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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鶯與玫瑰

2017-04-13 20:27簡小扇
南風 2017年1期

簡小扇

01

徐優(yōu)優(yōu)的信息發(fā)到遲商手機上時,馮江禺正帶著新女友參加他們的飯局。

她的微信頭像還是暑假時和馮江禺一起去九寨溝旅游時的合照,兩個人臉貼臉湊到鏡頭里,身后是瀲滟的湖光山色,徐優(yōu)優(yōu)笑得燦爛,一向高冷的馮江禺也應景地揚起嘴角。

她的語音消息一條接一條蹦過來,遲商關小音量湊到耳邊,手機里響起她的哭聲。

“這一次說什么我也不會原諒他!就算他像上次那樣給我買九百九十朵玫瑰我也絕不原諒他!”

馮江禺扯出一旁的椅子,他身邊跟著的高挑女孩沖遲商笑笑,優(yōu)雅落座。

“這是遲商,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彼牧伺倪t商的肩,“這是鐘毓,我女朋友?!?/p>

耳邊的手機還播著馮江禺前女友的哭訴,而馮江禺的新女友正朝她伸出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笑得十分動人。

這道題真是要命。

遲商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你倆啥時候在哪認識的啊?怎么我們一個寢室的一點消息都不知道,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哈?!?/p>

馮江禺看了遲商一眼,視線落在她手機上,嚇得她趕緊將手機塞進包里,聽見他緩緩道:“年初在藝術宮,我教鋼琴那會兒?!?/p>

她瞟了眼一旁鐘毓那雙又白又長的手,果然就該是一雙彈琴的手。

鐘毓發(fā)現(xiàn)她在看她,扭頭沖她一笑,細長的眼,高挺的鼻,這是一張標準的冷艷女神臉,只是笑起來的時候頰邊有淺淺梨渦,可愛得有點和冷艷形象不符合。

手機震動,徐優(yōu)優(yōu)的消息又發(fā)過來。

“商商,你怎么不回我消息,你是不是和江禺在一起?”

女人的直覺她倍感佩服,趕緊回消息“沒呢,我在輔導員辦公室整理報表。”

她發(fā)了一個嘆氣的表情:“好吧,你先忙,晚上和我一起吃飯嗷?!?/p>

遲商覺得頭有點大。

飯局結束之后她將馮江禺叫到一邊:“大哥你這是在玩命啊,你和優(yōu)優(yōu)到底怎么回事?”

他面無表情:“分手了。”

“分手不是你們的日常情趣嗎?”

他斜了她一眼,語氣有些疲憊:“真分手了,半個月前我已經和優(yōu)優(yōu)說清楚了,你有時間多開解開解她,但不要扯到鐘毓身上。”

遲商望了眼等在走廊盡頭的女孩,她和優(yōu)優(yōu)完全不是一個類型,身材高挑氣質出色,放在哪里都是閃光點,比起頂著丸子頭好像永遠長不大的優(yōu)優(yōu),男生會如何選擇一目了然。

她抄著手靠在墻上,冷笑兩聲:“分手半個月就交了新女友,你這速度也是可以。年初就認識了,這大半年沒少聯(lián)系吧?”

他皺起眉頭,一字一句的:“不要胡說,鐘毓和分手這事兒無關。”將雨傘塞到她手上,聲音淡淡的:“來的時候下雨了,你早點回去,別淋雨。”

她沖著他的背影喊:“傘給我了,你和鐘毓怎么辦啊,你就這么舍得你新女友淋雨??!”

新女友三個字她咬得很重,鐘毓一定聽見了。她回身看過來,長廊之上光線朦朧,她眼底卻有清晰又深邃的笑。

遲商認定那是挑釁。

02

九月秋雨淅淅瀝瀝,帶著南方特有的濕意,雨滴打在傘面像珠玉落盤。遲商踩著雨花一邊走一邊想著馮江禺的事,身后一串急促腳步聲,隨即有人鉆到了她的傘下。

穿煙灰色風衣的男生有一雙修長筆直的腿,白色板鞋踩起幾朵水花,濺在他微微挽起的褲腳上。

“同學,不介意我借你的傘躲躲雨吧?”

