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孝

我在家里住到一個多月時，晚上吃完飯，母親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我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伸出胳膊抱著她的肩膀。母親說，你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門，不覺得悶嗎。我說，這有什么悶的。她擺出要和我長談的架勢，但沒說幾句，便被我打斷。我知道她要說些什么，可我不想聽，但這并不能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按照母親的想法，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怎么可以整天面對一臺電腦，在家里耗著呢，何況錢不會自動跑進(jìn)你的口袋里。我也不是沒想過干點什么，比如找個像樣點的工作，工資多少另當(dāng)別論，總歸有個事情干，然后憑借自身的條件，找個合適的姑娘談個以結(jié)婚生子為目的的戀愛。我年齡的確不小了，不用他人指明，我自己也能感覺到。

到了冬天，我自覺將棉褲棉襖套在身上，我感覺到身體發(fā)冷，也明白不用把外觀看得太重。有什么用呢，身體上的舒適才最重要。說到工作，也是現(xiàn)階段最讓我頭疼的問題，我回到農(nóng)村，總是要有個適應(yīng)的過程，之前在城市里干的那些勾當(dāng)也派不上用場。當(dāng)時母親因腿腳不便身邊沒有人照顧，讓我回來，實際上我在城里也快混不下去了，而且還不時有人催債。我想換個環(huán)境，碰下運氣。但也沒想好去哪里，世界挺大的，可是沒有什么地方明確表示需要我這號人。天氣越來越冷，人總是要吃東西保持體溫。你看現(xiàn)在，盡管我回到農(nóng)村足不出戶，但吃飯不是問題，有幾千斤麥子在大甕里面，就我這點飯量，七八年是吃不完的。等熬過這個冬天，母親的腿好一點后，再去城里碰下運氣。但是母親看不下去了，她認(rèn)為在周邊的工廠上班挺不錯的，工資不少，而且離家近。尤其是工廠里有不少外地來的女工，找個姑娘不是難事。我一直沒下定決心，不是因為我有什么雄心壯志，而是我懶惰，早上起那么早，還要上夜班，何苦呢，為了那點工資和與女工交媾的機(jī)會嗎。

說起女工，我沒有任何貶低的意思，甚至強烈向往。我有個初中同學(xué)在附近的工廠當(dāng)保安，一天下午我去找他，恰逢下班，我站在工廠的門口，成群結(jié)隊身穿工作服的女工走出來，她們頂著樣態(tài)和顏色不同的發(fā)型，從我的身邊經(jīng)過。我嗅到了一股混雜著汗水的奶香味，簡直太好聞了。因為結(jié)束了一天的勞作，她們的臉上多數(shù)有著快樂的表情，有那么一刻，我真想融入到她們中，聽她們訴說一下各自的故事，然后張開雙臂，恭迎她們的頭顱倒在我的胸前，伴隨著我的和聲細(xì)語，我的雙手在她們的身體上游走。希望她們及時發(fā)現(xiàn)我的不軌之舉，用粗糲的雙手在我的臉上留下印跡；在其扭身要走之際，我瞥見了她們因勞作而結(jié)實飽滿的臀部。我厭惡那些用胭脂包裹起來的異性，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味，無一不在提醒著世人，她們是處于發(fā)情期的母狗。如果你是女性，恰好如此，恕我直言，我還有話要講，當(dāng)你們穿著緊身褲將肌肉的形態(tài)展現(xiàn)出來之際，有沒有想到，一雙雙異性的眼光正盯著，并在腦海里作出以下的幻想，將爾等扒光示眾。多么低級卑劣的身體展示。女工的不同之處在于，她們身為女人卻迫不得已將難看且臟亂的工作服套在身上，將肉體遮擋嚴(yán)密，給男性一個抽絲剝繭的機(jī)會。

