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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由心生

2016-11-26 01:41周建春
長江叢刊 2016年4期
關(guān)鍵詞:杯子老婆辦公室

■周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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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由心生

■周建春

走廊里,兩人對面走過,張啻璽看了尤本華一眼。

尤本華心兒一顫。

“這貨神神叨叨的,從來不看人的,剛才卻看我一眼,啥意思?”尤本華在心里琢磨著,卻琢磨不出答案,越是琢磨不出答案,越是琢磨。如此一番,尤本華心里很有些不甘了,因為不甘,心里還有些慌慌的了。

在同事們的眼里,張啻璽是個極孤僻的人,單說與同事對面走過這事吧,因為是同事,對面走過的時候就多了,他不但不開口與人打招呼,連看都不會看對方一眼,路人一般;對方招呼他,他也極少回應(yīng),只是點點頭,看對方的眼睛也是空洞的,看空氣一樣看著前方,無絲毫表情,仿佛另外一個空間的人。

尤本華進了辦公室,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前的真皮轉(zhuǎn)椅上,足足有一分鐘沒有動。一分鐘后,他坐著椅子往左轉(zhuǎn)一下,往右轉(zhuǎn)一下,然后又轉(zhuǎn)回來,停在正中,看著辦公桌。辦公桌正中立著電腦顯示屏,左邊是一個裝滿文件夾的文件架,右邊放著他喝茶的一個杯子。這擺設(shè)跟局里其他科室的科長擺設(shè)是一樣的,非要說不一樣,就是他坐的椅子不一樣,他的椅子是可以轉(zhuǎn)動的真皮椅子,別的科長是不可以轉(zhuǎn)動的PU皮椅子,再就是他喝茶的杯子,別人的杯子或是不銹鋼的,或是玻璃的,或是瓷的,唯有他的杯子是木質(zhì)的。

“那家伙到底是啥意思?”尤本華端起桌上的杯子,擰開蓋,就往嘴巴送,卻沒喝到水,杯子是空的。他端著杯子走到飲水機前,掀開開水的水嘴,兌滿了開水,一股如剛剖開的新鮮木材的清香隨著開水的熱氣氤氳開來。開水在杯子里成了清亮的褐紅色,顏色很是誘人。

尤本華平時很喜歡看這褐紅色的茶水,端著杯子把玩不止,喝水也是一小口一小口抿著慢慢沁下喉嚨。今天卻不然,他兌滿了就往嘴巴送,完全忘了是剛燒開的開水。一口喝去,燙得他大叫一聲,啊啊地吐了。

嘴里木木的,用舌頭一頂,沙沙的,皮脫了。尤本華心里惱火得不行,也無處發(fā)泄,就將杯子朝桌上重重地一放,茶水迸出了杯子,撒花了桌子。

這時,手機響了。一看是老婆的,尤本華也不隱瞞自己惱火的心情,對著手機不耐煩地說:“啥事?”

“這廝平時不是氣定神閑的,就是一口屌腔,今天這個口氣幾乎是沒有過的,咋的了?”老婆很是納悶,在電話那頭大聲問:“咋啦,咋啦?”

尤本華心里煩,懶得跟老婆解釋,就說:“沒咋,開水把嘴巴燙了?!?/p>

“哈哈,開水燙到嘴了!”老婆哈哈的笑了,“再說了,幾十歲的人了,還能讓開水燙到嘴!”

“啥事快說,我嘴疼得很?!?/p>

“老胡中午請我們到郊區(qū)的‘小竹樓’吃飯。聽老胡說小竹樓’又換了個新師傅,做的‘雜魚鍋’子不錯的很。”

“不去。上面規(guī)定了,同城不能吃請,中午不能飲酒——你不曉得???”

“你這是咋的了?老胡哪次喊吃飯,你哪次沒去?”

“我嘴疼。要不跟他說晚上吧。”聽老婆這樣說,尤本華也覺得這個不去的理由不充分,就緩了一下口氣。

“好吧,那就晚上。再說了,反正我也不用減肥,我有吃不胖的魔鬼身材,呵呵?!庇缺救A老婆的確有一個令人羨慕的胃,怎么吃都不長胖,不但不胖,還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樣,羨慕死了那幾個和她玩在一起的全職在家女人,特別是老胡老婆,恨不能拿千萬貫家產(chǎn)跟她換胃。

尤本華說了一個“行”字,就掛了電話。他心里不安靜,懶得做事,來找他公事的人也被他草草打發(fā)了。他的眼睛掃來掃去,掃到了文件架,看到文件架放著一本書——《十八大知識讀本》。他取出書,放到桌上,低下頭準備看。還未翻開書,他一驚,又想到了張啻璽,“對了,那家伙也有一本書。是說啥子運氣、風水的?!?/p>

