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光恒
(江漢大學人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56)
日本主流媒體選擇性報道下的中國形象
吳光恒
(江漢大學人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56)
日本主流媒體的中國報道如今成為一個重點關注的對象??疾?015-2016年度日本一部分主流媒體如《朝日新聞》、《讀賣新聞》、《產經新聞》等有關中國的報道,通過對“一帶一路”、“大國責任”等關鍵術語的提取與分析,可以清楚地看到日本主流媒體在中國報道中的選擇性特征,以及中國形象是如何被日本解讀乃至操縱的。對此,我們只有找到這樣的報道之背后的潛在邏輯、預設前提,乃至日本媒體人作為日本人的思維模式,才能真正地解析它,進而產生出批判意識。
日本媒體;中國形象;媒體責任
日本媒體的中國報道如今成為一個重點關注的對象。圍繞這一問題的前期研究,中國學者劉林利對新世紀之初即2002—2003年期間的日本媒體報道進行了這樣一個概述:政治領域的“新舊政權的善惡兩元論”,外交領域的“牽制·警戒論”,軍事領域的“中國威脅論”,經濟領域的“中國特需論”與“中國風險論”,歷史問題的“個人情節(jié)論”與“反日教育論”,反日事件的“中國國內問題轉嫁論”??傊?,在這一系列報道之中,帶有顯著性的、情緒化的“厭中感情”[1]前言2~4。日本媒體報道下的中國形象完全成為了一個任意操作的對象,即便是日本的新聞記者,也不得不承認日本媒體的中國報道受到時代潮流的左右,不僅出現了不少錯誤的報道,而且還陷入到一種情緒化的沖動之中[2]400。這樣的一個失去了冷靜思考的新聞報道,令日本人拋開作為傳統(tǒng)的知識性的中國認知,通過細節(jié)性的、而不是整體性的“真實”的反復堆積與刻意描述,將中國推入到了一個現代性視野中的、極具感性化的自我想象的漩渦之中[3]88。
在此,通觀日本一部分主流媒體在2015—2016年的中國形象報道文章中,我們可以發(fā)現一系列特定的歷史事件左右了日本人的中國形象的思維與想象,同時,我們發(fā)現日本的一部分主流媒體選擇性的報道現象非常嚴重。這樣的一系列歷史事件,既包括了首相參拜靖國神社事件、沈陽領事館事件、反日游行示威事件、中國生產的毒餃子事件、日本人攜帶毒品判決死刑案件等一系列糾葛在一起的負面報道,也包括了中國特需、北京奧運會、上海世博會、日本觀光等一系列推動東亞文化交流與合作發(fā)展的正面報道。通覽這一系列報道,從宏觀上來看,大多可以歸為“中國是什么”、“中國將走向何處”、“中國的未來是什么”這樣的問題。在此,筆者在本文中將聚焦日本一部分主流媒體(包括《朝日新聞》、《讀賣新聞》、《產經新聞》等)報道下的中國閱兵式、“一帶一路戰(zhàn)略”等核心事件或重大問題,通過探討日本主流媒體報道的基本脈絡,來梳理日本嘗試樹立的中國形象,并揭示出這一形象背后的話語權力的問題,進而提出重新建構“中國形象”的方法。
就“中國是什么”這一問題而言,現今日本一改過去的傳統(tǒng)意識形態(tài)的認識觀念,開始將認識中國的視角轉向了中國經濟結構這一方面。過去的日本媒體報道之中,中國政治報道帶有了傳統(tǒng)思維的“共產主義政權”、“中國共產黨一黨專政”這樣的意識形態(tài)批判,即便是中國的經濟報道也帶有了一定的政治論的色彩。到了21世紀之后,日本媒體更多地關注到中國現實變化與社會轉型的分析與報道。在這一報道之下,中國不再是一個政治性的社會主義國家,而是一個“世界性的大國”。2015年中國最為重要的世界性活動,就是紀念抗戰(zhàn)勝利七十周年。對于這一主題,日本的各類媒體、尤其是主流媒體廣泛關注了這一活動。