我將此想法告訴同學(xué)，他在女工中浸淫已久，比我更有發(fā)言權(quán)。對于我的看法，同學(xué)表現(xiàn)出了不解。一個細(xì)皮嫩肉常年坐辦公室的女人從我們眼前經(jīng)過，同學(xué)問我，你難道不喜歡這樣的嗎？我說，你認(rèn)識她嗎？同學(xué)問，一個車間女工一個她，讓你選，你選哪一個。我說，女工。同學(xué)說，你不誠實。同學(xué)指著辦公室女人的背影，你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對不對，你覺得女工更容易上手，對不對。我感到自己被揭穿了，試圖仔細(xì)看一下那女人的后背，令人失望的是她已經(jīng)坐上一輛紅色轎車，走掉了。同學(xué)對我說，女工也是女人，她們能看得上你嗎。我覺得我這位老同學(xué)變了，他怎么可以這樣說我呢，因為我沒有像他那樣有份糊口的工作，還是因為他那保安隊長的身份，的確比我這個無業(yè)人員更有資格評價他人？因此我打消了在他手下找份工作的念頭，只是和他站在門外抽了一根煙。在抽煙的過程中，他對我講，現(xiàn)在的工作并不難找。他伸出手指著遠(yuǎn)處的幾座正在興建的廠房，到處都在招工，你還是大學(xué)生，有文憑不愁找不到工作，你看我初中畢業(yè)就出來了，干了這么多年也混到了隊長的職位，這就是付出就有回報，你還想發(fā)大財嗎，根本不可能，兄弟，你不是那種人。我問，我不是哪種人。他看出了我的憤怒。我把煙扔在地上。同學(xué)看著地上的煙蒂，你抽得這么長就扔掉嗎。我擠出一絲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同學(xué)里就你還沒結(jié)婚，你不著急嗎。我看著腳底下，對他說，沒事我先走了。同學(xué)說，晚上一起喝酒吧。我說，我還有點事。同學(xué)說，你能有什么事。我甩開他的胳膊，我就不能有點事了嗎，就你上班算是事。我轉(zhuǎn)身走，在回去的路上，經(jīng)過正在施工的廠房，一座塔吊矗立在空地上，半空中的小屋里，坐著一個人正在操作它。我停下腳步，盯著塔吊看了一會。剎那間，我似乎找到了下半生的歸宿，如眼前所示，躲在半空中的小屋內(nèi)，操作著塔吊將成噸的水泥放置在正確的位置上。沒有人能打擾到我，如果有天我感到自己不受重視，便順手將水泥從半空中扔下，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逐漸天黑了下來，塔吊上亮起了燈。燈很亮，照得眼睛看不清其他的東西。我站起來，認(rèn)為自己的確應(yīng)該找點事干了。再這樣下去，早晚會有水泥落在我的頭上，把我砸進(jìn)土里面。

過了幾天，我終于等到外出的機(jī)會。出門前母親讓我多穿點衣服。穿褲子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胖了。母親示意我應(yīng)該買件新衣服穿，現(xiàn)在的小伙子穿得都很像樣子，可是你呢，就這么一件衣服，你不覺得丟人嗎。有什么可以丟人的呢。母親又說，你穿成這樣有臉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嗎。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雖然不是特別滿意，但并不覺得自己已經(jīng)糟糕到一定的程度。怎么說呢，我并不出彩，但也沒到令親人丟臉的地步?？赡苁亲晕腋杏X良好。說實話，我也不確定別人是怎么看我的。我只是想，被人無視就那么困難嗎。我很久沒見徐成了，據(jù)說他兒子都八個月了。如果換成別人，我是不會赴約的，但徐成不一樣，我們在對待事物的看法上頗為一致，彼此都給對方留下發(fā)表觀點的機(jī)會，這真的難得。這幾年來我接觸的人，都把自己放在一個高處，話語間充滿了說教，似乎你按照他的方式去做，便會立刻成為有頭有臉的人物，獨缺站在你的位置想些問題?？墒切斐赡兀@么多年，生活一直奴役著他，讓他逐漸低頭再低頭，現(xiàn)在又有了待哺的兒子，他的情況痛苦極了。反觀下我，倒是什么都沒有，落得了個輕松局面。作為我這樣的朋友，給徐成的生活帶來曙光是不太可能的，我能做的就是站在他的角度，替他難過。

