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元江

摘 要：古蜀三星堆青銅輪形器是一件上古平面幾何學的杰作。在“天圓地方”觀念的籠括下，輪形器包容著“上天、宇宙、太陽、十月太陽歷”等天文意涵，隱喻著“陰陽、太極圖、雙魚”等哲理要義，荷載著與西方“圓周360°”數(shù)理本原（即“9”的二元性“萬物”“虛無”）近似的論述，展現(xiàn)出一種可視為更充實的太極理念——太極圖“雙魚”涵蓋“9”二元性，讓“萬物”“虛無”兩種狀態(tài)融合于“陰”“陽”兩種能量之中。

關鍵詞：青銅輪形器；十月太陽歷；圓360°；“9”；二元性；太極圖

出土于四川廣漢三星堆遺址的青銅輪形器，攜帶著大量的上古信息，在“天圓地方”觀念的籠括下，以一個精準的“圓周360度”和“五等分圓”的造型，展現(xiàn)了中華傳統(tǒng)“圓”文化內(nèi)涵，象征著“十月太陽歷”，衍生著“陰陽”哲理，孕育著獨具特色的太極圖和“九九歸一”。太極圖的經(jīng)典性在于它以簡約的圖像“S”（雙魚紋）在“圓”里勾勒了宇宙的本質(zhì)——宇宙本由“陰、陽”兩種具有對立統(tǒng)一律屬性的能量構(gòu)成。當今天我們看到西方學者提出的“圓周360°”數(shù)理本原，即“9”的二元性“萬物”“虛無”論述的時候，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古往今來在探究宇宙真諦的道路上，實際存在著一種中西合璧的太極理念：“雙魚”與“雙9” 實為一體，“雙魚”涵蓋“雙9”。這些數(shù)理的推演與三星堆青銅輪形器蘊涵的“圓周360度”“五等分圓”和“十月太陽歷”等理念均有關聯(lián)。人類選擇“圓周360度”并發(fā)現(xiàn)3+6+0=9，就是選擇了無限生機。

“圓周360度”源自歷法“一年360天”

無論中外，“圓周360度”的設定幾乎都與上古歷法“一年360天”有關。由此可知，這一概念出現(xiàn)在中華大地上的時間，至遲應不晚于黃帝創(chuàng)制陰陽五行歷的時代，也甚或如傳說所云，出現(xiàn)在新石器時代末期教人使用“規(guī)”“矩”的伏羲、女媧時代。

三星堆青銅輪形器的造型特征，除“圓周360度”外，還在于“五等分圓”，即把輪形器的圓，人為分成五個等分扇面（此為象征十月太陽歷的重要依據(jù)）。五個扇面頂角均為72度，都指向圓心。十月太陽歷里，全年360天，一天對應“圓周360度”的1度，多余的5天（閏年6天）放在一旁用來過年，與圓周無關。全年分10個月，5季，每季2個月，每月36天，每季72天。

在經(jīng)典的十月太陽歷里，五季分別與五行相對應，并標以土、銅、水、木、火；然后又從五行中分出陰陽——每季由兩個月構(gòu)成，分別冠以雌雄（公母）稱謂，單月為雄（陽），雙月為雌（陰）。諸如第一季，1月為土公，2月為土母，以此類推到第五季，9月為火公，10月為火母?？梢娛绿枤v和其象征物青銅輪形器，原本都蘊涵著“陰陽”屬性。

從“圓周360度”看中西“9”的數(shù)理本原的異同

中華傳統(tǒng)文化對“圓周360度”和數(shù)字“9”的數(shù)理表述。青銅輪形器包含“圓周360度、十月太陽歷、五季”等概念，繼而帶來了一系列數(shù)字，如360、5、72，以及與之有倍數(shù)關系的9、12、36，108，甚至包括分拆這些數(shù)后得到的數(shù)字，如360可分拆為3、6、0，如72可分拆為7、2，如108可分拆為1、0、8等。這些數(shù)字均被古人視為與天文歷法有關聯(lián)的神秘“成數(shù)”，亦稱“天數(shù)”，即“天機之數(shù)”，遂為道家、儒家、陰陽家所寵愛，常運作于算籌、蓍草之間，在古代卜算學、預測學、算數(shù)（術）學中占有重要地位。