張啻璽是有一本關(guān)于看人面相、運氣及風水的書。那書是張啻璽在舊書攤上發(fā)現(xiàn)的,一看就愛不釋手,也未討價還價就買了回家。書是老式版本的,字兒是豎著印刷的,破舊得連書的封面都沒有了,紙張破爛、泛黃,散發(fā)著老書特有的霉味兒。張啻璽用干凈的毛巾浸了蘇打水擰干將書一頁一頁擦拭了一遍,擦完放在陽臺涼了一天。書晾干后,張啻璽又用牛皮紙仔仔細細地給書做了一個封皮。

一閑下來,張啻璽就捧著這本書看。晚飯后散步,他也帶著看,走幾步,看一眼,看一眼,走幾步。張啻璽散步看書也不是稀奇事,熟悉他的人常??匆娝⒉娇磿?。他本來就喜歡看書,新獲得一本書,他會盡量在第一時間看完,這早已經(jīng)是習慣。那晚散步,他捧著這本書看的時候,和他同住一棟樓的同事毛平從他身邊過去時不經(jīng)意地看了他一眼。一看就看到了他的這本書。書老舊的模樣引起了毛平的注意。毛平停下腳步,拿眼睛瞅那書。張啻璽毫無反應(yīng),繼續(xù)著自己看書的動作。

“老張,你這書有些年頭了?!泵揭荒樚骄康谋砬?,說,“古董吧?”

張啻璽也不答話,將握著書的那只手悠悠地伸到毛平面前,意思是讓毛平自己看。毛平去接書,張啻璽卻不松手。毛平無法,只得俯下頭湊近書看。

書上的字是繁體字,毛平一時間也認不了幾個,只粗略地知道那是一本看相的書。毛平本想跟張啻璽開玩笑說張啻璽看這書是為了給人看相,轉(zhuǎn)念一想,張啻璽是個從不跟人玩笑的人,跟他開玩笑既無趣又不妥,就將要玩笑的話壓下喉嚨,說:“這可是難得遇見的老物件,你是咋得到的?”

張啻璽仍不應(yīng)話。毛平想要得到自己的答案,就拿話激他:“這書不會也是滿大街都能看到的‘眉毛彎彎,姊妹二三’之流吧?”

許是張啻璽著實喜歡那本書,毛平的激將法起了作用,張啻璽緩緩地開口了:“不是同一個慨念……”他略略將得書經(jīng)過對毛平說了,并將對書的搶救經(jīng)過也說了。

毛平一邊聽,一邊“哦,哦”著應(yīng)和張啻璽。他聽完,除了羨慕,還被勾起了好奇心。他試探著問張啻璽:“準吧?”

張啻璽回到了平時的慣有模樣,沒有應(yīng)話,像看空氣一樣看了毛平一眼,握著書向前走去。毛平跟著他往前走,又問:“準吧?”張啻璽仍不應(yīng)話。毛平不死心,扯了一下張啻璽的袖子,接著問,“準吧?我的臉相咋樣?”

張啻璽抿著嘴,不應(yīng)毛平的話,加快加大了向前走的步子,像要甩掉毛平似的。

毛平覺得無趣,停了一下向前走的腳,這一停,張啻璽就走到前頭去了。

不幾天,張啻璽有一本關(guān)于看人面相、運氣及風水的書,并且張啻璽天天在看這邊書的消息在單位傳開了。后來傳著傳著,說張啻璽會看相,而且看得極準,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小時候是什么運程,將來會是什么運程,是好是不好,他都知曉;說得更準確點,你最近會發(fā)生好事還是不好的事、你做了好事還是不好的事,張啻璽一眼看去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好奇的同事就留意碰見張啻璽時,他是不是看了自己一眼。無奈張啻璽是一個那樣的人,慣有的一副毫無表情的表情。大家留意來留意去,沒有發(fā)現(xiàn)張啻璽看自己,很有些失落,很有些無奈,很有些不甘心。如此一來,產(chǎn)生了一種刺激,刺激得那些人暗暗下了一探究竟的決心。

毛平尤其如此。他有意接近張啻璽,晚飯后散步的邂逅、單位走廊的相遇、辦公室的走動頻頻發(fā)生。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毛平有一個計劃。

