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田徑運動會一直是牙買加的一大盛事,比賽其間美國的各大高校和體育品牌的專員都會蜂擁而至,尋找未來的博爾特。
“尼斯·哈頓的墓地就在垂懸于內(nèi)羅畢西南部城市恩龔格上方四個丘陵中的一個。這位凱倫·白烈森(丹麥著名的現(xiàn)代作家,曾居肯尼亞)的情人因飛機事故結(jié)束了混亂的一生,并在此長眠了將近一個世紀。他與白烈森的故事被排成電影《走出非洲》并獲1985年奧斯卡最佳影片。在這些將丘陵切割得四分五裂的紅土路上,每天日出時都有上百人在這里奔跑。其中不少人奪得過在遙遠的歐洲大陸舉行的大型馬拉松賽事的冠軍,還有人面對一雙普通跑鞋也只能仰屋竊嘆。在市區(qū)一家酒店的酒吧里,斯蒂芬,這里我們這樣稱呼他,點了一杯奶茶,這是運動員們結(jié)束晨跑后的標配。每天早上太陽升起時他們空腹開始這魔鬼般的訓(xùn)練。
1975年開始我就是這里的DJ,是的,已經(jīng)四十多年啦,無疑我見證了很多美麗的故事,那些尚未成名的偉大冠軍,那些奇跡,那些悲劇?!辈┍取じHR用單調(diào)而緩慢的聲音說道。他的家就在金斯頓國家體育場主看臺頂端的小木屋里,歷時五天的牙買加學校田徑運動會,他沒有錯過任何細節(jié)?!斑@項賽事是獨一無二的,甚至比奧運會選拔賽重要得多?!备HR緩緩道,“為了關(guān)注比賽整個國家都停滯了,決賽日上,30000張票被大家一掃而空?!备HR謙虛了,金士頓國家體育場的看臺已不能用爆滿來形容,而是滿溢。
體育場外幾百米處的警戒線后,數(shù)百名沒有買到票的田徑迷坐在大屏幕前觀看直播。在那他們可以關(guān)閉電視的聲音,感受從那座1962年牙買加獨立時建造的老舊的體育場里傳出的震耳欲聾的吶喊。當牙買加最大的中學牙買加高中、金斯頓高中或是卡拉巴爾高中奪冠時,他們就會用迷你嗚嗚祖拉發(fā)出刺耳的聲音,讓人以為停泊在加勒比海邊上的運砂船將要拔錨起航。
體育場內(nèi)則被不同顏色的方陣分隔。終點后的紫色看臺屬于人多勢眾的金斯頓高中。直道邊的綠色看臺則是他們十幾年的對手卡拉巴爾高中。看臺上的綠色、紫色或黃色旗幟隨著比賽的結(jié)果輪番飄揚。
場內(nèi)的氣氛和諧熱烈,負責安保的警察是僅有的背對跑道的一群人,他們面帶微笑地觀察體育場的每個角落。福萊宣布牙買加總理安德魯·霍爾內(nèi)斯也來到了現(xiàn)場,現(xiàn)場摻雜著歡呼聲和噓聲。場外牙買加田徑先驅(qū)赫爾布·麥肯利、唐·卡里和默萊尼·奧蒂的雕像的陰影下,年輕人們燒烤著雞肉或豬肉,搭配各種湯和紅豆米飯,大快朵頤。小販出售這威袋的花生、腰果或椰子面包。
距離金斯頓國家體育場以東兩公里,就是蘭山腳下的西印度群島大學。校園內(nèi)有一條以尤塞恩·博爾特命名的跑道,對于我們不顧正在進行的牙買加學校田徑運動會而來這里看他。博爾特本人都感到意外。“如果你們想了解牙買加短跑為何能統(tǒng)治世界,就去看看牙買加學校田徑運動會吧?!辈柼亟ㄗh道,“這解釋了我們田徑體系的競爭力,教練們會用一整年的時間來準備這場賽事,從重要性來說,這絲毫不亞于奧運會。我來自牙買加西部的一家名為威廉·克尼布的小高中,從未得到過金斯頓高中那樣強大的支持。但在跑道上,我把屬于別人的助威聲假想成我的,這會給我?guī)砟芰?。如果你很小就能在家人朋友的注視下適應(yīng)這種氣氛,日后即使參加國際大賽,也沒什么能嚇到你?!?/p>
由于一些客觀原因的限制,博爾特沒能去現(xiàn)場,但他和所有牙買加人一樣,通過牙買加最有影響力的電視臺TVJ全程關(guān)注了比賽。從機場的租車行,到室內(nèi)的市中心的酒吧。全城250萬人就這樣年復(fù)一年地關(guān)注著這個國家未來的田徑英雄。
