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廣東省海洋與漁業(yè)局 李磊/文

長篇歷史小說 潮起嶺南（連載三十三）

■ 廣東省海洋與漁業(yè)局 李磊/文

呂嘉道：“漓水關守將戰(zhàn)泰，雖自幼飽讀兵書，但其好高騖遠、剛愎自用，只知死記硬背，不懂靈活運用，這是造成失敗的根本原因。當初派其去漓水守關，我就有所猶豫，無奈朝中確也無可用之人。錯就錯在我沒能給他及時派去謀臣作其助手，這是我的失誤之處?！?/p>

建德王道：“老丞相先不要忙著自責。當務之急是要考慮下步該怎么辦，怎樣才能阻止?jié)h軍的南下?！?/p>

呂嘉道：“為何要阻其南下呢？我就是要讓其順利南下，驕縱其漢軍將士，而后再尋機一舉殲滅他們。”

建德王道：“能有此可能嗎？漢軍年年馳騁于疆場，可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即使這次能將其消滅，若漢朝廷再派大軍來，我們又能怎樣對付?！?/p>

呂嘉道：“陛下盡管寬心。武帝若要是以戰(zhàn)爭為目的派人來我國，也不會只派這么一點人?！?/p>

建德更加不解了，問：“不是以戰(zhàn)爭為目的，那要派兵來我南越國又是為何。”

呂嘉道：“陛下。您可想想，我國叛離漢朝廷，自立為國。按理漢朝廷應派大軍壓境，征討我國才是。可是武帝只派區(qū)區(qū)二千余人，要是打起來，還不夠我們填牙縫的。如此，這就說明漢朝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四面楚歌，處處需要用兵。因此對于我國的清除異己自立，武帝即使想用武力征服，也苦于無可用之兵南下。于是只派兩千兵丁，想以武力要挾，逼我就范，讓我依舊臣屬于漢朝廷。如我肯歸屬，以后一切如前，武帝不再追究。如我不肯臣屬，此后必有大戰(zhàn)。所以，我等應先下手為強，趁漢窮于應付北方、西南域各地邊境的騷擾及內(nèi)亂之時，首先奪其銳氣，而后再慢慢圖強做大。待我國力強大之后，漢朝廷若再想南下用兵征伐于我國，恐怕再也不會有如此之實力了?！?/p>

建德王聽后，先是點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嘆道：“老丞相雖說的不無道理，可我門畢竟國力衰弱，無法和大漢抗爭，漢朝廷一旦派大軍來征討，我國必亡也。”

呂嘉寬慰道：“陛下大可不必揪心。即使武帝想派兵來此征討，其三年之內(nèi)決難抽調(diào)出大軍。數(shù)萬或十余萬軍隊南下，要征服我幅員遼闊的南越國，也只是自尋死路。三年之后又是什么變局，那就要看我國如何經(jīng)營了。只要經(jīng)營得當，那時我國國力超過漢朝，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建德王這時才露出滿意的微笑：“就依丞相所說?？裳巯氯绾螌Ω哆@已經(jīng)入境的二千漢軍?！?/p>

呂嘉道：“陛下盡可放心，這我已作周密安排。我意在讓漢軍進軍路途上的各城池，關卡，不得作任何抵抗，任由其長驅(qū)直入，以驕縱其軍，使其麻痹大意，適當之時還可為其補給糧草，淡水。使其誤以為我軍為漢軍威名所攝，不敢與之對抗。待其軍進入我方險要之處——石門關，再由我侄兒闕勇率軍在此設伏，率精兵將其于此盡數(shù)殲滅之。”

建德王點點頭道：“如此這般也好，先殺殺漢軍銳氣，建立起我軍敢于戰(zhàn)勝強手的信心，讓漢朝廷今后對我國再也不敢等閑視之?！?/p>

呂嘉補充道：“對。就是要讓武帝知道我南越國的堅強意志和敢打必勝的決心，使其從此再也不敢輕易派兵來犯?！?/p>

建德王道：“不過當前還得請老丞相，將此項作戰(zhàn)要務，快點部署下去，讓各地盡快做好充分準備，以免到時出現(xiàn)些許差錯?！?/p>

呂嘉道：“陛下放心。石門設伏我已和闕勇將軍認真討論過，為確保萬無一失，我準備抽調(diào)京城水軍前去支援。至于各地關卡、城池如何采取麻痹漢軍的措施，我也正在讓人擬定方案，完備后我會派快馬以密信方式送達?！?/p>

建德王道：“多承老丞相勞動。你等將我扶上帝位，這前方的戰(zhàn)事也只能依靠你老丞相多擔待些。如無其他要緊之事，還望老丞相自主見機行事。”

