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水群

豫北太行山下有個大富豪叫胡富海，為富不仁，仗著他姑父在朝中做官，橫行鄉(xiāng)里，欺壓百姓，當?shù)厝颂崞鹚瑹o不咬牙切齒。

但讓胡富海頭疼的是，山上有個中岳廟，廟里有個智勇和尚，六十六式小醉拳打得出神入化，手下弟子百人，個個武功了得，經(jīng)常替那些鄉(xiāng)民們打抱不平，和胡家作對。胡富海對這些和尚恨之入骨，一直想找機會除掉他們，可無奈這些和尚武功高強，而且深得民心，官府又不好出面。

為了鏟除心頭大患，胡富海就把目標瞄向了民間，一心想找一位江湖武林高手，除掉智勇和尚。

這天，胡富海到衛(wèi)輝城內(nèi)辦事，見街上行人圍得水泄不通，叫好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胡富海好奇，就命手下前去探個究竟。胡富海的堂弟胡二狗急忙擠進人群，一會兒就退了出來，告訴胡富海說：“大哥，一個江湖賣藝的。這小子的醉拳打得不錯，看樣子有些功夫！”

胡富海一聽動心了，就停了下來。一直等到散場，胡富海這才適時上前搭訕：“這位英雄，請問高姓大名！”

賣藝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壯漢，一抱拳沖胡富海說：“在下塞外神拳蔣嘯天。從小跟師父習武，最拿手的就是九十八式大醉拳，這么說吧，自出道以來，還沒有敗給過任何人呢！”

九十八式大醉拳霸氣十足，名揚天下，胡富海早有耳聞。聽蔣嘯天口氣不小，又見這家伙長得高大威猛，目光炯炯有神，料定是個高手，于是就把他請了回去。

胡富海把蔣嘯天請回家中，每天好酒好肉熱情款待，一直過了半個月，這才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蔣嘯天一聽胡富海要他除掉智勇和尚，就猶豫起來。蔣嘯天對智勇和尚倒不是怎么害怕，但他害怕智勇和尚手下的百名弟子。俗話說，好漢難敵雙手，餓虎害怕群狼呢。尤其是智勇和尚的大弟子林大猛，武功已不次于他的師父，自己很少勝算。

就在蔣嘯天猶豫不決之時，胡富海突然開口說道：“我倒有個主意。咱可以擺擂臺，這樣可以避開他的眾多弟子，利用擂臺單打獨斗，要了他的命。只要智勇和尚一死，剩下他那些弟子群龍無首，咱們就好對付多了，一個個來，很快就會把他們?nèi)繙绲??！?/p>

蔣嘯天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是除掉智勇和尚的好辦法。只要能除掉智勇和尚，自己不僅可以領到巨額賞金，而且還可以借此機會聲名遠揚。

在胡富海的操作下，蔣嘯天果真擺起了擂臺。為了激怒智勇和尚前來打擂，這小子每勝一場，都故意用言語挑釁。

六天后，中岳廟的和尚終于忍不住了，紛紛找智勇和尚請戰(zhàn)。智勇和尚也急了，決定教訓一下這個眼空四海、目中無人的狂妄之徒。

這天上午，智勇和尚和大徒弟大猛等人來到擂臺下。正巧，有位民間高手上臺和蔣嘯天動手。按理說，比武打擂，應該是點到為止，勝了對方也就算了?？蛇@蔣嘯天心狠手辣，為了激怒智勇和尚，到了四十個回合以后，這家伙抓住破綻，一拳砸向?qū)Ψ降哪X門，對方閃身躲閃，下盤空虛，蔣嘯天趁機一腳踢中對方下身。對方已倒地落敗，但蔣嘯天仍不肯罷手，上前扯住對方的一條腿，一用勁兒就故意把對方扔到了智勇面前?？粗Y嘯天如此殘忍，智勇和尚一怒之下就要上場。但就在此時，大徒弟上前阻攔道：“師父稍等片刻，還是讓徒兒先打一場試試他的功底再說！”

智勇和尚想想這樣也好，于是就點了點頭：“也好！你要小心！”

大猛飛身上了擂臺，就要和蔣嘯天動手。蔣嘯天一看不是智勇和尚，就輕蔑地說：“讓你師父來！一個無名小卒有何資格和我比武？”

蔣嘯天這話不在理，激怒了臺下看熱鬧的，大家紛紛斥責起他來：“比武打擂不論年齡，職位，你小子害怕了吧……”

蔣嘯天被大家喊得臉紅成了豬肝。就在此刻，大猛火上澆油給他來了一句：“就你這兩下子，哪配和我?guī)煾竸邮?？殺雞焉用宰牛刀，我就足夠了……”

這句話差點沒把蔣嘯天氣死：“好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我馬上送你去見閻王……”

蔣嘯天怒喝一聲就和大猛戰(zhàn)在了一起?？蛇@一動手，臺下的智勇和尚是大吃一驚。這蔣嘯天的武功的確不弱，大猛不是人家的對手??！可到了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智勇和尚和他的徒弟們，想幫忙也幫不上，只能在臺下高喊：“小心呀……注意……”

就在大家為大猛擔心之時，最不幸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蔣嘯天一記重拳擊中了大猛的后腦，大猛當場倒地身亡。

蔣嘯天已經(jīng)連勝了三場，智勇和尚不愿乘人之危，于是高聲斷喝：“今天你已經(jīng)打了三場，我不占你便宜。明天再戰(zhàn)！”說罷，智勇和尚帶著眾徒弟抬著大猛離開了擂臺。