“同學,能請你把你的手從我的肩膀上移開嗎?”

他搭在她肩上的胳膊沒動,轉頭看著她半天,薄唇突然挑起一個笑:“原來是個女同學,抱歉抱歉,從背后看這短發(fā)這打扮,還以為是男同學?!?/p>

他微微直起腰,比遲商高出一大截的身高明顯不適合屈居在傘下,一邊奪過她手中的傘柄將傘撐高,一邊含笑道:“我就說呢,我們道館怎么會有這么矮的男生?!?/p>

她氣得咬牙,踮著腳瞪他:“什么道觀道館,你神經病??!”

藍色傘面投下一片光影,他垂眼看著她,笑意盈盈的:“你不知道道館?那這把傘哪來的?”

這么近的距離,幾乎能看清他垂在眼瞼的睫毛,還有映在他眼簾里即將要暴走的遲商的模樣。而她竟然還覺得他笑起來好看的樣子莫名眼熟。

今天出門忘了看黃歷,諸事不宜!

她一掌推開他轉身跑進雨中,他在身后喊:“唉同學你別跑啊,我把傘還你還不行嗎?”

到優(yōu)優(yōu)宿舍樓下時雨已經停了,她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走出來。遲商帶她去了她們常愛吃的小吃店,她捧著杯奶茶玩手機,遲商還在糾結該怎么開口將鐘毓的事情告訴她,她已經拿著手機湊過來。

“商商你幫我看看哪個顏色好看?我覺得這個藍色的不錯唉。”

她瞟了眼她購物車里的男生襯衣:“這是干嘛?”

“江禺生日不是快到了嗎,給他選禮物呀?!彼ζ饋淼臅r候眼睛像月牙一樣彎彎,遲商感覺喝在嘴里的奶茶變得酸澀無比,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了。

徐優(yōu)優(yōu)已經習慣了和馮江禺的爭吵分手,也習慣了分手之后他認錯將她哄回來。她以為這一次也一樣。

直到將她送回宿舍,遲商也沒告訴她鐘毓的事。四年來,她看著他們分分合合,馮江禺有多喜歡徐優(yōu)優(yōu),她比誰都清楚。

她想,他還是會回到優(yōu)優(yōu)身邊的,那么多美好的回憶,他怎么舍得丟。

秋雨連綿一直下了七天,周末下午天氣回暖,遲商打電話給馮江禺還傘,他在藝術宮上課,讓她給他送過去。

他在電話里說:“要是我的傘就給你了,但傘是鐘毓的。”

從出租車下來的時候,只見過一面的鐘毓從藝術宮的樓梯走下來,她一眼就認出她,還有跟在她身邊姿態(tài)親昵的男生。

那個雨天搶她傘的男生。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大長腿實在太搶眼,她躲在茂密的香樟樹后等他們走遠才撥通了馮江禺的電話。他出來的時候買了她喜歡喝的藝術宮小賣部的奶茶,雙手插在褲袋里,皺眉看著她:“大周說你感冒了一周,怎么回事?不是給了你傘嗎?”

遲商咬著吸管瞪了他一眼:“你少給我找點麻煩就行了?!?/p>

“我給你找什么麻煩了?”他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朝四周看了一圈,沒注意她掏出手機正要給他看的照片,“那邊診所的醫(yī)生醫(yī)術不錯,聽你說話嗓子還有點啞,過去拿點藥?!?/p>

話說完,低頭就看見她湊到他眼前的手機屏幕,神色頓了一下,變得有點難看,卻是看著她:“遲商,你是不是很閑?”