在數(shù)理推演中，數(shù)字“9”尤為重要。傳統(tǒng)文化中有“九九歸一”之說，表示舊周期（舊能量）的結(jié)束，新周期（新能量）的開始，“9”是轉(zhuǎn)化的臨界點。青銅輪形器象征的十月太陽歷凸顯著“9”的數(shù)理特性：十月太陽歷一年360天，有五季，每季72天，所以每逢72、144、216、288、360都意味著出現(xiàn)能量轉(zhuǎn)化之臨界點，這是因為組成這些數(shù)的數(shù)字之和均為“9”，如72即為7+2=9，如144即為1+4+4=9，如216即為2+1+6=9，如288即為2+8+8=18而1+8=9，如360即為3+6+0=9。也就是在十月太陽歷的一年中，人們發(fā)現(xiàn)春、夏、長夏、秋、冬五季的轉(zhuǎn)換時刻都規(guī)律地出現(xiàn)在數(shù)字之和為“9”之時。

西方數(shù)學界對“ 圓周360°”和數(shù)字“9”的數(shù)理表述。古希臘數(shù)學史上著名的畢達哥拉斯學派認為“數(shù)是萬物的本原”。近代被譽 為可與愛因斯坦媲美的著名科學家尼古拉·特斯拉（1856—1943）說過：“如果你明白了神奇的3、6、9三個數(shù)字，那么就得到了通往宇宙的鑰匙。”他用“ 圓周360°”表述上述命題：其一，把圓分成等份，如二分之一、四分之一、八分之一，依次分下去，圓周角的數(shù)字之和均為9，并且各等份（扇面）的頂角均指向圓心（奇點），圓被匯聚成一個奇點，集中了“萬物”。其二，圓內(nèi)接正多邊形，其角度數(shù)字之和也均為9，并且內(nèi)接正多邊形的每條邊隨著邊數(shù)的增多就越貼近圓弧，圓被內(nèi)接正多邊形擠壓到圓弧上有突破之虞，圓因此變得虛無“真空”。在此“9”顯示著神奇的二元性——既是聚集萬物的奇點，又是虛無的真空。所以“9”意味“萬物”，又意味“虛無”。[1]

中華“圓”文化里的“萬物”和“虛無”

如前所述，“圓”在中華文化里占有極為顯赫的地位。古代，圓就是天，就是宇宙的象征。三星堆青銅輪形器的投影就是一個圓，或謂之分成五等份的圓。任何一件象征古代宇宙模型的“琮”，其中心管道的投影也都是圓。

當今我們雖無法知曉魚鳧氏古蜀人究竟視“圓”為何物，但我們可以從與古蜀人有著族源關系的彝族那里看出這種觀念的某些端倪。彝學學者郭德全在《涼山彝學》中著文指出：古彝文的“宇宙”二字為“○⊙”，前者表示可充滿萬物的虛無的空間；后者代表不停轉(zhuǎn)動的磨盤，即天地萬物在虛空中產(chǎn)生、在虛空中永恒運動即為宇宙，體現(xiàn)著一種對宇宙實質(zhì)的深邃而樸素的認知，亦符合自古就有的“圓而神”的認識觀。

顯然，古彝文宇宙二字（即“○⊙”），從形式上看最接近前述的尼古拉· 特斯拉對“ 圓周360°”數(shù)理本原“9”的二元性的表述——此處磨盤的軸心就是圓心（奇點）代表著“萬物”，空心圓磨盤代表著“虛無”。但是正如《管子·心術上》曰：“虛者萬物之始也”?！盁o形無象”（虛無）和“化生萬象”（萬物）都被容納在神秘的“圓”里，并處于既相互分立，又相互依存，又漸變互化的永恒運行的過程之中，進而從哲學層面上充實了尼古拉·特斯拉的表述。

太極圖“雙魚”與圓周360°“雙9”的關聯(lián)

三星堆青銅輪形器實質(zhì)是“圓”。作為十月太陽歷的象征物，再依照前述的“單月為陽為公，雙月為陰為母”的規(guī)制，顯然青銅輪形器的“圓”里本就包含著“陰、陽”的胚芽，而獨具中華文化特色的太極圖或許就是從這類胚芽發(fā)展成的參天大樹。太極圖精華處在于它以簡約的圖像“S”（雙魚紋）勾勒了宇宙的本質(zhì)——宇宙是由陰陽兩種能量構(gòu)成，并遵循“陽極生陰與陰極生陽”和“無形無象與化生萬象”，即“相互分立，相互依存，漸變互化”的對立統(tǒng)一律永恒運行。

