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湘

自以英雄形象為主題的漫畫誕生以來，越來越多的美國讀者關注“超級英雄”的題材，其中較有代表意義的漫威超級英雄的漫畫也隨之走紅。為了更好地爭搶漫威的周邊效應，改編自漫威英雄的電影也越來越多。但大部分都是類似大公無私的美國隊長、剛直不阿的金剛狼等絕對正面的形象，略帶詼諧的也是像鋼鐵俠一樣的財閥二代，頂多是像蜘蛛俠一樣更接近平民生活的呆頭小子。而像死侍這樣的反英雄形象十分少見。而對于漫威漫畫人物的電影而言，即便是推出再多的續(xù)集，在本質上還是給人一種重復的感覺，而真正做到可持續(xù)的發(fā)展，還是需要更多多元化的英雄形象和主角類型。雖然死侍曾經在“金剛狼”系列電影作品中出現(xiàn)過，但是并沒有引起過多的注意。實際上死侍是漫威漫畫中人氣相對較高的人物之一。[1]在2016年這一人物終于以主角的身份被搬上大銀幕，這對于反英雄的人物解放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而對于這一人物形象的解析將有利于更好地理解這一“非傳統(tǒng)”的英雄人物形象。

一、 以人性的善良抗爭

電影《死侍》在整體的設定方面基本遵循了漫畫原著，但與漫畫形象略有不同的是，電影《死侍》中對死侍的人物設定作了一定的修改：死侍韋德·威爾遜最初只是一個幽默詼諧的前特種兵，在遇到摯愛凡妮莎之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得了癌癥，治病心切無意被一個做特種人實驗的組織所綁架，即便是在被綁架脅迫做人體實驗期間，威爾遜依然秉持著樂觀的態(tài)度，不但調侃自己，調侃綁架者，還調侃著鼓勵自己的“病友”，即便是在最后被綁架者“毀滅”時，依然以調侃的態(tài)度辱罵了綁架者，而未表現(xiàn)出屈服和恐懼。[2]這種戲謔的人生態(tài)度，不僅已經初步體現(xiàn)出了死侍的個性，更加鮮明地體現(xiàn)了在成為死侍前，威爾遜不羈性格下的善良剛毅。

威爾遜的僥幸存活，成就了死侍，在成為死侍之后，因為面容被毀，死侍不敢見過去的朋友甚至愛人，甚至走在大街上都害怕行人投來異樣的眼光。從人性的角度，這種被世界唾棄的感覺很容易激發(fā)內心的反抗和報復，甚至憤怒和厭世，然而面對這一切，威爾遜表現(xiàn)出來的卻是想要隱蔽自己，抹去威爾遜，將威爾遜借住在死侍的超級能力下，借機報復將他變成這樣的壞人，這不僅僅是為自己報仇，或者匡扶正義，而是希望能夠停止這種沒有人性的荼毒。這更加鮮明地表現(xiàn)出了死侍內心的善良，他一直在用善良來抗爭邪惡。對死侍這一人物的善良本性的設定因此更加明確，且并不突兀。死侍人物本身已經被放置在既復雜又具體的環(huán)境中，該人物所表現(xiàn)出來的行為也能夠符合他對所處的境地的慣性反應，而他戲謔的性格并沒有因為受到挫折而變成戾氣，相反，這種戲謔變得更加犀利，尤其是針對鋼力士勸說的時候，他一直堅持要復仇的同時，卻并不傷害其他無關的人，語言和行為戲謔到了頂點，轉化成荒誕、暴力，這種荒誕和暴力在電影語言的表現(xiàn)下，加強了觀眾對死侍本身的個性化的認知和認可，從心理上，更加接受了這個“不尋?！钡挠⑿廴宋?。[3]從他對敵人的“狠”以及對朋友的“善”，觀眾也能從心理上建立一個更加人性化和自然的英雄形象，這種形象并不是高高在上，只能仰望的，這樣的人物更像是身邊的普通人，他有愛有恨，暴力又幽默，不羈的外表下卻保持著赤子之心，這樣的人物更加能夠被觀眾所喜愛。