她被他噎得沒話說,他轉過身淡淡開口:“我知道你和優(yōu)優(yōu)關系好,但我和她真的沒可能了?!?/p>

這一刻,她終于有點意識到,這一次馮江禺是來真的了。他是真的要放棄優(yōu)優(yōu)了。

而毫不知情的優(yōu)優(yōu)還在滿心喜悅地為他即將到來的生日做準備,還在幻想著在生曰宴會上重歸于好。

第二天早上沒課,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遲商收到一條短信,一副熟人的口氣跟她說藝術宮門口見。會將她約到藝術宮的,只能是馮江禺。

中午時分,恰好遇到藝術宮的小朋友放學,她左右躲閃著橫沖直撞的小孩,肩膀突然被人摟住,踉蹌著后退兩步倒入一個懷抱。

熟悉含笑的聲音響在耳邊:“陌生短信約你見面,問都不問直接赴約,膽子這么大的女生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五分鐘之后,遲商和這個搶她雨傘騙她赴約的男生在奶茶店內大眼瞪小眼。

他好整以暇地挽著袖口,問她:“你偷拍我和我妹妹的照片給我妹妹的男朋友看,有什么企圖?”

她喝了口珍珠含糊不清:“你妹妹?你妹妹的男朋友?誰?。俊?/p>

“我妹妹叫鐘毓。”他的唇角微微挑起,笑意深邃:“我叫鐘林?!?/p>

午后白陽透過奶茶店的落地窗透進來,玻璃桌面折射出五彩的光,窗外正對著他們的就是馮江禺教鋼琴的教室,旁邊是一塊巨大的藍底白字招牌。

鐘林毓秀跆拳道館。

她想起上一次馮江禺遞給她的雨傘,藍色的傘面上印著鐘林毓秀四個字,本以為是裝飾,如今才知道是道館的傘。

鐘林拍了拍自己的腿:“一樣的大長腿?!庇种噶酥缸约旱哪?,“一樣好看的臉,不像兄妹嗎?”

像他這么自戀的男生她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原以為鐘毓是鋼琴老師,原來是跆拳道教練。鐘林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沒錯,我妹妹是黑帶八段,所以你別惹她,當心被她打個半身不遂。”

和鐘林的談話中她得知,馮江禺和鐘毓的相遇緣于一場俗套的英雄救美。只是英雄不知道這個美人有把人打成半身不遂的本事,反被美人所救,看著美人兩三下將人踢翻,然后將掛彩的英雄送到醫(yī)院。

她將吸管咬得咯咯作響:“你們難道不知道馮江禺有一個處了四年很相愛的女朋友嗎?”

鐘林滿不在乎:“誰還沒個前女友。”

他說這話的時候,前女友徐優(yōu)優(yōu)正從馮江禺上課的鋼琴教室走出來,隔著玻璃窗遠遠望去,也忽視不了她臉上的難過。

遲商慌不擇路往桌子底下躲,鐘林環(huán)胸抱臂俯身含笑看著她:“她走過來了?!?/p>

微風撞響門口的風鈴,優(yōu)優(yōu)推門而入,一臉的眼淚朝遲商撲過來,哭音顫抖:“商商,他們說江禺交新女友了?!?/p>

鐘林在一旁露出看好戲的表情,她只想一頭撞死在他身上。

03

優(yōu)優(yōu)最終還是知道了鐘毓的事情,請了一周的病假,整天躲在寢室里哭。遲商提著她愛吃的零食去看她時,她眼睛已經腫得不能睜開,扯著她的袖口輕聲問:“商商,你會幫我的,對嗎?”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馮江禺將徐優(yōu)優(yōu)領到她面前介紹這是他女朋友時的場景。她也是這樣扯著她的袖口,仰著頭笑得乖巧,她說,商商,以后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這些年,徐優(yōu)優(yōu)一直是遲商生命中最好的朋友,她們親密無間無話不說。遲商幾乎知道她和馮江禺之間發(fā)生過的所有事情,徐優(yōu)優(yōu)卻從不知道遲商心中從未提及的秘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緒和堅定。

“對,我會幫你的?!?/p>

兩天之后,遲商跟馮江禺約了飯局,直言讓他帶上鐘毓。飯店定在學校后門的海鮮大排檔,馮江禺將菜單遞到鐘毓手上時,遲商正豪情壯志地沖老板喊:“來兩箱啤酒!”

大周在一旁小聲問:“遲商這是失戀了???”