2015年9月3日,《產經新聞》記者山本秀也刊發(fā)了標題為《[抗戰(zhàn)七十周年盛典]閱兵式打破慣例,強制推行,夸耀領導力,政治利用“抗日”主題》的報道[4]。這一標題文字冗長、內涵復雜。首先,“打破慣例,強制推行”,這樣的表述帶有了顯著的政治目的;其次,“夸耀領導力”,也就是政治的領導力,指向了中國的政治體制;最后,政治性地利用“抗日”主題。中國究竟是為了什么,要成為一個什么樣的國家?不言而喻,這一標題直接指向“中國是什么”的問題。
具體而言,這篇報道嘗試提出一個“新”的中國或者認識中國的新方式。該報道一開始指出:“中國自鄧小平時代以來,中國閱兵式的慣例,就是一任領導者只舉行一次閱兵式,且限定在建國日來進行”。但是,這一次的閱兵儀式選擇了在9月3日,并打破慣例以“抗日”為理由來進行,應該說是“中國政治史上的一大特例”。依照這樣的論斷,中國的閱兵式并不是世界性的紀念活動,亦被削弱了反法西斯國家共同參與的色彩,它只不過是中國政治活動的一個“特殊表現”而已。
其次,該報道提示了中國追求“新”的背后所保持不變的事實,即中國舉行這一活動的目的在于“黨內團結”,也就是借助70年前的“戰(zhàn)勝國”的名義,來樹立中國是一個“世界大國”的形象。與此同時,該報道還專門突出了中國現今的領導人期望成為“不可動搖的領導者”的目的。換言之,日本將閱兵式視為了中國領導人鞏固地位、突出威信的一大手段,也就是解讀為中國領導人“夸耀領導力”的一大手段。
最后,這篇報道也涉及到中國形象的問題,指出中國宣布裁軍三十萬,但是卻依舊保留了巨大的軍隊;中國希望成為一個和平國家,但是中國彈道導彈的數量“不僅是遏制美國的巨大戰(zhàn)斗力,同時也是美國盟國——日本的一個理所當然的威脅”。換言之,中國宣布裁軍不僅沒有獲得日本人的贊賞,還被惡意地加以解讀:對于美國、日本而言,中國就是一個巨大的“軍事威脅”。不言而喻,這些報道的受眾是日本民眾,這樣一來,日本民眾就可以認識到“日美同盟”的重要性,認識到必須在這一框架下來抵抗中國的“威脅”。
通觀整篇報道,我們可以發(fā)現,作者選擇性地遺忘了“反法西斯”的主題,刻意地編排了中國“強化領導力”、推動內部團結的問題,有意地提示了“中國威脅”的話語,將中國的國家形象刻畫為一個“軍事威脅”的國家。不可否認,這樣一個報道完全契合了日本媒體報道中國的固有模式:選擇性地報道,其目的就是為了突出“中國威脅論”。在這樣的報道之背后,亦潛藏著針對中國的責問:這樣的國家是否可以稱之為“世界大國”?不僅如此,日本媒體的基本論調與其說是為了影響日本民眾,倒不如說是為日本政府加強“日美同盟”而打下輿論基礎,由此也就牽引出了一個新的問題:作為世界大國的中國將會挑戰(zhàn)美國的權威地位。
“新興國”這一概念,也是來自日本媒體的報道。中國將之稱為“金磚四國”,也就是指“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BRICS)。“新興國”以快速的經濟發(fā)展、超越了西方七國(G7)的外匯儲備、高度的國際金融地位引起了整個世界的關注,也對世界經濟的發(fā)展帶來了巨大的影響。作為“新興國”之一的中國,由此也就不再是為日本特別關注的、相對獨立的一個對象,而是成為這一概念下的成員之一被加以重新解讀。究其根本,就是21世紀的中國隨著自身實力的增長,業(yè)已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消費市場,日本開始嘗試如何去“靈活利用中國”,日本的中國經濟報道也就以此作為了自身的核心內容。
