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華

（中國傳媒大學(xué)藝術(shù)研究院，北京 100024）

清新雋永 言短意長
——《未晚談》的藝術(shù)特色

周少華

（中國傳媒大學(xué)藝術(shù)研究院，北京 100024）

《未晚談》是著名雜文作家林放改革開放時期在新民晚報上發(fā)表的專欄雜文，代表“林放式雜文”的最高成就。文章通過對《未晚談》篇什加以梳理、分析，從四個方面歸納出其藝術(shù)特色：大處著眼，小處著手；不拘一格，清新雋永；筆端有情，情感化人；形象生動，通俗易懂。

林放；雜文；《未晚談》；藝術(shù)特色

“未晚談”是著名雜文專欄作家林放（原名趙超構(gòu)1910-1992年）自改革開放以后直至去世前在《新民晚報》開辟的一個署名專欄?！段赐碚劇穭t是以在這個專欄上發(fā)表的雜文式評論為主的文章的結(jié)集，堪稱林放在新時期嘔心瀝血、辛勤筆耕的結(jié)晶，代表“林放式雜文”即新聞性很強的隨筆式雜文的最高成就。

林放寫專欄雜文受影響最大的是鄒韜奮的小言論和魯迅的雜文。魯迅式的革命現(xiàn)實主義戰(zhàn)斗雜文，無疑是中國現(xiàn)代雜文的主流。它抨擊敵人，針砭時弊，彰顯正義，極具社會批判性和幽默、諷刺風(fēng)格。正如魯迅自己所說：“是在對于有害的事物，立刻給以反響或抗?fàn)帲歉袘?yīng)的神經(jīng)，是攻守的手足［1］”，是“匕首和投槍［2］”。林放早在中學(xué)讀書時就涉獵魯迅雜文。作為以精深的思想內(nèi)涵和豐富的藝術(shù)形式成為中國政論高峰的魯迅雜文，必然成為林放專欄雜文寫作的標(biāo)桿。對林放式雜文影響更直接的是鄒韜奮的雜文。韜奮的小言論等雜文多為報刊撰寫，都是讀者第一的觀念的體現(xiàn)。它針對當(dāng)時的社會政治現(xiàn)象，往往以述見評，觀察精準，觀點鮮明，分析透辟，平易暢快，非常符合廣大受眾尤其平民的接受心理和接受水準。林放晚年回憶：“那時我經(jīng)?？脆u韜奮主編的《生活周刊》，尤其愛看他寫的各體文章。我覺得韜奮的文筆容易學(xué)，也受讀者歡迎，就學(xué)著走韜奮的路子。一日一篇，長此下去，就熟練了。寫作也成了我生命的組成部分，直到現(xiàn)在，一天不寫，好像日子就白過了［3］19”。

嚴秀（曾彥修）在《林放文章老更成》（1983年9月）中對林放的雜文這樣評價：他的文章接觸的社會問題面非常廣泛，眼光是敏銳的，可以說沒有一篇是清閑消遣之作。至于文筆老練，清新流利，生動活潑，思想深度等，我認為也都達到了頗高的或相當(dāng)?shù)乃剑?］。而在林放蓋棺論定時，嚴秀對他又予以高度評價：以為是達到了中國報紙上藝術(shù)性短文、評論的新高峰的?！瓨?gòu)老文章是報刊上文學(xué)思想性短評的一個新高峰［3］109。《未晚談》的藝術(shù)特色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大處著眼小處著手

林放曾說：“報上發(fā)的千字文，要言之有義，言之有物，言之有理，言之有味，言短意長。大處著眼，小處著筆［5］”。他的寫作經(jīng)驗還形成十六字訣：“大處著眼，小處著手，放手寫作，細心收拾［6］”?！段赐碚劇吩S多文章正是成功運用了大處著眼，小處著手的寫作手法，從而達到以小見大、管中窺豹的效果。

