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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石流千金

2017-01-06 14:14桑萌
飛言情B 2016年12期
關(guān)鍵詞:皇子太子哥哥

桑萌

簡介:堂堂東宮太子,竟斗不過丞相家的小孫女?李弘昱覺得,自己被蘇嫣糾纏十余年,仍然堅強地活在這世上,實在蠻拼的。她從來都不是他的理想型,大齊的太子妃應(yīng)該端莊溫婉,而非一言不合就鬧自盡的瘋丫頭。然而當千帆過盡,褪去刀光劍影后的寂靜深夜,他心里想起的,依然是那個香香軟軟的姑娘。

【1】

這世上,能讓蘇嫣消停的法子只有兩種:一是將她打暈;二是將她打死。

那廝是相府千金,從小嬌生慣養(yǎng)、無法無天,生平只做三件事:吃飯、睡覺、撩太子。

她曾在瓊林宴上公然向太子表露愛慕,太子不受,她便抱緊他的大腿不讓他走,最后硬生生撕裂了太子的龍褲;她曾于上元節(jié)時放了百盞天燈,并將太子尊容親手繪于燈紙之上,京中百姓不明真相,都誤以為太子殿下奇丑無比;她還曾趁著夜色翻入東宮,對太子道:“相府的床壞了,我能和你睡嗎?”,太子不允,閉門拒之,蘇嫣便雇了一個戲班,圍著東宮唱了一整夜的戲……

對了,那位被蘇嫣糾纏十余年、仍然堅強活在世上的大齊太子,名曰李弘昱。

說來慚愧,他雖貴為東宮太子,卻萬萬不敢惹怒蘇嫣,因為她姑姑是皇帝最寵愛的淑妃,她一生氣,就會跑到淑妃的宮里鬧自盡,淑妃被鬧得心煩,便跑到皇帝跟前鬧自盡,皇帝心疼美人,遂罰太子陪蘇嫣吃喝玩樂三天,并將一筐避子腸衣狠狠甩到他的身上,怒罵道:“用不完朕就沒你這個兒子!”

彼時李弘昱面色青黑,眉頭緊蹙,蘇嫣則一臉?gòu)尚叩刈擦俗菜募绨?,說:“昱哥哥別生氣,陛下也是為你好,受罰前應(yīng)該多想想懲罰者的真實意圖?!?/p>

李弘昱怨念地看著她,一字一頓說:“父皇大約想讓我死?!?/p>

蘇嫣不樂意了,高高撅起小嘴,提著桃粉碎花襦裙跑了出去。李弘昱不敢違抗圣旨,連忙尾隨其后,兩人一路來到京城最大的青樓。

她將整筐皇家出產(chǎn)、品質(zhì)優(yōu)良的避子腸衣高價賣給青樓,換來的錢買了布匹大米,分發(fā)給城郊百姓。李弘昱心中微微有些詫異,沒想到蘇嫣這丫頭還挺有善心。

三月柳絮紛飛,她于明媚春風(fēng)中回過頭來,朝他揚眉一笑:“昱哥哥,不用太感謝我,我知道此舉兩全其美。您身為大齊儲君,陛下之子,既要心懷天下,又要孝仁并濟,無與女耽,無……呃……”她水靈的眸子骨碌一轉(zhuǎn),慌忙背過身去,偷看一早準備好的、藏于袖內(nèi)的臺詞,再轉(zhuǎn)回身時已恢復(fù)鎮(zhèn)定:“無與色溺,巧化圣諭為甘霖露雨,又……”

“夠了!”李弘昱扶額長嘆,這招“冒充智者博好感”想必是淑妃教她的吧,畢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蘇嫣腦子里有幾斤水他還是清楚的。于是他對她說,“簡單點兒,你說話的方式簡單點兒,你又不是個戲子,別設(shè)計那些情節(jié)?!?/p>

小聰明被當面拆穿,蘇嫣有些惱羞成怒:“昱哥哥!我那么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嗎?”

“死倒是不會,”他故意頓了頓:“但會生不如死!”

最后事實證明,我們真的不該去招惹女人。

由于皇帝命太子陪蘇嫣玩樂三天,所以這三天,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

她要吃吃吃,太子掏錢;她要買買買,太子掏錢;她要賭賭賭,還是太子掏錢。三日之后,太子的錢袋如獲大赦,她卻哭哭啼啼地對他說:“昱哥哥,我錯了,我不該這樣對你的。”

李弘昱心一軟,輕嘆道:“知道錯了?”