馮江禺皺起眉頭,遲商已經撬開一瓶啤酒拍在了坐得十分優(yōu)雅的鐘毓面前,語含挑釁:“我們的規(guī)矩,要加入我們這個圈子就得喝酒,喝得越多今后感情就越深,怎么樣,敢不敢?”

馮江禺皺起眉頭:“什么時候定的規(guī)矩?”

她毫不客氣地懟回去:“今天定的!”挑眉看向鐘毓,“怎么,不敢嗎?”

棚頂?shù)臒艄馔断屡S的光,落在鐘毓冷艷面容上,她看著遲商半天,唇角突然挑起一個笑,慢悠悠的:“喝酒而己,有什么不敢的。不過光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們打個賭?”

遲商一拍桌子:“你說!”

“最簡單的,賭酒量。喝完之后數(shù)瓶子,誰輸了,給對方買一個月的早餐?!鳖D了一下,眉眼笑意越發(fā)深邃,“要林家鋪子的灌湯包子?!?/p>

遲商哼笑一聲:“就這么說定了!”

馮江禺一把拽住遲商的胳膊,嗓音冰冷:“你發(fā)什么瘋?!?/p>

她挑眼看著他:“怎么?心疼啊,心疼你幫她喝啊,當初優(yōu)優(yōu)和我們在一起時,不都是你幫她喝嗎?”

話說間,鐘毓已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沖她笑了笑。

遲商家是開酒廠的,從小就被高粱熏出了幾分酒量,她歷來將喝酒當做自己的一門手藝,以后走上社會也不用怕被人灌酒揩油。大排檔內海鮮燒烤香味彌漫,滿桌子的男生就看著兩個女生你一杯我一杯的拼酒,桌下橫七豎八躺滿了空酒瓶,兩人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棚內顧客換了幾波,馮江禺抬手看了看表,一把握住鐘毓的胳膊,皺眉道:“行了?!笨聪蜻t商:“她已經醉了,我送她回去?!?/p>

鐘毓漫不經心揩了揩嘴角的酒:“這么晚宿舍都關門了,你一個大男生,送她去哪?得了,交給我吧,我讓鐘林開車來接。”

他將外套搭在遲商肩上:“那就麻煩你了?!?/p>

十五分鐘后,鐘林的越野車出現(xiàn)在視線里。鐘毓扶著遲商上車,想起什么一般轉過身看著他,仍舊是笑意盈盈的模樣,嗓音卻冷冰冰的:“在我的三觀中,男朋友的外套應該搭在我的肩上,而不是女性朋友?!?/p>

馮江禺愣了一下,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她已經關上車門,搖下半面車窗,漫不經心對他道:“早點回去休息吧,遲商明早估計去不了學校了,你幫她請個假?!?/p>

駕駛座的鐘林回身看了眼倒在鐘毓懷里醉得一塌糊涂的遲商,莫名笑了一聲。

遲商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她揉著宿醉后脹痛的腦袋翻身坐起來,一時間有些迷茫。直到房門吱呀一聲推開,客廳暖黃的光照進來,透過光線看清站在門口的高個子男生。

遲商一下鉆進被窩,幾乎是吼出聲:“大半夜你跑到我房間做什么!”

鐘林倚著門框環(huán)胸抱臂:“第一,這不是你的房間?!蓖闲仍谀举|地板上啪嗒啪嗒,他走到窗口拉開厚重的遮光窗簾,明媚陽光頃刻盈滿房間,遲商被光線耀得睜不開眼,聽他繼續(xù)道:“第二,不是大半夜?!?/p>

眼睛適應光芒后,遲商看見對面雪白的墻壁上掛著鐘林跆拳道比賽拿獎的照片。

鐘毓的聲音從客廳傳過來:“行了,別逗她了。遲商洗漱一下,出來吃飯?!?/p>

飯桌上擺了暖胃的白米粥和醒酒的南瓜湯,遲商覺得自己做人不能這么無恥,低著頭跟鐘毓道謝,鐘林在一旁哧哧地笑。

“你為什么想不開和一個酒精免疫的人拼酒?”