尤本華好不容易熬完上午的上班時間,12點一到,他就鎖了辦公室的門回家?;氐恼菚r候,老婆剛好將做好的飯菜擺上桌,濃郁的菜肴香味溢滿了餐廳。雖只是兩個人吃的飯菜,卻很豐盛,一鍋土雞燉香菇,一盤醬鹵豬蹄爪,一碗蒸蛋羹,一盤酸辣土豆絲,一碟涼拌黃瓜,主食是一大碗餃子。

濃郁的菜香緩解了尤本華的不安,旺盛的食欲跳躍起來。他的心情也好了。尤本華很滿意老婆的廚藝,也很滿意老婆的會吃會喝。這一點,他們是一致的。兩人都喜歡享受吃與喝的快樂,而且都吃不胖,老婆有一個吃不胖身材的胃,他也有一個吃不胖身材的胃。這個老婆叫劉美珍,是他的第二個老婆,頭個老婆死了。這個老婆原來在一家私人賓館當大堂經(jīng)理,和他結(jié)婚后,就再未去上班,在家當全職尤太,潛心研究兩個人的吃喝。

尤本華在老婆的對面坐下來,接過老婆給他盛的餃子,舉起筷子。老婆夾了一個雞腿放在尤本華的碗里,說:“慢點吃,莫再燙到嘴了。”

本已平靜了心情的尤本華聽了,心兒一跳,再次想到上午張啻璽看他的那一眼。那一眼,在常人看來本是極平常的一個表情動作,卻讓尤本華心兒一顫。他覺得張啻璽看他是帶著探究的,像是要看出他的不為人知的東西,讓他不安的是,他覺得張啻璽已經(jīng)看出了他的不為人知的東西,甚至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都看出來了。他在張啻璽面前好像打著赤膊,一絲不掛。

尤本華覺得,被人探究地看一眼不是好事。

老婆正在吃一塊蹄爪,兩只手穩(wěn)穩(wěn)地捏著蹄爪,干瘦的腮幫子飽飽地鼓了起來,一下一下地動著,油乎乎的雙唇包滿了食物,努力地合在一起蠕動。

尤本華放下筷子,看向老婆,想跟老婆說話。老婆吃得太認真,沒有發(fā)現(xiàn)他想跟自己說話。

“哎——”尤本華提了一下嗓子,“上午我們單位的那個張啻璽看了我一眼?!?/p>

“咋的?”老婆大快朵頤著蹄爪,含糊不清地反問尤本華,“你不能看啊?”

“唉,你不曉得那家伙是個神神叨叨的貨,聽說會看相,眼睛跟瞎子一樣,從來不看人的,今天卻看了我一眼,也不曉得是啥意思,看沒看出啥事情來。”

“你有啥事情怕人看?”老婆沉浸在朵頤美食的快感里,沒有領(lǐng)會到尤本華的不安。

“唉,你是裝,還是只會吃?你想想,就我一個人的工資,供娃子讀大學(xué),又供我們兩人吃喝,能天天這樣吃嗎?”尤本華伸手過去,在老婆的頭頂上輕輕地拍了一下。老婆嗔了他一眼,放下啃完了肉的蹄爪骨頭,從桌上的紙巾盒抽出兩張紙巾擦手。擦完手,她盛了兩勺熱氣騰騰的雞湯,又盛了兩調(diào)羹蛋羹放在雞湯里。這些做完后,她才對尤本華說:“快些吃你的吧,操個啥子撒,再說了,不就是一點吃的、喝的嘛?!?/p>

“擱在以前是沒球得事,現(xiàn)在不是管得緊嗎?”

“吃吧吃吧!再說了,出事了我跟你一起進牢房,我們一起扛著?!崩掀耪f完,開始一調(diào)羹一調(diào)羹地吃雞湯泡蛋羹,那神情不亞于國家一級美食家。

老婆的這句話在尤本華聽來充滿了豪氣和感情,他聽了很受用,食欲被重新挑動。老婆給他夾的那個雞腿仍然在冒著誘人的香味,他用右手直接拿起來吃,吃得津津有味。

尤本華心里說,對于一個正常的人來說,有美食能吃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人活著,必須先滿足嘴的需要,不然,人就無法活。

晚上,兩口子依邀乘了老胡的棕色奧迪A6去了郊區(qū)的“小竹樓”農(nóng)家飯莊。菜肴自然是豐盛的,除了雜魚鍋子,牛、羊、豬、雞、鴨、鵝肉一應(yīng)俱全不說,野兔、麂子肉也擺上了桌。酒是這個縣城最高檔的“帝王”,批發(fā)價都近3000元,裝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景泰藍陶瓷瓶里。三人的杯子都滿上了酒,邊吃、邊喝、邊聊、邊看掛在墻上的大屏幕電視。電視正放新聞,又說查到了誰誰,又說了那句地球人都知道的“老虎蒼蠅一起打”的話。

尤本華聽了心煩,拿起遙控器換了電視頻道。他的第一杯酒剛喝完,老胡及時掂起酒瓶給尤本華滿上。尤本華在老胡給他兌酒的那當兒,不緊不慢地說:“胡哥,我們局里剛換的這批電腦沒事吧?”

