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詩媛
一直很想去巴丹吉林沙漠。也一直覺得那個夢遙遠極了。
直到我和哥哥姊姊一起坐在車上穿過戈壁與天空時,我才覺得那個夢即將成真。然而此時也沒有了當初決心遠足與涉險的激情與浪漫,而是一種仿佛注定要進入一片陌生領域的宿命,那平沙漠漠里閃爍著無限的誘惑。
當天際送走昨夜殘存的最后一絲黑暗,迎來了新晨的浩浩陽光時,我們也悄然的到達這個西部的大沙漠。迎面而來的是無限的空曠,連綿的沙峰,磅礴,寂靜。天地間的一切在這里已經(jīng)被簡化成了沙丘,溫暖與高遠。也許是因為太陽才剛剛升起,腳下的柔沙還帶著昨夜寒冷,經(jīng)過太陽的一曬竟變得溫潤起來。在這里走著,沿著沙地殘留的駱駝印和腳印走著。那感覺就像自己是一個時光旅行者,沿著前人的足跡去穿越千年的歷史;又感覺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去朝圣,即將面對的這是拔地萬丈的金字塔。
沙峰平地崛起,重巒疊嶂,危乎高哉。沒有地基也沒有圖繪,全憑那一粒粒沙筑成就了眼前的高大巍峨。這里沒有任何人,沒有路標,也沒有出我們之外的心跳聲。有的就只有那高達百尺的沙山和頑強生長的駱駝刺。
我脫下鞋,只穿著襪子就向前走去。畢竟是柔沙,也許是承受不了我的重量,剛走幾步就整條小腿沒入沙中。想把腿拔出來,誰知竟是越陷越深。學著駱駝“四足”著地。把身體的重心緩緩移到“前足”。再慢慢把“后蹄”從土里輕輕拔出來……,這般折騰下來,整個人也是氣喘吁吁,汗流浹背。
終于是走(其實對我來說應該是爬)不動了。哥哥姊姊和我便一起就地坐在沙坡上,休息起來。仰望天邊,太陽不知何時又爬高了一些。它臉上的紅潤早已被金黃所取代。而我們的臉與手腳也有幸的被染成金色。金色的陽光與金色的沙子交相輝映,過了一會兒,姊姊說,走吧。但是卻沒有人回應她——其實這里風景這么美,何不多看一會兒呢?再說了,反正前面還是沙子,還是寂寥。
直到太陽的金色褪去,我們才如夢初醒一般繼續(xù)趕路。我在惋惜那副美景稍縱即逝之時也在后悔為什么沒有用相機記錄下那永恒的一刻。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我們彼此之間沒有交流。但耳邊此起彼伏的喘息聲,也告訴著對方自己保持沉默的原因。我在心里暗笑——沙漠中的歌聲,或許只屬于詩人的筆下。我?guī)缀跏且坏缴撤寰吞上铝?,感到了一陣陣溫暖,峰頂如刀刃一般,我一躺下,沙刃上的沙子向沙山下流去,最后隱匿在沙坡上。
遠方,是有一座座沙山所組成的千萬溝壑。那里的顏色是不同于此處的朱紅。光與影的在遠處高大沙山的山脊與山凹處追逐變幻著。在低處的沙上逐漸映出了一張人臉的側面像。猛然間,似乎看到那遠處隱約的駝影,卻又在恍惚間消失不見。我的頭枕著巴丹吉林,枕著這個西部荒涼與神秘。居然睡著了,這一覺,睡得異常安穩(wěn),踏實。
“走了”哥哥叫醒我,我站起身來向遠處看去。剛剛那副側顏圖早已無影無蹤,只留下了滿地的丹沙。不知道有多少次巧合的美麗出現(xiàn)在這里,又一次次的被人所遺落。我想唯有那沙子和太陽才會知道吧。
回程上,車里應景的播放著三毛的《橄欖樹》“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xiāng)在遠方.......”而我卻想起了史鐵生在一片文章中寫道“故鄉(xiāng)并不是一塊特殊的土地,而是一種遼闊無比的心情,它不受于時間空間的限制,這種心情一經(jīng)喚醒,你就已經(jīng)身在故鄉(xiāng)”。我想當年的三毛也許正是因為這種心情而毅然的走入撒哈拉,而我也恰恰是因為這種心情,在返回的途中竟有了幾分離鄉(xiāng)的悲傷。
在那之后的許多個夜晚,我都會夢見那日在沙峰上小酣的情景。沒有青春的煩惱和對未來的擔憂,有的只是那對于安靜溫暖的滿足和對自然的崇敬。而現(xiàn)在的我又日復一日的把自己禁錮在書桌前,抬眼便可看見堆積如山的題集。感覺那個巴丹吉林的夢又離我很遠很遠了……
溫柔的巴丹吉林?。厝岬墓枢l(xiāng)??!我將何時能再次枕你入眠呢?
(作者單位:四川綿陽科學城一中高一八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