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 甘肅省文縣
風 止(組詩)
小米 甘肅省文縣
一群小樹站在坡上,
目前還不是樹林。
要想成為樹林并非沒有可能,
只是還需更長的時日,
更長的日曬雨淋,和
更久的耐性。
它們現(xiàn)已初具規(guī)模,
分別都是樹的樣子了。
它們分別扎根在自己選定的
溝溝坎坎上。
誰也別想挪走。
它們都不是栽在那兒的。
它們生在荒坡上,也只能
把荒坡,當成家。
雨點們滿世界亂跑,
風怎么攔都攔不住。
野草扎了根,
風搬不走它們。
一群人,
亂走、
亂說、
亂開花、
亂結(jié)果。
有時,
風看他們不順眼,
有時風又不在乎。
風來過,
風又止。
雨下得飽滿,
地上都濕了。
沒濕的,藏著的,
雨一刻不停地滲透著,
它們快要撐不住了。
看上去,
雨是那么有耐心。
它學(xué)會了不動聲色,
緩慢地浸淫。
就算不能全弄濕,
雨也不后悔。
到什么程度,
是什么程度;
在什么高度,
愛什么高度。
從涓涓細流起步,從磕磕碰碰中,探出它
清澈的頭來,親愛的河流,
它已掙脫大山的羈絆,它想得到的
不是最高最險峻,而是
最匍匐、最低、最無爭。
一路上,它接納了數(shù)不清的更小的溪流。
它拐了一個彎,又拐了一個彎,
為了不把沿岸的村莊也帶走。
它留下泥土,也留下了熱愛家園的人們,
它只帶走了想去填充干旱的一小部分水。
親愛的河流,它已經(jīng)越流越大了,
它已經(jīng)大出我的想象了,
它也沒想到會把自己流得這么大、這么長。
它僅僅是埋頭流著,沒想過別的。
端著蒼白的長槍,陽光
不動聲色,
齊刷刷地、靜悄悄地,
從門窗的縫隙和孔眼里,
一針見血,刺進室內(nèi)。
灰塵飄浮在陽光里,又在陰影的那一部分
再一次,隱匿于無形。
沒有陽光的時候,我是看不到這些灰塵的。
總以為這是我自己的屋子,
最安靜,也最清潔。
我不知道,灰塵會在我家中,大行其道。
在以往的歲月里,我其實
看見過灰塵,發(fā)覺了灰塵。
在以往的歲月里,我蔑視灰塵,
總想把它們清掃干凈。
在以往的歲月里,我總是
忽視這些灰塵。
現(xiàn)在我才深深地感到,
我與灰塵是這么親密無間,彼此難分。
小米,男,原名劉長江,1968年生,中國作協(xié)會員,1986年開始在《詩刊》《人民文學(xué)》《大家》《青年文學(xué)》《中國作家》等百余家報刊發(fā)表各類文學(xué)作品,共計有百余篇作品入選數(shù)十種詩文選集和年度選本,已出版?zhèn)€人詩集《小米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