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成
(廣東農(nóng)工商職業(yè)技術學院,廣東 廣州 510507)
小說《棚屋》中的神人關系及其積極意義
林永成
(廣東農(nóng)工商職業(yè)技術學院,廣東 廣州 510507)
小說《棚屋》透過主人公Mack周末的一段奇幻經(jīng)歷,描述了處于喪女之痛的Mack從懷疑上帝到最終與上帝“和解”,釋放傷痛,走出心中的“棚屋”,獲得新生的心路歷程。盡管該書的創(chuàng)作動機在于宣揚上帝愛世人,幫助世人完成救贖的宗教思想,但該書通過對上帝形象的刻畫及神人關系的描述等方面,滲透了對基督教教義及神人關系的深入剖析,有助于讀者更好地理解基督教教義及其對精神創(chuàng)傷的治療作用。
《棚屋》;神人關系;上帝觀;積極意義
旅居美國的加拿大籍作家William Paul Young的小說《棚屋》出版于2007年。Young創(chuàng)作《棚屋》的初衷是把它作為圣誕禮物給六個兒女,并沒有打算出版。在幾位讀過該小說的朋友鼓勵下,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美國公開出版。《棚屋》出版一年多默默無聞,而到了2008年中期一躍成為暢銷書,并于6月8日在《紐約時報》紙質(zhì)暢銷書排行榜上位列第一名。截止到2010年5月,《棚屋》共印刷了一千萬冊,連續(xù)70周在《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上排名第一。后于2011年和2017年兩度再版。
小說的背景設定在美國西北部,主角Mackenzie Allen Phillips是五個孩子的父親,家人和朋友都稱他為Mack。在故事主要事件展開的大約四年前,Mack帶著三個孩子到俄勒岡州約瑟夫附近的瓦洛阿湖露營,度過了愉快的一個星期,歸途中在莫特諾瑪瀑布駐足。在準備回家的那天早上,他的兩個孩子劃獨木舟時獨木舟不慎側(cè)翻,Mack的一個兒子差點溺死。Mack聽到動靜后迅速趕到現(xiàn)場,救出了兒子,回到宿營地卻發(fā)現(xiàn)小女兒Missy不見了。Mack報了警,警方發(fā)現(xiàn)Missy被一個綽號為“女童殺手”的系列殺人案兇手綁架并殺害了。警方在森林中找到了Missy被綁架后呆過的一個棚屋,找到了Missy的血衣,卻沒發(fā)現(xiàn)遺體。Mack的生活自此陷入了巨大的悲哀。
小說開始時,Mack從郵箱中收到了一張署名“Papa”(爸爸)的便條,Papa邀請他下個周末到棚屋見面。便條讓Mack很疑惑:他十三歲離家后,與自己有暴力傾向的父親一直沒有聯(lián)系。他懷疑這張便條來自上帝,因為他的妻子Nan經(jīng)常用Papa來指上帝。
Papa約定的周末來臨了,Mack讓家人去拜訪親戚,獨自前往棚屋。到達后他沒發(fā)現(xiàn)什么,以為有人惡作劇。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棚屋及周圍的環(huán)境展示了一種超自然的力量,他在棚屋里見到了圣父、圣子、圣靈“三位一體”,“三位一體”中的每一位都與他獨處,給了他不同的體驗。Mack與耶穌一起走進湖里,穿越大湖。他與圣靈一道,見了已歸天堂的親生父親,還與上帝智慧的化身Sophia談了一次話。后來,Mack還與上帝Papa一起遠足,Papa帶他來到了Missy被藏尸的洞穴。
在棚屋度過周末之后,Mack就離開了,一路上思索著這段奇幻的經(jīng)歷,以至于差點在車禍中喪生。從車禍的傷痛恢復過來之后,他意識到自己實際上并沒有在棚屋中度周末,而是在剛到達棚屋就發(fā)生了車禍。他給警察帶路,到了Papa啟示的洞穴,Missy的尸體還在。借助現(xiàn)場找到的線索,警察成功地逮捕了女童殺手并把殺手繩之于法。
在我們所熟知的圣經(jīng)故事中,上帝的形象是模糊的,無論是在諾亞方舟故事中,還是在摩西帶領猶太人逃出埃及的故事中,上帝給諾亞和摩西的啟示往往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麥格拉思在其神學著作中也提到,《圣經(jīng)》沒有賦予上帝以任何性別特征,性別特征是被造物的一種屬性,而對造物主本身,我們不能假定任一性別。[1](P202)
然而,在現(xiàn)實的基督教中,上帝卻總是以男性形象出現(xiàn)。人們用“He”去指稱上帝,對上帝的稱呼也是“父”“天父”或“圣父”,因此上帝是父親,上帝是男性?;浇痰摹叭灰惑w”(Trinity)是指圣父、圣子、圣靈,這里也只有圣父和圣子,沒有母親或女兒這樣的女性形象。[2]在西方的文學或繪畫作品中,上帝也總是以白人男性的形象出現(xiàn),像圣誕老人一樣白發(fā)白須。如同沒有規(guī)定上帝的性別一樣,在《圣經(jīng)》中也沒有規(guī)定上帝的種族,但由于基督教是在西方白人世界里發(fā)展壯大的,白人種族主義者人為地賦予了上帝種族的屬性,往往把上帝看作是白人的化身,使之為自己的種族利益服務。