2007年以來,“中國特需”一語開始陸續(xù)出現于日本的各大媒體。1月27日,《朝日新聞》刊登了《中國市場與美國共同支撐日本》的文章。2月9日,日本共同通信社發(fā)表了題為《日本實質GDP高增長背后的中國特需》一文。3月2日,《世界周報》則發(fā)表了名為《中國特需支撐日本出口景氣》的文章?!睹咳招侣劇穭t在2月7日刊發(fā)的特別編輯委員會的文章之中對日本新世紀之初的中國認識進行了一個梳理,指出:中國之前被認為是“日本出口通貨緊縮的禍首”,日本曾一度貿易制裁中國農產品,而后發(fā)展為停止對華日元貸款,進而提出要慎重處理新干線輸出的言論,最后則要求人民幣升值,但是中國經濟“帶動了日本出口貿易額的大幅提高和國際商品市場的活躍,‘特需’一語如今也就成為了反映日本經濟的專門術語”。也就是說,日本開始走出中國是一個對抗性的“他者”的模式認定,逐步站在自身利益,乃至與中國之間的共同利益的立場來審視一個作為了“合作與對話”之對象的中國。
那么,“新興國”這一概念下的中國報道就中國進行了什么樣的一個分析呢?在此,我們來閱讀一下2007年1月11日《讀賣新聞》刊發(fā)的一篇題為《新興市場國BRICS存在度急速提高》的文章。在這篇文章之中,編輯者中澤謙介以“持續(xù)高度增長,外匯儲備擴大”為宣傳重點,通過數據調查描述了“新興國”的崛起。針對中國的問題,編輯者也進行了一系列的解讀。
首先,根據中國科學院的最新研究報告,新華社報道2007年的中國貿易黑字預計將達到創(chuàng)紀錄的1900億美元。但是,編輯者卻關注到新華社的英文版報道之中省略了這一數據。之所以如此,編輯者解讀為中國是擔心過度刺激外國政府,引發(fā)貿易爭端。該文指出,這也站在一個反面論證了“中國的世界經濟影響力不斷獲得加強”的事實。確實,21世紀以來的日本對中國報道之中,針對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所取得的成就可謂是鳳毛麟角,因此,這一報道應該說也是在提醒日本人中國的崛起。
其次,針對“新興國”的成長根源,該文報道指出:俄羅斯依靠石油、天然氣等資源的出口,印度得益于以軟件開發(fā)為首的信息技術(IT)產業(yè)的發(fā)展,巴西則是依靠了降低利率、擴大內需、糧食出口不斷擴大的經濟措施;至于中國,則是得益于大量的出口與外國對華投資??傊?,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國,在不斷擴大經濟規(guī)模的同時,還擁有豐富的資源、廉價的勞動力、龐大的“消費市場”,從而獲得了巨大的發(fā)展。尤其是中國所擁有的大量的外匯儲備,將對世界經濟的穩(wěn)定發(fā)揮出一定的貢獻。
但是,新興國的興起也存在引起“波亂”的根源。該文指出,新興國大量購買美國國債,也就是向美國國內提供大量資金,以支撐美國的巨額經常赤字。但是,一旦新興國自身的經濟出現了問題,就會導致大量拋售美國國債,引發(fā)世界性的經濟動蕩。而且,該文還引用了瑞穗綜合研究所的小野主任研究員的評價,新興國的外匯儲備“短期而言有利于世界經濟的穩(wěn)定,但是就長期而言的話,則存在了容忍世界性的收支不均衡的不斷擴大,將導致進一步加大危機之爭端的風險”。因此,該文指出:俄羅斯存在與歐美的政治摩擦,印度存在IT產業(yè)人員雇傭經費高漲與不動產價格上升的問題,巴西也存在高額稅收的不利因素;與此同時,針對中國則指出國民收入不均衡、經濟軟著陸的問題乃是克服危機的最大關鍵。
步入2010年,即中國GDP超越日本之后,日本改變了過去的“利用中國”的政策,而是開始嘗試借助TPP(環(huán)太平洋戰(zhàn)略經濟協(xié)定)來遏制中國、遲滯中國,并關注到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戰(zhàn)略,也就是“中國將走向何處”的問題。
“一帶一路”戰(zhàn)略一經提出,日本媒體就展開了重點報道。《朝日新聞》在2015年3月12日就以《(全人代2015)推進中國、絲綢之路構想,一帶一路,對于國際社會的警戒感》為標題進行了報道[5]?!蹲x賣新聞》、《每日新聞》乃至日本地方媒體亦進行了關注性的報道。到了2015年末,《每日新聞》“東京朝刊”則重點推出了“一帶一路”的系列討論文章,并冠以“一帶一路的走向”的標題,全面地闡述了日本針對這一戰(zhàn)略的整體構思。