“沒事沒事,肯定沒事,有事的電腦我也不會賣啊!再說了,咋方兒也不會讓兄弟你作難?。 ?/p>

“沒事就好,現(xiàn)在不比以前了。”

季節(jié)往秋走了,天黑得早了,使得張啻璽晚飯后的散步不能像夏天那樣邊走邊看書了。

一天晚飯后,張啻璽如平常一樣出門散步,雖說未帶書,也不減帶書時的自得,步態(tài)舒緩閑適,空著的兩只手倒背在腰間,一副遺世獨立的模樣。他剛走出家屬院大門,毛平就跟了過來。張啻璽一貫的面無表情,度著步子往前走。毛平并排著走在張啻璽的右邊,左手不經(jīng)意的擺動偶爾會碰到一下張啻璽。對于這種被碰,張啻璽毫無反應(yīng),依然走他的。毛平碰到張啻璽身體的一剎那,保持頭的不動而左移目光,看張啻璽的反應(yīng)。雖然看到的結(jié)果是一貫的失望,但毛平并未死心,堅持著自己的計劃。

走著走著,毛平“哎呀”了一聲,蹲下身子,兩手掐住了右腳的腳踝。

張啻璽停下步子,看向尤本華。毛平也正看張啻璽。他們四目剛相遇,張啻璽移開了目光,又提腳往前走。毛平大叫:“老張,你咋見死不救,我腳崴了!”

張啻璽聽了并不停下步子,邊走邊說:“你沒有事?!?/p>

毛平哈哈一笑,站起身,緊走了幾步,跟上張啻璽,走在旁邊,說:“我是沒啥事,可是我心里不爽的很。就說辦公室剛換的電腦吧,一開機就嗡嗡地響,跟拖拉機似的,啥時候關(guān)電腦啥時候不響。你說這新電腦咋會有這大的聲音?”

張啻璽將頭往右邊扭了一下,看了一眼毛平。毛平看張啻璽看了自己,心里樂開了:“嘿,這油鹽不進的老夫子終于松了盔甲!”

毛平一樂就有些忘乎所以,將自己這些天心里想到的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倒給了張啻璽。

張啻璽一言不發(fā)地聽完尤本華的“倒豆子”,看著毛平的眼睛慢慢地說:“凡事自有定數(shù),不逆天行之,方成事。做該做的,不做不該做的;得該得的,不得不該得的?!?/p>

毛平在張啻璽的目光的注視下,感覺有一股赤子般的氣息通過張啻璽的眼睛傳到了自己的心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起來。路兩邊的兩排路燈散發(fā)著的亮光仿佛比平時要亮許多,張啻璽的雙眼在路燈的光照下,閃耀著一種清亮的光芒,他毛平看了心里似乎亮堂了。他表情凝重,兩只眼睛緊緊盯著張啻璽的眼睛,低而擲地有聲地說:“張工,我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p>

人與人之間真是很奇妙的。在一起共事了10年,卻只是不生,上班各自干著各自的工作,下班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私下里不曾往來,卻在10年后的某一天的一句、兩句話或一個眼神中,兩人一下子近了,近到了心里,甚至在心里暗嘆,原來與自己意氣相投的人一直在身邊啊!

奔四的毛平對奔五的張啻璽的感覺就是這樣。他今天是第一次叫張啻璽張工。這個張啻璽跟尤本華差不多年紀,兩人同年進這個局,境遇卻不同,尤本華是局里的財務(wù)科長,他張啻璽沒有職務(wù),只有一個自己考得的高級工程師的職稱;尤本華有單獨的辦公室,張啻璽和3個同事共一間辦公室;單位的人叫尤本華尤科長,叫張啻璽老張,只有外單位的人叫張啻璽張工。再說,在這個小縣城里一個局的科長雖算不上領(lǐng)導(dǎo),充其量只是個股級干部,但股級干部也是干部啊,在局里算是中層甚至中層以上的領(lǐng)導(dǎo)。

這樣一想,毛平覺得很有些為張啻璽不平,但毛平未將不平反應(yīng)出來,盡管他平時是一個喜形于色的人,這會兒他將自己的情緒壓了下去。毛平覺得,此時要是反應(yīng)出不平,不但不能安慰張啻璽,反會添增張啻璽的不平。毛平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那樣做。為了緩和自己想當然的氣氛,也為了自己的那個好玩的“看相”,毛平說:“張工,我的臉相到底咋樣???”