“嗯!”蘇嫣用力點點頭:“你這么有錢,我恨自己沒有再多花點兒!”

“……”

【2】

誠然蘇嫣有時嬌縱任性,可李弘昱從未真的生過她的氣。她姑姑是寵冠后宮的淑妃,所以她從小便被接進宮中撫養(yǎng),與皇子公主們同在上書院讀書習(xí)字,也算是他的青梅竹馬。

幼時的蘇嫣非??蓯?,她比李弘昱小五歲,初見時正值垂髫之齡,圓圓的身子裹在云鍛錦衣里,活像顆粉嫩的糯米團子。

小蘇嫣總是聞著香噴噴,抱著軟乎乎,親著響啵?!瓤龋傊龔男【拖矚g黏著李弘昱。有一回他在練習(xí)畫畫,她便在他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后來不慎將墨硯碰倒,弄臟了他的袖袍。

蘇嫣嚇了一跳,那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極為可愛,李弘昱頓時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佯裝不悅地蹙眉道:“你!給本殿下舔干凈。”

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快委屈哭了,他只好輕拍她的腦袋安撫說:“乖,昱哥哥逗你玩兒呢?!?/p>

蘇嫣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很好,昱哥哥成功引起了嫣兒的注意!”

李弘昱一愣,不由得輕笑出聲,只當她童言無忌,并沒有太當回事兒,如今回想起來,那簡直就是噩夢的開始。

十八歲那年的生辰宴上,蘇嫣不慎將酒打翻,弄濕了李弘昱的褲襠,他正欲起身去換,她卻突然跪到他的身前,連連請罪道:“昱哥哥!嫣兒錯了,嫣兒不是故意的……”

“無妨?!彼焓窒雽⑺銎?,卻在靠近她時,聽見她壓低了聲音,湊到他耳側(cè)吐氣如蘭:“不如,我?guī)完鸥绺缣蚋蓛???/p>

李弘昱嚇得雙手一抖,面頰緋紅。彼時夏風(fēng)燥熱,夜空中煙火璀璨,在她清亮的眼眸里綻開一簇一簇的小火花,望著那張紅潤的殷桃小嘴,他竟一陣心悸,來不及將她扶起,便慌慌張張離席更衣。

也是那一年,李弘昱突然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悄長大了。

當蘇嫣闖進東宮找李弘昱玩耍時,他正在作畫,畫的是將軍之女孫婉言。冰肌玉骨,美若仙人,蘇嫣見了之后秀眉一蹙,譏諷道:“這是我見過的最丑的畫!”

李弘昱不屑地嗤笑一聲:“那是因為你沒見過我畫的另一幅!”說著,他從書架上抽出一個畫軸,緩緩打開說:“做人的見識不能這么短,你看看,這副才是真的丑!”

而這畫上之人,正是蘇嫣。

那是三年前,宮里來了個西洋畫師,畫得都是些少兒不宜的藝術(shù),李弘昱自小喜歡作畫,決心品鑒百家,便偷偷跟著西洋畫師學(xué)習(xí)。

后來蘇嫣發(fā)現(xiàn)他在學(xué)畫人像,便日夜纏著他,要他給她畫一幅。李弘昱不知道該怎么向她解釋,西洋畫里的主人公都是不穿衣服的,同時她就像他的妹妹一樣,褻瀆自己的妹妹實在是太變態(tài)了!

于是李弘昱說:“饒了我吧,我畫不出你,畢竟我真的沒見過鬼??!”

蘇嫣聽后怒了,開始了生平最擅長的撒潑打滾、無理取鬧。李弘昱被擾得沒辦法,只好為她畫了一幅,并且省略了脖子以下的所有部位。

如今,他把這副只畫了一顆大頭的畫作拿出來調(diào)侃,原以為她會生氣,沒想到蘇嫣竟飽含熱淚地望著他說:“昱哥哥,這副畫你留到現(xiàn)在,說明你心里是有我的!”