呂嘉道：“承蒙皇上厚愛，老臣這就去辦?！闭f畢，領著闕勇告辭，出宮回府籌辦作戰(zhàn)各項事宜。

呂嘉的密信很快就由快馬信報，送達漢軍進軍必經(jīng)路途之上的個各處關卡要道。韓千秋所率兩千漢軍在南越國北部打了幾次勝仗，拿下幾座小城后，略事休整，便再次整軍順流而下。一路倒也順利，沒有遇上任何騷擾和抵抗。這天將要抵達蒼梧地界時，韓千秋令全軍做好隨時交戰(zhàn)的準備。船隊越過蒼梧抵達封中城邊的水域時。遠遠看去，一片安寧祥和，不見一丁點大戰(zhàn)即將來臨的氛圍。抵近碼頭附近時，只見碼頭邊的護堤上站著一行官吏和百姓模樣的人，人群附近還擺放著豬羊鴨只。有幾位還在那像模像樣地敲打著鑼鼓，似乎是在歡迎漢軍的到達。這就使得韓千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起來。

韓千秋問身邊的樛樂說：“南越國這是什么風俗，要么無緣無故地在這又是敲打，又是擺上牲口，卻是為了那般?！?/p>

樛樂也有所不知就里地說：“是啊。這不逢年不過節(jié)地在這里搞什么名堂。不會是歡迎我漢軍的抵達吧？”

小將華英懷疑地說：“哪會有這等好事。前段時間漓水等關，剛為我軍所破，越軍被我軍打的一敗涂地，狼狽逃竄?，F(xiàn)在又來歡迎，這種轉(zhuǎn)變是否太快了點。我軍需防有詐?！?/p>

樛樂說：“這呂嘉弒王反叛，在這南越國中并未得到廣泛認同和支持。中原的富裕，早已使得國中部分臣僚，多有希望臣屬大漢的欲望。也許是這些封疆大臣們，覺得繼續(xù)跟著呂嘉等前途渺茫，現(xiàn)在是在利用各種機會尋找出路吧。”

韓千秋道：“先不管他那些，等抵近岸邊看看再說。不過也要和將士們交代清楚，不得放松警惕，刀槍不離手，隨時做好應戰(zhàn)準備。”

船隊抵近碼頭附近時，韓千秋令各船就近錨泊待機。自己率領主帥戰(zhàn)船徐徐抵達碼頭，靠上泊位。戰(zhàn)船剛一系泊完畢，傳令兵便引導蒼梧的縣吏登船，拜見韓千秋將軍和樛樂將軍。雙方施禮畢，韓千秋首先問道：“敢問閣下，你我恕不相識，為何備此厚禮來見。”

縣吏道：“韓將軍橫掃粵北，威風八面。鄙縣知縣久仰韓將軍與樛將軍神威，在得知將軍所率漢軍將臨時，便派小吏前來此處迎候，并備下這些物事來稿勞大軍，順便洽談給貴軍后勤補給等軍務。”

韓千秋道：“還是貴知縣明白事理。事事考慮如此周到，在此請轉(zhuǎn)達本將軍對貴知縣的謝意?！?/p>

縣吏道：“大軍遠途而來，旅途勞累，知縣大人已為大軍在城內(nèi)安排好營地住宿，不知大軍可有意移步前往?！?/p>

韓千秋此時還未敢放松警惕，便委婉推辭說：“我軍遠來多有叨擾，內(nèi)心實在不安。再說軍務緊急，在此僅為過境而已，移駐縣府營地，我看就不必了。如有所需再去叨擾，知縣千萬不要推辭。”

縣吏答道：“那時當然，這個知縣早有交代，韓將軍不必多慮。另外知縣已在縣衙備下薄酒，今晚給韓、樛兩位將軍接風洗塵，不知二位將軍可否賞臉?！?/p>

韓千秋道：“盛情難卻，不去仿佛不給知縣面子，我就代表樛將軍一同答應了?！?/p>

縣吏道：“感謝兩位將軍肯賞光。那我就在日落時，派人在此迎候，引導將軍前往?！?/p>

縣吏離去后，樛樂有些埋怨地對韓千秋說：“韓將軍是否太輕率了些。還沒有摸清對方底細，就答應前去赴宴。萬一這里有什么陰謀，后悔可就來不及了?！?/p>

韓千秋寬解地道：“樛將軍不必多疑。封中知縣如此厚贈，縣吏說的又如此誠懇，再加上我軍在粵北大勝，余威未盡。有我大軍在此水域坐鎮(zhèn)，量他一小小知縣也不敢對我等怎樣?！?/p>

