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進食障礙,是因為無意中看到一本書,講美國的貪食癥群體。書的內(nèi)容很零散,卻也大致揭示了這個群體的主要特征:不能與食物和平共處。
食物,是多么簡單的兩個字,說白了,就是吃。我們從生下來就注定要靠吃東西來維持基本的生命。那么,當吃這種源自人類最本能的需要出現(xiàn)問題的時候,該是一件多可怕或者難以想象的事情。
在采訪的過程中,逐漸發(fā)現(xiàn),在吃的掩飾下,存在著一個如此超乎我想象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食物是一切,既是朋友也是敵人。它主宰著進食障礙患者的生活、情緒乃至他們對世界的認知,也將他們與正常的世界隔離開來。每一種在常人做起來無比簡單的事情,都可能耗盡他們所有的力氣。更準確地說,是耗盡了整個家庭的意志。
采訪其中的一個家長,她總是說,“我很開朗,心很大,睡得好,不會哭。”然而每次講起女兒的故事,我都能看到她眼睛在慢慢泛紅,有眼淚抑制在眼角??吹竭@個與我父母同齡的母親,心里有點酸酸的,卻無能為力。她還會反過來安慰我,“應該讓更多的人了解這個病,太可怕了?!?/p>
即使到現(xiàn)在,這個母親也很不明白,為什么吃會跟疾病聯(lián)系在一起,還是一種精神疾病。其實,在我看來,進食障礙更多是一種社會病。文化、審美、社會的巨大變遷,讓很多人難以適從,迷茫脆弱。出于人類本能的需要,對某種東西的掌控可能會給予其安全感。而食物,可能是最好的傾訴或者解壓的對象。當胃慢慢被食物充滿的時候,進食障礙患者會覺得充實和滿足,對外界的無力和失控都在進食的過程中得到彌補。
然而,這種滿足又是隱蔽的。吃東西的人不希望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秘密。從旁觀者角度看來,我覺得這也是他們在努力的一種方式。雖然被疾病控制,卻也在努力抽離和掙扎,希望去擺脫疾病。努力多數(shù)會白費力氣。對于這些患者,來自外界的幫助是不可或缺的,包括醫(yī)生、家人、朋友,乃至學校。歐美國家在上世紀80年代開始經(jīng)歷進食障礙海嘯的洗禮,如今已經(jīng)有不少應對之法。而在中國,一切才剛剛開始。海嘯還在醞釀,需要各方面的體系全力聯(lián)合才能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