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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為安

2017-01-10 17:22:10蘇小白
飛魔幻B 2017年1期
關(guān)鍵詞:秦淮

蘇小白

1.

京城中最近有傳聞,說是公主秦舒不日便要嫁往西涼,以平兩國僵持不下的局面。這對于新皇來說無疑是件好事,畢竟舊帝去世不滿三年,他剛剛登基,根基未穩(wěn),尚不能與西涼抗衡。

而偏偏的,出嫁的又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傳聞中心狠手辣,最最不得人心的秦舒。

這樣一看來,仿佛又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樊城安得到這消息的時候,算不得太晚,他的手下從京城歸來,帶著一個半瞎的說書先生。于是付足了銀兩,自然而然地聽到了一出好戲。

可是說歸說,畢竟只是個說書人,這話里免不了摻些不實的東西。

聽完,樊城安略思了一會兒,揮手讓下人把那說書的帶下去后,側(cè)過頭問道:“還有……幾日動身?”

那旁人微佝著身子,聲音輕不可聞:“說是東西都已經(jīng)置辦齊全,估摸著不出七日?!?/p>

樊城安點了點頭。

這幾日山中本就動蕩不安,他也是困乏得厲害,打了個哈欠,就合上了雙眼。邊上候著的人識趣地退下,屋門闔起,整間屋子完全籠罩于昏暗之中。

然后,樊城安就夢到了秦舒。那個所謂的心腸歹毒的公主。

他們初次見面,已經(jīng)是年少時的事情了。舊有華妃生有一兒一女,深得皇帝寵愛,以城為名,子名為淮,女名為舒。樊城安記不得太多的瑣事,至于說是如何的寵愛,他自己本來是舒城城主之子,后來只因為那一眼,便成了秦舒練手的工具。在本該上場殺敵的年紀(jì),竟成了她練武的靶子。

舊帝有三子五女,卻沒一個人能抗衡得了秦舒。到最后,甚至連他都不敢懈怠。

樊城安記得秦舒的模樣,盡管那已經(jīng)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卻始終記得那女子猖狂的笑顏,紅唇點染,美得奪目。

他得承認(rèn)的是,那段時光里,他的確過得安逸舒服。直到后來老將軍戰(zhàn)死沙場,秦淮將他推舉了上去。

他一戰(zhàn)成名,帶回了數(shù)不清的珍寶兵器,馬匹俘虜,還有……還有一個女子,一個與秦舒截然相反的女子。

也就是因此,他和秦舒才漸漸生疏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舊帝駕崩,樊城安打心里覺得,他和秦舒的關(guān)系一輩子都不會再改變了。

可偏偏,他和秦舒的關(guān)系剛剛緩和,就被那一場大火燒得連灰都不剩了。

那名為骕骦的女子死于閣中,外面派人把守起來,連逃生的機(jī)會都沒有。那時,舊帝才去了不到一個月。這事情后來被傳出了城,秦舒的大名自此成了百姓的晦談。

那是樊城安第一次,第一次克制不住自己的內(nèi)心,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臉上。

然后,他就被逐出了宮。

又是后來才聽說,骕骦死前,宮中傳聞?wù)酰f是……先帝已將骕骦與他的婚事定下。

他剛剛出宮的那幾日里,晚上常常會夢到秦舒,夢到過往種種,可是只要一轉(zhuǎn)頭,便滿滿都是骕骦困在閣中被大火燒盡時叫喊哭罵的樣子。

他終究,還是沒能熬得住自己的內(nèi)心。

2.

此時還是隆冬時節(jié),山上雪下得如絨毛一般,寒涼得厲害。

樊城安就站在窗邊,屋內(nèi)燈火不沾。

他記得在骕骦死后,他曾經(jīng)去找秦舒,想要問她這樣做的目的??伤形辞瞄T,就聽到了秦淮與她的對話。

秦淮問她是否有意于他。

而秦舒只是一聲冷笑:“不過是我養(yǎng)的一條狗罷了,談什么有意無意,他也配得上。”