張啻璽自顧自地說:“相由心生。”

“相由心生?”毛平聽了張啻璽那樣說,也那樣說了一遍,只是張啻璽說的句式是肯定句式,而毛平的句式是反問句式。

“毛平!”正在這當兒,有人亮著嗓子叫了毛平一聲,將毛平從思考中拉了回來。毛平順聲看去,只見尤本華和他老婆在路的另一邊散步。

毛平先是一驚,旋兒釋然。他相信他對張啻璽說的話,尤本華沒有聽見。他們一則在路左邊的人行道,一則在路右邊的人行道,中間隔著四車道寬的路面和兩邊的綠化帶。

“相由心生。”張啻璽又說。

尤本華一看見毛平就亮起嗓子喊他了。尤本華本想穿過公路跟張啻璽和毛平一起散步,無奈那段路沒有紅綠燈,雖是夜晚,路上仍有車輛來往,怕橫穿公路不安全。

尤本華和他老婆原來沒有晚飯后散步的習慣,兩口子都瘦,沒有奔五人們懼怕的肥胖,也就不熱衷鍛煉。他們散步是最近開始的。碰見毛平和張啻璽一起散步是尤本華意料中的事,他自張啻璽那天看了他一眼后,就想著張啻璽一定會和毛平糾到一起。

“這兩個貨到底糾到一起了?!庇缺救A心里說。雖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此時此刻真看到兩人在一起,他仍不免心煩意亂,散步的初衷也索然無味了。他拍了一下老婆的膀子,轉(zhuǎn)身往回走。路上,老婆問他咋半道就回家。他說心里煩,不想走了。

“你是咋的了,這段時間老是心神不寧的?”老婆叨叨著,“再說了,人活著就幾十年光景,像你這樣天天魂不守舍的啥意思撒!”

“回家再說?!?/p>

一進屋,尤本華就說:“咋樣,我說那個貨看我一眼沒球得好事吧?他和毛平糾到一起更煩人。一個狗頭軍師姚文元似的,一個張飛似的?!?/p>

“那又咋的了?該吃吃,該喝喝!”

“那家伙會看相,他要是把看到我啥啥的跟張飛似的毛平一說,你說會有啥結(jié)果?”

“不就是一點吃喝的球事嗎?再說了,誰不吃不喝?該吃吃,該喝喝!”

“現(xiàn)在不比以前了,‘老虎蒼蠅一起打’的!”

老婆愣了一愣,仍是不同意尤本華的憂慮,一時又無適當?shù)脑拋響?yīng)對他,就說:“操個啥?再說了,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p>

尤本華心里煩躁躁,懶得再說,朝沙發(fā)一歪,用遙控器開了電視。他開的那個臺,正放非洲獅子和非洲野狗獵食的場面。威武雄壯的獅子憑自己的強悍和力量光明正大地獵取了自己的食物,而野狗卻是一副猥瑣骯臟的模樣,專等獅子吃飽了,暗地里鬼鬼祟祟地偷偷摸摸一點獅子吃剩的殘羹。

尤本華看著電視,突然覺得自己跟那偷食的非洲野狗一樣,讓人鄙視、厭惡。這個想法產(chǎn)生的一剎那,尤本華腦袋一轟,熱突突的汗珠從額頭上沁了出來,整個人也熱突突的起來,像被一團突如其來的的火燒著了一般。他喉嚨發(fā)干,像要裂開。他站起來,去飲水器接了一杯涼水一口氣喝完。喝完水,尤本華喘了兩口粗氣,又回沙發(fā)坐下。老婆也坐在那兒,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嗑著杏仁,很是享受。電視頻道已經(jīng)被老婆換了,放著韓劇。

尤本華無心看電視,他要跟老婆談?wù)劊骸皠⒚勒?,我跟你說個事情。”他在心里思量著,要讓老婆接受自己的想法。自己應(yīng)該變變了,老婆也應(yīng)該變變了。絕不能像非洲的野狗一樣吃!絕不能,絕不能!

