nèi)容和教育方法必須相互適應。教育目標和教育內(nèi)容的變革，要求教育方法必須同時變革。向警予改變了以教師為單一主體的傳統(tǒng)教學方法，立足受教育者的個性，從女性需求的特殊內(nèi)容，女性成長的特殊規(guī)律出發(fā)，積極探索適合女性成長的教育方法。無論是“三自”精神，還是“教育取重自動”，均反映了向警予“尊重個性”[27]、重視學生主體性的科學化教育法。在教學中，她堅持以學生為主體，以教師為主導，以課堂為主陣地，以加強理論教學和實踐環(huán)節(jié)為重點，充分調(diào)動學生的主動性、積極性和參與性，積極探索適合學生理解和吸收的教學方法，不斷創(chuàng)新教學方式和教育路徑，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科學化教育方法。

（4）嚴謹與民主并重的教育管理教育不僅存在教與學這對矛盾，還存在管理與被管理這對矛盾。向警予十分重視教育的管理藝術，一方面重視對教師的考核和對學生知識的考察，另一方面注重學生在教育管理中的參與度，體現(xiàn)了她既嚴謹求實又民主開放的教育管理理念。嚴謹求實與民主開放是教育管理密不可分的兩面。一方面，嚴格的教育考核制度可以督促教師成長、規(guī)范學生發(fā)展，確保學校沿著正軌不斷發(fā)展，提升教學質(zhì)量；另一方面，民主科學的管理可以吸納新思想新理念，充分調(diào)動學生、教師的積極性和參與性，督促學校不斷改革完善。向警予力倡以新思想為標準選拔教師，以文化知識嚴格考核學生，以民主方式治理學校。對教師嚴格選拔，對學生嚴格考察，對教材嚴格把關；同時建立學校、學生共同參與的現(xiàn)代教育管理模式。

內(nèi)涵豐富的教育思想呈現(xiàn)出鮮明的現(xiàn)代教育特征，向警予高舉民族大義的旗幟，融女性個體發(fā)展與民族解放于一體，推動兩者互利互進，對社會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

2.向警予女性教育思想及其實踐的歷史意義和現(xiàn)實意義

向警予作為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著名的婦女運動領導者，她關于女性教育的思想及實踐，為婦女實現(xiàn)自我解放提供了條件，喚起了女工的覺醒，推動了婦女運動的蓬勃發(fā)展，對于當下開展女性教育仍然具有深刻的現(xiàn)實意義。

（1）喚醒女性主體意識，推動婦女運動發(fā)展在向警予看來，由于廣大女性缺乏主體意識，不能正確認識婦女解放的目的和意義，不能主動參與到婦女運動和國民革命中，使得婦女運動缺乏群眾基礎，更不要說融入社會變革中了。她認為必喚起婦女的主體意識，讓廣大婦女積極主動地參加到婦女解放斗爭中，為在各方面實現(xiàn)解放而奮斗。向警予跳出傳統(tǒng)女性教育的窠臼，以女性自身為主體，以國家救亡為主題，采用新式教育方法和教育管理模式，在傳授知識的同時，強化國家意識教育和女性主人翁意識教育，動員婦女融入民族解放，在社會變革的洪流中推動婦女運動的蓬勃發(fā)展。向警予卓有成效的工作不僅推動了婦女思想覺悟的提升，也推動了實際運動的發(fā)展。在“五卅”運動中，上海有十余萬女工參與罷工運動，成為20世紀20年代中國婦女運動的高峰。

（2）為革命培養(yǎng)了大量女性人才向警予積極培養(yǎng)進步女青年，用知識武裝頭腦，用馬克思主義理論引領女性發(fā)展，用實踐教育女性成長。她經(jīng)常深入女校、工廠和罷工一線，注意挖掘積極分子，培養(yǎng)女干部。她教育引導一批批熱血女青年相繼走上革命道路。在黨內(nèi)，她注重引導婦女工作者參加社會實踐，在實際工作中增長為革命服務的本領，在她的幫助和影響下，楊之華、王一知、張琴秋等都熱心參加婦女工作，并逐漸成為黨的早期婦女運動的領導者。

向警予的女性教育思想雖然具有先進性和革命性，并且在學校和社會中取得了部分成效，但在民族救亡的宏大敘事下，女性自身的利益訴求無法得到相應的關照，女性在婚姻、經(jīng)濟、參政等各種事項上的權利不得不讓位于民族解放，婦女自身權利意識的覺醒讓位于民族國家意識的喚起，女性教育的主要目的是民族解放而不是個人的全面發(fā)展。為了達到婦女解放服務于民族解放的最終目的，向警予在從事婦女宣傳時有時甚至貶低謀求婦女自身利益的運動，“婦女解放決不是鼠目寸光的僅僅注射于婦女本身、單做婦女運動所能辦到的?！盵28]這種歷史局限性不是以個人之力可以更改的，而是近代救亡具有的邏輯和實踐上的優(yōu)先性所決定。在宏大的歷史敘事下，向警予作為一名職業(yè)革命家，站在歷史發(fā)展的前沿，從社會發(fā)展趨勢和國家發(fā)展需求方面仍然對女性教育做出了一系列高瞻遠矚的洞見，這些理論和思想直至今日仍對教育女性投身“兩個一百年”的現(xiàn)代化建設具有深刻的現(xiàn)實意義，值得我們繼承和發(fā)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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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宋恩榮、章咸選.中華民國教育法規(guī)選編[G].蘇州：江蘇教育出版社，20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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