李弘昱目光憐愛,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傻孩子,這明明就是我留著辟邪用的?。 ?/p>

【3】

其實李弘昱和蘇嫣的關(guān)系非常微妙。若說是朋友之誼,又常常鬧得不可開交;若說是兄妹之情,她卻總想對他亂來;若說是男女之愛,又感覺少了點兒什么。

她從來都不是他的理想型,大齊的太子妃應(yīng)該端莊溫婉、大氣賢淑,而蘇嫣,只是妹妹,適合在膝下承歡的妹妹。

若她對他沒有非分之想,或許他可以寵她一生一世,最大限度地包容她的嬌縱,讓她永遠這么任性下去??商K嫣那個死丫頭,不睡到太子便誓不罷休,讓人哭笑不得。

這日李弘昱下了早朝,便被皇帝宣進御書房中?;实蹍柭暫浅馓樱f他如今二十有一,卻連一兒半女都沒有,實在不成體統(tǒng)!李弘昱有些頭疼,表示東宮未曾有女子入住,他一個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皇帝一拍大腿:“啊!你竟然還沒有成親?你為什么還不成親?”

“……父皇不曾給兒臣納過太子妃?!?/p>

“瞧你這孩子,朕要是一直忘了給你納妃,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跟手過嗎?你這雙手是用來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不是……咳咳,朕明兒就將京中所有待嫁女子召來,你慢慢選?!?/p>

李弘昱有些為難,不知蘇嫣知道這個消息后,是欣喜若狂,還是暴跳如雷,而明日選秀之后,他又該如何面對她?

為了防止蘇嫣鬧事兒,這場選秀他打算秘密進行,一切從簡,于是命人將那些女子的文案與畫像集成一本花名冊,并且,偷偷將蘇嫣除名。

然而他千算萬算最后還是算漏了一點——蘇嫣是什么人啊,她可是當朝丞相的寶貝孫女兒!丞相是什么人啊,眼線遍布朝野,權(quán)傾天下的人!所以,李弘昱那拙劣的掩藏手法,最終還是沒能瞞過蘇嫣,并且被人添油加醋說得十分精彩。

什么“太子無情棄青梅,廣納嬪妃領(lǐng)風(fēng)騷”“相府千金慘被除名,究竟是竹馬的情變,還是權(quán)利的鴻溝”等一系列版本。

李弘昱覺得,帝京的吃瓜百姓們真是太閑了!那些三觀不正的戲樓和書齋應(yīng)該全部查封!

就當他坐在東宮里,思考著該怎么為自己挽回清譽時,心腹小常子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高呼道:“殿下!殿下!不好啦!蘇姑娘在府中鬧自盡啦!”

李弘昱連眼皮都懶得抬:“由她去吧,這么多年了,沒一次死成?!?/p>

“可是殿下,丞相大人陪著蘇姑娘一起自盡?。 ?/p>

“撲通”一聲,他嚇得從太師椅上跌了下來。這回李弘昱不淡定了,驚慌失措地往丞相府里沖,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當他趕到之時,竟瞧見蘇相和蘇嫣正坐在桌旁大啃雞腿。

似乎沒料到他來得這么快,蘇嫣嚇得噎著了,一邊灌茶水一邊咳嗽,好在蘇相浸淫朝堂多年,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于是他淡定地起身朝李弘昱行禮,道:“太子殿下,俗語云:‘吃飽了才有力氣自盡,不如您這回就當什么也沒看見,我們重新來一次?”

“……”

此時橫梁上已懸好兩條白綾,就差好戲開演,緩過神來的蘇嫣率先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別攔我!讓我死!”

蘇相也把脖子往白綾里一伸:“孫女喲!你要是有啥事兒!我也不活了!”

府里的仆人連忙上前搶救,場面亂做一團。既然大家都這么賣力地飆演技,若他不配合,可就說不過去了。于是,李弘昱將年邁的蘇相攔腰抱?。骸疤K老有話好說!別一言不和就上吊??!”

蘇嫣扯開嗓子大哭:“太子殿下一娶娶一群,卻唯獨不要我,李弘昱!我恨你!”

他頭疼地揉著額角:“嫣兒,別胡鬧!”

“哼,我就哭,我就鬧,一宿一宿不睡覺!手里拿瓶斷腸藥,找根小繩就上吊!”

李弘昱一聽,眼睛都亮了,無比真摯地望著她說:“此話當真?太好了!我支持你!”

“你!你……李弘昱!”

蘇嫣這回兒真怒了,扔掉白綾,踹開凳子,殺氣騰騰地向他撲來,卻猝及不防被他伸手擁進懷里,緊緊抱住。

李弘昱放軟聲調(diào),好言相哄:“嫣兒乖,不鬧了,成嗎?”