所以,樊城安心甘情愿地被遣出了宮。大抵已是心灰意冷。

窗邊幾絲擋不住的冷風(fēng)吹進(jìn)來,他只著這一件薄衣,寒風(fēng)入骨。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才穩(wěn)了穩(wěn)神魄,輕咳一聲。

“進(jìn)來吧?!?/p>

外面的人明顯是聽到了他的話,敲門聲是止了,可門卻沒開。

樊城安像是想到了什么,無奈地嘆了口氣,復(fù)又道:“阿涼,我知道是你?!?/p>

這時候,穿著綠衣的姑娘才終于推開了門??擅嫒萆鲜遣辉趺春每吹摹?/p>

“西南聽我要來,剛剛給我傳了個信,說是恐怕過幾日要下大雪,封山封路的,所以日子提前了……”她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向樊城安,目光灼灼,“什么日子提前了?”

樊城安皺了皺眉,一邊心里止不住地罵西南不通事,一邊卻又強(qiáng)撐了笑意反問:“除了那些日常的瑣事,還能有什么?”

他解釋完,披上厚重的外衣,忙著就要往外走去:“我這就與他去商量商量,天寒霧重的,你也早些回房吧?!?/p>

這時候,女子才終是沉不住氣了,站起了身:“你別以為能瞞得過我。當(dāng)初我爹把這位子交給你的時候你是怎么說的,說是此生不再沾宮中半分事,現(xiàn)在區(qū)區(qū)一個秦舒,你就按捺不住了嗎?”

樊城安駐了腳,卻只是半分,連頭都沒回,又繼續(xù)往外走了出去,身影漸漸融進(jìn)昏暗的黑夜中。

外面冷風(fēng)不斷,偶爾夾雜著雪花飄進(jìn)來,阿涼癱倒在椅子上,置在扶手上的手微微發(fā)著抖。然后這樣許久,她才意識到面上已經(jīng)有淚滑過。

而那邊,樊城安出了門沒走幾步就遇到了西南,來人話還沒說,他就一掌打在他的頭上。西南抬頭,似乎是想發(fā)問,卻被那一計白眼頂了回去。

“那邊傳了消息說是都備好了,明天一早就出發(fā),到達(dá)山下的時候,不過晌午?!蔽髂弦贿吶嗔巳嘧约旱念^,一邊又將身子縮了縮,暗暗感慨這個什么什么公主真是有閑心,偏要在這個鬼天氣出嫁。

“跟他們說一聲,晨初的時候就在山下備好,等車馬來了,直沖著轎子里坐著的人,只要壓制住她就可以……”樊城安想了想,又道,“千萬……別傷了她。”

他大抵是算計得周全了,千叮嚀萬囑咐的,才放下心回了房,方時,阿涼早已離去。沒點火燭的屋子里格外冷清,他脫了外衣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輾轉(zhuǎn)難眠。

腦子里滿滿的都是三年前的那一張臉。

樊城安莫名地想起了他當(dāng)年為骕骦收拾東西時藏在釵子里的那封與秦淮的書函,又想起他出宮前,秦舒貼身的宮女說的那一段話,突然,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明日若是真的見到了她,該如何開口。

3.

他醒來的時候,天還泛著烏色,可總歸心里有些別扭,又生怕阿涼會跑來擾亂他的計劃,所以甚至沒來得及好好梳洗一番,急忙拉著西南一干人等就下了山,早早地埋伏起來。

山下多是林木,道路崎嶇,倒是極好隱藏??墒菚r候畢竟還早,就那么窩在草叢里又冷又餓的,等到送行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策馬而來時,就連樊城安的手都凍得有些發(fā)抖了。

他握了握手中的長劍,拍拍西南的肩膀,一個招手,只見幾十個匪徒從草叢中一躍而出,直奔花轎而去,到底是占了個突擊的便宜,等到前方的人反應(yīng)過來時,轎子早已經(jīng)被他的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倒是沒有想要傷人的意圖,而那為首騎馬的人也沒有想要出手的意圖,只是立在那里,面上倒是沉穩(wěn)得很。

樊城安倒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可當(dāng)時這局面,實在容不得他想得太多。