老婆保持著原來的動作,說:“說唄。”

“以后,我們飲食簡單點、清淡點,不大魚大肉的搞了,我怕影響健康。也要少到、甚至不到外面吃,餐館炒的菜吃著更不安全,哪個又曉得是不是放的地溝油呢?雖說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三高’的毛病,但犟這樣吃下去,肯定是會有影響的。”

“哎,哎,這話可不像你說的,你以前不是常說‘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嗎?你這是咋的了?”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人都會變一變的。”

劉美珍沒接話,或許是看電視看到了精彩處沒注意他的話,或是覺得他說的話是一時的說說而無需接話。

見老婆這個樣,尤本華心里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下去。

第二天如往常的初秋天氣一樣,灰蒙蒙的,近看路樹、房屋、行人倒是沒有明顯的影響,但往稍遠一點的地方看,影響就出來了,這一切看著像披了一層薄紗,再往遠一點的地方看,一切都影影綽綽的了,而遠山則是一道道淺痕,似有若無。太陽泛著灰白的光在東邊的天上無精打采、抑或若有所思地晃。

尤本華吃過老婆做的早飯就出了門去上班。他的早飯如平常一樣吃得很飽,20個煮餃子,一個荷包蛋,一盤鹵牛肉,他吃得一點都不剩。他邊吃邊對老婆說:“昨晚才跟你說的,往后我們吃簡單點、清淡點,你還是搞這么多!”老婆正在一邊吃著,聽他這樣說,爵著一嘴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這還不簡單?不就是一碗餃子、一個雞蛋、一點牛肉嗎?再說了,這早上要吃好點,一天的營養(yǎng)從早上開始撒。”老婆將那口爵好的食物吞下肚,喝了一口牛奶,接著說,“再說了,你要嫌不清淡,就莫吃撒!”

老婆這樣說也無瑕疵,尤本華覺得自己反駁不了。他看到老婆做好了端上餐桌的早飯,是本能地吃,習慣地吃。吃慣了的胃口,一時三刻的要改,不是易事。他在心里說,吃吧吃吧,吃完了這頓再說。

這樣灰蒙蒙的的天氣讓尤本華心里不爽。他快步走過街道,越過行人,大步往單位走去。進單位大門的一剎那,尤本華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背后。這一看,他的心兒又是一顫。他看見張啻璽和毛平一起走來,他們幾乎是并排著走在一起。

“這兩個貨真是糾到一起了,連上班都一起走!”尤本華心里有些憤憤了,同時,也有些慌慌了。他下意識地牽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他在心里想,自己的笑是訕訕的,會讓人看了覺得虛假。這樣一想,他心里的慌慌又添了一些。他停下腳步,這樣笑著看毛平和張啻璽,沒有往前走。他要等他們一起走。等兩人走近了,他豎起右手的食指指了一下天,說:“這鬼天氣,煩人得很,吸進肚子的都是霧霾?!?/p>

尤本華聽到自己說出來的話,心里的慌慌又添了一些,他覺得自己說話的嗓音也是訕訕的,像霧在四下的霾一樣讓人不舒服。

“不是個鬼娃子!”毛平接過尤本華的話頭,看著尤本華的眼睛,說,“只能不吸——自強不吸(息)?!闭f完,他先看了尤本華一眼,再看了張啻璽一眼。

“對,自強不吸(息)!”尤本華一邊笑著附和毛平,一邊用眼角的余光觀察張啻璽的反應(yīng)。

張啻璽持著慣有的毫無表情的表情自顧自往前走,對毛平和尤本華兩人的對話俱無反應(yīng),仿佛走在另外一個空間。尤本華看到了毛平看了自己一眼,也看到了毛平看了張啻璽一眼。對此,尤本華心里很不滿毛平,“看啥看,煩求人!你以為你是誰?”

就在張啻璽走過尤本華的身邊時,張啻璽卻拿眼看了一眼尤本華。

尤本華覺察到了張啻璽看他的這一眼,心兒一顫,腦袋一嗡。他覺得張啻璽的目光如針,盡管自己沒有抬眼迎接張啻璽的目光,但他感受到了張啻璽如針目光的威力,讓他的身體有刺痛的感覺。

這一幕,毛平都看在眼里了。他臉上笑了一下,心里也笑了一下。

尤本華煩躁躁地開了辦公室的門,重重地往轉(zhuǎn)椅一坐,轉(zhuǎn)椅晃了幾下。他將雙腳放在桌上,躺坐在椅子上,抬眼一看,看到了天花板。在天花板的一角攀掛著一個長圓的小蜘蛛網(wǎng)。再往另外三個屋角看,也看到了蜘蛛網(wǎng),其中一個蜘蛛網(wǎng)上還攀著一只小蜘蛛。