遲商訝然望著一臉坦然啃饅頭的鐘毓,差點哭了。

遲商離開的時候,鐘毓正系著小熊維尼的圍裙收拾飯桌,雪白大理石的桌面倒映頭頂五辦蓮花的吊燈,別人眼中高冷的鐘毓此刻像一朵溫柔的花,在光芒之下盈盈盛放。

她有些感慨地揉了揉眼,鐘毓慢悠悠開口:“拼酒你輸了,賭注可要記得,今天就算了,從明天開始吧。出去的時候記一下我家位置,明天我等著你的早飯?!?/p>

遲商狠狠瞪了她一眼,全然沒了方才的感慨。

鐘林開著越野車將遲商送回學校時,在校門口遇到了一臉憔悴的徐優(yōu)優(yōu)。她低著頭玩手機沒注意,鐘林十分熱情地搖下車窗指給她看。

這下徐優(yōu)優(yōu)也發(fā)現(xiàn)了車上坐的遲商,一時愣在原地,凹陷的眼窩定定望著手足無措的遲商,好半天,彎了彎唇角:“商商,你交男朋友了啊,難怪這幾天都沒聯(lián)系我?!?/p>

遲商連連擺手:“不是不是,你誤會了……”

話沒說完,徐優(yōu)優(yōu)已經抬步走了,透過后視鏡看去,她的背影單薄至極,似乎下一刻就會倒下。

遲商扭頭狠狠沖鐘林吼了一句:“你有病啊!”

一向笑意盈盈的鐘林此刻收起笑意,眼角挑出幾絲嘲諷,冷冷望著她。遲商被他看得心驚肉跳,打開車門就要跑,被他一把按在座位上。手腕被他箍住半分動彈不了,鐘林欺身而上,幾乎半個身子都壓在遲商身上,若能忽視他眼底的冷笑,這大概是個極其暖昧的姿勢。

他湊到她耳邊,像是什么都知道,吞吐間都是熱氣:“不管是為了前女友還是為了你自己,遲商,我妹妹現(xiàn)在才是馮江禺的女友,你的那些小心思和小手段,最好收起來。”

像是有人當頭給她一棒,遲商唰的一下臉就紅了,眼眶的淚意怎么也忍不住,唰唰唰往下掉,頃刻就打濕了鐘林擱在她臉頰的袖口。

鐘林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她會哭,先前兇神惡煞的樣子一下就裝不下去了,傾身扯了幾張心相印幫她擦眼淚,有些無措:“我……隨便說說,你別哭啊?!?/p>

她一掌推開他,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跑了。

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人發(fā)覺她隱藏至深的秘密心事,叫她如何不慌張。

04

遲商提著熱騰騰的灌湯包子來到鐘家時,半開的房門口透出微黃的光,照亮地上的五菱地磚。將包子掛在門把手上就離開的打算泡湯,她硬著頭皮推門而入,鐘毓一身運動裝坐在餐桌處望著門口,像專程在等她。

“你怎么起這么早???”

“習慣晨跑了,一起吃嗎?”她接過包子放到事先備好的青花瓷碟里,遲商也不推脫,拉開椅子喝了口熱湯,被秋風吹涼的身子才終于暖過來。

第一次見到鐘毓,遲商認定她的優(yōu)雅都是裝出來的,但此時穿著日常服坐在家中,她的坐姿與吃相依舊端正,這大概是自小就養(yǎng)成的素養(yǎng)。

鐘毓倒了杯牛奶給她,仍是淡淡的語氣:“聽說鐘林昨天把你罵哭了?”

她差點被牛奶嗆到,打著馬虎眼沒回答。鐘毓笑了笑也沒再問,吃完早餐戴上耳機出門晨跑,她跟在她身后下了樓,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綠林小道間,才終于離開。

之后一連幾曰都是如此,吃完早餐出門晨跑,隨著漸入初冬,天色亮得越來越晚,晨風帶著月色掃過,呼吸間都是冰冷。

半月之后,鐘毓一如既往倒了杯備好的熱牛奶給她,說:“以后不用買了,賭約就此結束?!?/p>

遲商愣愣看著她:“?。繛槭裁??”