我到的時候已經(jīng)快中午了，徐成一個人在家，老婆帶著孩子回了娘家。怎么回去了，我本來想見他的兒子。徐成笑著說，這幾天吵架了。為什么呢。徐成說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到了一定的時間難免要吵一次，不然總感覺日子沒辦法過了。徐成看了我一眼，對于我這樣的單身可能還沒辦法理解。婚姻就是依靠無休止的吵架維系著，說到這徐成的臉上露出難以抑制住的快樂。每次吵架過后都會有段相敬如賓的時期，彼此都為對方著想，寬容對方在生活中細(xì)小的問題。想到這里，吵架并不是壞事，而是件好事。我問徐成，難道就不能離婚嗎。徐成看著我，應(yīng)該不會吧，都有孩子了。我們站在廚房里，抽煙。徐成邊抽煙邊炒菜，問我回來后打算做點什么。我沒有想好。我問他。他也沒想好，眼看日子快要過不下去了。我說，你這房子挺大的。徐成說，這個月的房貸還沒湊齊。那怎么辦呢。徐成說，應(yīng)該會有辦法的，你說呢。我笑著說，當(dāng)然了。煙抽完。我回到客廳，打開電視看了會。我感到身體發(fā)熱，房間的確太暖和了，讓我有點不適應(yīng)。而且今天的陽光還十分地足，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我有點困了，拿起茶幾上的一個蘋果咬了兩口。徐成端著炒好的菜出來，問我喝什么酒。我說，啤的。徐成說，再等等，還有一個菜。我說，就我們兩個人，菜太多也吃不掉。徐成說，一會徐強也來。

徐強是徐成的堂弟，他來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喝了一會。徐強還和之前一樣，對任何人都持有略微夸大的笑容。我拿出杯子要給徐強倒酒。徐成說，別讓他喝酒。徐強說，喝點沒關(guān)系的。徐成說，你開車喝什么酒。我說，開車就別喝酒了。徐強執(zhí)意要喝，說沒關(guān)系的，喝一點吧。徐成把酒瓶放在自己的身邊。徐強說，你就這樣對待客人的嗎。徐成說，客人個屁。徐強笑起來，拿起筷子吃菜。我問，菜有點涼了，要不要熱一下。徐成說，熱什么，這樣吃就可以。徐強笑著說，一起吃一起吃。我和徐成碰了下杯子。徐強問，你喊我過來干什么，又不讓我喝酒。徐成說，你來就是為了喝酒嗎。徐強說，那還能干什么。徐成說，你手里還有閑錢嗎。徐強說，你要干什么。徐成說，交房貸。徐強說，你要多少。徐成說，你說你手里有多少吧。徐強笑起來，你先說你用多少。徐成說，你先別管我用多少，你整天說自己發(fā)財了，我需要錢，你給不給吧。徐強說，給，當(dāng)然給了，但是你用多少呢。徐成說，你有多少吧。局勢有點不對，我問徐成，你需要多少，我這里還有點。徐成說，不用你，我問他要。徐強站起來，你再這樣我可要走了。徐成說，走，趕緊走。徐強坐下來，我還不走了。徐成點上煙，你沒錢買個破面包車干什么。徐強說，我怎么沒錢，你要多少我給你還不行嗎。徐成說，不用。徐強對我說，你說他是不是有毛病。我沒說話，的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在徐強來之前，我和徐成正在討論如何賺錢這個問題，當(dāng)然沒討論出什么結(jié)果。這的確也不是兩個人坐在一起喝點酒便能解決的，很多時候我們都能感覺到自身的力量，廣闊天地何愁沒有一番作為，可等酒精退去，力量也就跟著不見了。徐成說，知道我今天喊你來干什么嗎。徐強說，不就是借錢嗎，我給你還不行嗎。徐成說，我是給你指一條發(fā)財?shù)穆罚愣畣?。徐強笑起來，你都沒發(fā)財，還給我指路。徐成將杯子里倒?jié)M酒，你們別笑，我是認(rèn)真的，今天我雖然喝了點酒，但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快過年了，沒錢怎么辦，就要想辦法弄點錢，知道嗎。徐強說，你直接說不就行了嗎。徐成說，你有面包車對不對，有就要好好利用，你可以當(dāng)快遞員去送貨，也可以跑黑出租，對不對，你為什么不干呢。徐強說，我有自己的事要忙。徐成說，你忙個屁，昨天剛向你媽要了三百塊錢加油，對不對。我問徐成，你有什么計劃。徐成夾了幾口菜，既然有面包車就應(yīng)該利用起來，我們?nèi)齻€人，可以去搶劫。徐強站起來拿起包，我先走了。徐成說，今天你要是走了，我們就絕交。徐強笑起來，又不是第一次絕交了，絕就絕唄。徐成說，你把飯錢先給付了。徐強問，什么飯錢。徐成說，你說呢，剛才你吃的什么。徐強從包里拿出二十塊錢放在桌子上，行了吧。不夠。徐強又拿出五十塊，這樣夠了吧。不夠。徐強將錢放回自己的包，我還不給了呢。徐成說，付不起就給我坐下。徐強說，我不坐，我想站著。徐成看著我，王東你覺得我剛才的提議怎么樣。我說，你去我就去，又不是殺人，對不對。徐成看著徐強，你開車送下我們行不行。徐強說，送到哪里。徐成說，這你就不用管，把我們送過去，絕不連累你。