樛樂道：“初來此地，人生地不熟，還是多點小心為好。如將軍一意要去，不妨多帶些兵將。以防患于未然。”

韓千秋道：“有此好事為何不去。樛將軍也太過小心了點。本來是請我等赴宴，若多帶兵將，似乎讓人覺得我膽怯而被小看了。我看就讓華英挑選十余名精兵隨同前往即可。千萬不要讓對方小瞧了我們?！?/p>

夜間韓千秋、樛樂依約來到蒼梧縣衙。這里的大堂上，知縣早已備下豐盛的晚宴，陪同還有四鄉(xiāng)遺老闊少。大家見面后互相寒暄了一陣，便分賓主就座。剛一坐定，知縣即抬其雙臂，擊掌三下，隨著堂下伴奏的音樂響起，兩旁堂后輕盈盈地走出兩隊身著薄紗的美姬，伴著音樂，揮舞長袖，翩翩搖動腳步起舞?？吹綕馓?，知府離座，舉著酒樽，來到韓、樛兩位將軍桌前。謙遜地說：“久仰兩位將軍大名，今日有幸相見，本官因公務，有失遠迎。罪過、罪過。還請二位將軍海諒，在此本官備此薄酒向二位將軍賠罪?！闭f著將杯中酒舉到嘴邊，一飲而盡。

韓千秋頗為大度地說：“知縣大人言重了。韓某何德何能，敢勞動知縣大駕在此備下盛宴款待?！?/p>

知縣說：“兩位將軍，神威天下。能夠來此，足使蓬蓽增輝。再說這番又為大漢皇帝特使，來南越斡旋國家大事，本官理應孝敬。”

韓千秋道：“慚愧、慚愧，剛?cè)朐骄臣幢粦?zhàn)泰所阻，一言不合雙方交兵。好在我大漢軍兵將神勇，只是略微教訓了一下這些無能之輩，沒有為朝廷丟失顏面?！?/p>

知縣說：“那是、那是。將軍智勇雙全，天下無敵。區(qū)區(qū)南越小國哪里能有將軍之對手。敢阻韓將軍南下的無名小卒，不過是自不量力而已。好了，對著這美酒加美色的良宵夜晚，先不談這些揪心之事，美酒良宵當盡歡才是。將軍請坐、請坐?！?/p>

隨后大家忙著推杯換盞起來，避開了兩國交兵等敏感話題。酒至半巡，見大家喝到興奮之處，知縣主動邀請說：“韓將軍的大軍遠來，路途辛苦，不妨在本縣多留上幾日，也好領略一下本縣山清水秀的旖旎風光，和當?shù)赜袆e于中原的風土民情?！?/p>

韓千秋客氣地推辭說：“知縣大人的建議甚好，可是當前本將還應以國家大事為重。貴縣即已為我軍補足了充足的糧草、淡水，我想在此就不便再做過多的耽擱。明日凌晨我軍即拔錨起航，前往貴國國都履行差務。知縣大人的一番盛情美意，本將軍心領既是?！庇谑谴蠹以俅闻e起酒樽，相互邀約，盡情地享受戰(zhàn)火之隙的輕歌曼舞，和這美酒良宵之愜意。

就在封中這邊歌舞升平之時，石門關上闕勇正在緊鑼密鼓地忙著進行戰(zhàn)役部署。位于南山之上的主將府中，闕勇拿著馬鞭指著作戰(zhàn)形勢圖，向各營主將部署作戰(zhàn)任務。

闕勇道：“漢軍南下兵力雖然不多，不過兩千余人，但其戰(zhàn)斗力不可小視。漓水關以少勝多，而后又接連拿下周邊幾個小城，足見其戰(zhàn)斗力非同一般。畢竟?jié)h軍多年征戰(zhàn)，頗具臨戰(zhàn)經(jīng)驗。而我軍久未經(jīng)戰(zhàn)陣，無任何經(jīng)驗可談。因此雖我軍從數(shù)量上遠遠高于漢軍數(shù)十倍，但對其能征善戰(zhàn)的迅猛之士來說，也決不可掉以輕心?！?/p>

平湖水軍頭領高涼將軍說：“闕將軍不可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兵敗漓水，只在于戰(zhàn)泰的剛愎自用、驕傲蠻橫，而絕非我軍的無能。如漢軍攻打我石門要塞，我想他決得不到任何便宜?！?/p>