回去后，智勇和尚心中忐忑不安。明天的比武，自己也沒有必勝的把握?？纱笸降芤呀?jīng)丟了性命，自己豈能退縮。這才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智勇和尚經(jīng)過精心準備，第二天上午，就帶著徒弟來到了擂臺下。今天，他要親自上臺?？删驮谥怯潞蜕姓吓_之時，沒想到一個小個子飛身上了擂臺。智勇和尚一看就疑惑了，這人正是那個整天在寺廟附近放羊的云小龍。云小龍三年前就想拜智勇和尚為師，可智勇和尚嫌他個矮身小力薄，又不是中岳廟的和尚，就拒絕了。想不到這云小龍竟然偷偷學會了他的六十六式小醉拳。

云小龍站在臺上，沖智勇和尚抱拳施禮喊道：“師父，殺雞焉用宰牛刀？這樣的狂妄之徒哪用得著您老人家親自動手，弟子云小龍足夠啦！”

智勇和尚擔心云小龍的安全，拼命搖手，要云小龍下來。

可這云小龍是有備而來，到了這個時候，哪肯退卻？一旁的蔣嘯天早已被云小龍剛才的話給惹火了，恨不得立刻要了對方的性命，瞪著一雙噴火的眼睛沖云小龍冷笑道：“就你還想和老子動手？小子，你也太自不量力啦！記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說罷，蔣嘯天就要動手?？稍菩↓埩⒖膛e手阻止說：“你就那么急著死呀？先別忙，小爺?shù)脝枂柲?，你今天打算用啥拳和小爺比？?

蔣嘯天隨口說：“當然是我的大醉拳啦！就你小子，我敢說，用不了三十式就能要你的命！拿命來吧……”

蔣嘯天看來真等不及了，說著就又要動手。可云小龍隨即大喝一聲：“且慢！既然是大醉拳，咱就得先喝了酒才能比賽！你用大醉拳，我就用小醉拳，今天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大醉拳厲害，還是我的小醉拳厲害！”

一聽說要喝酒，蔣嘯天樂了，這家伙嗜酒如命，平常就愛喝酒，而且酒量特別大。于是一擺手說：“好！拿酒來！”

云小龍一看心中暗喜，隨即一擺手，就要了整整兩壇好酒。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都是剛從衛(wèi)輝府的李家酒坊送來的上等烈酒?？粗矍暗膬蓧?，蔣嘯天可就傻眼了，他雖然能喝酒，但還從來沒有喝過這么多的酒，這兩壇酒，哪一壇恐怕也得有二十大碗以上。

蔣嘯天看看酒壇，就把目光投向了云小龍，那意思很明顯：就你這小個子，能喝下這一壇酒？

云小龍看出了蔣嘯天的意思，突然上前，撕開封貼，抓起一壇酒咕咚咕咚就喝了起來。云小龍喝完一壇酒，然后把酒壇翻過來，舉個底朝天，然后啪嚓一聲摔了個粉碎，輕蔑地說：“打醉拳的不能喝酒還算什么醉拳？你小子害怕了吧？如果害怕了，就趕緊趁早跪在小爺面前喊上三聲爺爺，讓小爺一腳踢死你得了！”

這話說得太傷面子了。蔣嘯天氣得哇呀一聲大叫，抱起酒壇就把這一壇子酒一口氣也喝了下去。酒是喝下去了，可蔣嘯天的腳步就有點不聽使喚了。再看云小龍，也是蹣蹣跚跚，一步步向蔣嘯天逼近。就這樣，蔣嘯天開始和云小龍動手。這一動手蔣嘯天可吃驚不小，這云小龍雖然個子小，但身子靈活，非常機敏，在他的周圍閃轉(zhuǎn)騰挪，他的拳頭就是沾不上邊。這樣斗了不到三十回合，蔣嘯天可就不行了，他不勝酒力，已經(jīng)醉得頭重腳輕，兩眼昏花，到了這個時候，別說打人家了，自己連站立都困難。云小龍一看，瞅準機會，繞到蔣嘯天的身后，一拳就送他見了閻王。

云小龍殺了蔣嘯天，為民除害，粉碎了胡富海的陰謀，又替大猛報了仇，中岳廟眾僧十分感激，于是智勇和尚就答應收云小龍做俗家弟子。到了這個時候，智勇和尚才終于知道了云小龍的底細。云小龍雖然偷偷學了智勇和尚的小醉拳，但武功卻比不上蔣嘯天。但有一點，云小龍?zhí)焐镁屏?，特別能喝酒。蔣嘯天和大猛比武云小龍也看出來了，這蔣嘯天武功高強，恐怕智勇和尚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但云小龍腦子活，他深知逢強智取的道理，于是就把自己天生好酒量的優(yōu)勢發(fā)揮到了極致，比武前先和蔣嘯天拼酒。蔣嘯天有勇無謀，眼空四海，根本沒把云小龍放在眼里，結果一壇酒下肚，神志不清，腿腳不聽使喚，最后被云小龍輕松取走了性命。

知道這事后，智勇和尚感動不已。看云小龍腦子靈活，人品又不錯，有正義感，于是就把自己平生所學，毫無保留地全傳授給了云小龍。

云小龍刻苦習武，舉一反三，后來不但繼承了六十六式小醉拳的精華，還獨創(chuàng)了八十四式追風飄搖劍法，聲震武林，成了一代宗師。

選自《民間故事》2016.7

（段明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