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 倫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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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謠(外一章)
英倫山東
這是一個被詩人用了幾千年且已經(jīng)用俗用爛了的喻體,而我如果不再用一次,是否就是對她的嫌棄?
像藍(lán)色案板上的一攤面團(tuán),只是放多了酵母或膨化劑。我用兩只笨拙的大手:仰望和愣神,揉一會兒,再揉一會,就把她捏成了母親,愛人和妹妹的模樣,捏成白胖的女兒和愛人敷上面膜的臉龐。
我還捏出:天鵝和白鴿,靈魂里的白房子,穿著白袍的老僧,在里面打坐,念經(jīng)。
我還捏出:夢境,幻想,悲痛,憂傷,和淚水;捏出我想象不出來的一些事物的情狀。
我捏呀捏呀,卻怎么也捏不出最想捏的一顆心的形狀——我的抑或你的。
要么捏得太大,要么捏得太小,一塊不夠用,兩塊又用不了——
我不忍心看她被撕裂時疼痛的神情。
那就不捏了吧,不捏了。或許天上和地下,心,從來就不一樣。
我一時愣怔,竟忘了對著露珠鞠躬,甚至都沒來得及在心里,哀悼一聲。
屋頂瓦片上的不是,甚至那些浪游的貓,都不吝惜,連同發(fā)情的嚎叫,一同撕碎,扔得滿房頂都是波浪起伏明暗不一的情欲。
院子里露天圍欄牛背上的也不是,甚至蹲在門檻上抽煙的父親,也懶得看上一眼。
他知道,沒有月光的夜晚,牛吃草更多,也更踏實(shí)。
大門外水井轆轤鐵把上的更不是。雖然那金屬的寒光,令人恐懼不安,但還是有人夜深人靜去打水,獨(dú)自煮茶,用冷水把身子擦熱,浣洗寂寞和孤獨(dú),在月光掉進(jìn)井底之前,義無反顧地跳進(jìn)比那口井還深的夢中,三天不醒。
再遠(yuǎn)處那棵香椿樹嫩綠心瓣上的,好像才略微接近我的想象。
我知道,誰也沒有資格責(zé)備月光,可為何我只要醒著,它落在哪里,似乎都不盡人意?
猶如流落人間的我,和我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