她朝鐘林的房間看了一眼,笑了笑:“天亮得遲,不安全,而且冷?!?/p>

對于鐘毓拋來的好意,遲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干笑兩聲。吃完早餐照常跟著她下樓。腳步聲響在空曠的樓道里,遲商有幽閉恐懼癥,從來不坐電梯,鐘毓這些時曰也以消化為由跟著她走樓梯。

下到一樓,門外兩盞路燈投進微弱光芒,她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鐘毓:“馮江禺哪里好了?那么多男生,你為什么非要和他在一起?”

她攬了攬搭在肩上的長馬尾,突然沖她莫名一笑:“馮江禺哪里好,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遲商猛地一顫,鐘毓已經推門而出,晨風帶著秋花幽香吹進來,她打了個寒顫,低頭走出去。臺階下了一半,就看見站在郵筒旁邊的徐優(yōu)優(yōu)。

嗓音帶著冰冷笑意,比初冬的晨霜還要涼:“商商,你什么時候和江禺的新女友關系這么好了,每天這么早就起床給她買早餐?”

遲商突然覺得,此時此刻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

徐優(yōu)優(yōu)走近她,眼眶漸漸浮起水意,但仍是笑著:“商商,我記得你最喜歡睡懶覺,有很多次你的早自習都是我?guī)湍愫灥健D愀嬖V我,她到底哪里好,江禺那么喜歡她,你也這么喜歡她?”

她張了張嘴,只擠出一句話:“優(yōu)優(yōu),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話沒說完,身后樓道傳來腳步聲,鐘林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身后,手里還提著遲商裝早餐的包裝袋。

“怎么還沒走?”話是對著遲商說,頓了一下,轉而看見雙眼通紅的徐優(yōu)優(yōu),下意識就將自己往陰影里躲了躲。

徐優(yōu)優(yōu)看著他們好半天,突然譏笑一聲:“原來是這樣。”

遲商沒來得及抓住她,一向不擅運動的徐優(yōu)優(yōu)風一般跑開了。她轉過身惡狠狠瞪著鐘林,他趕緊舉手做出投降狀:“這次我可什么也沒做啊?!?/p>

她哭笑不得,秋風掃著落葉刮過她的白球鞋邊,她撫著額頭低低說了句:“我再也不想摻和你們這檔子事兒了?!?/p>

那之后,無論鐘林還是馮江禺,都沒能再打通遲商的電話。

臨近畢業(yè),遲商為了一直心儀公司的實習職位來回奔走,仿佛自然而然淡出他們那個圈子,大周打了好幾個電話邀她飯局,都被她拒絕。

拿著簡歷去實習公司面試時,遲商遇到了鐘毓。

已經入冬,她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羽絨服,短裙之下長腿筆直,站在門口就是一道風景線。

她干笑著和她打招呼:“好巧啊?!?/p>

鐘毓微微一笑:“不巧,我在等你?!边t商愣神的瞬間,她已經抽走她抱在懷里的簡歷,翻看一番后問她:“你這段時間見不到人影,就是在忙這個?”

自從那次拼酒之后,遲商每次見到鐘毓都會有一種尷尬慌張的感覺,她急急忙忙把簡歷搶回來,模棱兩可地回答:“嗯啊,太忙了?!?/p>

正要推門而入,鐘毓按住她的肩膀:“遲商,你確定要因為一個徐優(yōu)優(yōu)遠離你十多年來的朋友圈嗎?”

她提到徐優(yōu)優(yōu),遲商莫名鼻頭一酸。前幾天她去找過優(yōu)優(yōu),她已經瘦得可怕,失去了馮江禺,好像失去了她生命的活力。她罵她,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搞成這樣值得嗎?