首先,這一系列報道的首篇標題為《核電協(xié)助,探求日本意向,中國企業(yè),謀求擴大輸出》,提到中國借助“一帶一路”戰(zhàn)略謀劃擴大海外建設核電站,希望日本提供協(xié)助的問題。針對這一帶有危險性的海外投資,該報道提到日本采取了斷然拒絕的態(tài)度,并堅稱必須得到“美國”的支持。與此同時,該報道不無擔憂地指出:日本若是與中國合作,就可能導致“技術泄密”;若是放任不管,中國就會向整個世界擴散“核能”。這一報道的最后,還提到了“若是中國發(fā)生了核泄漏事故,將會給日本帶來放射性的危害”。因此,日本政府必須就此加以阻止或者干涉。換言之,日本媒體在此發(fā)揮出了技術“監(jiān)督”的價值,為日本政府、日本企業(yè)是否參與中國的“一帶一路”戰(zhàn)略展現出了“代言”的角色。
事實上,該報道提出的“技術泄密”的問題并不是一個新的問題。2011年7月23日,中國高鐵“追尾事件”震驚世界,日本媒體一掃過去的“中國竊取日本新干線機密”的固有報道,直接以《中國自主開發(fā)的技術“徹底顛覆”》為標題,強調了中國的高鐵乃是中國消化歐洲、日本的技術而“獨自開發(fā)”的技術,從而歸避了“日本技術”的問題。在此,圍繞“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技術輸出,日本再次提出了核能技術的“泄密”問題,可謂是與過去如出一轍。不可否認,這一問題的提出將會為兩國之間的核技術合作打上一層濃厚的、且始終揮之不去的陰影。
其次,圍繞“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報道,日本媒體大多是將之與美國主導的TPP戰(zhàn)略對立起來,采取了彼此對抗、推波助瀾的報道方式。以《產經新聞》為代表,2015年10月21日該報以《對抗TPP,加速“一帶一路”構想》為標題,突出了中國與美國之間的對抗意圖。一方面,該報道指出中國的戰(zhàn)略匯聚了東南亞到歐洲的65個國家參與,中國謀求政治與經濟的“雙贏”,并建立了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AIIB)以支撐這一戰(zhàn)略;另一方面,該報道則提到,即便是中國人亦對這一戰(zhàn)略抱有了不安。所謂中國人,該報道援引了中國政府內部研究員的話語,即“一帶一路不可否認帶有了潛在的機遇,但是同時也不可忽視潛在的威脅”,從而得出了一個中國人深感“不安”的結論,而完全忽略了中國人為之努力奮斗、以避免產生問題的嘗試。
這樣一個報道方式,應該說就是曲意肢解中國人的話語,重新編輯內容材料,為自身的報道意向而服務。這樣的報道方式亦體現在了《朝日新聞》于2015年11月11日的以中國學者為對象的采訪之中[6]。通觀這篇以《TPP與一帶一路的關系》為標題的采訪,中國學者應該說始終在詮釋著如何與TPP采取“補完”,也就是“合作雙贏”的方式,但是日本媒體卻在之后的闡述之中采取了“とりあえずは「一帯一路で対抗」ということ”(暫且把握為以一帶一路來對抗“TPP”)的方式進行著解讀。換言之,日本媒體在一開始就設定了TPP與一帶一路的關系就是“對抗”的主題。
中國將走向何處?“一帶一路”的戰(zhàn)略詮釋著中國與世界的和解,尤其是與曾經侵略過中國的西方國家之間的和解,但是日本的新聞媒體卻大多設定了一個“對抗”的前提來加以報道與詮釋。換言之,日本預測的中國未來,也就是與美國對抗、與美日同盟對抗,且不斷地渲染著這樣的對立對抗的趨勢。就在這樣的未來設定之中,中國成為了一個威脅世界、令世人不安的國家。