她突然哭了起來,緊緊拽著他的衣袍號啕大哭,哭累了之后又轉(zhuǎn)為細細嗚咽,而他始終抱著她,輕拍她的腦袋和后背。蘇嫣似乎真的非常傷心,與以往的無理取鬧不同,這回兒哭得讓人心碎。

李弘昱想,或許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歡自己。

可是,不行啊嫣兒,現(xiàn)在,還不行……

【4】

最后李弘昱還是定了太子妃,平西大將軍之女——孫婉言。

大婚之期在兩個月后,因此他主動向皇帝請命,去巡視江南一帶的賑災(zāi)情況,順便躲避蘇嫣。

天光熹微,晨風(fēng)習(xí)習(xí),帝京尚未蘇醒。

經(jīng)過丞相府時,李弘昱示意車夫停下,挑開簾子,默默望了眼尚且浸潤在白霧中的府邸,周圍很靜,那冒冒失失的姑娘,此時一定還在睡夢之中吧?

這么想著,他的心中不由得浮起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

“啟程吧?!?/p>

今年南方暴雨,造成特大水患,河提被毀,房屋傾塌,牽連甚廣。李弘昱率先去了霽州,只因此處發(fā)生了規(guī)模極大的災(zāi)民暴動,尤為奇怪。

他甫一到達,霽州巡撫賀瀾便為他接風(fēng)洗塵,賀瀾是風(fēng)雅之人,遂將宴席定在一艘畫舫之上。

兩岸青山闊,琴音泛綠波。李弘昱懶懶地倚在主座上,醉眼迷離地望著眼前的舞姬,水袖舒展,腰肢扭動,好不撩人。

酒至半酣時,官員們蠢蠢欲動,一人要了一名舞姬相陪。

所以當蘇嫣闖進來的時候,李弘昱正摟著一名舞姬仰天大笑,模樣極為浪蕩。她氣得不行,他嚇得不輕,連忙將那名舞姬推入湖中,以免被蘇嫣砍死。

在場的大小官員發(fā)現(xiàn)異樣,連忙呼喚守衛(wèi),幸得李弘昱及時制止。他將眼鋒如刀的蘇嫣拉到身后,訕訕地笑了笑:“抱歉,這位是我的義妹。”

蘇嫣不管不顧地對他拳打腳踢:“鬼才是你妹妹!”

李弘昱的要害被她擊中,痛呼不已,惡狠狠地瞪著她說:“嫣兒!下半輩子你想守活寡嗎?”

說完,他愣了,蘇嫣也愣了,在場的官員卻一副恍然大悟的猥瑣表情:原來傳說中一心勤政、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也是個風(fēng)流人物?。?/p>

鬧劇之后歌舞繼續(xù),李弘昱沒想到數(shù)日不見,蘇嫣倒是學(xué)乖了不少,下半場的宴席里,始終安靜地坐在身旁為他添酒布菜,任由他與眾人談笑風(fēng)生,當然了,如果她沒有對他動手動腳四處揩油,那就更好了。

第一天的打探還算不錯,李弘昱收集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夜里,賀瀾安排他們住在自己府上,李弘昱睡不著,便飛上屋頂曬月亮。

夏夜蟬鳴聲聲,天風(fēng)環(huán)帶,他獨酌一壺小酒,望著明月長長嘆氣。蘇嫣飛上屋檐時悄無聲息,輕手輕腳地來到他身側(cè),像只貓兒一樣鉆進他的懷里。

“昱哥哥,這些天我想通了,終于知道你為何不愿娶我。你怕我心眼小,醋勁兒大,會束縛你,不讓你娶其他人?!?/p>

李弘昱輕輕笑了,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嗅到她淡雅的發(fā)香:“嫣兒錯了,你不是心眼小,你是缺心眼?!?/p>

粉拳在他胸前輕輕一錘,蘇嫣繼續(xù)道:“可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你貴為太子,將來還有佳麗三千,我不可能霸占你所有的夜晚。”

說到此處,她已黯然,忍住鼻尖酸楚,復(fù)又道:“昱哥哥,我知道你要娶那個孫什么當太子妃,我不怪你,也不生氣,我可以是二房、三房、十七八房,我都不在乎……只是你能不能,別再拋下我了……”

