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娟
在我們年輕得仿若陽光下蟬翼般透明的時光里,喜歡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我們都有《我的少女時代》里林真心那樣的高中時代吧。每天騎著微微泛著銹跡的自行車,在家和學校間兩點一線,由于課業(yè)的負擔、鼻梁上架著眼鏡和多天不洗甚至開始油得打綹兒的頭發(fā),逐漸發(fā)育的身體被包裹在整齊劃一又保守的校服里,明白自己是平凡的,也習慣了平凡。只不過再疲乏的生活和升學壓力,也敵不過內心開始萌動的小情愫。
那也是個集體追星的年齡,做著不切實際的與明星的戀愛夢,即使明知實現(xiàn)不了,也會在想到或夜里夢到的時候,樂得笑出聲來。心理學上解釋,這個年齡段的追星是把明星投射成理想的自我。長大后的某一天,也許你已經(jīng)不再似當年那樣狂熱迷戀,但是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青春歲月。
每個學校也會有歐陽非凡這樣陽光又聰明的籃球少年。他是大家的“男神”,是大家暗戀的對象。即使你當時不是暗戀大軍中的一員,你也會在班里八卦女生的交談中,聽到她們經(jīng)常叫他“校草”,聽她們羨慕著能夠跟他說上話的女生。哪怕是一句“借過,謝謝”。“惡毒”一些的暗戀軍團,還會說上幾句今天幫他拿外套或者送水的那個女生的緋聞,擔心他不會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吧。怎么能這樣呢,她有著各種缺點,怎么配得上他。
每個學校也都會有徐太宇這樣喜歡??嵊址爬瞬涣b的“壞男孩”。青春片中向來不乏壞男孩和乖乖女的故事,但是青春期的男孩大多不是壞,而是想通過壞來獲得關注,不然怎么會在喜歡的女孩面前,溫柔得像等待救助卻滿臉兇相的小狗。
在生活中,也許點亮你青春的那個男孩子,不是萬眾矚目的歐陽非凡,也不是仿若天地都不怕的徐太宇,但是他依然給了你類似于電影里的青春秘密。
起初,是他明亮的眼睛吸引了你,或許只是因為聽別人無意間贊嘆了一句“他的眼睛好亮啊”。他在你隔壁班,于是你下課總是在經(jīng)過他教室門口的時候,向他的位置看一眼。不管他當時是趴在桌子上小憩,還是跟同桌在討論一道數(shù)學題,你都會偷偷莞爾一笑。倒是偶爾他掃了一眼門口,你會驚慌得趕快收起目光,甚至緊張得不知道怎么走下一步路——真是驚險啊,想讓他知道你喜歡他,卻又怕。要是哪天看到他和哪個女孩子多說一句話,你的內心就有種說不出的嫉妒和擔心。
很奇怪的是,自從喜歡他以來,你幾乎每天都可以遇到他。除了每周一節(jié)兩個班一起上的體育課,有時在樓梯上你上樓而他正好下樓,或者竟然選擇同一個課間去水房打水。還有課間操時候“轉身運動”就是為了看見他,甚至偶爾在自行車存放區(qū),你倆的車子正好挨著放在一起——他車子的樣子你早已熟悉。你上學來到停車區(qū)之后,好不容易將放在他車子旁邊的自行車向一側搬了搬,才把自己的自行車塞進去。但是想想,這樣可能有機會跟他很近地打個照面,快樂得從上學想到放學。有時候相遇多了,你都懷疑每天的偶遇是不是他故意為之。
年輕的歲月被淹沒在早讀的英語單詞和古文里,愛卻像數(shù)學方程式一樣難解。你企圖像歷史老師常說的“以史為鑒”一樣,從你看過的愛情小說里,尋找能夠套用在自己和他身上的愛情理論,可惜你倆并不是化學方程式中可以固定下來進行計算的元素。老師們用大學這個象牙塔誘惑著你,也把戀愛視為洪水猛獸。
在一場又一場的模擬考試和排名中,時間過得飛快。你們幾乎每天相遇,甚至發(fā)現(xiàn)你們有幾個共同認識的同學,這不大的圈子仿佛把你們的距離拉得很近。
終于有一天,你在閨密的慫恿下寫了一封信給他,不是求愛信,只是想告訴他,喜歡他那么久,想讓他知道而已,甚至故作瀟灑地說,希望他給你一個放棄的理由。最后你寫下班級和名字的時候,就像是在一份事關生死的協(xié)議書后面簽字畫押。閨密幫你把信送給他幾天之后,他在你想要走進教室的時候突然叫住你:“哎,同學,等一下?!蹦戕D過身,看著他明亮的眼睛,臉“唰”的一下紅了。不過還好,你頭頂只到他下巴的高度。你努力地低著頭,內心像是有一只企圖尋死的兔子,在毫無節(jié)奏地亂撞,時間像是落入了黏稠的液體里,每一秒都讓人等得難受?!奥闊兔Π选痢痢两幸幌拢x謝啦?!彼穆曇舻统粒路鹛N藏著無數(shù)讓人好奇的秘密,此刻他口中說的卻是閨密的名字。你驚訝地抬頭答應,明明幾步的距離,卻逃也似的小跑到閨密的位置,告訴她,他找她。
當閨密從門口拿回來他的回信的時候,你才知道原來這場“愛情烏龍”只是你一個人的自導自演和自作多情。你以為熟悉到有時候都會點頭微笑的他,原來始終不知道你的名字。他在回信里告訴你,謝謝,但是你們可以做好朋友。他寫的字真好看,每一筆都瀟灑自然,看進眼里,便在心里起了風。這時候,你甚至糾結著他說的是“好朋友”,比“朋友”多一個“好”字,是不是意味著更加親近。
電影就像是一場夢,偶像劇的套路讓最后的結局美滿得讓人想要尖叫又想流淚。但是你的少女時代結束后,你和他在不同的城市,交集并不多,最親密的行為也許就是在QQ空間動態(tài)下面點個不起眼的贊。
你們始終沒有在一起過,也沒有過名副其實的愛情,可在看電影的時候你卻感同身受地一次次流眼淚。在少女時代,細膩地喜歡一個人的心緒,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