撩開簾子,一把將秦舒從里面拽了出來,雖說只是三年未見,可三年之中又變了太多。他只是握著她的手腕,都能感覺到她消瘦了不少。

眼眉精巧,紅唇張狂。終究她還是她。

秦舒就那么看著他,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沒有半分慌亂。

于是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咽喉處,威脅性地緊了緊手,對著轎下,宮女打扮的女子說道: “回去告訴皇帝,就說是最近剿匪剿得厲害,西山的土匪缺了銀兩,不得已才綁了公主。若是十日之內(nèi)送得三百萬兩黃金,必然會將公主安然送回。”

樊城安一臉匪相,言語輕佻。而那宮女皺緊了眉頭,僵在原地,不知想著什么。

秦舒比他更快反應(yīng)過來,奪過他的匕首,往腿上狠狠劃了一道,眼瞧著鮮血流了出來,才對著那宮女怒道:“聽見了嗎!聽見了愣著干嗎,還不快回去報信!”

然后她轉(zhuǎn)過頭看向樊城安,得意揚揚地挑了挑眉。

那時樊城安不知為什么突然感覺到,自己才是上了套的那個。

而那宮女終究也反應(yīng)了過來,退了幾步,對著為首的人招了招手。也正如樊城安所料的那般,到底是沒人敢出手。他隨手?jǐn)r了匹馬,等到那一隊人馬灰溜溜地離去,才對著秦舒,頗為不耐煩地開口:“上馬吧,還想怎么樣?”

他甚至都不敢看她,可那人卻似乎是在這三年之中,臉皮厚得更甚。

秦舒撩起了裙角,指了指那道口子:“我腿傷了,自己上不了馬?!?/p>

當(dāng)時,周圍的一干人等就那么瞪大了眼睛靜靜地看著這二人,尤其是西南,笑意掛在臉上,擋都擋不住。

樊城安瞥了她一眼,然后終是掛不住面子,一把將她抱上了馬,隨之自己也坐了上去。

那纖弱的身子抵在他的胸膛上,有些說不出的意味。他感覺到秦舒的身子微微發(fā)顫,可剛想開口,秦舒的話就說在了前頭。

“樊城安啊樊城安,就算是分開了三年,你還不是得敗在我的腳下。”她笑得抿盡東風(fēng),大大方方地靠在樊城安的懷里,發(fā)香浸染。

幸好他們身旁無人,不然一定會看得到此刻樊城安漲得通紅的面容。

4.

山上的人都知道樊城安帶回了個不得了的公主。于是不嫌累地跑去看了熱鬧。而秦舒倒也不惱,樊城安給她安排的屋子她不去,落落大方地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喝起茶來。

這些來來往往的人中,她有印象的只有兩個,一個是阿涼,另一個是西南。

阿涼來的時候,帶著一股子怨婦的酸味,她還沒問些什么,秦舒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弄得阿涼雙頰漲紅,捂著臉跑了回去。而西南是自打樊城安把她帶回來,他就片刻不離地盯著她,也不問話,也不坐著,就是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地盯得她發(fā)毛。

到最后,還是樊城安處理完了自己的事情,匆匆趕來,才將他驅(qū)離開。

只是兩個人一坐下,周圍靜了起來,樊城安結(jié)巴的毛病就又催發(fā)了出來。

“那個……你的傷口……那個……還疼不疼啊……”他看著秦舒的那張笑臉,她穿的還是大紅的喜服,算不得多么厚重,卻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襯得臉色煞白。

秦舒晃了晃腿,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剛才有個小姑娘給弄過了,我這種常年受傷的體質(zhì),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么?!?/p>

她這么一說話,一下子就仿佛回到了從前。

樊城安有些尷尬地?fù)狭藫项^,接著問:“你……你……那個……送你出行的人……怎么都……”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秦舒不耐煩地打斷了。

“畢竟是送去和親的隊伍,又是天下人皆知,秦淮他自然沒有做好被攔截的打算。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邊境不太平,凡是有些本事的,都去駐守了,哪里還來送我。”秦舒拖著腮,有些倦怠的樣子,話語里卻多有嘲諷,“倒是你,一開口就是三百萬兩黃金,獅子大開口啊!”