“怪求不得心里煩,屋里攀滿了蜘蛛網(wǎng)!”尤本華把不爽撒在蜘蛛網(wǎng)上,在心里咄咄地說,“老子一個個要把你們戳下來,叫你們攀!”他站起身,滿辦公室看。他要找一根長棍子將蛛網(wǎng)戳下來。辦公室沒有長棍子。尤本華出了辦公室,走進財務(wù)科的辦公室。財務(wù)科的辦公室就在他的辦公室隔壁,里面坐著三個會計、一個出納。四人安靜地坐在電腦前忙碌著。靜無聲息。尤本華在屋里旮旮旯旯的看,也未看到長棍子之類的東西。他就去其他辦公室找,仍未找到。他繼續(xù)找。找著找著,找到了毛平所在的辦公室。毛平的辦公室也沒有他要找的東西。尤本華心里那個煩無法形容,他覺得什么都別別扭扭的,不順眼,不順心。

尤本華正心里煩煩著準備離開,毛平拉住了他,將他引到張啻璽的辦公室。張啻璽的辦公室也很安靜,張啻璽和他的三個同事在各自的電腦前做著各自的事情。對于尤本華和毛平的到來,張啻璽和張啻璽的科室科長及兩個同事都扭頭看了他們一眼,張啻璽科室的科長說:“尤科長好呀,來我們科室視察來了?”

“哪喲哪喲,我來尋求支援的。我辦公室有蜘蛛網(wǎng),來找個東西戳蜘蛛網(wǎng)。找了幾層樓都沒找到個合適的東西,毛平把我引到這里來了?!庇缺救A迅速看了大家一眼,如是說。

張啻璽持著慣有的毫無表情的表情坐在那里,無絲毫反應(yīng)。

“戳蜘蛛網(wǎng)?哦,有的,老張做的長掃把好用的很,專門打掃屋頂用的?!睆堗喘t的科長說完,站起來走到門角,拿出一把長掃把。那長掃把是一根長竹竿的一頭綁著一把小掃把而成。

尤本華接過長掃把,對張啻璽的科長說了一聲謝謝,又將臉扭向張啻璽,說:“老張,那我拿走了啊?!?/p>

張啻璽點了一下頭,看也未看尤本華一眼,仍舊忙著自己的事情。

兩人出了張啻璽的辦公室。尤本華用右手平衡著重量橫了掃把提著,快步往回走。毛平走在一邊,似有意,又似無意的,說:“張工做的這把掃把我也用過幾回。張工說,‘屋里干凈,心里亮堂?!€說啥子‘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泵皆谡f“張工”這兩個字的時候,好像特別加重了語氣,使得尤本華聽來很響亮,很刺耳。

“嗬,‘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們可真是有操持的人吶?!庇缺救A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他本來想說“你們可真是文縐縐的人”,可是一開口就說了這句話。他怕毛平揪著這句話不放。

果然,毛平接了話:“‘操持’?誰沒有操持呢,你不也是個有操持的人嗎?”

尤本華沒有接話,他牽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他不敢接話,一則他怕接了話毛平會接著往下扯,他沒有心情和毛平扯,一則他怕接了話一時應(yīng)對不了毛平,他還沒做好應(yīng)對毛平的準備。他覺得自己的內(nèi)心這段時間來變得軟塌塌的,像一團擠干了豆?jié){的豆腐渣,用小手指頭一點,就能擊潰他。他很不滿意自己的這個狀態(tài)。這樣不滿意著的時候,他竟然想到了非洲獅子和非洲野狗獵食的場景……

“不能這樣了!”尤本華在心里對自己說,“真的不能這樣了!不能了!”

快下班時,劉美珍給尤本華電話說老胡今天中午又請吃飯。尤本華簡短地說:“不去?!彼麕缀跏潜灸艿剡@樣說的,語氣很有些果斷,既是肯定,也是決定,不容置疑。

老婆說:“咋了,嘴又燙到了?”

“不是,是肚子不舒服,溫溫嘰嘰的疼?!?/p>

“那就晚上?”

“晚上也不去了,估計是肚子吃壞了?!庇缺救A說,“你要想去,你去吧?!?/p>

劉美珍答應(yīng)著掛了電話。尤本華怔了一怔,旋兒撥通老婆的電話:“你中午也莫去了,我想吃點面籽湯,你給我做點,我做不好?!?/p>

“幾十歲的人了,面籽湯都做不來?”

