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 睿
父親的證明
◎游 睿
主編大叔:讀了下面這篇文章,主編大叔想起看到過的一則新聞。新聞報道中,記者采訪了一個留守兒童,其中有這樣一個細(xì)節(jié):在院子里一個白色的塑料盆里,三只烏龜懶洋洋地曬著太陽,跟記者說話的琦琦時不時跑過去看看。“這只(大的)是媽媽,小的是孩子,另外一只大的是爺爺?!辩f,它們都是她的玩伴,而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只被她稱為“媽媽”的烏龜,似乎這個“媽媽”成了一個象征和精神寄托。
這樣的新聞幾乎是每年都會發(fā)生的“舊聞”,也并無特別之處,只不過是千千萬萬留守兒童群體中一個極其“普通”的故事。但每到春節(jié)前后,因為闔家團圓與骨肉分離所形成的巨大反差,總是戳中人們心中的柔軟之處。
天快黑的時候,一個男人來到學(xué)校門口。他頭發(fā)蓬亂,雙眼通紅,密密匝匝的胡須似乎很久沒剃過。他的出現(xiàn)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覺。
我攔住他,問:“你找誰?”
男人看到我,搓了搓雙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老師,我是胡小花的爸爸,我來接她回家?!?/p>
我把小花叫了出來。此前,小花都是由她奶奶來接的,她爸爸,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靶』?,你爸爸來接你了。”
小花聽到后飛快地跑出來:“爸爸在哪里?”
我指了指眼前的男人。男人后退了一步,半蹲著身子輕聲道:“小花,你看誰來了?”
“小花,過來,爸爸抱抱。”男人微笑著,看得出是那種帶著討好的微笑。但小花后退了一步,拉住了我的衣袖,慌張地說:“老師,我不認(rèn)識他,他不是我爸爸?!?/p>
我嚇了一跳,趕緊摟住小花,再次警惕地打量起這個男人來。我看過許多丟小孩的案例,犯罪分子就是裝成親人把小孩騙走的,沒準(zhǔn)這個男人就是個壞人。我大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男人站了起來,臉上頓時皺紋密布,痛苦道:“我是小花的爸爸?。⌒』?,你怎么不認(rèn)識我呢?”
我問:“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說他叫胡文進。
我轉(zhuǎn)身問小花,小花說他爸爸是叫胡文進。我讓男人拿出身份證來看看。男人立刻在自己身上摸索,片刻后卻攤手說,他來得匆忙,沒帶在身上。
我拉著小花,打算回教室。男人在背后喊:“老師,等等?!蔽肄D(zhuǎn)身,發(fā)現(xiàn)男人一臉痛苦,蹲在地上。他抬起頭對我說:“我真的是胡小花的爸爸,我今天剛回來,她奶奶生病了,就讓我來接她。你們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我搖搖頭,說:“不是我不相信你,連孩子都不認(rèn)識你,我怎么可能把她交給你?”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把孩子交給我?”男人幾乎是吼了起來,“她明明就是我的女兒,憑什么不讓我?guī)ё撸祚R上就黑了。”
我說:“不是我要怎么樣,是你必須證明你是她的爸爸,我們也是為了孩子的安全著想?!?/p>
男人平靜了下來,勉強笑笑,說:“對不起,老師,我剛才情緒不好。我真的是她爸爸。小花兩歲時,我和她媽媽就出去打工了,我已經(jīng)快五年沒見過孩子了。如果不是我手里有她的照片,我也不認(rèn)識她。”
小花突然大聲說:“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沒說要回來,前天他還和我通過電話?!?/p>
男人把雙手伸進頭發(fā)里,努力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fā)。然后他站了起來,我看到那雙眼有了淚水。男人說:“老師,你有電話嗎?你說個號碼,我給你打過去?!?/p>
我疑惑地看著男人。他正用懇求的目光看著我。我猶豫片刻,還是將號碼告訴了他。接著,男人撥通了我的電話。男人說:把電話給小花好嗎?”
我雖然不解,還是將電話給了小花。小花接過電話,我看到男人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他的聲音也一下子變了,他用溫柔的聲音輕輕地說:“喂,小花,乖伢子,我是爸爸呀!”
“爸爸!”幾乎是在一瞬間,小花飛奔過去,一把抱住男人,還不忘回過頭對我說:老師,他是爸爸,爸爸每次都是這樣叫我的!”
男人緊緊地抱住小花,把頭深深埋在小花的肩膀上,小花也在他的肩上啜泣著。半晌之后,男人抬起頭,努力微笑著對我說:“這些年,我天天給她打電話,她更熟悉的,是我電話里的聲音?!?/p>
那一刻,男人淚流滿面。
(劉為民/薦)
常言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文中的小花無法確認(rèn)眼前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爸爸,反而是通過一種虛的方式——接聽爸爸的電話認(rèn)出了他,不,準(zhǔn)確地說是聽出了自己的爸爸,爸爸也通過這種方式才得以證明自己,透露出這位父親長時間離家外出打工的辛酸。故事以“我”和男人的矛盾沖突步步展開,男人的心急和窘迫讓我們一次次為他揪心,農(nóng)村進城務(wù)工人員的境遇可見一斑。但是,更讓人心酸的是像小花這樣的留守兒童,長期與父母分離,以至于只能靠電話里的聲音來分辨自己的親人。故事情節(jié)設(shè)置看似反常,卻又合理。或許,這是一篇讀完會讓人像文中的爸爸一樣淚流滿面的故事。
創(chuàng)新作文(小學(xué)版)2017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