樊城安愣了愣,被秦舒這么一提起,才覺得是有點出格,可話說出了口,哪里還有更改的余地。

氣氛一時有些僵住,直到秦舒打著哈欠擺了擺手,說要回屋休息。他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對了,給你安排的屋子有些年頭沒人住了,山上能燒的東西剩下的不多了,點了火盆也未必能有多暖和?!笨粗厥嬲酒鹆松?,他這才突然想了起來。

秦舒怕冷他是知道的。往年是在宮內(nèi),炭火生得旺,出行也穿得厚重??扇缃袷窃谏缴?,這等千金之軀,他可不確定秦舒能夠扛得住。

“那你的那間呢?”她一瘸一拐地靠近了樊城安,雙眼盯在他的臉上,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勢。

樊城安默默咽了口口水,點頭道:“我的那間還可以?!?/p>

于是他有些不安地看著秦舒展開了笑顏。

“我睡你那間。”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著自己的腿,“現(xiàn)在知道該怎么做了?”

秦舒本就不重,雖說是衣服穿得多了幾層,他背著她在山間行走,倒還算是輕巧。當(dāng)然如果這些沒有被阿涼看到的話,就真的算不得什么了。

阿涼本就不喜歡秦舒,再加上今天這么一弄,她是鐵定了心思要給秦舒些顏色看看了。

可惜當(dāng)時樊城安沒能看出阿涼的那點小心思,不然他一定會提醒她,秦舒心狠手辣的名聲絕不是空穴來風(fēng)。

所以當(dāng)次日清晨,阿涼頂著一張劃破了的臉拉著秦舒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時候,秦舒無疑成了眾矢之的。

“你下手未免太狠了些……”樊城安皺著眉看著阿涼臉上的那道劃痕,雖說沒有多深,可對女孩子來說,難免有些不好。

山上的匪徒多是以前阿涼爹爹留下的人,自然見不得阿涼受了欺負(fù),指著秦舒硬要樊城安給個交代。

“她這也不過是正常的反應(yīng)罷了。畢竟先是阿涼溜進(jìn)了她的屋子里不是?”樊城安撓著頭,最后也只找到這么一個理由。

秦舒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阿涼卻是聽到了他為秦舒辯解,哭得更厲害了。

“正常,怎么正常?她枕頭底下放著碎瓷片是正常?”阿涼哭得越厲害,堂下眾人的指責(zé)便也越發(fā)難聽起來。

到最后,樊城安皺著眉止住了這一堂的鬧劇。

“不論如何,你們二人誰都逃不了有錯,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為難。”他揮了揮手,“這事就先算了,先吃飯,大早上鬧這么一出,真是不嫌亂?!?/p>

阿涼雖說是心有怨火,可這三年之中也多少懂得看樊城安的臉色。默不作聲地坐下來,拾起了木筷。

可秦舒就不一樣了,她這一輩子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挑戰(zhàn)樊城安的底線,并且屢試不爽。

“我要回房去吃……”她甚至連步子都沒挪動一步,就那么冷冷地看著樊城安,看看他究竟能做出什么。

“秦舒,別讓我再說多一遍,坐下。”秦舒顯然是觸到了他的逆鱗。可偏偏這個始作俑者不以為然。

于是秦舒干凈利落地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掀翻了桌子上的白粥。毫不留情地轉(zhuǎn)頭就走。

剩下堂中愣掉的眾人,和怒氣沖天的樊城安。

笑話,她的人,怎么能對她生逆鱗。

秦舒勾著唇淺笑,袖口中落下幾滴血來,融進(jìn)滿地的白雪之中。

她闔上了房門,幾乎是跪倒在地面上,雙手捂著小腹,疼痛難忍。她又從腰間翻出染血的碎片,在手腕上劃了一道,才將就著清醒了些。

不愧是秦淮,這蟲蠱果然厲害。

秦舒匍匐著爬到了床上,近乎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她將袖口撩起,看了看已泛出青紫的手臂,暗暗算著自己的日子。

