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藝霖
論社科法學與教義法學的理論分歧
◎方藝霖
教義法學與社科法學是相對關系,社科法學在一定程度上是教義法學的基礎,社會法強調(diào)“現(xiàn)實”與“中國”的關注,批判教義法學是一種舶來品法學,無論國外的情況如何,這種觀點源于社會法和法律學說對中國法律實踐的不同理解。社科法學強調(diào)中國法律實踐中合法性,教義法學則主張實證法的權威性和審判活動的特殊性。法學跨領域研究必須從法律的側面入手,法學理論不是對現(xiàn)實的描繪,社會科學的研究方法和法學理論在兩個方面應有足夠的自覺意識。
近年來,法學界的“競爭法”和“社會科學法”備受關注。法教義學可以大致相當于法律或狹義的本義,它是一個多維度的學科,包括法律體系和概念的描述的研究,也包括對疑難案件的法律意見。中國的社會科學規(guī)律一直專注于“中國”和“語境”的“經(jīng)驗”的研究,強調(diào)中國的法律實踐的特殊性?;诖?,法學批評的社會批判缺乏“經(jīng)驗”,“主要取決于以下的外國法”,一個國家的法律制度作為一個學說是一個根本出發(fā)點,如若教義法學不能反映和回應“中國法律實踐”,那么它要成為中國法學理論的一部分就存在很大的疑問。
通常而言,無論何種法學理論,對于一國法律實踐樣態(tài)都會有一種基本認知,社科法學如此,教義法學亦如是。盡管社科法學經(jīng)常運用個案的、實證的視角去揭示中國法律活動中非法律因素的重要性,但這種通過個案描繪的中國法律實踐的特殊性,并不足以構成“中國法律實踐”的一般性理解。作為法律實踐中人之行動的多重可能,使得無論是法教義學還是社科法學所理解的法律實踐,都無法構成對所有現(xiàn)實可能情形的完整摹寫。更何況我國各地區(qū)法律發(fā)展的不平衡,基層法院、派出法庭與上訴審法院之間審判視角的差異,任何一個個案、法院、地區(qū)的特殊性都無法被統(tǒng)稱為一種特殊的“中國法律實踐”。如果社科法學依然主張“教義法學無法反映中國法律實踐”,那么,兩者的分歧之處恐怕不在否定 的、經(jīng)驗性層面,而在肯定的、規(guī)范性主張。從系統(tǒng)論視角觀之,法院審判活動在法律系統(tǒng)內(nèi)部本身就具有核心的地位,只有通過裁判活動才能確認那些不確定的權利或原則,并使其獲得強制力,而其他法律活動——例如訂立合同或立法則并不能直接產(chǎn)生強制性的運作。
法律實踐“中國特殊性”的“一般認識”往往來自于當代法律史學、法律文化、法社會學等領域學者在描述中國法律實踐時,相對于其他國家而構筑的理論框架或理想型。大體而言,關于法律實踐“中國”元素的基本認識主要有如下三個方面。
國家法、制定法一元論的否定。無論是“情理法”模型,還是“國家法/民間法”、“制定法/習慣法”,二元模型,情理、民間法、習慣法、政治慣例都外在于“國家法/制定法”而存在,都蘊含了對于國家法/制定法一元論的否定。國家法并不 被視為“法”的全部,而被視為“法”的一部分。例如被視為“中國人千百年來傳統(tǒng)文化沉淀下來的獨具 魅力的概念工具”的情理法模型,天理、人情、國法三位一體,作為制定法的國法并不占據(jù)特別重要的地位。
合法性評價的多元化?!皣曳?制定法”一元論的否定往往也意味著合法性評價上的多元。在國家法的運作中,合法性評價的標準是“法律”;而在另外一個領域,無論是“民間法”、習慣法、情理或其他,評價標準則轉變?yōu)?“非法律的”那些人情、道理、關系等等。合法性評價的多元化很容易導致多元評價上的相互否定關系。例如在國家法/民間法二元認知中,法社會學和法人類學家往往強調(diào)法律多元,強調(diào)民間法具有與國家法同等的法律效力,那么,個案中的合法性評價也就變成了國家法與民間法的二元狀態(tài),這種二元化很容易因為爭奪合法性評價的權威而演變?yōu)楸舜说南嗷シ穸ā?/p>
合法性評價與日常判斷的相似性。對于傳統(tǒng)中國審判活動的解讀,有一種看法認為并不存在一個由“規(guī)則型法”或是某種規(guī)范所提 供的合法性評價。在他們看來,中國傳統(tǒng)的審判存在樣態(tài),與日常判斷具有高度的相似性,即便通過審判而獲得的結論,也并非是最終權利確定的狀態(tài),而是一個暫定性的“半事實性狀態(tài)。
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如果社科法學與教義法學對于“中國法律實踐”存在認識分歧,那么,他們的分歧將集中于如何理解以審判為主的法律實踐中這些“中國”元素?!爸袊痹氐娜齻€基本認識之間存在著密切的相互關聯(lián),無論是對“國家法”一元論的否定或是合法性評價上的多元化,都涉及如何看待國家法在合法性評價上的地位。如果合法性評價中國家法不具有特殊的地位,那么,依據(jù)日常情理作出的判斷也就與依據(jù)法律的裁判活動混同起來,并進而可能否認裁判活動中法律思維的特殊性。相對來說,社科法學對于這些“中國”元素持比較肯定的態(tài)度,而教義法學則并不簡單認可這些“中國”元素。
教義法學并不否認國家法與其他評價標準之間可能存在分歧,但是它并不僅僅是承認分歧,而是試圖將這些分歧整合進入一個以實證法 為核心的法秩序之中。雖然我們不能將教義法學的法秩序僅僅理解為一套法條,但國家法為主的成 文法條依然是法教義體系中必要的、也是最核心的內(nèi)容。法律與現(xiàn)實、法律與社會并不是簡單的鏡像關系。法秩序所構筑的理念現(xiàn)實,作為人的造物,有時候無力改變現(xiàn)實,但法律并不是對習慣、情理等其他因素的確認,通過法律規(guī)則和制度的建構也能夠起到推動引導社會發(fā)展的作用。通過去情景化、一致化、再具體化的循環(huán)往復所建構的法教義,構成了我們法律知識最為重要的一部分,這些知識同樣也是我們經(jīng)驗世界的一部分;通過法教義的發(fā)展與變更,我們整個的法律觀念世界也開始發(fā)展、轉換和創(chuàng)新。
(作者單位:遼寧省岫巖滿族自治縣重點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