優(yōu)優(yōu)滿眼是淚地看著她,說:可那是江禺啊。

如果沒有鐘毓,徐優(yōu)優(yōu)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她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很想罵她一頓,可轉念想想,鐘毓又有什么錯呢。

遲商覺得疲憊,推開她的手踏進大門,鐘毓淡然的嗓音緩緩飄過來:“馮江禺問過你好幾次。遲商,別人的男朋友整天惦記著你,會讓你感到高興嗎?”

遲商腳下一個踉蹌,轉身憤怒又羞愧地看著她。而她只是微笑,眼似月光。

05

周末的飯局,遲商依舊沒有出現(xiàn)。

馮江禺皺著眉:“她還是不接電話?”

一桌子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斟酌半天,才輕聲開口:“我好像聽說是因為遲商幫徐優(yōu)優(yōu)出頭,惹怒了一直追求優(yōu)優(yōu)的高干,遲商那份實習工作被高干暗地里搞丟了。”

鐘毓夾起一塊酒釀核桃,像是全然不在意他們在聊什么,深邃的眸里卻閃過涼涼光芒。

遲商得到消息趕到會議室時,樓梯盡頭的鐘林正斜斜倚在門框上,午后的陽光從身后照過來,他映在光線里的發(fā)絲都根根分明。

老遠就聽見桌子椅子摔成一團的聲音和高干的慘叫。

遲商氣喘吁吁跑近,透過半掩的房門,一眼就看見鐘毓正一腳將高干踹翻在地,筆直的大長腿在空中劃過優(yōu)美的弧線,準確地踩在高干背上。

她還穿著小熊維尼的羽絨服,頭上戴著一個毛茸茸的兔子耳罩,眉眼卻清麗得刺眼,慢悠悠道:“要么我打你一頓將實習名額搶回來,要么你乖乖將實習名額還回來。”撣了撣衣角的灰,威脅起人來都是云淡風輕的模樣:“你選什么?”

高干梗著脖子喊:“打人是犯法的!”

鐘林在一旁搭腔:“猥褻少女也是犯法的?!贝浇菗P起壞壞的笑,“你猥褻徐優(yōu)優(yōu)的時候,那么多人在場,誰知道有沒有人拍照錄像呢?”

高干氣得臉都青了,咬牙切齒道:“這次算我栽到你們手上!”

鐘毓哼笑一聲將腿收回來,高干狼狽地爬起來沖出去,愣神的遲商將要被他撞到時鐘林一把將她攬到懷里。她撞進他胸口,暖暖的氣息撲面而來,突然就讓她有些眼紅。

她抬起頭看著鐘毓:“其實我也不是特別喜歡那份工作,沒了就沒了,你不用這樣?!闭f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眼淚突然就流下來,蹲在地上捂著臉輕聲哭起來。

無論她多么堅強,終歸只是個姑娘。

兩曰之后,遲商果然收到了公司通知她面試成功的消息。作為回報,她請鐘毓去吃市內很火的一家小龍蝦。

冬季的龍蝦體積小,只有這家個頭依舊,遲商曠了課早早去排隊,飯點的時候鐘林也蹭著來了。

遲商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鐘家兄妹心平氣和地坐在同一張桌上吃飯,花的還是自己的錢。

中途她被辣椒嗆到,鐘林起身去給她買酸梅汁,她灌了兩口茶水,終于斟酌著開口:“我一直針對你,你不討厭我嗎?”

鐘毓慢條斯理的剝殼剔線,將一整塊龍蝦肉放進嘴里才笑瞇瞇看著她道:“和你一個小姑娘計較什么。”她擦了擦手指間的油,像在回憶:“我覺得你挺好玩的,隨便逗逗,就像炸毛的貓一樣?!?/p>

遲商眼角有點抽,鐘毓繼續(xù)說:“被前女友攛掇兩句就擼了袖子上戰(zhàn)場,說你耿直倒不如說你蠢。但仔細想想,你其實并不蠢,你只是借著前女友的名號出自己的氣,有點可笑,也有點可憐?!?/p>

這人說話怎么就這么毒呢!