秦淮自然不會花三百萬兩金子來贖回她,當(dāng)然,前提得是他不知道綁了她的匪徒就是樊城安。不過知道也無妨,畢竟三年前那一鬧,是盡人皆知的。

只是,現(xiàn)在想起來都有些好笑,她的親哥哥,當(dāng)今的新皇,眾人眼中的明帝,卻是將她害成如今這副樣子的罪魁禍?zhǔn)?,誰能相信。他寧可去相信街邊上一個狗屁算命的一句戲言,也不肯相信他的妹妹不會害他。

秦舒到現(xiàn)在還記得骕骦,明明是秦淮自己喜歡的人,他卻心機(jī)叵測地讓骕骦接近樊城安,以便控制兵權(quán),甚至想要逼宮退位。三子奪位,他本就是勝券在握,卻仍是不肯罷休。

父皇去世后,他本以為這事情就算是了結(jié)了。卻沒有料到那算命的一言是在秦淮心底留下了根,他生怕她與樊城安聯(lián)合起來,于是更想要除掉他。

所以,她才會趁著秦淮出宮的日子,一把火燒了骕骦的寢宮。

她沒錯,可在世人眼里,她就是個狠毒之人。她認(rèn)了,為了樊城安,只為了樊城安。

5.

后來,他還是端著米粥饅頭什么的,敲了秦舒的門。

本是一臉的心不甘情不愿,又是生怕餓壞了秦舒的身子,所以不得已拉下臉面。

“你喂我……”秦舒勾著唇笑,手拄在桌子上,沒有半點要自己動的意思。

樊城安當(dāng)時便掛不住臉了,一拍桌子,起身便要往外走,又瞧著秦舒沒有半分留他的意思,跨出門的腳頓了頓,片刻又收了回來,灰溜溜地回到了桌前,端著碗,將白粥吹涼了一勺一勺地喂她。

“樊城安,我早就說過,你始終是要敗在我腳下的。”

樊城安看著她仰起的那張臉上寫滿了“得意”兩個字,不知是怎么的,仿佛迷了心思一般,伸手就去掐她的臉。

而秦舒的笑意也止于那刻,反手將他的手拍下。

“出宮三年,連規(guī)矩都忘了吧?”她冷著臉訓(xùn)斥道。眸間隱隱閃動,有些不安。其實是生怕再下去,被發(fā)覺出過冷的體溫。

自然而然的,樊城安也覺得有些不好,默了聲,收回手,不再說話,就這么一口一口,安安靜靜地喂完了剩下的大半碗米粥。

秦舒心滿意足地拍了拍鼓著的肚子,仰著脖子靠在椅背上休息,就看著樊城安從懷里掏出了一支折了兩半的銀簪。

那玩意兒就算是燒成了灰她都認(rèn)得,那是骕骦發(fā)上的,是秦淮送與她的。只是她不知樊城安是如何得到的,如今給她看又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只好裝瘋賣傻地接了過來,半是譏笑道:“要送也不能送個兩半的簪子吧?!?/p>

可樊城安看上去似乎沒有要輕易罷休的意思:“這是骕骦的簪子,而我在這簪子里找到了一封信,是秦淮的,只幾個字而已,說是若得帝位,即刻成婚?!彼麑⑿乓徊⒔唤o秦舒,又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當(dāng)初放火的原因?!?/p>

這下子,秦舒是真的冷了臉。

“我無非就是看她不順眼而已,還能有什么理由,你喜歡她就喜歡了,不必整日拿這事與我耳邊說道,你不煩,我還惡心呢?!闭f完,她起身便要離開,只是被樊城安抓住了手腕,剛剛才添的新傷被這幾下弄得又出了血。

秦舒越是慌亂地想要抽出來,樊城安就攥得越緊。到最后,連袖口都浸上了血色,他才意識到不對勁。翻開衣袖查看,那條手臂卻滿是刀疤,觸目驚心。

“這是怎么回事?”

趁著樊城安震驚的工夫,秦舒連忙抽出了手,護(hù)在胸前:“什么怎么回事,無非是那些日子刀劍無眼,受了傷而已?!?

秦舒自己知道這話聽起來有多假,可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有別的借口。

果然,樊城安也沒有那么好糊弄:“刀疤可以解釋,那青紫的痕跡你怎么說?”