素來高高在上的蘇大小姐,何曾這般低聲下氣過?李弘昱心中一疼,摟住她軟軟的身子。那一瞬,他突然想到了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夏夜里,也是這樣溫柔的晚風(fēng)中,蘇嫣纏著他,要他講故事,他便講鬼故事嚇她,讓她害怕地鉆進自己懷里,像只香軟的小貓咪。

清朗夜色中,李弘昱長嘆一聲,揉揉她的長發(fā):“傻瓜……”

【5】

這些年,朝堂局勢尤為緊張,皇帝漸漸無心政事,二皇子又守在一旁虎視眈眈,所有人都知道,用不了多久,京城就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fēng),而這場由水患帶來的災(zāi)民暴動,只是一個序幕。

往年只要一有災(zāi)情,朝廷就會撥款賑災(zāi),而今年之所以會發(fā)生暴亂,定是餉銀被人黑走,米糧被人克扣,老百姓們活不下去,索性揭竿而起。

以往官員貪污災(zāi)款都有個度,如今這么明目張膽地全部私吞,背后必有陰謀。日前,李弘昱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說,潘陽侯手下的軍隊已有半月未曾進行操練,潛入一查,竟發(fā)現(xiàn)兵馬已憑空消失大半,不知所蹤。

那潘陽侯是二皇子的親舅舅,賀瀾是二皇子的鷹犬,造反需要餉銀,行軍需要糧草,一切都說得通。

霽州是潘陽侯通往京城的捷徑,所以他猜,糧餉一定還藏于此處,只待大軍一到,便順路運走,兵指京城。

南方地濕,米糧應(yīng)屯于高處,那日在畫舫中,李弘昱假意閑聊,得知東邊有座廢棄的采石山,曾被鑿出許多“天坑”,此山既方便行車,又鮮有人煙途經(jīng),是藏匿糧餉的絕佳之地。

這日雨后初晴,山路尤為泥濘,蘇嫣提著裙擺,一跳一跳地跟在他的身后。

“昱哥哥,就算我們找到糧餉又能如何,憑你我二人之力,實難將其分發(fā)給災(zāi)民呀。”

李弘昱笑了笑:“誰說我要將糧餉分給災(zāi)民了?”

那些被官兵鎮(zhèn)壓、趕到城郊流離失所的災(zāi)民,真的是災(zāi)民嗎?他來霽州已近半月,所謂的暴動卻不痛不癢,密探回報說,那些災(zāi)民雖然衣衫襤褸,滿身泥土,卻無半人面黃肌瘦,且普遍為男子,個個孔武有力。

這是大齊史上人數(shù)最多的災(zāi)民暴動,思及那憑空消失的十萬潘陽軍,這招偷天換日讓人背脊發(fā)涼。

真正的災(zāi)民一定是有的,只是不知被關(guān)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已派出所有暗衛(wèi)四處查探。蘇嫣聽后嚇得不輕:“李弘旦當真要反?”末了,又慌忙補充道,“昱哥哥,你調(diào)走所有暗衛(wèi),孤身來此尋找糧餉,豈不是十分危險?”

他望著前方簌簌飄落的樹葉,微微瞇了瞇眼:“嗯,我就是來送死的?!?/p>

話音一落,一群黑衣人便從天而降,將他倆圍在中間。蘇嫣躲到李弘昱身后,抱緊他的手臂,視死如歸地說:“昱哥哥!下輩子我一定長成你喜歡的樣子!”

李弘昱哭笑不得,這個死丫頭,誰說他們會死了!

這群黑衣人他還不放在眼里,畢竟這些年他寂寞慣了,嗯,無敵是多么地寂寞啊。

然而李弘昱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有火雷……

在一片地動山搖的爆炸中,他護著蘇嫣向前逃命,最后被逼到一處斷崖無路可走。李弘昱握緊她的手,凝視著她的雙眸:“嫣兒,你相信昱哥哥嗎?”

她堅定地回望著他:“除了你說你不愛我這件事兒我不相信,其他的我都信!”