遲商氣得牙癢癢,鐘毓笑了笑,嗓音變得有些認真:“遲商,以朋友的身份呆在馮江禺身邊這么多年,看著他換了一個又一個女友。我要是你,我就找塊豆腐撞死,真的?!?/p>

鐘毓最先認識的并不是馮江禺,而是遲商。

就在藝術宮,透過跆拳道館那扇落地窗,她總能看見對面奶茶店咬著吸管的女孩。她壓著腿閑來無事,仔仔細細地觀察她,看見她落寞的眼神,還有每當馮江禺和徐優(yōu)優(yōu)挽著手出現(xiàn)時,強打的笑顏。

遲商習慣了假笑,她笑起來的時候眉梢微微上揚,伴著細碎的短發(fā),像個假小子一樣。所以別人也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樣的遲商沒心沒肺,不會難過心傷。

鐘毓想不通,遲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才會放任喜歡了十多年的男生和別的姑娘相親相愛,才會愛屋及烏對馮江禺的女朋友好。

那一天,她指著奶茶店的遲商,輕聲問身邊的鐘林:“你看她,像不像夜鶯?”

夜鶯與玫瑰里面的夜鶯,犧牲自己盛開愛的玫瑰,每次讀到這個童話故事,鐘毓都會惡狠狠地想,這算什么童話故事,這明明就是恐怖故事!

所以當她得知馮江禺和徐優(yōu)優(yōu)分手后,她心底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

她要幫夜鶯報仇。她要代替遲商,把馮江禺搶過來。

鋼琴房和跆拳道館挨得近,這一年多鐘毓見證了馮江禺和徐優(yōu)優(yōu)分手的一百零八種姿勢,情侶吵到這個份上,再相愛也不可能長久下去。她能看出馮江禺曰漸無奈的神色,他寵了徐優(yōu)優(yōu)太多年,已經花光了力氣。

鐘毓想,要是她是遲商,她一定趁這個機會逆轉朋友到戀人的地位??烧婢筒恢肋t商怎么想的,不僅比以前更加掩飾愛意,還費盡心思地幫徐優(yōu)優(yōu)挽回。

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啊!

這樣的遲商在她眼里,傻得可憐,也傻得可愛。連鐘林都受她的影響對遲商格外關注,末了回來跟她說,我覺得這姑娘挺有趣的,我挺喜歡。

鐘林要追遲商,鐘毓是舉雙手贊成的,可前提是,要讓她對馮江禺徹底死心。

所以在赴遲商的龍蝦之約前,鐘毓已經去找過馮江禺。以女友的身份鄭重告誡他,以后不可以對遲商流露出朋友之外的關心。這么多年,既然沒想過和她在一起,又何必披衣送傘,給她微弱的希望。

到龍蝦店門口的時候,她一眼就看見坐在窗邊撐著下巴的遲商。她眼睛很大很亮,映著窗外的霓虹燈,像五色的星光。

她突然握住鐘林的胳膊,她說:“我一定要改寫童話的結局?!?/p>

夜鶯那么美好,怎么能讓她含著絕望死去。她一定要好好活著,帶著希望與夢想,好好活在這世上,直到遇到她的良人。

這些事情,鐘毓不會告訴遲商。

她將剝好的龍蝦肉放到遲商碗里,像是威脅,眼底卻有隱隱笑意:“我可警告你,馮江禺現(xiàn)在是我男朋友。你以前怎么對徐優(yōu)優(yōu)的,現(xiàn)在就怎么對我。不可以幫著徐優(yōu)優(yōu)對付我,得一視同仁知道嗎?”

遲商梗著脖子不說話,臉頰卻紅撲撲的。鐘林買好酸梅汁從身后遞過來,胳膊勾住她的肩膀,笑吟吟道:“吃完飯我們去放煙花吧,你不是喜歡看煙花嗎?”

鐘毓暗地里對他豎了個大拇指,遲商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鐘林朝她勾勾手指:“想知道啊?”

遲商湊過來,和他就隔著一根手指的距離,好像低下頭,就能吻到她微微泛紅的唇。

她聽見他的聲音,像大海的浪,像夜里的風,深深響在她耳邊。

“以后告訴你。反正我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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