他見秦舒支支吾吾,再也找不到理由,怒極上頭,一把將她拉過來扛在肩上,任由那毫無力氣可言的拳頭砸在自己身上。

“我早就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了……你明明沒有那么怕冷,卻在這山中整日瑟瑟縮縮的,手也是僵冷得厲害……這些我都看到了……”樊城安道,“可我竟沒有放在心上?!?/p>

自責(zé)溢于言表,秦舒嘆了口氣,就此放棄了掙扎。

“幸好阿涼通些醫(yī)術(shù),若是讓她給你開幾服草藥,估摸著也就沒什么大事了。”

他倒是想得好,秦舒輕笑,拍了拍他的肩,問道:“你知道什么是蠱嗎?”

當(dāng)年,是他親手帶著軍馬剿滅的苗疆一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是蠱。

“秦淮當(dāng)初在你帶回的那幾個苗疆女里留下了一個年紀(jì)最小的。他大抵是很早就算計好了。而那倒霉蛋不過就是在你我之間而已?!鼻厥?zhèn)冗^臉,對著他瞇著眼輕笑,“而在你離開之后,他也終究動了手。”

秦舒不愿細(xì)說,那種螻蟻啃噬一般的痛楚仿佛此刻仍舊殘留在肌膚之上,寸寸極深。才不過幾日之間,她的手上便完完全全地失了力道,連握住筷子都有些困難。

而此刻,就算是樊城安再怎么在心里怨恨自己,一切也都已經(jīng)太晚了。橫笛一日不吹,那蠱蟲便一日不會停止,直到她七竅流血而亡。

“那……那苗疆女呢?”若是按照秦舒的說法,秦淮絕對不會放她獨自一人嫁去西涼。不然若是死在途中,必然會惹人懷疑。所以,那苗疆女自然是在送行的隊伍中。

秦舒眉眼彎彎:“還記得被你嚇唬的那個陪嫁宮女嗎?”

樊城安這時才想起,當(dāng)時自己開口時,那個宮女有些不對勁的臉色。

“我之所以擅自更改了出嫁的日子,一是因為秦淮必定派了人在途中攔截,我怕他們更早于你,二是因為我怕給了你太多的時間去考慮,你反而不會來了?!彼难壑袧u漸泛起淚光,莫名的慶幸,“幸好我賭贏了,應(yīng)是連老天也終于可憐起我了。”

“至于骕骦……”

秦舒才一提到這個名字,樊城安便將她攬入懷中,鼻尖抵在她的發(fā)香間,搖著頭輕輕呢喃:“別說了……別說了……”

他是再也聽不得了。

他怎的當(dāng)初會糊涂到那樣的地步,怎么會不信任她,放任她在那陰深幽閉的宮廷之中,受盡百般苦難。

然后,他的耳邊傳來一聲長嘆。

“可你那么愛她,甚至想要娶她為妻……”

秦舒這一句話竟隱隱含著些哭腔。

樊城安聽后,氣極反笑:“我說你,聰明了一輩子,怎么連這么簡單的事都看不出。骕骦于我,不過是個談得來的朋友。”

他扳著她的肩膀,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生怕她漏下一句:“聽好了,我樊城安此生想要娶的人,只有一個秦舒。我打你,是我以為你草菅人命,不是因為我喜歡骕骦?!?/p>

這時候,那含在眼眶中的淚水才終于控制不住落了下來,卻是連這個時候,她也不忘為自己辯解:“哪里是看不出,是因為是你啊。樊城安,你就是我一生的劫難?!?/p>

而后說完,秦舒感覺到樊城安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她能感覺到他胸膛里那顆不停跳動的心臟,這就足夠了,她想,自她見到了樊城安那一刻起,就都足夠了。

她將腦袋抵在樊城安的胸前,手圈在他的腰間,嘴角是遮不住的笑意。

6.

