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培興

一

我又想起了那個秋夜，在這個孤冷的冬夜里。我怎么又想起了那個秋夜呢？是冬日里太冷，秋日里還暖嗎？

一地的黃葉，風(fēng)刮得嘩啦嘩啦地直響。那樹，把天擠成了一條縫，灰色的……

二

我說：“我們緊靠著一起走。”

你害羞地笑著說：“你胡說，沒有，根本就沒有?！?/p>

我說：“你跟著我走。”

你說：“去，沒有，也沒有。俺自己走?！?/p>

我說：“我停下來叫你?！?/p>

你嬌羞地說：“去?！?/p>

我問她：“路的北面有一片果園，記得嗎？用鐵絲網(wǎng)圍著?！?/p>

你點點頭：“嗯，記得。”

“下了路有一條溝，不深，沒水。還記得嗎？”

你低下頭，小聲說：“記得?！?/p>

我說：“那個晚上可真好，我們坐在溝沿上，望著果園。”

你不說話，低著頭在笑。

三

我問：“我給你唱支歌？”

你說：“不聽，我害怕。”

我說：“怕啥？”

你說：“怕狼?！?/p>

我說：“沒狼?！?/p>

你一本正經(jīng)地說：“有狼，我媽說的?！?/p>

我說：“我小聲唱?！?/p>

“那好吧?！蹦悛q豫著說。

于是，我唱了起來，唱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唱的聲音很輕，就兩個人能聽得到。

你忽然有些緊張地說：“這是黃色歌曲，不能唱，老師知道了會開你批斗會的?！?/p>

我說：“不怕。好聽嗎？”

你仰著臉說：“好聽?！?/p>

我說：“咱們走廊里貼的那些黃色歌曲都好聽?！?/p>

你問：“你都會？”

我說：“我都會。我偷偷學(xué)的。我再給你唱一個？”

你點點頭說：“嗯?！?/p>

我又唱了一個《山楂樹》。唱到最后，你流淚了。我有點慌，心里有些疼。

我問：“你哭了？”

你說：“沒哭，我也會唱這個?！?/p>

我們就一起小聲唱。完了，我們就一起仰頭看月亮，一起想自己的心事……

我問：“你想什么？”

你說：“你先說?！?/p>

我看著你的眼睛說：“我想你，你就是那個美麗的姑娘。”

四

我們都笑了。

月亮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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