闕勇喝道：“正因如此，我等更要小心謹慎。韓千秋詭計多端，樛樂又熟知我國國情與地勢地形，千萬不可小視?！?/p>

東山守軍校尉傅俊道：“既然如此，我軍將如何設伏殲敵。闕將軍你盡管吩咐既是?！?/p>

闕勇說：“呂丞相料敵如神，深知漢軍之弱點。為本次戰(zhàn)役親自制定‘放開大路，誘其深入，’之妙計。即在漢軍南下途中，各城池關卡，不做任何抵抗，以麻痹其斗志，并沿途給以適當補給，向其示我之弱，驕縱其軍心。待其到我石門要塞時，再予以圍殲，一戰(zhàn)而全殲之?！?/p>

傅俊道：“妙計、妙計。漢軍兩千余將士，所乘也不過十余艘快船。之時，漢軍到我石門時必毫無警惕，我守軍皆出，定可將漢軍全殲于石門水道之中?！?/p>

闕勇道：“正是。我離開京都時，丞相以面授機宜。因此我決定，石門水道入口兩側(cè)的東城山、西城山頭各配兩千將士，埋伏于城關之內(nèi)。在其城頭各埋伏百余名弓箭手。如漢軍在此任一地登陸，當全力抵御。若漢軍只是要通過水道，待其進入航門，且大多數(shù)船只進入中流航道時，見南山主營舉旗為號，航門兩岸城頭埋伏的弓箭手，立即展開對漢軍船只攻擊。注意，重點是射殺船上的舵手和槳手。使?jié)h軍戰(zhàn)船失去控制力，相互碰撞的七零八落，再趁其混亂之時，我全軍發(fā)起全面突擊。將其分割包圍，逐一聚殲。各位將領是否明白。”

各將校答應明白之后，闕勇又補充道：“在東、西兩城山頭之后，我將各配屬二千機動兵力，以統(tǒng)籌協(xié)調(diào)，支援各處作戰(zhàn)。”“水軍統(tǒng)領高涼”。

高涼答道：“高涼在?！?/p>

闕勇令道∶“你統(tǒng)率五千水軍戰(zhàn)船在平湖中待命。待漢軍船隊被沖亂之后，聽我將領，及時從湖中殺出，分割圍殲漢軍戰(zhàn)船?！?/p>

高涼道：“遵令?！?/p>

闕勇接著吩咐道：“本將在南山設立指揮所，并在其主峰設置旗號臺，用旗號統(tǒng)一調(diào)度各營兵力行動。各營務必按統(tǒng)一號令行動，不得有誤。否則，立斬不饒。大家聽清楚了沒有。”

眾將士紛紛表示：“聽清楚了。”

韓千秋、樛樂在封中縣衙得到知縣的熱情款待，和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后，頓時被吹捧得飄飄然起來，自己也覺得身價被抬高了許多，誤以為自己已是威風八面，南下越軍已無力阻擋。于是第二天即率隊起航，向南越國都航行。一路各地紛紛仿效封中做法，對韓千秋等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把韓千秋捧得是暈頭轉(zhuǎn)向。自以為自己大軍所到之處，是聞風而降，于是一路逐漸放松了戒備。也由此耽擱了些許路程，為石門守將闕勇贏得了寶貴的時間準備。

這日午后，烈日斜掛在偏西南方向。韓千秋的漢軍戰(zhàn)船隊抵近石門上游。往南觀察，東、西、南山在陽光的斜射下，倒也一目了然。樛樂將軍此時正站在駕駛樓上向著南方觀察。良久似乎覺得有什么不對之處，于是下令全隊落帆，拋尾錨。隨著帆落，很快船隊的速度慢慢減了下來，當尾錨丟下后，戰(zhàn)船停在了原地。

戰(zhàn)船停泊后，船行風小了許多，在船艙中休息的韓千秋將軍熱的從睡夢中醒來，見船舶停了下來，不知何故，便登上駕駛樓，問道：“何故要將戰(zhàn)船停下來?！?/p>

樛樂回頭見韓千秋已登上駕駛樓，忙匯報道：“韓將軍您看，這石門關周邊，飛鳥不驚、路無人跡，恐其有詐。于是我想將船只先停下來，看看再說?！?/p>

韓千秋“噢”了一聲，算是回答，而后舉目向南方遠處望去。認認真真地看了一會，然后又抬起頭來瞇著雙眼看了看位于頭頂偏西處的太陽。說：“這午后烈日高照，人困馬乏，那里還有人影鳥飛。樛將軍不要太過于謹小慎微?！?/p>

樛樂擔心地道：“可我總覺得有什么不妥之處?！?/p>

韓千秋疑惑地說：“我怎么就沒有看出來。倒是這三個山頭之上掛了這么多旗幟，不知何意?！?/p>

樛樂道：“距離太遠看不太清楚。不過按南越禮節(jié)，像是歡迎旗組?？蛇@畢竟沒有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