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巧彤
(江西師范大學(xué) 江西 南昌 330022)
“語法隱喻”這一概念是韓禮德在《功能語法導(dǎo)論》(1985)中首先提出來的。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xué)中,語法隱喻根據(jù)純理功能可分為三類:概念語法隱喻、人際語法隱喻、語篇語法隱喻。概念隱喻主要分為及物性隱喻和名詞化;人際隱喻分為語氣隱喻和情態(tài)隱喻;語篇隱喻主要是指“主位結(jié)構(gòu)”中的主位體現(xiàn)情況。本文將對《鹿柴》三個英譯本的語法隱喻現(xiàn)象進行分析。
原詩:
鹿柴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返景入深林,復(fù)照青苔上。
譯詩一:The Form of the Deer
So lone seem the hills;there is no one in sight there.
But whence is the echo of voices I hear?
The rays of the sunset pierce slanting the forest,
And in their reflection green mosses appear.
By W.J.B.Fletcher(1919)
譯詩二:Deer Enclosure
Empty mountain:no man is seen,
But voices of men are heard.
Sun’s reflection reaches into the woods,
And shines upon the green moss.
By Wai-lim Yip(1972)
譯詩三:In the Deer Park Hermitage
No people are seen on the mountain.
Only voice,far off,is heard.
Western light breaks through the branches.
Spread over the grass it shines green.
By Octavio Paz(1974)
表1 原詩及譯本中動詞的及物性分析
表2 原詩及譯本中的主位結(jié)構(gòu)分析
原文里動詞“見”是心理過程,三位譯者里Fletcher譯本使用了概念隱喻和語篇隱喻,將這句轉(zhuǎn)換為兩個過程:心理過程和存在過程來表達,及兩個主位結(jié)構(gòu):用環(huán)境成分So lone充當(dāng)有標(biāo)記主位,唐突而不自然;用存在過程there is作主位,又顯呆板而缺少詩意?!翱丈讲灰娙恕闭婷鑼懣丈降蔫脽o人跡,側(cè)重表現(xiàn)山的清冷空寂?!發(fā)one”的感受是要讓讀者自發(fā)產(chǎn)生,而非直言,故Fletcher所用lone似不恰當(dāng)。原文心理過程側(cè)重心理感受,而非簡單地存在,F(xiàn)letcher所用存在句也與原文意境有異。
漢語中,表環(huán)境意義的地點充當(dāng)主位是很常見的,如該句的“空山”。但英語中,用地點充當(dāng)主位則是有標(biāo)記性的。不過,這里Yip譯本選擇和原詩同樣的環(huán)境成分作為主位,應(yīng)該是出于詩學(xué)的考慮。而Paz譯本采用了語篇隱喻,以No people作為主位,換了一個視角,但卻更符合英語的習(xí)慣用法。
該句原文是陳述語氣,而Fletcher譯本采用了疑問句,并使用了原文沒有的關(guān)系過程,因此Fletcher在這句中使用了概念隱喻及人際隱喻。讓詩人現(xiàn)身說話:“But whence is wafted the human voice I hear?”這就等于讓詩人闖入了自己攝取的鏡頭之中,從而打破了原詩空寂無人的意境,讓讀者覺得只是詩人孤身在游覽“空山”,聽到人語聲卻又不見人影,心中暗悶,喃喃自語。
該句原文的“但”是“只、僅僅”的意思,屬人際主位。只有Paz譯本中使用了Only(人際主位),忠實原文本意。而Fletcher和Yip譯本使用了語篇隱喻,都譯成But(語篇主位),大概是對原文意思有所曲解。
由及物性系統(tǒng)分析來看,三個譯本都使用了與原文一致的過程,也無涉及語氣間的轉(zhuǎn)換,因此,該句的三個譯本都無概念隱喻及人際隱喻現(xiàn)象?!胺稻啊贝颂幰馑紴椤跋φ铡?,三位譯者都選擇用動作者(主語)充當(dāng)主位,與原文主位“返景”一致,突出原詩描寫的對象,因此也無語篇隱喻現(xiàn)象。三個譯本間的區(qū)別在于詞匯上的選擇,本文只考慮當(dāng)中的語法隱喻現(xiàn)象,故不詳作討論。
該句的三個譯本中也是沒有涉及概念隱喻及人際隱喻。該句原文中的“復(fù)”意為“又、再”,屬人際主位,但三個譯本都沒有譯成像again之類的人際主位,因此它們都用了語篇隱喻式。Fetcher和Yip譯本用了語篇主位(And),連接更緊密。Yip譯本忠實原文,在翻譯中使用了無標(biāo)記主位。而Fletcher和Paz譯本采用的都是標(biāo)記性主位。Paz譯本的主語仍是上句中的Western light(it),而Fletcher譯本主語是green mosses,視角的轉(zhuǎn)換或許是對原文的不忠實,但未嘗不是一種新意。
總之,語法隱喻理論可以為詩歌翻譯實踐和研究提供一個新視角,為分析詩歌英語的語言特征提供了理論基礎(chǔ),可為譯者選擇對譯語言“等價物”時提供評判優(yōu)劣的標(biāo)準(zhǔn)和依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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