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晚明文人中流行著癖好之風,其中張岱是較為突出的表現(xiàn)。這種癖好之風既是他們對個性的追求,也是他們自我意識的覺醒。同時,這種好癖,重癖的心態(tài)對張岱小品文創(chuàng)作也有著重要影響。
關(guān)鍵詞:好癖之風;人物多樣化;真與近
作者簡介:張子寧(1991.7-),女,甘肅文縣人,西北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35-0-01
一、張岱晚明文人好癖之風
晚明文人中宣稱有癖之人不在少數(shù)。屠隆的“煙霞之癖”,即使未能出游,也“日夜不忘丘壑間”、“未嘗不結(jié)思東南之佳山水”。陳繼儒自稱有“負花癖”,到了春分、秋分之時,便帶著家仆“犯風露,廢櫛沐”,去田圃中栽植花木。他們癖好種類繁雜,從高雅的書癖、畫癖,到世俗的花燈癖、美婢癖;從跋山涉水的山水癖,到近在眼前的花草癖等等,可謂是無所不包。甚至由此產(chǎn)生了很多關(guān)于事物鑒賞的專著。比如,袁宏道的《甁史》、陸樹聲的《茶寮記》、王思任的《奕律》。“癖好在明代文人之間,不再只是附庸地倚靠援引古賢逸士藉以正當化的嗜好,而進一步能理直氣壯地高聲宣稱,并以此為榮為傲”[1]。在晚明,對“癖”的追求成為文人們的一種風尚。
張岱是晚明癖好之風的助推者。他在《自為墓志銘》中自言嗜好極多,“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桔虐,書蠹詩魔”[2]。他不僅有所愛好,而且精于愛好。以茶來說,他不光對茶的種類、泡茶方式以及飲茶之道有著極其細致地了解。更甚的是,他能夠品鑒出茶何時產(chǎn)于何地,如何采的茶,怎樣制的茶,用哪種水泡的茶。他的這種品鑒能力讓當時身為品茶專家的閔汶水都驚嘆不已,發(fā)出“予年七十,精賞鑒者,無客比”的感嘆。在張岱家族中,有癖之人也不止他一人。有錢癖的族祖張汝方,癖于土木的弟弟張萼,有書癖的弟弟張培。他們各有癖好,但是真情、真氣是共同所擁有的。張岱的交友觀念也是以“癖”、以“真”為鑒的,其周圍的好友也多是如他所贊揚、欣賞的那樣,有書畫、蹴鞠、梨園諸癖,“去妻子如脫屣耳,獨以孌童崽子為性命”的祁止祥;精于茶道的閔汶水。由此而見,張岱“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之語非妄言也。
二、好癖心態(tài)與張岱小品文創(chuàng)作
“張岱的癖好常常變來變?nèi)?,難以持久,但是他寫道這些癖好時,卻放佛是入迷極深,足以為安身立命的依托”[3]。同樣這些愛好也使得張岱生活中結(jié)交的范圍得以擴大,不僅僅只停留在合其身份的貴公子,文人墨客等,而是“結(jié)交了包括高官、平民、緇衲、高人、藝人、竹工、陶工、錫匠、銅匠乃至妓女、商賈,總之,從上流階層到下層社會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4]。與各色人等的交往,以及對于這些人物發(fā)自內(nèi)心的欣賞,使得張岱小品文中出現(xiàn)一大批身份各異,但是極其有魅力的人物,他們以自己獨特的性情博得眾人之青睞。南京朱市妓王月生,“寒淡如孤梅冷月,含冰傲霜,不喜與俗子交”,卻“雖大風雨、大宴會,必至閔老子家啜茶數(shù)壺始去”。她雖為妓女,卻并未如楊花柳絮般隨意飄零,而是擁有著自己獨特的價值觀念。在這里,張岱所奉行的交往原則并非是身份;而是無論你的身份如何,只要你擁有真性情,便是值得為眾人所喜的。
張岱小品文“舉凡世俗民情、戲曲技藝,乃至品茶賞花、游戲古玩等莫不筆之于文,風格則介于公安竟陵之間,平暢而不冗弱,簡潔而不奇奧,筆端感情濃厚,因而流傳不衰。其論小品主于真與近”[5]。首先,在語言上,他小品文的語言沒有刻意的選擇,而是隨性而出,即使生活瑣碎小事,在他筆下也使讓人有一種窮之不盡的趣味。他僅用寥寥數(shù)語就將螃蟹的那種肥而不膩的鮮美表現(xiàn)出來,“膏膩堆積,如玉脂珀屑,團結(jié)不散,甘腴雖八珍不及”,再加之以吃時的雅趣,“飲以玉壺冰,蔬以兵坑筍,飯以新余杭白,漱以蘭雪茶”,已能夠讓讀者們垂涎欲滴,食欲大增。在一種看似平淡的筆調(diào)中,卻積聚著無限的機趣與深情。其次,他的眼光也始終在于世態(tài)人情、眾生相,全在于瑣細的生活。他寫人,多不囿于身份,“記錄在《文集》、《夢憶》、《夢尋》中的人物,包括長輩、兄弟、朋友、匠人、伶人等等,大具任何功名與事業(yè),不足以留垂青史,但是,宗子與他們共享清福,親炙既久,深情來往,真氣凜凜,特別為其所不能忘懷”[6]。寫景,亦不忘人。西湖七月半之時,既然人來人往,那么可想而知此時西湖風景之美??墒撬麑ξ骱谰皡s寥寥數(shù)語,聚焦點全在于來賞西湖美景的人。人,才是記憶的主體。
三、結(jié)語
張岱初為貴公子哥,后經(jīng)家國大變之后,成為遺民故老,與清王朝成離立之勢。他文字中寄托著對于往日生活的眷戀,以及對過去生活中那些不合理的存在的反思。或許文字本身在他這里也成為了一種“癖”的存在,已然成了他晚年安身立命之所在。
參考文獻:
[1] 邱德亮.癖嗜文化:論晚明文人詭態(tài)的美學形象[J].文化研究,2009(8).
[2]張岱.陶庵夢憶·西湖夢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3]史景遷.前朝夢憶:張岱的浮華與蒼涼[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
[4]吳承學.晚明小品研究[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
[5]袁震宇,劉明今.中國文學批評通史(明代卷)[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6]陳萬益.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M].臺北:大安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