胡博特·勞倫斯在2010年寫了一本名為《田地100》的書,詳盡描述了一個世紀來牙買加的歷史,他這樣解釋了牙買加人對田徑的癡狂的原因:“所有牙買加人都上過高中,他們與學校的聯(lián)系是一輩子的,彼此的敵意就像英國的劍橋與倫敦。這里的所有人都參加田徑運動。從國家英雄諾曼·曼利開始,1911年他的100碼(91.44米)的成績是10秒,完全是世界頂級水平?!比ツ暄蕾I加出品的現(xiàn)象級新星名叫邁克爾·奧拉哈,來自卡拉巴爾高中,他的100米成績?yōu)?0秒19,200米20秒45,110米欄13秒49?!八A得比賽的方式有點像我了,未來肯定會拿到奧運會金牌”博爾特說道奧哈拉笑了,19歲的他已經(jīng)成為了職業(yè)跑者。并在跑道上站到了博爾特的身旁“牙買加學校田徑運動會培養(yǎng)了我的現(xiàn)在”他說道,“我一共贏得了13項冠軍,打破了一項紀錄,現(xiàn)在是我職業(yè)生涯的第一年,要想接棒博爾特,我才邁出第一步?!辈柼禺斈陝?chuàng)造的紀錄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jīng)被刷新得所剩無幾,如今只剩他在16歲那年創(chuàng)造的200米20秒25的紀錄。
年輕一代的跑者也在潛意識里模仿前輩們,1.88米的阿基姆·布隆菲爾德是個強壯的家伙,在沖過400米終點時會像博爾特那樣放緩步伐,猛拍胸脯。用手指指向看臺上狂歡的金斯頓高中的同學們。去年17歲的他第一次參賽就以43秒93的成績打破了牙買加學校田徑運動會的400米紀錄。這一成績遠勝博爾特在2003年跑出的45秒35。16歲的世界少年錦標賽的冠軍克里斯多夫·泰勒則低調(diào)許多,他在
200米中跑出了20秒78的成績,400米45秒27,出色的表現(xiàn)讓人忘卻了奧哈拉,他所在的卡拉巴爾高中也連續(xù)第五年奪得總成績的冠軍。
不少出身與金斯頓高中的曰徑高手對于卡拉巴爾高中的教練邁克爾·克拉克取得的成績感到不滿。“我不知道他是否世界上最好的教練,但他一定是最會選材的教練?!?983年400米世界冠軍伯特·卡梅隆總結(jié)道,他曾在美國執(zhí)教了20年,后來才回到家鄉(xiāng)。如今各大高中對于田徑天才的爭奪達到了白熱化的狀態(tài),“在我們那個時代,我們都希望能在高中最后一年被美國大學選中?!笨仿』貞洠斈晁芟M軓?fù)制1948年幫助第一次參加奧運會的牙買加奪得銀牌的海爾布·麥肯利。在成為牙買加學校田徑運動會冠軍后,卡梅隆進入了美國伊利諾斯大學,卡里則去了洛杉磯的USC,并在1976年奪得了奧運會200米金牌。奧蒂選擇了美國的內(nèi)布拉斯加。
最近15年,斯蒂芬·弗朗西斯執(zhí)教的阿薩法·鮑威爾,格倫·邁爾斯執(zhí)教的博爾特取得的成功讓牙買加的年輕一代們不用再去美國NCAA體系接受錘煉,而是留在本土追求未來?!拔疫€是堅持鼓勵年輕人們?nèi)ッ绹?xùn)練?!笨仿〗忉屨f,“因為職業(yè)選手中只有最出色的五個人才能靠比賽養(yǎng)我自己。去美國至少可以讓他們接受更好的教育?!泵绹髮W至今仍會在牙買加搜尋璞玉。最近八年,德克薩斯大學的助理教練卡里姆·斯特里特-湯普森從未缺席過牙買加學校田徑運動會,“這周我發(fā)現(xiàn)了7所美國大學的星探,牙買加每年都會出現(xiàn)新星,人才儲備無休無止,因為他們很小就知道田徑是他們擺脫困境最好的方式。當然,并非冠軍才有最大的潛力。顯然我們看到了布隆菲爾德和泰勒的閃耀發(fā)揮,但我感興趣的不僅于此,我需要通過細節(jié)找到好的人才,學習成績以及在美國大學生活的愿望也是不容忽視的重要因素。”每年都會有幾十名牙買加運動員通過高中賽事進入到美國的大學里,他們中的一些人比如維羅妮卡·坎佩爾日后成為了冠軍,還有些人拿著美國的文憑過上了安穩(wěn)的日子。但這些成功的人仍屬鳳毛麟角,有多少孩子能真的明白他們永遠成為不了博爾特,他們應(yīng)該滿足于那些微不足道的榮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