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曦
從淮河南下,搖櫓代替了游輪。一聲一聲的“吱呀”,蕩開了滿江清波,開啟了遠(yuǎn)方漂浮的夢程。點點星火在空中與水中點亮,是我闖入了江南上元的燈火。
過客,你是否愿意替我編一盞燈籠?遠(yuǎn)方的蟲鳴問我。是的,我愿意。為了第一眼下這片燈的海,我愿四方尋找那雙制燈的巧手,以學(xué)得一點皮毛。
登街叩問,循言而往。我尋到了制燈營生的阿婆。阿婆的手如瓦梭,竹條相繞間,即是昨夜入夢的河燈。她的兒媳也絕不含糊,赪紅一個大燈,獨自完成。邊上的姑娘們似在閑閑地嬉笑,手里的活卻一刻也沒落下。我在一邊笨拙地學(xué)著,在她們的指導(dǎo)下,我竟也做了個燈型。阿婆不知從那拉出一小條竹簽,靈巧地我手中的燈,將它扎緊了?,F(xiàn)在的它小巧輕盈,似一盞橘燈,又似一個蟈蟈籠。
夜晚,蟲鳴入夢,夢有橘燈。夢中的我?guī)е业臒舄氉宰咴谖灮瘘c點的街道,橘燈在前方說,不是我闖入了江南的燈火,是江南用燈火接納了我。
斜月西沉,質(zhì)明人寂,新的一天開始,掛鈴的事也在喧囂中籌備。
我得了盛饋,卻謝不了店主人的盛情。我將同他們的后輩一起去橋頭掛鈴鐺。他們的鈴鐺與別處不同,是“亂馬鈴”,用來告誡馬主人不要讓馬隊走太齊的。
我們用麻做的彩線綁住鈴鐺,老人們掛上后,用酒拜了天地神,隨后,一朵朵古銅色的骨朵就參差的綴在了橋頭。
我想,那鈴鐺并不是老人口中的亂馬鈴。因為許久以前,這兒就只余下幾匹供人騎賞的小駒了。這應(yīng)該是一種替他人著想的文化情結(jié),它甚至滲透到了每一個江南人的文化骨子里:河道可以開闊,路可以變寬,橋可以改馬道,現(xiàn)代文明也可以進來,但吾守吾常,我們江南,依舊像千年前一樣,關(guān)心每一個過客,愿意在每一個節(jié)日里滲入祝福。
我回到了旅店,店中正分饗著壽桃,老板招呼著客人,就像叫自己的家人。一邊的賢女子們還在忙活著,莊重地制著新的壽桃,她們準(zhǔn)備送與更多的人……
外面的夕陽大而烈,反射到江面后,卻也終歸于寧靜與和平。
見汝如思家。我告訴江南。
最后一日,放花燈。
是選擇那不斷進入我夢中的水燈?還是載任先賢的空燈?我望向那琳瑯一片,不知如何是好。這時,那個曾與我有一面之緣的阿婆出現(xiàn)了,阿婆要捎給我了一個荷花燈。
我本是過客,但我已把心留下。
指導(dǎo)老師:黃顯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