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華

吳暉是大三的學(xué)生，經(jīng)常利用寒暑假背著行囊行走于名山大川。這年暑假，他又開始了遠(yuǎn)行。一天晌午，他來到了一座名叫圣珠寺的寺廟。他決定在寺里住一天，休息一下。寺里的知客僧熱情地接待了他，并安排了一間條件最好的客房給他住。

中午，一個名叫靜悟的小和尚給吳暉送來午餐。吃過飯，靜悟又給他送來了一壺香茶。茶一倒入茶杯，一股濃郁的茶香撲鼻而來，吳暉輕輕品了一口，不由眼睛一亮，脫口贊道：“好茶！口感柔和，不苦不澀，香而持久！”

靜悟在一旁笑道：“施主過獎了，這茶葉不過是普通的茉莉花茶，可奇怪的是，喝過的人都說好?！?/p>

吳暉問：“小師父，貴寺有多少年歷史了？”靜悟眨眨眼，說：“這個我可說不上，也許有一百多年了吧！據(jù)說很久以前本寺就非常有名氣，曾經(jīng)還有鎮(zhèn)寺之寶，可惜遺落了。”

吳暉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問：“貴寺的鎮(zhèn)寺之寶是什么？”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只是聽說而已。”靜悟搖搖頭，接著告訴他，很早以前，圣珠寺有一個傳說，當(dāng)年建寺的高僧在圓寂之前，將自己最心愛的一件寶物，埋藏在寺院的某個地方，繼任的住持曾經(jīng)四處搜尋這件寶物，直到20世紀(jì)70年代才被本寺虛云法師找到，而后，他留下了一首詩，就圓寂了。

吳暉忙說：“詩在哪里？你帶我去看看。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們解開這個詩謎。我可是解謎高手?！?/p>

靜悟想了想，說：“好吧！我去問問師父?！?/p>

過了好一會兒，靜悟領(lǐng)著一個老和尚過來了。老和尚是本寺住持，他一見吳暉，便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

吳暉一愣，隨即悟到老和尚是在考自己，稍一思忖，回道：“禾火為秋，禾日曬成香?！?/p>

老住持再次吟道：“安貧守道道無窮，窮中有樂?！?/p>

吳暉笑了，脫口對道：“苦寒修禪禪意深，深藏妙理?！?/p>

老住持點(diǎn)頭道：“阿彌陀佛！施主果然精通詩詞，才思敏捷。剛才小徒說你要去參悟虛云法師的墨寶，我就想如果不懂詩詞又如何參悟？看來是我錯了，請—”

吳暉跟著老住持和靜悟兩人走進(jìn)了一間禪房。房內(nèi)正中墻壁上掛著一幅畫，畫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盤腿打坐的老和尚，這應(yīng)該就是虛云法師了。畫像下面擺著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墻角有一張禪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吳暉恭恭敬敬向畫像中的虛云法師行了禮。老住持說：“這是當(dāng)年虛云法師的禪房，我們一直保留著原樣。施主請看，畫像左邊就是虛云法師當(dāng)年留下的詩?！?/p>

吳暉探頭看去，墻上果真留有一首黑墨寫成的詩，字跡有些淡，但還是能看得清。詩是這樣寫的：刀剪長衫第一次，花落人亡兩不知。一點(diǎn)寒鴉奔夕照，一丸妙藥無人點(diǎn)。寸金難買寸光陰，長安日下雨絲斜。巖下有土多開辟，嶗山道士真功夫。

吳暉看完，當(dāng)即說道：“這是一首字謎詩。所謂字謎詩就是詩中的句子皆為字謎，解出來的字連在一起就是詩作者要表達(dá)的意思?！?/p>

老住持眼睛一亮，問：“那施主能解開這個謎嗎？”

吳暉點(diǎn)點(diǎn)頭，說：“能解。我從第一句說起，長衫就是衣服，刀剪衣服是個‘初字。第二句花落人亡，花字去掉草頭和人旁，是個‘七字。第三句是個‘夜字，第四句是個‘九字，第五句是個‘時字，第六句是個‘影字，第七句是個‘壁字，第八句是個‘墻字，連起來就是‘初七夜九時影壁墻。影壁墻在哪里？”

“影壁墻在水井旁?！膘o悟興奮地接口道，“難道寶物藏在影壁墻里？”

“阿彌陀佛！施主請—”老住持雙手合十道。

吳暉跟著老住持和靜悟來到后院的影壁墻。影壁墻就在水井的邊上，表面十分光滑，與水井相近的墻壁下面還長著不少青苔，墻壁上面則刻著四個大字“佛光普照”。

吳暉仔細(xì)審視著墻壁，還不時用手去撫摸，良久才問道：“農(nóng)歷的初七日是哪天？”

老住持道：“就是今天?！?/p>

吳暉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今晚就可解開這個秘密?！?/p>

老住持問：“一定要等到這個時間嗎？”

吳暉說：“對，虛云法師說的是晚上9點(diǎn)?！?/p>

晚上8點(diǎn)來鐘，吳暉和老住持、靜悟又一同來到影壁墻前。吳暉讓靜悟從水井里打上來幾桶井水，然后將水全潑在了影壁墻上，再用一塊干抹布細(xì)心地將影壁墻從上到下擦拭了一遍。