我們坐在面包車?yán)?，車窗上有厚厚的塵土，座椅上面沾滿了油污，散發(fā)著臭味。我問，這事你想了多久。徐成說，昨天，那女的太討厭了，上次我去辦業(yè)務(wù)，態(tài)度十分惡劣。我說，你是尋仇還是搶錢呢。徐成說，兩個事一起辦，不沖突。我問，你去辦什么業(yè)務(wù)。徐成說，民間借貸。我說，安全嗎。徐成說，她一個女的，我們兩個還辦不了她嗎。我說，她有錢嗎。徐成說，我親眼看見她包里好多沓錢的。我說，那就行。徐強說，我走了，你們怎么辦。徐成說，不關(guān)你的事。

經(jīng)過小商品街，我和徐成下車買刀和帽子。等我們買好東西出來的時候，徐強和車不見了。我們在商品街來回走了幾次，也沒看見。我說，他是不是走了。徐成說，應(yīng)該不會吧，還沒把我們送過去，他不會這么沒義氣。我們又在附近走了走，路邊的車不少，但沒有那輛快報廢的面包車。徐成氣得罵娘，我又不讓他動手，他擔(dān)心什么呢。手機(jī)和外套都在車?yán)锓胖?，他就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我提議要不在附近搶一下。徐成看了下周圍，表情有點痛苦。我問，怎么了。徐成說，我渾身沒力氣，大概是吃壞東西了，你呢。我沒有事，就是有點冷。徐成說，要不我們先回去了。我問，怎么回去，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我們走回買刀和帽子的商店，要求退貨。老板是個中年婦女，不同意。交流一番后，徐成發(fā)火了，剛買了不到二十分鐘，怎么不能退呢。老板說，沒有質(zhì)量問題，你退它干什么呢。徐成說，我用不著了，都是新的，不妨礙你繼續(xù)賣。老板坐在椅子上，不打算和我們繼續(xù)糾纏下去。對我們的話，她當(dāng)作沒聽見。我拉著徐成往門外走。徐成推開我，走到老板的面前，我再問你一遍，到底給不給退。老板沒說話，盯著桌子上的電腦屏幕。徐成彎腰將電源拔下來。老板站起身，你這個小伙子，有病吧，東西買不起就別買，買了后悔又不要，你當(dāng)我這里是干什么的，我干了十幾年從來沒遇到你這樣的。沒等她話說完，徐成一只手拽著婦女的頭發(fā)，一只手拿刀指著她高聳的胸部。見此情景，我跑到門口將玻璃門關(guān)上。過了一會，徐成出來，我們沿著街跑，發(fā)現(xiàn)沒人跟上來后，停下來喘粗氣。我問，搶了多少錢。徐成從口袋里拿出三十五塊錢，東西給退了。我說，就光把東西給退了嗎。徐成說，對啊。

