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麗華
年輕時的我非常膽小,見到陌生人就低著頭,羞紅著臉,頂多笑笑就閃。有一天,有一個人走到我眼前,傻傻地站了一下午。我也呆呆地聽他說了一個下午,一言不發(fā)。提親那天,我穿著一件鮮紅的長馬甲。我猜,我的臉一定比衣服還艷,白里透紅。我低著頭,略帶嬌羞。我自然是不敢與他對視,只記得他非常英俊、雙眸似露。后來,他居然找人問上門來了。當時,我媽只說了一句:“我女兒還小,還不到20歲……”
以后,每次遇到他,我只是微微一笑就轉身,什么也不說。他每次看我,只說一句:“我一見你就笑!”
后來,我們各自結婚生子,他結婚前一天在我媽面前狠狠地哭了一頓。轉眼就是10年,我們相繼離婚。在某個路口,我和我媽居然又撞見了他。隔著幾十米,他就按晌了汽車喇叭,母女倆不能無視他高分貝的存在,我媽和他寒暄了幾句。我倆相視一笑,最終,我選擇了——逃。
沒過幾天,就接到他的電話。他的聲音充滿磁性,低沉而溫柔。我不知怎么就想早點掛掉電話。生活已經(jīng)很坎坷,我不想再被誘惑。后來的日子,我和他也不曾見面。偶爾,會有他的電話,他問:“如果,當年我和你……今天將會怎樣?”這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我只有裝聾作啞。直到有一天,我非常主動打電話給他,那是因為家事,我要請他幫忙。他很開心。我自然清楚他的“附加條件”,但我依然笑笑,不答。他幫我把家事全部處理好,我居然沒有見他一面,電話也不怎么打。
最后一次見他,又是他幫了我一次忙。他開車途中,他突然停下。我明白了什么,卻是異常地冷靜。我看了看他,等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然后為他做了一件事——剝了一塊口香糖,放到他唇邊。一路上,我們再沒有說什么。要下車了,我在副駕駛座上回望他,說:“你把口香糖吐了吧?!彼釉捳f:“口香糖吐了,余香也還在?!蔽覄e過臉,下車,不回頭,不讓溫熱的眼淚流出來。
人生若只如初見,不曾開始,便沒有結束。哪怕心中有愛意,也只能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