《棚屋》一書顛覆了傳統(tǒng)的上帝形象,在書中,上帝以非裔肥胖女人的形象出現(xiàn),自稱Papa,名字叫做Elousia;耶穌基督的形象是一名中東木匠;圣靈的形象則是一位亞裔婦女,名叫Sarayu。小說用大量篇幅講述了Mack在女兒死亡及神人關系方面與Papa、耶穌和Sarayu的對話。書中的上帝與普通人一樣唱歌、做飯、講話。
上帝的這一形象也許有特別的意義,因為小說的主人公Mack是一個有點自閉、過度保護自己的中年男人,也許非裔肥胖女人這樣的形象更容易被Mack接受,讓他覺得平易近人,可以讓他敞開心扉。事實上,在崇尚健康生活的今天,哪怕是在標榜反歧視的美國,許多人眼里體重超標的人被認為是意志力不強,不能堅持節(jié)食減肥,非裔女人往往被看做是這類人的代表,而這樣一個形象反倒可能靠近警惕地保護自己精神世界自由的Mack,不被他所抗拒。
Mack出生在美國中西部農(nóng)場的一個愛爾蘭裔家庭,父親信教,但嗜酒如命,酒后經(jīng)常毆打妻子,清醒后又祈求上帝寬恕。Mack在13歲參加教會活動時含淚懺悔,說多次目睹母親被父親毆打到昏迷而自己無能為力,不料父親的工友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父親,父親呵斥他目無尊長,支開家里其他人,把他捆在房子后面的大橡樹上整整兩天,酒后醒來就用皮鞭抽打他。兩周后,Mack從傷痛中稍微恢復過來,他從外屋挖出了他收藏的小玩意和積攢了很久的15美金,在母親的枕頭下留了一張字條,毅然離家出走。Mack離家出走后大部分時間在海外度過,但一直與祖父母保持聯(lián)系,寄錢給祖父母,再由祖父母轉(zhuǎn)給母親。20多歲時他在澳洲上了神學院后,回到美國,與母親及姐姐們和解后搬到俄勒岡州,遇到了后來成為他妻子的Nan,結(jié)婚后有了五個孩子。雖然Mack也和家里一起參加教會活動,但他卻不能像妻子一樣虔誠。他是一個好父親,但少年時期所受的虐待對他影響很大,他閉口不談自己的父親。他思維活躍,靠手藝謀生,話語不多,但觀點往往與眾不同,因此朋友不多。女兒Missy失蹤后,他一直非常內(nèi)疚,認為自己沒有盡到保護女兒的責任,這種自責讓他意志消沉,久久難以解脫,話語更少了,生怕與別人交談會解開女兒失蹤的傷疤。
在成功取得Mack的信任后,Papa利用和Mack相處的時間,解決了Mack內(nèi)心深處的問題,解開他心中很多迷惑,治療了他的傷痛。沒有道德說教,沒有外力脅迫,Papa只是引導他,讓他通過經(jīng)歷明白了很多問題。當Mack離開棚屋回家時,他擺脫了日夜伴隨著他的“沉重的悲哀”,也換了一種眼光來看這個世界。
小說描述的是一個普通家庭的悲慘故事,剝?nèi)訉討夷畹墓适峦庖?,里面包裹著的是骨肉間的生死離別之情,但究其核心,是對基督教教義、神人關系的闡釋和深入剖析。
Missy失蹤的那一刻,Mack正在不遠處挽救溺水的兒子。他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上帝在兒子和女兒之間,一定要奪走一人的生命呢?還將這個選擇權間接地轉(zhuǎn)移到這個父親身上!他懷疑上帝是否真的來過這個世界?他是否真的是愛著眾生?為什么該死的是Missy而不是那個惡魔……
面對Mack的質(zhì)疑,Papa笑著回答,“Mack,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樣,我不因人們有罪而懲罰他們。罪惡本身就是一種懲罰,它從內(nèi)部把你毀滅。我的本意不是懲罰,而是救治。”[3](P122)“有數(shù)以百萬個理由容許痛苦、傷害和苦難存在,而不是消除。但是這些理由只能透過每個人的經(jīng)歷來理解。我不是邪惡的,你們可以選擇恐懼和痛苦,也可以選擇力量和權利……”[3](P127)在與Papa相處期間,Mack引用《圣經(jīng)》,指責上帝放棄自己,如同當初放棄耶穌一樣。Papa指出Mack的錯誤,說明耶穌受難時他一起陪伴身邊,并解釋說他一直沒有放棄Mack。接著,Papa用很耐心的口吻解答了Mack心中的諸多疑惑,如上帝以什么形象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上帝與耶穌、圣靈之間的“三位一體”是什么關系,人為什么生來就有罪,上帝怎么通過耶穌拯救人類,為什么上帝有無邊的法力,卻不阻止罪惡的發(fā)生,為什么不能妄議上帝、妄議世人,為什么要原諒別人,等等。
北美基督教諸派系以新教的影響力最大。在基督教的三大主流教派中,新教主張堅持圣經(jīng)本身的絕對權威,不贊成以教會來主導對圣經(jīng)的解釋,提倡信徒個人憑借自己的信心和良心還有圣靈的感動來理解教義。盡管新教認為神人之間的溝通和交流不需要教會發(fā)揮太多的中介作用,各教會團體一般比較獨立化,較為自由,《棚屋》中的宗教觀點還是遭到了一些教會人員的抨擊。Mars Hill教堂牧師Mark Driscoll批評該書,指責該書“歪曲了上帝”,并斥責作者Young為“異教徒”。福音派作家Chuck Colson寫了一個名為“遠離《棚屋》”的書評,指責作者錯誤理解《圣經(jīng)》,不該用愚蠢的句子描繪代表“三位一體”的角色。