《未晚談》的文章往往對重大的或者抽象的論題通過某個典型事例來論述?！度襞胄□r》說的是文化界“管得過細，統(tǒng)得過死”，主張為其“松綁”。這是涉及國家政策的話題，文章卻借用一個生活常識來打比方。小鮮就是小魚?！芭胄□r”表達的道理是“不擾也”?！澳愕男↑S魚已放在鍋子里了，作料都放好了，這就是了。如果還要拿勺子抄來抄去，那小魚一定會炒得糜爛不堪，上不了臺盤?！薄芭胄□r”的對立面就是“管得過細，統(tǒng)得過死”，要烹好小鮮就得“放寬”、“松綁”。《兩把刀的比較》重申的是“知識的價值還沒有得到社會承認”這個重要的話題，卻是從當(dāng)時一個常見的社會現(xiàn)象入手：“某醫(yī)院里，醫(yī)生為腦外科病人開刀，如遇超時，每人只補貼八角；而為腦外科病人理發(fā)的理發(fā)師，每人收費三元?！苯Y(jié)論顯而易見：“精微的腦外科手術(shù)刀取得的報酬還比不上一把剃頭刀”。同時，又善于從身邊發(fā)生的小事情引發(fā)大議論?！杜R表涕零》從一張幼兒園登記表上要求父母填寫“有無重大歷史問題”的欄目，看到“左”的影響仍然頑固存在于人們頭腦當(dāng)中；《漫畫與民主》從可不可以為名流畫漫畫，指出這是一個社會民主的風(fēng)氣問題；《小仙姑不必臉紅》從小仙姑的臉紅，觸及了小仙姑身邊各色人物的嘴臉和靈魂深處；《命題作文》由一份青年工人的試卷答題，指出一種積重難返的文風(fēng)；《假如茅盾不當(dāng)部長》從多了一個部長，少了一個作家，談到知識分子的使用問題，“大作家當(dāng)部長，它絕不是茅盾同志的初衷，也不是合理的用人之道”。

大處著眼，小處著手，是雜文常用的表現(xiàn)手法。它對于晚報專欄雜談以短小篇幅論述重要論題，有著十分重要的價值。從“小處著手”，許多寬泛或抽象的雜談?wù)擃}，能變得窄小或具體，就能恰當(dāng)?shù)卣业酵黄瓶?，從一個角度見到全面與本質(zhì)，從而容易在有限的篇幅里作相對充分的論述。否則就可能陷于“老虎吃天”，無從下口的境地。從“大處著眼”，一些單純、具體的論題，接觸面比較小，就要適當(dāng)拓寬視野，也就是要圍繞客觀實際、社會需要來談，從事物的聯(lián)系中引出規(guī)律性認識，否則就容易淪于“以小見小”、就事論事，削弱論題的普遍社會意義。因而“小”和“大”務(wù)必結(jié)合起來，不可偏廢。

二、不拘一格清新雋永

雜文的論點除了正確、中肯、鮮明以外，還要求做到不拘一格、清新雋永。這樣才能給文章增添引人入勝、耐人尋味的魅力。清新獨到的論點，就是要有獨到之見，言人之所未言，避免人云亦云，陳陳相因。雋永就是含而不露、耐人回味。雋永的論點往往意味深長、發(fā)人深思，能夠讓人們舉一反三。不拘一格，清新雋永，正是《未晚談》許多雜談贏得讀者喜愛的原因。

《包公與伯樂》就是典型的一例。這篇短論一開頭就指出，包公與伯樂本來是早已過去的、應(yīng)當(dāng)消逝的“舊觀念”，現(xiàn)在又時興起來是不正常的。在當(dāng)時“包公熱”、“伯樂熱”風(fēng)行的背景下，這個開頭本身就頗有點驚世駭俗。接著作者分析了包公、伯樂在舊社會為人們頌揚的原因在于“物以稀為貴”，并亮明自己的態(tài)度：我贊美清官，也贊美伯樂，但是決不羨慕包公、伯樂之所以被突出歌頌的那個時代。最后歸結(jié)為：這種不正常的現(xiàn)象提醒人們，還要進一步端正黨風(fēng)，發(fā)揚社會主義民主，健全社會主義法制。如此就可以和包公、伯樂告別，彼此相忘于無形。這篇文章之所以受到歡迎，在于它發(fā)掘出新的深度，為人們觀察思考問題提供了一個新角度。