太極圖起源于何時？有東漢論、北宋論，也有許多學者認為與河圖洛書有關，似可追溯到伏羲時代而尚無定論；但并不妨礙今人的文化追問——因為耐人尋味的是，太極圖里帶有魚眼的黑白雙魚紋的形態(tài)，與阿拉伯數(shù)字9字的形態(tài)相當契合，只是略有變形。在這里，“雙魚”可視為兩個方向相互顛倒相反的9字組成的“雙9”，而方向相互顛倒相反正是陰陽的另一種表達方式。若按古時“以聚為陰，以化為陽”的規(guī)則，可將前述的尼古拉·特斯拉“圓周360°”數(shù)理本原，即“9”二元性——“雙9”中的“萬物”視為“陰”，“虛無”視為“陽”，便很容易地將“雙9”融于太極圖“雙魚”的概念之中，使之具有“相互分立，相互依存，漸變互化，永恒運行”的對立統(tǒng)一律屬性，以充實宇宙概念的內(nèi)涵 。人類選擇“圓周360度”并發(fā)現(xiàn)3+6+0=9，就是選擇了無限生機。不必討論“魚”和“9”孰先孰后，因為“魚”與“9”互通互用，就如為何選擇“圓周360度”一樣，乃天遂人愿。

結(jié) 語

三星堆青銅輪形器的數(shù)理本原就是中華傳統(tǒng)“圓”文化。尼古拉·特斯拉用“圓360°”的數(shù)理本原——“9”二元性“萬物”和“虛空”兩種狀態(tài)解釋宇宙；中華傳統(tǒng)“圓”文化用太極圖“雙魚”（即“雙9”的變形體）——“陰、陽”兩種能量解釋宇宙。二者區(qū)別在于太極圖是站在哲學平臺之上，強調(diào)“陰、陽”兩種能量遵循對立統(tǒng)一律相互分立，相互依存，漸變互化而永恒運行，讓人更深入理解古訓：“萬物皆圓，萬物皆理，萬物皆數(shù)”的真諦。中華文化自古以來就認為世界任何事物，大到宇宙小到微塵，其內(nèi)部都有太極模式。

注釋：

[1]尼古拉·特斯拉“圓周360°”數(shù)理，即“ 數(shù)字9揭示了一種二元性，它既是奇點。也是真空”；“9意味著‘萬物”，同時也意味著‘虛無”。具體而言，其一，“ 把圓分成等份，依次分下去，結(jié)果一樣，任何被分成等分的角度的所有數(shù)字之和總為9；并且，圓匯聚成一個奇點。在這里9意味著‘萬物”。諸如圓周角360度，而3+6+0=9；諸如二分之一圓周角180度，而1+8+0=9；諸如四分之一圓周角90度，而9+0=9；諸如八分之一圓周角45度，而4+5=9；諸如十六分之一圓周角22.5度，而2+2+5=9；諸如三十二分之一圓周角11.25度，而1+1+2+5=9；諸如六十四分之一圓周角5.625度，而5+6+2+5=18，再1+8=9。還可以按這個方式等分下去，結(jié)果一樣，各等份（扇面）的頂角都是指向圓心（奇點）。形象地示意——圓被匯聚成一個奇點，集中了“萬物”。其二，“圓內(nèi)接正多邊形的變化方向剛好相反”，其角度數(shù)字之和也均為9。在這里9意味著“虛無”。諸如圓內(nèi)接正三邊形，即等邊三角形，其角度之和為60度乘3，即60×3=180，而1+8+0=9；諸如圓內(nèi)接正四邊形，即等邊四角形，其角度之和為90度乘4，即90×4=360，而3+6+0=9；諸如圓內(nèi)接正五邊形，即等邊五角形，其角度之和為108度乘5，即108×5=540，而5+4+0=9；諸如圓內(nèi)接正六邊形，即等邊六角形，其角度之和為120度乘6，即120×6=720，而7+2+0=9。還可以按這個方式繼續(xù)下去，結(jié)果一樣——圓內(nèi)接正多邊形，其角度的數(shù)字之和也均為9，并且內(nèi)接正多邊形的每條邊隨著邊數(shù)的增多就越貼近圓弧。形象地示意——圓被內(nèi)接正多邊形擠壓到圓弧上，圓因此變得虛無無物，如同真空。

作者：樂山市科技局副研究員（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