“做是做得來,可沒你做的好。我做的哪是面籽兒啊,是面疙瘩,外熟內(nèi)生,難以下咽。還是你做吧,你的手藝是廚神級的,我吃慣了,離不開你喲。”尤本華實施著自己的打算,耐著性子跟老婆說話,慣有的屌腔這會兒派上了用場。

劉美珍在電話那端笑了。聽著老婆的笑聲,尤本華也笑了,煩躁躁的心情也松泛了一些。在心情松泛的當兒,尤本華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道理他以前一定也明白,只是沒有去想。他覺得,一個人心情的好壞,單由這個人自己的所作所為決定,你做的事情若是有陽光的,心情一定也像陽光一樣亮麗、燦爛;你做的事情若如霧霾,心情也一定像霧霾一樣污濁、陰暗。

“那你下班了快點回家,我一會兒就做好了,面籽湯冷了不好吃。”

“遵命!我一下班就坐火箭回家——呵呵……”

晚飯后,毛平和張啻璽一起散步。張啻璽對毛平說起《易經(jīng)》六十四卦中的“天地否”卦來,毛平聽得如墜五里云霧:“張工,你這是在說故事呢,還是在說天書?。俊?/p>

“這樣說吧,”張啻璽緩緩地說,“世間萬物都是在動著的,好的不一定一直好,不好的不一定一直不好。這個六十四卦中的第十二卦,看著是交易不利,阻礙閉塞,但若你是君子,能堅定立場,伸張正義,那便必得正果;但若你原有過失,后行正修疵,與前嫌斷臂,也不啻為君子。天地本是有自潔能力的?!?/p>

毛平仍然似懂非懂。不過,張啻璽的那句“天地本是有自潔能力”的話,毛平還是聽懂了。想著這些天和張啻璽的交流,毛平越發(fā)的打心里佩服眼前這個半老頭子來。他覺得張啻璽的大腦就是一臺電腦,里面什么知識都有。他還覺得,張啻璽就是張啻璽說的卦中的“君子”。他突然明白,所有的這一切,張啻璽都知曉,事情怎樣發(fā)生的,怎樣發(fā)展的,怎樣結(jié)果的,張啻璽心里都一一有數(shù)。

“張工,我們這算什么?”毛平用右手捫了一下胸口,又抬起右手輕輕拍了一下張啻璽的胸口,說;“是不是有些‘作’了,有嫌不厚道?”

“我們是這種自潔能力的一個分子,起了一份催化劑的作用?!?/p>

聽張啻璽這樣說,毛平簡直是醍醐灌頂,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因為明白了很多事情,他甚至覺得自己也是張啻璽所說的卦中之“君子”。

“那尤本華……”

“人之初,性本善。今天看他,他的眉間似有正氣在動。”

“相由心生!”毛平脫口而出。

張啻璽緩緩地點了一下頭。

一周后的一天上午,難得的一個晴空萬里的天氣。天空湛藍湛藍的,沒有一絲兒云彩,水洗過一般,初秋的太陽也像水洗過一般掛在半空,散發(fā)著金燦燦的光芒。

尤本華心情爽朗。他一進辦公室,就將南北兩個窗戶全部打開,好像要將藍天和陽光迎進辦公室。

開完窗戶,他擰開飲水器的開關(guān)燒開水。幾分鐘后,飲水器的指示燈由紅變綠,水燒開了。他拿杯子兌水,習慣地拿起桌上的那個木質(zhì)茶杯。這個木質(zhì)杯子可不是一般的木頭做的,那木頭是紅豆杉。紅豆杉有利尿消腫、治療腎臟病、糖尿病、腎炎浮腫、小便不利等功效,用它做杯子喝茶自然是保健圣品。在這個縣城,用這種杯子的人沒有幾個。這個杯子是老胡去東北進貨,買了回來送他的。尤本華很喜歡,用了好幾年了。

尤本華停了一下,將那個杯子放下,從包里取出早上在家里帶來的一個帶蓋的玻璃杯,兌滿了開水。他將兌滿了開水的杯子放好,拿出手機撥了毛平的電話,叫毛平來他辦公室。

毛平進了辦公室,剛隨尤本華的招呼坐下,尤本華就開門見山地說:“毛平,新?lián)Q的電腦咋樣?”還沒等毛平接話,他又接著說,“我曉得你是一個敢擔當、敢說真話的人才問你的。你實話實說?!?/p>

毛平看尤本華這架勢,一下子想到了張啻璽這些日子與他散步時說的那些話,心里明鏡兒似的了,也就來了個實話實說,竹筒倒豆子一般。

尤本華一邊聽,一邊用右手摸著下巴。

正在這時,有人在外面敲門。

毛平停下說話。尤本華走過去開門。

門開了。

老胡站在那里。

責任編輯:鄭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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