《未晚談》中這樣的篇章還有不少。針對現(xiàn)實生活中存在的嚴重貪污受賄案件，有些人習(xí)慣性地說成是“罪犯腐蝕了某些干部”，林放卻尖銳地指出“這種說法是不可取的，實際上是在減輕受賄干部的罪責(zé)?！彼M一步指出：“一個受賄，一個行賄，兩者是不可分的統(tǒng)一行為”（《受賄者如何？》）。有人冒充當(dāng)時（1986年）的文化部長王蒙，寫信向某雜志社推薦自己的小說。對此，有人一味斥責(zé)冒名者“這是行騙，……這是犯罪”，但他考慮到當(dāng)時出版界存在的諸如“關(guān)系稿”、“認人不認文”的不正之風(fēng)，而提供另一種比較瀟灑一點的處理態(tài)度?！敖ㄗh王蒙不妨把那篇小說拿來讀一讀，如果確實寫得好，就寫一封真正的推薦信幫他發(fā)表；如果是不夠水平的，也可以指點他，勸他以后不必冒名”（《真假王蒙》）。他從《滕王閣序》的故事中，精辟分析出當(dāng)年王勃之所以能留下這千古名篇，除了王勃不知天高地厚，敢于“抗然不辭”外，主人閻都督也功不可沒。他“雖然開頭不夠大方，后來還是豁達大度”，容忍王勃寫下來，“不愧為維護風(fēng)雅的賢主人”。最后指出“一個合理的社會應(yīng)當(dāng)允許年輕人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權(quán)利”（《王勃不知天高地厚》）?！敖刹疟M”這個老話題說的是，任何有才氣的作者，脫離了生活，才思就會枯竭。而他卻另辟蹊徑，認為江淹才盡，是因為“他的才情都用到政治投機上去了”（《“江郎”何以才盡？》）。針對孔子“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的名言，他反其道而行之提出“天下有道庶人議”。他說，允許討論并不是一種對群眾的策略，而是建設(shè)社會主義高度民主的要求。呼吁形成天下有道而庶人敢議的局面（《天下有道庶人議》）。

以上雜談都不流于俗套，而能有獨到見解，讀后又能耐人咀嚼、耐人尋味。這提醒人們要分析、揭示事物本質(zhì)或問題實質(zhì)，就應(yīng)力求概括規(guī)律性認識，防止淺嘗輒止、就事論事。當(dāng)然，求“新”的前提是正確，離開客觀規(guī)律，不顧正確與否一味趨新，那就可能成為奇談怪論。

三、筆端有情情感化人

毛澤東同志在談到評論工作時曾說：“政論應(yīng)該像政論，但并不排斥抒情［7］”。古今政論、評論作家，一向講究文情并茂。以梁啟超為代表的“時務(wù)文體”的重要特點之一，就是筆鋒常帶感情。魯迅的隨感錄和雜文，嬉笑怒罵，愛憎分明。情感成為他們作品的有機組成部分，在其思想傳播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

情感成為一切文字的作品，包括雜談的重要構(gòu)成因素，絕不是偶然的。心理學(xué)把情感定義為：人對客觀現(xiàn)實的一種特殊反映形式，是人對于客觀事物是否符合人的需要而產(chǎn)生的態(tài)度的體驗［8］。它表現(xiàn)為或愛或憎，或好或惡，或喜或怒，或樂或憂，具有特殊的色彩。雜談在說理的同時恰當(dāng)帶入情感，能拉近人們的距離，引起感情的共鳴，使道理更容易被理解和接受；有些光靠說理難以為人們接受的問題，情感能起到催化劑作用。此外筆端常帶感情，也可以給受眾以健康、高尚感情的熏陶，凈化人們的心靈。所以魯迅先生歷來強調(diào)情感的作用，提倡“有情的諷刺”，反對“無情的冷嘲”［9］。