二、 對新變種人身份的適反

電影《死侍》中的死侍最初并不想成為變種人，尤其是在受到非人的“變種”過程的折磨，他尤其痛恨這些將他變成“怪物”的人。開始他也非?？謶肿约旱纳矸?，尤其是他的容貌被毀之后走在大街上，行人投來的異樣眼光讓他感覺作為威爾遜的自己已經被世界拋棄，內心十分地痛苦，特別是在自己無法與愛人相聚，使得他對敵人的仇恨更加濃厚。從這個情節(jié)可以看出，死侍本身十分在意自己與常人的不同，在這一階段的他對變種人的身份還屬于反抗和不接受的心態(tài)。這樣的反抗與不接受轉化成一種不能融入普通人，又不想融入變種人的尷尬境地和兩難心理。為了能夠繼續(xù)下去，他選擇放棄威爾遜的身份，不斷地適應自己作為死侍的身份，通過不斷改進戰(zhàn)衣來完善自己的技能，但此時的他只是被動地接受死侍的身份，目的是能夠更好地復仇。他心中的善良和仇恨都驅使著他去毀滅邪惡，但這種毀滅，只是建立在他獨行的基礎上，這說明，他對自己的身份還是處于一種無法確認的階段，他既不想作為人類被歧視，也不想作為特種人而忘卻原來的自己。所以當鋼力士試圖收編死侍的時候，他用一種詼諧的方式“自殘”自己來逃生，一方面展現(xiàn)了他誓死獨行的勇氣，一方面也是在極力地反抗自己是變種人的事實。鑒于這種矛盾的心理，他選擇與盲人老嫗一起生活，盲老嫗不會因為相貌而鄙視他，而他也可以直接表達自己的善意，這些近乎自欺欺人的行為，都直接表現(xiàn)出此時的死侍對變種人身份的厭惡和逃避。甚至于他一心想要復仇害他至此的敵人，也是在不斷地試圖反抗自己的變種人身份。直到他的愛人被敵人利用并綁架后，他一切的仇恨的陣地都被愛占據。他開始不顧一切地想要救回自己的愛人，甚至求助于鋼力士。從身份的認定意義上看，這是死侍初次對自己的特殊身份的一種求同。他此時不得不承認自己與其他變種人的同一性，變種人內心的矛盾與仇恨也只有同類能夠同仇敵愾，并能助他達到目的。另一方面，也只有同為變種人的同伴才能幫助他解決變種人之間的問題，這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人的事情，這就是在變種人生存背景下的事情，此時的死侍終于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承認并接受自己的變種人身份。[4]

可以看出，死侍在初期的自我認同方面有很大的變化，從自我厭惡，到為了仇恨而利用自己的變種優(yōu)勢，再到為了愛而承認自己的變種人身份。他對自己變種人的身份呈現(xiàn)出適應到反抗再到接受的變化過程。在這個變化過程中，他的善良通過戲謔的方式不斷反復出現(xiàn)，這樣的性格特征亦正亦邪，與以往的傳統(tǒng)英雄形象大相徑庭，成為漫威中反英雄的代表。

三、 反英雄中的真英雄

作為漫威英雄中的反英雄，死侍不僅僅在戰(zhàn)斗力上表現(xiàn)出了獨特性，他沒有美國隊長的大公無私，他最初的戰(zhàn)斗就是以復仇開始，不得不求助于X戰(zhàn)警也是因為自己實在寡難敵眾。[5]電影《死侍》中滿篇的戲謔加粗口，這與傳統(tǒng)的英雄形象大相徑庭。在充滿正義感的漫威英雄群體中，作為財閥二代的鋼鐵俠有一種富家公子的幽默氣質，成為漫威英雄中的活潑元素，但是與之相比，死侍卻更加增添了小人物的角色魅力。正是這種痛苦的“變種”經歷，增強了這個小人物的悲劇色彩，在這種悲劇色彩籠罩下，他的幽默詼諧與鋼鐵俠的悠然自得似的“不正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的幽默詼諧不僅僅在粗俗卻又搞笑的語言方面，更體現(xiàn)在他戲謔的性格和對變種后人生的逐漸適應。當他被鋼力士抓住的時候，他借助自己不死的特質，砍掉自己的一只手逃生。在盲老嫗家里，手再生出來的時候卻又用溫情柔軟的方式依靠著老嫗聊天。這種近乎變態(tài)的反差行為，使得死侍的人物形象更加立體，擺脫了固有的英雄模式，成為反英雄的典型。而他的變種能力又恰恰是“不死”，這種往復的行為和心態(tài)與他不斷再生的身體形成呼應。雖然他的再生能力源自金剛狼的基因，但是這種更強于金剛狼的能力，加之他變種的痛苦過程，使得他自己也游離在小人物與英雄人物之間的尷尬境地。他一方面想作為正常的普通人生活而不得，一方面又想利用自己的能力為自己復仇，同時匡扶正義，而另一方面，對自己身份的厭惡又使得他不愿意融入到X戰(zhàn)警當中。正是這種不斷的自我質疑、搖擺，才使得他的形象既帶有英雄的特質，卻又近乎反面人物的不羈，而這便造就了反英雄的英雄人物形象。傳統(tǒng)的漫威電影中，英雄人物往往帶有正義的光環(huán)和拯救世界的使命感，并為之付出一切，體現(xiàn)了大勇大愛。[6]而死侍在變種后的初期，因為對變種人身份的抗拒感，使得他不屑于加入X戰(zhàn)警，更多的是想作為一個小人物來盡己所能的完成一些自己認為正確的事，這在意識上便有著與傳統(tǒng)英雄人物的差異點。同時，他對于傳統(tǒng)英雄人物的戲謔和厭惡感也表現(xiàn)得十分明顯。一方面他做著正義的事情，而另一方面他卻又對主持正義的X戰(zhàn)警戰(zhàn)隊充滿敵意和反抗，這樣的反英雄代表性人物的出現(xiàn)，不僅豐富了千篇一律的漫威英雄系列作品，更增加了超級英雄系列的多樣性和創(chuàng)新的可能性。