“好!”他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兩人從斷崖一躍而下。

預(yù)料之中的,他們墜入一處湖中。此處原為采石而遺留下的天坑,暴雨之后積水成湖。太子殿下素來喜歡未雨綢繆,所以一早就探清路線,給自己留了好幾條后路。

當他將蘇嫣拖上石壁的凹槽里,見她因嗆了太多水而陷入昏迷時,他心里竟生出從未有過的慌亂,渾身冰涼顫抖,仿佛被抽走了余生所有的溫暖。

“嫣兒!嫣兒……”李弘昱用力按壓她的胸脯,掐她的人中,可明明將水逼了出來,卻沒見她轉(zhuǎn)醒。他無奈,只好故意喃喃自語道:“嘖嘖,好小的胸!”

“哪里小了!”蘇嫣驚坐而起,再也裝不下去,那副嬌嗔的模樣可愛得緊,讓他不由得撫掌大笑。

其實,李弘昱知道二皇子遲早會對他下手,所以他今日堂而皇之地出門,不做任何喬裝和隱藏,就是要泄露行蹤,給二皇子一個刺殺他的機會,并且讓二皇子以為他已墜崖死去。

此處很深,周圍晦暗不明,唯有頭頂那團遙遠的光亮。蘇嫣略顯挫敗地詢問他該如何逃命,李弘昱捏捏她的臉頰,找來一口提前備好的棺木,示意她躺入其中。

蘇嫣嚇得都快哭了,他便柔聲勸她:“這棺木密封性好,浮力大,又防水,昱哥哥陪你可好?”

他一早就摸清了這里的地形,知道這個天坑旁還有好幾個高低不一的積水大坑,只要將天坑炸通,水流匯向此處,水漲船高,他們便可乘著棺木逃脫。

炸藥也是一早備好的,好在石壁較薄,很容易就炸開了,水流嘩嘩地涌了進來。李弘昱連忙栓緊棺蓋,緊緊抱著蘇嫣,感覺到棺木在激撞的水流中四處翻騰。

黑暗中,懷里的女子溫香柔軟,李弘昱輕聲問道:“嫣兒……”

“我不怕?!彼榭s在他懷里:“有昱哥哥在,嫣兒什么也不怕?!?/p>

【6】

后來兩人成功逃了出來,打開棺蓋的那一刻,天邊暮靄繾綣,幾只白鴿滑翔掠過,蘇嫣抱著李弘昱,靜靜地欣賞著日落,仿佛一不小心,就能走到白頭。

當天夜里,他們找了家客棧落腳,蘇嫣卻發(fā)起了高燒,整宿神志不清,一直呢喃著他的名字。

小常子悄悄走進屋里,輕聲對李弘昱道:“殿下,二皇子點起平安火,示意潘陽侯進京了?!?/p>

他點點頭,俯身在蘇嫣滾燙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嫣兒,我答應(yīng)你,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拋下你。

李弘昱將蘇嫣留在霽州養(yǎng)病,自己則快馬加鞭趕往京城。二皇子終究還是動手了,終究還是將自己送上了末路。京中有平西大將軍坐鎮(zhèn),李弘昱并不擔(dān)心。二皇子雖握有巡防營,兵力卻無法與將軍府的士兵相比,所以,他在等待潘陽侯的援兵。

不過潘陽侯來不了了,因為智計無雙的太子殿下早已召集了九州十二府的兵馬,將其截殺于途中。

即將進京時,李弘昱收到一封二皇子的密函,說蘇嫣在他的手上,若想救她,便獨自到隱靈山交換。

眾人都說其中有詐,李弘昱又何嘗不知此行危機四伏?可不知為何,凡事兒只要扯上蘇嫣,他就很難保持平靜,于是他力排眾議,策馬奔赴京郊隱靈山。

一路上盡是機關(guān)陷阱,他很生氣。二皇子竟用這么幼稚低俗的伎倆跟他較量,實在是不尊重人。

當李弘昱到達指定的地點時,數(shù)百精兵將他團團包圍,他們個個身著銀盔碧甲,手持弓箭長刀,一副必勝的模樣。

為首之人站了出來,李弘昱認出,此人是二皇子的得力心腹,范同。

范同開口挑釁說:“沒想到啊,太子殿下還是個癡情種!”

他開門見山:“蘇嫣呢?”

范同拍拍手,便有人將蘇嫣押了上來,她顯然被揍了一頓,鼻青臉腫,嘴角含血。李弘昱心疼地不得了,長劍出鞘,雙眼噴火:“放肆!你們竟然敢揍她?!我的人只有我能揍!”

