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欣慰
“乖,摸摸頭。”
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能勾起我幸福的回憶。
小時候的我很貪玩,總愛把玩具丟得到處都是,特別是柜子底下,每次都得把頭伸進(jìn)柜子底才能撿到。
一日午后,我尋尋覓覓找不到心愛玩具的身影,只好來到柜子前,趴下身一看,果然在里面!我正準(zhǔn)備探身進(jìn)去拿,正在看電視的外公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后,也蹲了下來。在我的頭伸進(jìn)柜底的同時,外公的手也跟過來,輕輕地放到我頭上,我就這樣“頂”著一只大手取出了玩具,待我抬起頭,外公的手才放開。
我以為外公是好奇我的玩具,于是朝外公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上的玩具??珊髞戆l(fā)現(xiàn),每當(dāng)我要鉆到柜底找玩具時,外公都會跟來,用那粗糙的大手摸著我的頭。
“外公,為什么每次我拿玩具的時候,您都要摸我的頭?您想要跟我一起玩嗎?”我問。
外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輕輕地拍拍我的腦袋:“小乖乖,摸摸頭。外公不玩,你自己玩??!”我噘了噘嘴,還是很不解,但也不再追問。難道外公有摸人腦袋的習(xí)慣?這個習(xí)慣還真是不好。
有一次,外公也在那個柜子下面取東西,調(diào)皮的我想和外公開個玩笑,就悄悄地蹲下來,學(xué)著外公把手伸進(jìn)柜底摸了摸外公的腦袋——我原本以為會很好玩,但事實卻出乎我的意料,我的手被牢牢地卡在了柜子的角上,疼得我險些叫出聲來。還好外公反應(yīng)快,不過我的手背上還是被壓出了深深的紅印。外公急忙牽起我的手,朝我的手背“呼呼”吹氣。“怎么這么調(diào)皮呢!這手能隨便往柜子角這兒擱嗎?看,弄疼了吧!”外公好像生氣了,“知道疼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手上傳來的熱辣的刺痛感讓我不知所措。但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原來外公就是怕我的腦袋碰到柜角,才總是在我撿玩具的時候“摸”我的頭??!每次外公摸我頭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我現(xiàn)在這樣疼?
我的心頭一熱,突然就哭出來了,不知是手疼,還是心疼——這么久以來,外公一直都這么做,那他的手得磕出多少紅??!得有多疼?。?/p>
外公一邊責(zé)備我的不安分,一邊用粗糙的手指輕輕替我抹去眼淚,又捏了捏我的臉,嚴(yán)肅地說:“這回長記性了吧!”
我乖乖地點點頭。外公這才牽著我走向沙發(fā),給我抹藥。
多年以后,我再次站在這個柜子面前,再次蹲下來取出那被遺忘許久的陳舊的玩具時,我已無法將半個身子都探進(jìn)柜底,當(dāng)然也不似小時候那般冒失了。外公的身子骨早已不再那么硬朗,但他還是慢慢地走到我身旁。柜底的灰塵帶著過去的氣息,嗆得直叫人落淚。
我感到了頭頂?shù)娜彳洠厒鱽砹耸煜さ穆曇簟?/p>
“乖,摸摸頭?!?/p>
就這樣,我在外公的呵護(hù)下,無磕無絆地平安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