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竹峰
祁門紅茶一喝到就喜歡上了,香啊。聞起來香,喝進(jìn)嘴里更香。鼻底的香縹緲?biāo)烈?,揮之不散。嘴里的香,遮遮擋擋,斷斷續(xù)續(xù),像讀章回體的鴛鴦蝴蝶派小說。嘴里的香比鼻底的香好,好在真真切切回味,又如雪泥鴻爪。
不管是鼻底的香還是嘴里的香,一律香得喜氣。香氣是出世的,喜氣是入世的。香氣也好,喜氣也好,都是一片琉璃世界。琉璃世界是藥師佛的凈土,佛經(jīng)上說,藥師琉璃光佛手執(zhí)藥缽,醫(yī)治一切眾生無名痼疾。
祁門紅茶泡在淺口玻璃盞里,紅茶之紅像陳年蠟燭的顏色,香氣裊裊,佛光撲面。我覺得自己不是茶客,像菩提樹下聽道的沙彌了。
每每喝到祁門紅茶總讓我恍惚。像讀鴛鴦蝴蝶派小說,又像讀佛經(jīng)。
祁門紅茶漾起紅光,紅光中有藥氣。這藥氣里有世情人事的暖意。暖意之外,還有時(shí)間的味道。紅茶之色,像丹楓的葉痕。葉落樹空,讓人悵然。喝著祁門紅茶,忽然心生悵然。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cuò)覺,發(fā)酵過的茶出世意味多些。倘或泡在紫砂壺里越發(fā)讓人覺得出世,望不到底,一壺老于世故的黯然,壺里是老子莊子的世界,別有洞天。
不敢太出世,我泡祁門紅茶喜歡用白瓷壺,青花瓷也不錯(cuò),但配上紅茶,視覺上不如白襯紅來得熨帖,白得無邪,紅才透徹。
綠茶是收,紅茶是放,過去只在秋冬天喝紅茶。近來新得一罐祁門紅茶,據(jù)說是經(jīng)典之作,說不好。祁門紅茶我喝得不多,經(jīng)典重讀,溫故才能知新。
盛夏里喝些滋味濃濃的茶水,身體沁出汗,熱乎乎的,極舒服。想起多年前讀過的那些鴛鴦蝴蝶派小說,才子佳人,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