再說了,這么多年來,從來都只有蘇嫣欺負別人的份,他何曾動過她一根汗毛?她從小恩寵萬千,不曾受過半點兒委屈,對李弘昱來說,蘇嫣就是他的寶貝,竟然有人敢揍她,他氣得簡直想殺人。

許是李弘昱的表情太過嚇人,范同將蘇嫣往前一推,陰陽怪調(diào)地嘲諷:“行,我就讓你們做一對亡命鴛鴦!”

李弘昱連忙接住腳下踉蹌的蘇嫣,關(guān)切地上下檢查:“你怎么樣?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蘇嫣搖著頭,猛撲上去將他抱緊:“沒有沒有,昱哥哥,我好想你!”

他溫柔地輕拍她的小腦袋瓜,抬頭冷冷掃過在場所有人,語氣森然道:“殺、無、赦!”

語罷,一群蒙面暗衛(wèi)從天而降,手里豎起一圈盾牌,將李弘昱與蘇嫣護在中央,同時,另一隊人馬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將二皇子的人殺得片甲不留,局勢瞬間扭轉(zhuǎn)。

許是他渾身上下的凜冽氣場宛若修羅,蘇嫣于刀光血影中揚起小臉,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眼眸里閃動著名為“崇拜”的細碎光亮。

話說回來,雖然蘇嫣刁蠻任性,但至少不膚淺,李弘昱相信,她喜歡自己,絕不是因為他乃東宮太子、大齊儲君,她喜歡自己,一定是因為他睿智聰穎、運籌帷幄、風(fēng)流俊美、器宇軒昂……

后來李弘昱問蘇嫣為什么會被揍,她支支吾吾地說:“因為范同助紂為虐,謀權(quán)篡位,所以我跟他打了一架!”

“說實話!”

“呃,因為范同出言不遜辱沒昱哥哥,我氣不過,就跟他打了一架!”

“講重點!”

“好吧,其實是因為他嗓門太大,吵著我睡覺了,所以我跟他打了一架……”

李弘昱:“……”

【7】

接下來的一切,簡直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誅逆賊,平叛亂,收殘局,安人心……忙得他不可開交。

老皇帝歷經(jīng)滄桑后,突然看破紅塵,遂帶著一眾愛妃歸隱皇家園林,過神仙般的逍遙日子去了。

李弘昱頭疼地揉著額角,突然感覺肩上的擔(dān)子沉了許多。

這場宮變中,孫大將軍護駕有功,后續(xù)工作也有諸多事宜要向他請教,是以他往將軍府多走了幾趟,連帶著跟孫婉言也熟絡(luò)起來。

這天李弘昱從將軍府中出來,跟孫婉言多聊了幾句,恰好看見這一幕的蘇嫣氣鼓鼓地沖上前來,指著她的鼻子說:“昱哥哥!你都已經(jīng)是皇上了,還要娶她嗎?”

“你已許久沒來看我,我去宮中找你,小常子總說你忙,沒空見我,可你為什么就有空來見這個孫什么言!”蘇嫣說著說著,水霧彌漫眼眶,一副受盡冷落的委屈模樣。

李弘昱眉心微蹙,有些不悅。眾目睽睽之下,她哭哭啼啼地拉著他說三道四,成何體統(tǒng)?他馬上就要登基繼位,成為大齊的一國之君,可在人前她還是這般不講理,不給他留一絲顏面,這讓他何來君威號令百官,何來威信統(tǒng)率三軍?

于是李弘昱拂袖而去:“胡鬧!”

蘇嫣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拉住他的袖袍,賭氣說:“昱哥哥,將軍的兵權(quán)固然重要,可丞相的扶持就無足輕重了嗎?”

“你!”這死丫頭究竟在胡說些什么?還敢威脅他了?很好,這很蘇嫣!

李弘昱氣得不行,甩開她的手,絕塵而去。

后來的日子里,李弘昱一直憋著一口氣不敢松懈,直到登基大典結(jié)束,政務(wù)漸漸上手,他才終于步入正常的生活軌跡。

這些時日,李弘昱雖然沒能抽空陪蘇嫣,卻派人時刻盯著她的動向。密探總是匯報說,蘇大小姐昨兒個打碎了幾只花瓶,今兒個摔壞了幾只玉鐲,明兒個準備再砸?guī)最w夜明珠!

