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剛
清粥一碗最暖心
■張金剛
身體倦乏、有恙,食不甘味之時,總會有人遞一碗清粥到嘴邊,起初是母親,后來是妻子。順滑、溫潤的流食清粥穿喉入胃,如親人的溫柔愛撫、似祛病的良方藥劑,讓身心倏地“暖”起來,每個細胞都在擴張、釋然,繼而美美安眠,醒來滿血復活。
粥,熬粥人,總是最暖心、最懂我。每次歸家,母親都會在檐下架起鐵鍋、燃起灶火,花半天功夫熬上一鍋豆粥,待我口干舌燥踏入家門時,暢快來上一碗,解渴解乏、解餓解饞。燈下碼字過夜半,輕入廚房,盛上一碗妻留在灶上的清淡米粥,暖暖喝了,熄燈入睡。于我而言,最家常、最熨帖的味道,當粥莫屬。
細細品來,粥有著簡單而又復雜的品性:簡單到僅一瓢水、一勺米、一灶火,即可成粥,清湯寡味,樸素真性情;復雜到各種米、豆、谷、瓜、薯、果,皆可入粥,五味雜陳,包融而多情。故而,一碗清粥,足見創(chuàng)意、功力與火候。我不是廚師,但身為家庭煮夫,自對熬粥情有獨鐘,并以此為樂。
清晨,或沒胃口時,愿熬上一碗白米粥或小米粥。看著白米粒、黃米粒,在沸水中翻騰、跳躍,直至綻成一團團米花;湯亦慢慢細膩綿密起來,粥香四溢。少時,一鍋晶瑩剔透的米粥,便可盛碗入口。一直以為,脂稠玉濃的米粥,是圣潔而又美妙的尤物;再配一套清新雅致、做工考究、中國風的瓷質(zhì)碗匙自為最佳,養(yǎng)眼養(yǎng)胃、怡情怡心,喝罷神清氣爽,暖暖開啟美好一天。
晚餐,或時間充裕,愿熬上一鍋香濃的八寶粥,可飲可食,甚是貼心。因遠離土地,每次精心配備熬粥食材,我都因其來之不易,而心懷敬畏。那些紅豆、綠豆、花豆、花生,都是留守故土的父母,辛勤耕種、晾曬,親手捶打、剝了送來的;那些玉米糝,是母親吱呀呀推動老碾,一粒粒碾磨出來的;那些紅棗、板栗,是我多年前教過的學生,從老家?guī)碇x師的;那些蓮子,是遠在白洋淀的同學快遞寄來嘗鮮的;那些紅薯干、南瓜干,是妻子在響晴的午后,細細切了,一點點翻曬晾干的;就連熬粥的水,也是我往返騎行十余里從山間取來的山泉。
饒有儀式感地、虔誠地帶著一顆感恩的心去熬粥,粥也便有了情懷。揭開鍋蓋,原本干硬的食材,經(jīng)過熬制,相互融滲、浸透,米水融合,柔膩合一,變成粘稠軟糯柔滑的粥,色澤誘人,清香滿屋;喝到嘴里,香甜可口,知冷知熱,如是在品嘗生活中的百般滋味、萬般情愫。好粥自與他人分享。常滿滿地盛上一大碗,趕著飯點兒,讓女兒端給鄰居品嘗。一碗清粥,換來鄰人燦爛的笑容、鄰里和睦的相處、女兒知禮的成長,當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單純食粥,自是清淡了些。四季皆有粥,自有四時應景小菜相佐。春有涼拌菠菜、夏有拍蒜黃瓜、秋有筍絲藕片、冬有蘿卜泡菜,再配以榨菜、泡椒、炸花生、炒蠶豆,“清粥小菜”,饒有情趣。若有食量,精致面點,也必不可少。饅頭、油條、花卷、包子、攤片兒,與清粥、小菜搭在一起,堪稱絕配。某次,從早點攤兒買到一種香菇狀的小肉包,配上精制白米粥,讓全家胃口大開,直呼過癮。
粥稱不上主食,充其量只是配餐;卻因其獨有的平民氣質(zhì)、溫柔情懷,而深受推崇,甚至成為某成情愫的引子,讓人欲罷不能、難以釋懷。當你孤獨、無依、疲累、染病之時,粥都會不離不棄地貼心而至,給你最溫柔的呵護與滋養(yǎng),進而釋懷、舒爽、暖心。每次外出就餐,我都會盛上一碗粥,慢慢喝下,因為粥里有家、有親人、有故鄉(xiāng)的味道。粥懂我的胃,更暖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