窗外夕陽西下,本是一番美景,奈何有人不懂欣賞地闖了進(jìn)來。

“聽城內(nèi)人說,皇帝剛剛撥了百萬黃金去往南方賑災(zāi),說是宮中已經(jīng)拿不出銀兩來贖秦舒公主了?!蔽髂洗髿鈴拈T外闖了進(jìn)來,秦舒聽到的時候倒是沒有多意外,畢竟苗疆女回到秦淮的手下,她就必死無疑了。

這本就是秦淮所求。而她也樂于在這深山之中度過不多的日子。

可樊城安就不同了。

“帶上人馬,我們?nèi)リJ皇宮。我倒要問問秦淮,手足相殘,這就是他想要的結(jié)局嗎!”他大抵是被氣糊涂了,不然怎么會說出這樣的戲言。

西南識趣地退了出去。

秦舒卻拽緊了他的衣衫,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會從眼前溜走一樣。

“我們可以用西涼的名義迫他救你的,等那苗疆女吹響橫笛,你就不會死了?!狈前材罅四笏氖?,這是所謂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哪怕是以生命相抵都不足為懼。

可秦舒拒絕了。

“你以為那西涼的皇子看上的是我?不過是我與那皇子做了個買賣,他能令我逃出宮,而等到我一出了事,西涼來問罪,自然而然秦淮就會讓他再挑選一個公主嫁過去?!彼Φ溃拔揖褪遣辉冈龠@么繼續(xù)下去了,才會趁這個機(jī)會逃出宮來。”

他不得不承認(rèn),秦淮畏懼秦舒是有緣由的。她聰明絕頂,手持長槍能破萬劍難關(guān)。

“秦淮是個明君,天下萬事,他都能處理得妥帖,讓人信服。他只不過是不夠仁慈罷了。而這一點,等我一去,也就算不得什么了?!鼻厥嬲f得輕輕松松,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她越是這樣,樊城安的心里就越是難受得厲害。

然后樊城安就感覺到懷里的人微微一沉,氣息危淺。

“西南那日跟我說這山上有一處懸崖,能看到京城的繁華盛景,你帶我去看看吧……”秦舒艱難地?fù)沃碜?,眼里滿含期望,說出口的話叫人無法拒絕。

那時,窗外的漫天大雪紛紛揚揚,幾乎難以看清外物。

樊城安還是沒能犟過她,將自己常年穿在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裹得密不透風(fēng)的,再三確認(rèn)后,才抱著她出了屋門。

那斷崖之處,幾乎無人來往,皚皚大雪覆了滿地。他小心翼翼將她放了下來。只是探出身,就能看到京城之景。

到底是臨近春節(jié)的日子,冷是冷了些,京城中卻還是熱鬧得厲害。

秦舒半倚著他,鼻尖凍得通紅。

“阿涼是個好姑娘……”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雖是刁蠻了些,可心思是好的,對你又上心得很……”

言罷,她抬頭看向樊城安,卻見那人黑著一張臉,并不予理睬。

于是,秦舒竊笑著伸手撫在他的臉上,唇色青白:“你若是不愿娶她,那便等我好了,等我轉(zhuǎn)世投胎,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能尋到你?!?/p>

他彎下腰將她擁入懷中,那溫涼的香意融進(jìn)滿城的大雪之中。他將下頜輕抵在秦舒的肩上,卻再也無法感覺到那人的半分體溫。

是以他震驚地退開時,才看到她的胸口上血液浸染出的牡丹花。一摸腰間,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匕首早已被她拿走。

“太疼了……”秦舒的身子重重一沉,樊城安擁著她,隨之單膝跪下。

她的眼角滑過一道淚痕,繞進(jìn)云煙深處。

樊城安靠在她的唇邊,卻只是聽到她不斷重復(fù)著那一句話。

“太疼了……”

7.

后來,西山的懸崖上終不再是空無一物。春來的時候,秦舒的墓前擺著新摘下的桃花。

阿涼看到了那墓碑上的字,寫的不是秦舒,而是樊城安之妻。那時候,她才終于明白,為什么樊城安不會娶她。他明明是早就有了至死不渝的人。

后來,樊城安寫了一封書信,派人送去宮中。只不過簡短四個字,秦舒已逝。聽說,那一夜,皇帝的寢宮中燈火通明,隱隱還能聽到抽泣聲。

后來,樊城安多了一個習(xí)慣,就是日日無事的時候就去懸崖邊喝酒,醉了就躺在桃花林中,嘴角掛著笑意。

他仍在等,盡管明知道等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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