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 楠
山高水長
亞 楠
其實,在我看來行走就是一種姿態(tài)。當遠方出現(xiàn)的時候,人們朝著那個方向眺望,其意義就在于它所承載的歸宿感如此陌生,又如此多變。肉身的行走是有限的,但思想?yún)s可以天馬行空,無拘無束。不停地朝前走吧,直到生命終結。過程多么漫長呀,那么多得失愛恨、榮辱毀譽……這樣的過程看似清晰、明亮,甚至可摸可觸。實際上也并不盡然,許多時候,皮囊腐朽了,靈魂還在,詩歌還在——當我們進入這一狀態(tài)時,便是朝向家園、朝向詩歌、朝向永恒。試想,有了這樣的認識,難道還不能夠增添信心和力量嗎?在這種情況下,人們自然就會加快腳步,也就不再斤斤計較眼前的毀譽、得失。所以,一個詩人只要能夠堅守內(nèi)心的信仰和理想,他的存在就會彰顯其意義本身。
或許有人會說,漫漫人生中,詩歌對我們真的如此重要嗎?關于這個問題,我的回到是非??隙ǖ摹,F(xiàn)實生活沉重而又紛繁,各種壓力無時無刻不在脅迫我們,即便能夠走出陰影,那也十分短暫,根本無法讓自己獲得舒展與安寧。多么渴望走出束縛回到自由之中啊!“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既是愿望,也是走向歡愉的途徑。因此就不難發(fā)現(xiàn),“詩意地棲居”對我們來說,內(nèi)涵豐富,意義深遠。
在這種情形下,我堅守的詩意就是精神自由,心境恬淡,靈魂溫暖。循著這一思緒,我縱情山水,并在天地間尋找詩意和靈感。每當行走在西域山川大地、草原森林,內(nèi)心總有一種溫暖來自大自然的饋贈。多么美呀,溪水潺潺,碧草連天?;ㄓ皳u曳的叢林中,彩蝶飛舞,鳥兒鳴唱如此婉轉(zhuǎn)——正是大地上有了這么多美,才讓我們的“詩意棲居”有了可能。因而我對大地充滿了敬畏與感恩。
我詩歌寫作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漫長寫作過程中,我所經(jīng)歷的酸甜苦辣,應該說都已經(jīng)清晰、或不那么清晰地呈現(xiàn)在我的詩歌文本里。它們是我內(nèi)心的折痕,也是一種記錄和見證。至少吧,在那空闊而寂寥的歲月,這些詩曾激勵過我,溫暖過我。源于熱愛,我對詩歌的堅守不僅不會退卻,相反,我會更加執(zhí)著地持續(xù)下去。就像一只鳥對山林的眷戀,不論風雨雷電,抑或酷暑嚴寒,他置身其中,歌唱和守望,都是為了等候春天的又一次到來……我想,在這樣的前提下,堅守的意義應該遠遠高于堅守本身。
許多時候,我都會意識到詩歌道路異常崎嶇、艱難。那里會出現(xiàn)九曲回環(huán)的困厄——有坎坷,有風暴,更有酷暑和嚴寒。尤其是,一些根本意想不到的逆境,就像黑暗中的困獸,時刻都有可能把人置于死地。那么,回過頭來嗎?調(diào)轉(zhuǎn)身子,放棄熱愛和追求,去躲進溫暖的花園里做那些粉紅色的夢?顯然,這與我的理想相悖。我多么希望能夠靜下心來呀,在西域大地上精耕細作,以蜜蜂般的勤勞換取些微的回報……這就需要我沉潛到生活底部,用善于發(fā)現(xiàn)的眼,和一顆敏感、善良的心捕捉愛,以及能夠溫暖、照亮生命的詩神。
為此,我堅守詩歌之所以為詩歌的本質(zhì)和尊嚴。我也希望我的詩歌是屬于西部大地的——那里有芬芳和寧靜,有遼闊和憂傷,也有人生的奧妙與體驗。布羅茨基曾說“詩歌是重構的時間”……在漫長過程中,人們記憶消退的時候,時間卻意外地拉長了。我想信,這就是詩歌的魅力所在。當然,堅守也即意味著,縱然黑暗和苦難降臨,只要靈魂是干凈的,愛就在,希望就在,信仰就在。惟如此,我們的絕望就不至于太深、太凄切、太凌厲。而詩歌的奧義,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得以復蘇,并以此為基點,完成它對時間的重構。
我不會簡單地對詩歌作形而上的追溯,但我崇尚簡單。當我日益感受到詩歌的存在,其實它已經(jīng)消失了。人類精神活動朝向遠方,也終將朝向他的根——只有那些進入神圣與肅穆的詩人,最后才能夠返回故鄉(xiāng)。因為,大地上有眾神的引領,美好和善良緩緩升起,偉大的山河就將教會我們更加自信、自愛、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