雜文既要服之以理，又要動之以情。僅僅通過講道理說服讀者是不夠的，還要用感情打動讀者才能獲得好的效果。將情、事、理、態(tài)完美糅合才能產(chǎn)生好的雜文。林放雜文能夠吸引廣大讀者，正是由于滲透了作者的喜怒哀樂、好惡愛憎。他以飽蘸感情的筆端匡正時弊，激濁揚清，對社會丑陋現(xiàn)象予以無情抨擊，對新事物、新風(fēng)尚進行熱情贊頌。

1982年，當(dāng)日本某些內(nèi)閣大臣參拜“靖國神社”，在歷史教科書中把侵略改成“進入”，美化戰(zhàn)爭罪犯東條英機時，林放連續(xù)寫了《“精禽”與“斗士”》、《非其鬼而祭之》、《魔鬼還沒有忘記“暴食”》、《還想再來一次“一億玉碎”嗎？》等飽蘸愛國主義思想感情的篇章，駁斥了侵略者的種種行徑，高揚了中華民族的正氣。在社會轉(zhuǎn)型期，由于商品大潮的猛烈沖擊，貴陽許多教師放下粉筆去做攤主，福建寧德地區(qū)八百多名教師棄教經(jīng)商。對此林放動了真情：“禁不住要為咱們的靈魂工程師放聲一哭！”他批評教師們經(jīng)不住金錢的誘惑而未能堅守師道的榮譽。但教書每月三十三元跟賣茶葉蛋三天二百多元這個收入上的巨大反差，又讓他十分無奈地替教師袒護：“能怪他們棄教從商嗎？”他大聲呼吁：千萬別再賤視知識了。尊重知識，尊重知識分子吧！而對值得歌頌的人和事他也滿腔熱情地不惜筆墨：陳燕飛舍身救人，老革命王首道帶頭讓房子，老作家巴金的“思無邪”，老畫家豐子愷在批斗聲中的“恬靜肅穆”，姜玉琴文明服務(wù)等。他的《迎春》以“喜看春魂化為燕，千家萬戶報春來”的詩句作結(jié)，抒發(fā)自己對改革之春的期盼之情。他在《雜文之春》中熱情呼喚：“雜文按其迅速反映社會事象的輕武器特點來說，應(yīng)當(dāng)是多產(chǎn)的，密植的。各種報刊對于雜文，不應(yīng)當(dāng)搞‘計劃生育’。因此還應(yīng)當(dāng)廣開雜文園地。我們應(yīng)當(dāng)有一個很大很大的‘百草園’”。

《未晚談》的文章有時縱筆所至，議論風(fēng)生，激起人強烈的情感；有時又和風(fēng)細雨，潛移默化地感化著讀者。所以林放說“凡是能激動人心的，總是筆鋒帶有感情的［10］”。筆端有情，情感化人正是《未晚談》的魅力所在。

