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松爽
羞慚之詩 (外三首)
薛松爽
面對人間物事
比如一株開著白花的槐樹
我會羞慚,低下頭顱
而我的身體的某些部分
常常因羞慚生出新鮮尖銳的犄角
這些年,走在曠野,我不再歌唱
少年時黑暗中讓我顫抖的
已經(jīng)讓我如此心安。它們依然如影隨形
而我愈來愈適宜這陡峭的長街
送葬的隊伍緩緩流淌。沒有人哭泣
我低首跟在后面,像一個事不關(guān)己的人
九月底,房間里爬滿了蟋蟀
它們在深夜漆黑的床底鳴叫
我們睡在闊大的木床上
周圍都是逝去的親人
而他們沉默。古國的碗形天底
他們微黑的臉,惟有寡言
漫長的一生,因為忙碌。而
變得一個季節(jié)般短促
十月里,它們一只只死去
地板上到處是黑色的小小尸體
父親將它們掃出。然后走進廚房
為我們準(zhǔn)備早餐
一個人的一生,可以這樣度過:
前半生光芒萬丈,直至刺痛了日月的雙目;
而后半生,將自己刺瞎
他看不到世界
世界也尋覓不到他
這半生的漆黑、寒冷與虛無,他怎樣蟬一樣活過?
他是將,所有的詞都刺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