什么是大國?中國是否是一個大國?中國是一個政治大國、文化大國,但是否是一個經濟大國?中國人是否具備了作為大國的自我覺悟?中國是否會承擔起一個世界大國的責任?由此而引發(fā)的一系列問題,并不僅僅只是局限在當下的“中國是什么”的一個判斷,同時也牽涉到了“中國將走向何處”、“中國的未來是什么”的一大問題。
如前所述,圍繞著中國的所謂“大國”一說,日本的新聞媒體之中出現了“經濟大國”、“富強大國”、“全球性的大國”、“負責的大國”、“汽車大國”、“盜版大國”、“環(huán)境破壞大國”、“異形的大國”等一系列或褒或貶的稱謂,由此也就引發(fā)了一個問題,即中國在走向一個世界大國的“進行時”的過程之中,就業(yè)已被日本的新聞媒體確立下了一個固定性的、“完成態(tài)”形象。不僅如此,隱藏在了這樣的一系列“大國”稱謂之背后的話語結構,也就是中國無論如何皆必須承擔起作為一個“大國”的責任,否則中國就不是一個負責任的世界大國。在這樣的話語操縱之下,中國也就不得不為自己是否是一個“負責”的大國,同時也是為自身的“尊嚴”而進行辯護。
以上海世界博覽會的報道為例,日本《讀賣新聞》2010年5月11日的“兒童周報”專欄以《中國的成長,世界的矚目》為標題,分別冠以“上海世界博覽會開幕”、“日本也曾舉辦世博會”、“備受關注的‘中國館’”、“以提高禮節(jié)為目標”的小標題進行了報道。這一以兒童為對象的報道在提示了上海世博會的規(guī)模迄今為止最大,展示中國發(fā)展的成就與趨勢的同時,也就中國的現實問題進行了報道。
根據這一報道,首先,該文提到了中國經濟飛速發(fā)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氨M管貧富懸殊日益擴大,但是購買高級商品、到海外旅游的中國富豪也不斷增加”。與此同時,為了向中國的新富豪進行銷售,世界的大多數國家也參與了上海世博會。這樣一個表述,應該說與日本積極邀請中國人到日本旅游、日本積極將中國作為開發(fā)市場的現實要求相呼應。其次,該文提到鑒于外國游客大量增加,上海市政府采取了“提高形象”的戰(zhàn)略,要求大家遵守不要亂闖紅燈、不要隨便扔垃圾、不可隨地吐痰的規(guī)則,也禁止在公共場所吸煙。最后,該報道提到:上海世博會的主題歌之一曾經被質疑剽竊日本歌手的歌曲,上海世博會吉祥物的假冒產品公開在世博會場附近銷售,中國銷售者不遵守商業(yè)規(guī)則,并提到這樣的一系列問題將是今后中國社會必須認真對待的課題。
不言而喻,在這樣的以兒童為對象的報道之背后,我們也會感受到來自日本兒童的冷峻眼光,他們會抱著這樣的一個認識來審視中國的現實,也會用這樣的眼光去看待中國的未來。眾所周知,中國傳媒注重大是大非的立場問題。與之相反,日本傳媒更多的是注重個人的、細節(jié)的問題,經常試圖以小節(jié)來否定大是大非的問題[7]。但是,按照這樣一個報道,我們卻發(fā)現一個細節(jié)的、個人的認識問題經過了媒體的操作之后,將會成為一個模式固見(Stereotype)的“種子”,在未來的一個時空之中突然地爆發(fā)出來。
如果我們再還原到“大國責任”的視角來看待這一報道的話,那么《中國的成長,世界的矚目》這一標題之下所展現出來的意圖,也就是世界關注到了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巨大成就,但是同時也注意到了貧富分化所造成的隱性問題;世界關注到了中國人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但是同時也看到了中國人的全民素質亟待提高;世界了解到了中國作為一個巨大市場的存在,但是同時也必須要關注到中國的知識產權的問題。這樣的一個“矚目”,無疑是針對中國作為一個“負責”的世界大國的苛求。其心理動因不言而喻。