盡管遭到一些非議,《棚屋》一書總的來說是備受好評的。透過小說,作者宣揚了基督教的“救贖”和“愛人如己”的觀點,盡管書中的宗教觀點可視為一孔之見,但其中關于“愛”和“原諒”的觀點有著積極的意義。瀑布前Mack和Missy父女相見,雖是陰陽兩隔,但Mack的仇恨被Missy的歡聲笑語和一泉瀑布洗凈無痕了。Mack放下仇恨,認同了Papa的話,“原諒并不是忘卻,原諒是放開掐住別人喉嚨的一雙手”。[3](P226)他因此獲得了新生。
正如作者Young在一次電話采訪中談到,《棚屋》一書的書名本身就是一個暗喻,是“在痛苦之中建立起來的房子”,“棚屋”指的是“你受到傷害的地方……集合了傷痛和羞辱”。
在現(xiàn)實生活中,許多人不但心中存在“棚屋”,而且非常恐懼回到“棚屋”,“棚屋”里深藏的是黑暗的往事、邪惡的事件,或是殘忍的畫面、不堪回首的經(jīng)歷。“棚屋”可能是實際的某處,也可能位于你的內(nèi)心深處。
Mack的經(jīng)歷告訴我們:人的一生再順利,總免不了要經(jīng)歷各種坎坷,遭受或多或少的磨難。與其遭受打擊后一蹶不振,陷入痛苦不能自拔,不如面對現(xiàn)實,克服心魔,忘記過去,面向未來。《棚屋》給我們的另一個啟示是,作為人類意識的產(chǎn)物,“上帝”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文化符號,上帝觀與人類的歷史、文化、社會現(xiàn)實息息相關,由于文化身份不同,不同種族、不同性別的人的上帝觀必然存在差異,但《棚屋》一書通過對上帝形象的描述和神人間的對話,似乎想讓讀者相信:上帝就在我們身邊;上帝愛世人,就像牧人引導迷途的羔羊一樣,引導世人信奉上帝,完成救贖。
[1]McGrath,Alister E.Christian Theology:An Introduction[M].Trans.Ma Shulin and SunYi.Beijing:Peking UP,2003.
[2]張宏薇.三重文化視野下莫里森的上帝觀及其小說中的上帝形象[J].外國文學研究,2015,(4).
[3]William Paul Young.The Shack[M].California:Windblown Media,2007.
OntheRelationshipBetweenGod&Humansin“TheShack”andItsPositiveImplications
LIN Yong-cheng
(Guangdong AIB Polytechnic College,Guangzhou 510507,China)
Through Mack’s bizarre experience in a weekend,the book “The Shack” describes the psychological experiences of Mack—how he was obsessed with the great sadness of losing his daughter,how he doubted the existence of God and how he was “reconciled” with God,relieved himself of the great sadness and went out of “the shack” in his mind. Although the book intends to preach religious beliefs of the love of God and God’s intention for salvation of humans,nevertheless,the depictions of the images of God and the description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God and humans help readers to better understand the doctrines of Christianity and its healing effects.
“The Shack”;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God and humans;views on God;positive implication
2017-10-30
林永成(1968-),男,廣東南澳人,副教授,主要從事應用語言學、英語教學法研究。
1004—5856(2017)12—0079—03
I106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7.12.019
李新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