徐強的面包車停在樓下。他問我們?nèi)ツ睦锪?。徐成說，你呢，不是讓你在外面等著嗎。徐強說，那里不能停車我找停車位去了，等了你們半天，你們又沒帶手機(jī)，我只能先回來了。徐成生氣，往樓上走。徐強跟在后面問，刀和帽子都買了嗎，你們還上樓干什么，現(xiàn)在去吧，天還沒黑，你們怎么不說話，我想好了，我和你們一起行動，你們是不是信不過我，你們到底怎么了，說話啊。徐成問，你想喝酒嗎。徐強說，喝什么酒，說好的去搶劫。徐成說，你到超市里買瓶酒上來，再割點豬頭肉。

坐在沙發(fā)上，我覺得口渴，拿起先前沒吃完的蘋果，啃了起來。徐成將剩下的菜熱了一下，端出來。我說，今天是個好的開始，起碼成功了。見徐成沒說話，我覺得有必要轉(zhuǎn)移一下話題。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現(xiàn)在不愿意出門，寧愿在家里待著，如果今天不是你喊我出來，我是不會出來的，怎么會這樣呢，我感覺自己真的快成為一只家養(yǎng)的兔子了，我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可能是因為我找不到事情做，我想了想如果能搶來錢當(dāng)然很好，如果真出意外被抓了起來，判個幾年，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說呢。徐成遞給我一支煙。我說，徐強怎么還沒回來呢，是不是走了。徐成說，不管他，愛走不走，就不應(yīng)該讓他來。

徐強進(jìn)來，我的錢不夠，沒買豬頭肉，吃花生米吧。他給自己的杯子里倒?jié)M酒，自己先喝光。徐強說，我想清楚了，只要我們計劃詳細(xì)一點，沒問題的，我那面包車是輛黑車沒牌照的，不用也浪費，對不對。我說，聽說網(wǎng)上有人皮面具，戴上它就沒人認(rèn)識了。徐強說，綁架這種事我也是想過的，但還是搶劫更好，把人拽進(jìn)車?yán)?，錢包留下，開到?jīng)]人的地方把人放了，誰知道對不對，其實我們今晚上就可以行動，先練下手。徐成坐在那里一直沒說話。我們看著他，他看著我們。我說，你怎么了。徐強說，這事可是你先提出來的，你不會是不想干了吧。我遞給徐成一支煙，給他點上。徐成抽了一口，雙手摸了摸頭。他現(xiàn)在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件被扔進(jìn)水里的衣服，拿出來后軟成一團(tuán)，還不停滴水。我和徐強盯著他，等待他說句話，不管說什么。徐成說，你說她會不會死呢。我問，誰。徐成指著自己的胸膛，乳房中間的位置，你們說把刀插在這里，會出人命嗎，應(yīng)該不會吧，她的乳房那么大，對不對。我問，你真把刀插進(jìn)去了嗎。徐成將右手伸出來，虎口的位置有個明顯的牙印，并且滲出來了一絲的血跡。徐成笑起來，她為什么要咬我一口呢，我又不是真要把她怎么樣。徐強站起來，指著我們，你倆在說什么呢。

幾天之后，我回到家里。走進(jìn)屋門看到母親正往火爐里添炭塊，房間里很灰暗，她也沒開燈，因此我看到的場景是，爐火將她胸膛以上的部位照得發(fā)光，而身體其余的部位和黑暗融為一體。我說，我回來了。母親并沒有回頭，不知她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我。我坐在沙發(fā)上感覺身體輕松了一點，這幾天真是把我給累壞了。我將口袋里的錢拿出來，整齊擺放在茶幾上，安靜等待母親走出來。

（責(zé)任編輯：李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