美國學者小約瑟夫·奈著述的《理解國際沖突的理論與歷史》一書之中,認為國家間的結構性沖突主要體現為:歷史性沖突導致的誤解與敵意的不斷延伸;文化價值觀的差異導致的相互戒懼之心和不安全感;國際利益的目標追求和定位沖突[8]335。按照這樣一個描述來理解中國與日本之間的國際關系,或許可以說是最為恰當的理論框架之一。中日之間的歷史認識問題、日益擴大的文化理解的差距、日本的自身定位與圍繞國際利益的兩國間的競爭——最為直接地體現為高鐵的競爭,可以說也正是橫亙在中日兩國之間的最為核心、最為重要的問題。
不過,回到新聞報道的立場,我們在感受日本媒體刻意選擇性報道,刻意歪曲、惡意報道中國,刻意詆毀中國的同時,也會不自覺地產生疑問:一個被知識化了的、被權力化了的新聞媒體,一個形成了以自我為代表、且與政府形成對抗邏輯的新聞媒體,我們究竟要如何才能克服它,重新構筑起一個新的批評空間?;蛟S,我們只有找到這樣的報道之背后的潛在邏輯、預設前提,乃至日本媒體人作為日本人的思維模式,才能真正地解析它,進而產生出批判意識。
中國的邏輯,無疑是要在“理解”的背后形成真正的“對話”,并進一步謀求文化的共生。作為媒體報道,所謂貶義的意向,并不絕對就是阻礙文化之間的對話或者交流的障礙,至少它也可以成為我們以冷峻的目光看待事實的一個契機;所謂褒義的報道,也并不絕對就可以確認彼此之間的默契與理解。換言之,我們需要站在一個謀求共同理解、謀求合作雙贏的立場上來建立起相互理解、彼此溝通的橋梁。
[1]劉林利.日本大眾媒體中的中國形象[M].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7.
[2]藤野彰.現代中國的苦惱[M].東京:日中出版社,2003.
[3]吳光輝.他者之眼與文化交涉[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13.
[4]山本秀也.[抗日70年行事]パレード、慣例破り強行、指導力を誇示「抗日」を政治利用[N/OL].產經新聞,2015-09-03.http://www. sankei.com/world/news/150903/wor1509030074-tn1.hml.
[5](全人代2015)中國、シルクロード構想推進一帯一路、國際社會に警戒感も[N/OL].朝日新聞,2015-03-02.http://www.asahi.com/ articles/DA3S11645239.html.
[6]TPPと一帯一路の関係は[N/OL].朝日新聞,2015-11-11.http://www.asahi.com/articles/ASHC85RS0HC8ULZU004.html.
[7]羅以澄,司景新.對中日傳媒關于兩國報道的文化思考[J].國際新聞界,2005,(5).
[8]小約瑟夫·奈.理解國際沖突:理論與歷史[M].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2.
[責任編輯:雷丹]
G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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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4799(2017)05-0139-05
2017-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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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光恒(1973-),男,湖北武漢人,江漢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網絡傳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