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邵梓秦(株洲市第二中學高二1604班)
隱身衣,將飲茶
文/邵梓秦(株洲市第二中學高二1604班)
未遇見他之前,她還是楊季康,一個女孩兒,是父親楊蔭杭最疼愛的女兒,在南方的如畫山水里精妙而典麗地生長,嫻雅似詩歌,卻也硬瘦如書畫。彼時,天地還予她一份安靜,她便還人間一份生動,恬靜秀氣的面容里暗藏著靈動。
她同他的第一次遇見,在無錫。一個疏林如畫的天地。這個世界大得出奇,只是,有一些緣分是在誰也說不清的故事之中便已安排好的。匆匆的一個照面,或許是未來相遇的鋪墊。正如寶黛的第一次相遇,只是略略一瞥,眉目間有了彼此的影子。
“纈眼容光憶見初,薔薇新瓣浸醍醐。不知靦洗兒時面,曾取紅花和雪無?!彼@樣懷念,與她的初見。
然而,在清華相遇時,他們只是凝望許久,甚至無話。有些人的遇見,是為了不著痕跡地錯過;而有些人,相遇是為了從頭來過。
她開始期待桌上日復一日的信,開始思慕他的字。她的靈魂,忽然有了著落,是一種興盡歸來的平和靜美。她始終相信,一切是最好的安排。
從前,她是楊季康,遇見了鍾書,才成了我們。終于是了——我們。
《我們仨》里,她這樣寫:“我們離家遠出,不復在父母的蔭庇之下,都有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有兩人作伴,可相依為命?!彼h赴英國,用另一種方式在牛津遇見。那段甜美的歲月里,鍾書不諳家務料理,她便照顧他,日常的開支記賬、洗衣做飯,樣樣都盡可能做到周全。鍾書不愛西餐,愛吃紅燒肉,她便把做菜也當作學問,細細研究。她甘做他的“灶下婢”,只因她是他的妻,是要和他終老的女子。
遇見楊絳先生后的錢鍾書,活脫脫如老頑童。她一日臨帖后,忽感困乏,便在桌上小憩。錢鍾書拿筆蘸墨,在她的臉上涂涂畫畫,先生醒后大驚,卻怎么也洗不掉。她曾說,愿與他各披隱身衣,共同遨游。
這一年,他們遇見了另外一個驚喜,她是錢媛。
終于是了——我們仨。
他對她說:“我不要兒子,我要女兒——只要一個,像你的?!睂τ谒麄兌裕畠旱慕瞪凰蝗?,便是盛世。日子細水流長,女兒安然成長。他們倆老去之后,彼此為對方剪發(fā),一刀一剪,都是深情。這日子,屬于他們,屬于一家三口,始于仨人的遇見。她不會刻意爭取什么,只是把這些當下的日子用心維系,用力去愛,在這人世匆匆之中,活成了楊絳的樣子。
只是,人間從不會有小說或童話故事里那樣的結局。先生清楚,所以她一字一句地寫下,現(xiàn)在我們仨失散了。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剩下的這個我,再也找不到他們了。我只能把我們一同生活的歲月,重溫一遍,和他們再聚聚。再聚聚,她的心愿只是如此。
日本詩人石川啄木曾寫過“我成了無緣無故,覺得寂寞的人”。她孤弱于這世間,一個人,在這任她懷念的人世間,追憶著。哪里是家?哪里是歸宿?她迷惘卻也清楚。風中閃過鍾書的話語,夢里藏著媛媛的笑容。她一個人,看著他們,會心地笑。她,疲倦了,不愿意,再被人打擾,只留下《我們仨》。她終是用另外的方式,和他們相逢了。終于是——遇見了。
他們一同,披著隱身衣,淡看這人世間的虛浮寂寞,找到仨人永遠的皈依。他們一同,將飲茶,然后,從頭遇見。
點評:作者筆觸細膩、老練,將錢鍾書與楊絳先生的故事娓娓道來。寥寥千字,道盡了“我們仨”一輩子的情緣。值得稱道的是,作者巧妙地將愛情、親情化作一次次遇見。因為遇見,愛情永遠充滿著新鮮和感恩,親情更顯難得與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