“好了，再過一會兒這上面的水跡就會完全風(fēng)干，到時我給大家揭開真相。”吳暉說。

夜空中，一輪圓月升了起來。吳暉看了看腕上的表，說：“9點(diǎn)了，時間到了?！?/p>

眾人向影壁墻看去，只見剛才什么也沒有的影壁墻赫然出現(xiàn)了數(shù)行銀色小字：“又逢十一，元璋稱帝;一尺一寸，泉流石間;雙手投降，天下乾坤;二話不說，牛郎織女?！?/p>

面對此景，一向穩(wěn)重的老住持不由滿臉驚訝，顫聲說道：“阿彌陀佛！這首詩是怎么從石頭墻壁里冒出來的？我記得白天，不，就在剛才上面什么也沒有??！”

“這是虛云法師給大家開的一個小玩笑，他利用了一個光學(xué)原理?！眳菚熜χ嬖V他們，他父親曾經(jīng)跟他提起過一件事，他父親的一個考古學(xué)家朋友一次帶隊(duì)去河南永城市芒碭山下一座漢代王陵考察，在那里聽到一個當(dāng)?shù)貍髡f。講的是本地有一塊神奇的石碑，這塊石碑是為了紀(jì)念漢高祖劉邦在此斬白蛇起義而立的。據(jù)說，每到夜深人靜，只要石碑前有燈光照射，石碑上就會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頭戴皇冠、身穿金甲的人影。附近的很多村民都聲稱見到過石碑上的人影，他們認(rèn)為這是漢高祖劉邦顯靈。

考古隊(duì)一開始不相信此事，但后來的一天晚上，他們也親眼看到了這一神奇的景象，石碑上真的出現(xiàn)了一個酷似金甲武士的影子。大家在驚奇之余，開始研究這種現(xiàn)象的原理，不久他們就找到了答案。

他們發(fā)現(xiàn)那塊石碑是人工打磨過的，碑的表面不是完全平整的，其中有許多輕微的凸凹不平，而石碑出現(xiàn)人影的區(qū)域正是這些比較凸出且表面光滑的部分，這些部分在外來光線照射時會形成一個光的定向反射，與石碑其他部分產(chǎn)生明顯的明暗對比，石碑上的人影就是這樣形成的。這只是當(dāng)年的石匠在制作石碑過程中無意產(chǎn)生的特殊效果，所處位置與當(dāng)?shù)貏顢厣叩膫髡f聯(lián)系在一起，可以說純屬巧合。

靜悟問：“你的意思是說，這塊影壁墻上面出現(xiàn)的字和你剛才講的石碑上的人影原理是一樣的？”

“對?！眳菚熣f，“我在下午撫摸這面影壁墻的時候，我的手就感覺到上面有很多肉眼不易察覺的輕微凸出點(diǎn)。在繼續(xù)觸摸下我發(fā)現(xiàn)這些凸出點(diǎn)分布得十分有規(guī)律，而且表面也很光滑，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我父親給我講的芒碭山石碑的事情，我就猜貴寺的鎮(zhèn)寺之寶可能就在這面影壁墻上?！?/p>

接著，吳暉告訴他們，剛才他用水沖洗擦拭影壁墻表面，就是為了把塵埃和青苔清除干凈，以免影響字跡的反射。他要等到墻壁干了再看也是有原因的，因?yàn)檫@墻壁之所以能反射出字跡就是墻的表面有輕微的凹凸不平，而灑上水后水就會將這些不平處掩蓋住，造成水的表面反射而不是墻的反射。

說完，吳暉示意靜悟又從井里打上一桶水，再次潑到墻上，只見上面的文字瞬間消失了，大家在墻上只看到一大片反光。

老住持想了想，問道：“請問施主，太陽光也是光，為什么我們在白天看不到這些字？”

吳暉說：“答案很簡單，白天的光線來自角度不同的四面八方，根本形不成定向反射，只能形成漫反射，而漫反射本身是不成像的。晚上光線只來自月亮這一個定向角度，所以能形成定向反射讓人看得清楚?！?/p>

靜悟好奇地問：“那這影壁墻上的字是不是也是偶然巧合形成的？”

吳暉笑著搖了搖頭，說：“不是。這些字都是虛云法師特意刻上去的?？梢韵胂螅?dāng)年虛云法師在某個初七夜里散步至此，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了影壁墻上‘佛光普照四個字的變化。面對這神奇的現(xiàn)象，他認(rèn)為這是佛祖對他的啟示。從此他對這堵影壁墻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專心致志地對這個現(xiàn)象進(jìn)行研究，最終大致弄懂了墻上字跡在月光下變化是因?yàn)閴Ρ诒砻嫱拱疾黄皆斐傻牡览?，于是他依照這個原理在墻上刻下那四行小字作為紀(jì)念。”

“那四行小字是什么意思？”老住持問。

“也是一首字謎詩?！眳菚熣f，“第一句‘又逢十一是個‘圣字，第二句‘元璋稱帝是個‘珠字，第三句是個‘寺字，第四句是個‘水字，第五句是個‘舉字，第六句是個‘世字，第七句是個‘無字，第八句是個‘雙字，連起來就是‘圣珠寺水舉世無雙。這就是貴寺傳說中的鎮(zhèn)寺之寶?！?/p>

“原來是這樣。”老住持恍然大悟道，“敝寺的鎮(zhèn)寺之寶就是這井中之水呀！”

后經(jīng)檢驗(yàn)，圣珠寺中的井水確實(shí)富含多種對人體有益的礦物質(zhì)和微量元素，是不可多得的天然礦泉水，難怪泡出的茶水格外香。

選自《今古傳奇故事版》2016.11下

（段明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