四、形象生動通俗易懂

《未晚談》常常把抽象的概念形象化，用通俗的語言進行說理，生動有趣，淺顯易懂，使道理深入人心，引起讀者共鳴。

一是形象生動，講究趣味。雜文需要注重形象性，形象和議論結(jié)合得恰當(dāng)，通過貼切的形象來說理，既可以節(jié)省篇幅，又利于把道理講得透徹?！段赐碚劇方柚蜗蠡氖址▉碚f明問題的篇章不少?！缎∝埖钠ü煽梢悦幻恕肥蔷汀度嗣袢請蟆芬黄u論《剎一剎保護不正之風(fēng)的不正之風(fēng)》而引發(fā)感想的。作者議論到：對不正之風(fēng)的斗爭往往沒有結(jié)果，原因何在呢？因為小貓之后有大貓。有大貓以至老虎撐腰保護，于是“小貓的屁股也摸不得了”。這里用了“小貓、大貓、老虎”“撐腰保護”“摸小貓屁股”的形象化筆法。接著風(fēng)趣地評說：“按照黨中央機關(guān)報這篇文章的精神，扎扎實實地剎住保護不正之風(fēng)的不正之風(fēng)，那么，至少至少，小貓的屁股總可以摸一摸了。”在《狗年抓耗子》中寫道，貓是抓耗子的能手，但也有種種例外。有的是懶貓，養(yǎng)尊處優(yōu)，打呼嚕伸懶腰；有的成了耗子的關(guān)系戶，睜一眼閉一眼任由耗子橫行；有的是瞎貓，只能抓死耗子；還有寵物貓，不僅不抓耗子，而且見耗子就逃。這里形象地描繪了貓兒的各種非常態(tài)，暗喻一些掌權(quán)者的“失職”“瀆職”行徑，進而贊美狗抓耗子，說出了“人而不如狗乎”的道理。

二是深入淺出，通俗易懂。深入淺出，就是把深刻的思想內(nèi)容和通俗的論述結(jié)合起來，把道理講得比較淺近，使讀者更好地理解。深入是淺出的前提，淺出是深入后的結(jié)果。林放認為把一個艱深的問題，寫得生動有趣，人人都看得懂，這是很大的本事。一篇文章，如果要讀者皺著眉頭，硬著頭皮才能讀完，那就失敗了。要做到深入淺出，通俗易懂，就要以平等的態(tài)度對待讀者，說理的方式上要有針對性。把要講的道理，同群眾切身的經(jīng)驗，同他們熟悉的東西聯(lián)系起來，用他們熟悉的事例和表達方式進行說理論述?！栋杭{克搭錯了船》評論的是國際時事。前民主德國的領(lǐng)導(dǎo)人昂納克下臺后到蘇聯(lián)避難，德國指控他“下令向越過柏林墻的原東德人開槍”，要拘捕他。而莫斯科的主人居然下逐客令，三番五次要他離開蘇聯(lián)。本來作為蘇聯(lián)的難友、盟友和戰(zhàn)友的昂納克，最后竟像一只破鞋一樣被遺棄而成為棄友了。作者由此想起三國時的王朗。華歆、王朗一起乘船避難，有一人要求依附搭船，華歆感到為難，王朗說，這有什么不可以呢？就讓那人上了船。后來強盜追得近了，王朗就要把那人丟棄。華歆說，既然接受了人家的依托，怎么可以因為急難而相棄呢？終于把那人搭救下來。據(jù)說，當(dāng)時的人就憑這件事來評判華、王人品的優(yōu)劣。接著作者指出，這回昂納克的不幸，可能就是搭錯王朗的船了。進而作評：古王朗只不過見危不救、明哲保身罷了；現(xiàn)代的王朗不僅對難友下逐客令，而且準備拿這個79歲的老頭兒作為外交上的見面禮，以便撈得一點好處。這就比得出“人心不古”，今不如昔了，昂納克確實是搭錯船了。國際問題一般讀者不太熟悉，理解起來也有難度，但王朗的故事中國人幾乎家喻戶曉。文章并沒有對蘇聯(lián)遺棄難友直接評說，但有了王朗的故事，作者的觀點不言自明，讀者也易于接受。

