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紅
我們都有一顆八卦心,女人更甚。因為,八卦永遠不止于八卦,它映射了我們的生活,以及內(nèi)心。
2006年的時候,我是一個積極的選秀節(jié)目觀眾,主戰(zhàn)場是芒果臺的《快樂女生》,不僅場場投票,還場場集資。偶爾也看幾眼隔壁臺的《好男兒》,作為一個女觀眾,我情不自禁地給隔壁這幾位選手的顏值排了一下序:對,馬天宇就是我眼里的十年一遇級別。吳建飛和張曉晨大約是一年一遇級別。其他人的顏值則可以忽略不計。
但我并不覺得馬天宇屬于“盛世美顏”。盛世美顏在我眼中是aspiring force,集眾人的仰望與投射于一體,此外,還需要有高度的自知與自覺——而馬天宇不是,他美則美矣,然而他的美和任何人都毫不相關,你幾乎不會因他的美而感受到強烈的震動或者強烈的冒犯。
要到見到他本人,聊了兩個小時之后,才明白這種“毫不相關”從何而來——這是一個想從所有人際關系里脫身而退的人,當然,也就不會是aspiring force。
不能免俗地需要回到他的童年。馬天宇出身極為貧窮,十幾歲輟學打工,最窮的時候,口袋里只有幾毛錢。他在飯店后廚學過一年的廚師,后又輾轉做服務生。一個曾經(jīng)口袋里只有幾毛錢的人,后來有可能變成兩種人,一種危機感強烈,一種最壞的都已試過還怕什么。馬天宇是后者。
他的不安全感來自于情感與關系。5歲的中秋節(jié),媽媽讓他去買藥,他買完藥又喂母親服下,然后抱著媽媽睡了,第二天醒來,媽媽已經(jīng)去世了,是自殺。馬天宇再也沒有過過中秋節(jié)。多年以后,他寫了一首歌——《只欠秋天》,歌詞里寫,“能不能求求你/重新再來一次/不會讓自己后悔/我決不會讓這一切真的會發(fā)生/我決不會讓那一刻陪著我成長”。雖然沒有什么文采可言,然而這的確是他一生之痛。如今馬天宇生命里除了家人之外,幾乎再沒什么他承認的深刻關系?!皼]什么朋友”,他反復強調(diào),生怕別人誤解他是一個熱情的人。
然而他又是一個周到的人。很多人提起他,都會提到他類似于“暖男”。比如安撫新進劇組的其他演員,給大家買零食之類。這大約說明了兩點,第一是他可以注意到別人的需求,第二是如果愿意,他也可以做到。但是所有這些關系,都沒有進入到他內(nèi)心更深層面。說到底,周到不過是因為他心思細膩敏感,是對于他人情緒的一種體察,而并非出自于交流的需求。
他對人際關系幾乎是不抱期待的,他說,“利益面前大家互相傷害我都可以理解和接受。”這大約也是一種自我保護。先限定關系的范圍,再限定關系的性質。剩下來的,能傷害到他的關系,就很少了?!拔也皇且粋€給別人找麻煩的人,”他很快又補充,“我也不喜歡別人給我找麻煩?!?/p>
所以,如果王爾德的小說《道林·格雷》需要一個中國版的演員,馬天宇大約合適——他的臉上不存儲任何他的經(jīng)歷。而他當然是好看的,他對如何使用自己的好看得心應手,他歪著頭睜大眼睛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是那么純凈,像完全不諳世事。
他自己喜歡這張臉嗎?我猜測,他內(nèi)心或許對于自己的長相極為冷酷,他只是使用它。
他很喜歡賈樟柯的電影,他覺得他的電影里有他所認同的真實世界。但賈樟柯會喜歡這張,永遠的,“弟弟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