他無奈搖頭苦笑,這小丫頭啊,日后若是娶進宮來,得賞賜她一些耐砸的玩意兒。

今夜晚風(fēng)和煦,批完奏折后,李弘昱帶著幾車金銀珠寶,大張旗鼓地前往丞相府。這段路他曾走過無數(shù)次,那么近,又那么遠,而他今日走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那些如詩歲月的回憶里。

猶記得,幼年的蘇嫣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后,穿過帝京繾綣紛飛的白色柳絮,撲進他的懷里,軟軟甜甜地喚他:昱哥哥……

然而李弘昱萬萬沒有想到,當他抵達丞相府時,竟發(fā)現(xiàn)蘇嫣留下一封書信離家出走了。信中說,她再也不會來攪亂他的生活,不打擾,是她的溫柔。

李弘昱拿著信箋哭笑不得,該死,這招“欲擒故縱”究竟是誰教她的?

【8】

七歲那年,李弘昱被立為太子,皇帝奉行“留犢去母”,遂賞賜一杯毒酒,消了他母妃芳魂。

彼時他藏在門外,親眼看著母妃倒在眼前,而后再無聲息。從那時起,他就知道,坐上王者之位的,注定是孤家寡人。

皇帝總是教導(dǎo)他君威無情,所以他從來不敢表露出對誰特別喜愛,就怕哪天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那人被皇帝以“魅惑太子”的罪名賜死。

后來李弘昱養(yǎng)了條大金毛,日久年深的陪伴著他,就像他的好友??墒怯幸惶?,李弘昱從上書院放課歸來,竟發(fā)現(xiàn)大金毛倒在血泊當中,小常子偷偷告訴他,那是二皇子干的。

李弘昱知道,二皇子素來視他為死敵,可他沒想到,二皇子傷不了他,竟傷害他在乎的東西。從那之后,李弘昱更加誠惶誠恐,不敢與人親近,唯恐會害了朋友性命。

就這樣,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深宮里生活著,十多年來,唯一讓他感到溫暖的,是蘇嫣,也只有蘇嫣。

她會給他做糕點,雖然真的特別難吃;她會為他繡荷包,雖然真的很丑;她會在雷雨交加的夜里安慰他不要害怕,雖然被嚇到的總是她,還鉆進他的被窩……

她天真無邪,可李弘昱卻不敢與她親近,他怕自己會害了她,誤了她。

那高高在上的龍椅太難太險,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fù),他不能讓蘇嫣陪他一起提心吊膽,更不能讓自己有軟肋,那是他母妃用命換來的,他不能放棄、不能退縮,他必須君臨天下。

蘇嫣是那樣美好的姑娘,她適合一心一意的愛情。李弘昱可以踏遍五湖四海,為她尋得良人,唯獨這份珍貴的愛,他怕他給不起。

他心里裝了太多東西,江山百姓、陰謀詭計,他給不了她最純粹、最全部的愛。

可后來李弘昱發(fā)現(xiàn),這個活蹦亂跳的小丫頭實在太不讓人省心了,她是那么的無理取鬧,那么的刁鉆跋扈,除了他,還有誰能忍受呢?

也罷,為了不讓她禍害其他人,李弘昱只好犧牲自己,將她拴到身側(cè),年年歲歲地看著她。

后來,李弘昱是在城門處找到蘇嫣的,京城有宵禁,她根本出不去。

他曾設(shè)想過無數(shù)個與她重逢時的場景,她或哭或笑,或嗔或怒,然而真正四目相對時,她竟顯現(xiàn)出難得的平靜。

彼時繁星漫天,好風(fēng)如水,蘇嫣認真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昱哥哥,我真的很糟糕嗎?”

李弘昱沉吟片刻,伸手將她拉進懷里:“唔,你除了蠻橫無理、放蕩不羈、嬌縱任性之外,也沒別的毛病了?!?/p>

“你……”蘇嫣郁悶地一跺腳,無比嬌憨可愛。李弘昱不由得朗聲大笑:“好啦好啦,逗你玩兒呢,我們相親相愛,就是為民除害。”

聽到這話,她才滿意地回抱住他,開始細細念叨他們的婚后生活。李弘昱輕輕蹭了蹭蘇嫣發(fā)頂,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盡情享受著晚風(fēng)拂面時帶來的清爽溫柔。

如此良宵美夜,這小丫頭怎么這么不識趣呢?

他低下頭,狠狠吻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嗯……他似乎找到第三種讓她消停的法子了。

月色皎潔,情深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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