三是說家常話，親切自然。要把雜文的內(nèi)容很好地傳達給讀者，就必須注重語言的通俗生動。林放曾經(jīng)到城隍廟泡茶館，經(jīng)常深入社會底層，和群眾打成一片，注意學(xué)習(xí)和運用群眾的語言。他的雜文從不居高臨下，不擺出一副教訓(xùn)人的面孔，而是與讀者拉家常話，用樸素、平易的語言說出道理。如前面提到的《昂納克搭錯了船》一文中，“現(xiàn)代王朗”（蘇聯(lián)）、“老頭兒”（昂納克）、“人心不古”“像破鞋一樣被遺棄”等家常白話，通俗生動，讀來有趣。他在雜文中還經(jīng)常用到當(dāng)?shù)胤窖?、群眾口語等。例如：把“一部分人”稱為“一些些人”，把“害怕”寫作“汗毛凜凜”，“受不了”說成“吃勿消”。還有像“拆爛污”、“忙煞”、“一絲絲”等。

林放雜文中還出現(xiàn)不少典故、古語、詩詞名句，也不是簡單照搬，而是用自己的話說出?！稇?yīng)似飛鴻踏雪泥》中引用“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fù)計東西”后，為便于讀者理解，接著就用白話作點復(fù)述：拿蘇軾的名句來概括這本集子的內(nèi)容，是說在這些文章里留下了時代的痕跡，就像飛鴻在雪泥上印下指爪一樣。還有前面提到的《若烹小鮮》，他借老子“治大國若烹小鮮”來評論治國方針，希望對文化生活少些折騰，還引用韓非“烹小鮮而數(shù)擾之則賊其澤”。在引用后又以烹小黃魚不能“拿勺子抄來抄去”的生活常識進行了解釋，使讀者理解起來變得容易。家常話式是林放雜文的顯著特色，它使得文章通俗平易，讀來親切自然。

林放在專欄雜文創(chuàng)作中，努力向鄒韜奮“明顯暢快”的平民式小言論以及魯迅幽默深刻、富于戰(zhàn)斗性的主流雜文學(xué)習(xí)和借鑒，逐漸走向成熟，形成了自己的藝術(shù)風(fēng)格。他的專欄雜文切中時弊，感應(yīng)現(xiàn)實，以小見大，明快淺近，議論風(fēng)生，雅俗共賞，“棲息于尋常百姓之家［3］276”，受到廣大讀者的贊賞和歡迎。

［1］魯迅.且介亭雜文·序言［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6：1.

［2］魯迅.南腔北調(diào)集·小品文的危機［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6：135.

［3］晁鷗，則玲.趙超構(gòu)［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1998：19.

［4］嚴秀.林放文章老更成［M］∥探索·新民晚報研究文集.上海：文匯出版社，1999：246.

［5］晁鷗.試論林放雜文［J］.浙江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1984（4）：37.

［6］余仙藻.林放和他的雜談［J］.新聞戰(zhàn)線，1983（1）：35.

［7］毛澤東.組織大家寫評論［EB/OL］.［2016-09-08］.http：//www.zhzky.com/news/?13270.html.

［8］林崇德，楊治良，黃希庭.心理學(xué)大詞典［EB/OL］.［2016-09-07］.http：//www.queshu.com/book/14505083/.

［9］王振業(yè)，胡平.新聞評論寫作教程［M］.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5：376.

［10］趙超構(gòu).說“情”、“理”、“事”、“態(tài)”［M］∥探索·新民晚報研究文集.上海：文匯出版社，1999：210.

【責(zé)任編輯：趙佳麗】

Delicate and Meaningful——An Analysis of the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of Talking Before Night

ZHOU Shaohua
（Art Research Academy,Communicatio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24，Beijing，China）

Talking Before Night was the essay published in columns of Xinmin Evening News in the period of Reform and Opening-up. It highlighted the ideas of the famous essayist Lin Fang and represented his highest achievements in art.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alking Before Night,this paper summed up its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from the following four aspects,i.e.think big,start small；delicate and meaningful；richly emotional and deeply felt；vivid and easy to understand.

Lin Fang；essay；Talking Before Night；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I267

A

1671-5934（2017）01-0077-04

2016-10-11

周少華（1965-），男，江西蓮花人，副教授，文學(xué)碩士，研究方向為劇本創(chuàng)作和文學(xué)名著的電影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