四、 打破第四面墻的清醒者

電影《死侍》在忠于原著的基礎上，更是充分運用了原著元素，并沒有脫離X戰(zhàn)警的語境，而是在其中進行了幽默詼諧的反諷，將X戰(zhàn)警中的其他角色融入到反諷的范疇中。尤其是在原著中，死侍就是一個打破漫畫藩籬的角色，清醒地知道自己是一個漫畫角色，直接與讀者對話。[7]而在電影《死侍》中也充分利用了這一特點，角色本身不僅僅是電影角色，而是打破了第四面墻直接與觀眾喊話。通過這種獨特的方式，更加充分地表現(xiàn)死侍的戲謔的本性，更進一步達到了嘲笑超級英雄的目的，同時還保持了這種獨特題材的個性，更有利于在人物個性的獨特性方面與其他超級英雄區(qū)分開。由于該電影大量運用了暴力美學、色情等元素，不但能增強視覺沖力，而且這種獨特的角色表現(xiàn)，能夠使死侍的個性更加立體化、創(chuàng)新化。在臺詞方面，也大量使用了諷刺和謾罵的手法，這種打破第四面墻的方式，能夠更加有利于這些元素的完整構建，并推動劇情的順利進行。同時，這種暴力和色情元素的運用，與以往的超級英雄系列影片在感官上也形成了較大的不同。這些元素的運用，大大改變了漫威英雄電影的觀感體驗，提升了感官的刺激，同時也讓電影《死侍》更加獨特，使得漫威英雄不再是單調的正義迸發(fā)的近似神一般的偶像，而更加具有人性化和個體化特征。

死侍在變種之后，容顏被毀，而這種毀滅，不僅僅是毀滅了死侍與正常人之間唯一能夠正常來往的可能性，也更加增加了死侍的自卑感。因為沒有自信，死侍才展開了一系列的報復，試圖懲治真兇。而這種自卑感雖然在戰(zhàn)衣的掩藏下有所減少，但是戰(zhàn)衣只是掩蓋了他在外貌上的缺陷，而從內心深處，他還是無法忽視心理上的自卑感。這種打破第四面墻的反諷方式，更加突出地表現(xiàn)出了死侍內心的反抗，以及對超級英雄們的戲謔，同時還表達了超脫一切的死侍對生命的再認識。通過這種肆無忌憚的調侃方式，不但調侃了X戰(zhàn)警，更調侃了漫威英雄，同時還不忘調侃觀眾，這種打破第四面墻的角色給觀眾有一種與以往漫威英雄電影系列所不同的觀影體驗。[8]

結語

漫威英雄在角色的多樣性方面已經呈現(xiàn)出了一定的優(yōu)勢，尤其是角色的技能進行創(chuàng)新方面有著獨特的創(chuàng)作優(yōu)勢。然而，像死侍這樣獨特的人物形象，卻非常的少見。死侍的故事不僅僅是講述了一個小人物的逆襲，更是對一個普通人到變種人的內心的苦痛和抗爭的描述。與其說是變種人的強大基因改造了死侍，不如說是死侍通過自己的善良和剛毅接受了變種人。這種從反抗到接受的過程非常的矛盾，讓死侍的進化更加引人入勝。同時打破第四面墻的設置更加增強了死侍的個性特征，讓觀眾進一步觸摸到一個活生生的變種人。電影《死侍》對于漫威系列而言，是非常濃重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