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的話:
這天我剛剛上班,主編就給我拿來了一大摞用信封裝著的自然來稿。我頓時感覺壓力山大,這編輯的活兒還真不輕松呢。我拆開那些信件,一篇稿件接一篇稿件地閱讀起來。忽然,一位讀者的來信引起了我的興趣。他在這封因“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而寫給我們主編的信中,表達了他對現(xiàn)代詩的看法,并對發(fā)表在我刊今年第6期的“中海的詩”提出了批評。我覺得這是一封很有意思的信件,如果把它刊登出來,讀者也許會參與討論,這有益于我們對現(xiàn)代詩的認識——我們知道,關(guān)于現(xiàn)代詩的爭議,學(xué)界乃至民間從未間斷——但是有所猶豫。因為這位讀者在信中也直言不諱地對我們的主編提出了批評。可沒想到當我把這封信遞到主編手中,并將我的想法告知于他時,他欣然同意。據(jù)他介紹,這位讀者也是我們刊物的老作者,給我們投遞過許多詩稿。從這封信中可以看出,這是一位真正關(guān)心我們雜志的讀者,我們也要拿出誠意。認真對待每一位讀者的來信,是我們雜志的傳統(tǒng)。于是,我們決定將這位讀者的來信和中海的詩(因版面有限,僅隨意選取兩首)同時刊登出來,歡迎讀者們發(fā)表高見。我們等待著你們的每一封來信。我們相信,你們的意見,對于現(xiàn)代詩的發(fā)展和廓清真詩與偽詩的概念都有積極意義。
李風(fēng)宇先生:
我是一位年過古稀的老人,一生與詩為伴,神交了古往今來不少著名詩人:李白、杜甫、陸游;臧克家、艾青、李季、聞捷、李瑛、沙白等等。我還是詩歌期刊的老訂戶,1957年就訂閱《詩刊》和《星星》,而《雨花》也是長期閱讀的刊物。
但在上世紀末特別是本世紀以來,就很少讀到我喜愛的詩歌了,據(jù)業(yè)內(nèi)人士說,詩與歌早已分家,現(xiàn)代詩不再是詩歌——能吟能唱,而只能眼看、默讀。
不可否認,在大量的現(xiàn)代詩中,我偶爾也能看(讀)懂一二,而絕大多數(shù)是看不懂讀不明白的。語言晦澀,看似深奧實質(zhì)狗屁不通,讀之令人頭昏腦脹,我比之為“有字天書”。
類似的詩,在貴刊也先后出現(xiàn)過,尤其是第六期上“中海的詩”,讓人看了摸不著頭腦,不知所云。我花了一天半夜功夫,竟然領(lǐng)會不出其中之意。它像蒙汗藥、催眠劑,使我昏沉沉睡去。
次日天明,我胸悶惱火,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下床給你寫信:一切偽詩之所以能出籠,關(guān)鍵是主編把關(guān)不嚴,或是根本不懂得詩,一味標新立異,忽悠讀者,誤導(dǎo)新詩發(fā)展方向。
早在1992年,我就給“詩姑娘”寫過一封“情書”,可惜我至今還沒有找到她,為此,我想再一次作為“尋人啟事”,借用貴刊一角刊登——
姑娘,你在何方
——對新詩的懷念
啊,姑娘!
在空氣流暖的春日,
我深深將你思量;
你是天上的女神,
你是涅槃的鳳凰;
你是春水和繁星,
你是火把和太陽;
你集真善美于一體,
我愛你呵,愛得發(fā)狂!
啊,姑娘!
你如今在哪里呢?我日夜將你懷想;
在三門峽——梳妝臺?
在甘蔗林——青紗帳?
在古羅馬的斗技場?
在血染小草的刑場?
還是在別的什么地方?
我想你啊,想得發(fā)狂!
啊,姑娘!
你早早地回來吧,
我就是你的新郎!
恕我直言冒犯,敬請見諒。此致
敬禮!
讀者:杜生喜
2016年7月1日
附:中海的詩
晴雨表
先是眾多骨頭
它們撐著多變的私有制身體
它們從不喊疼
后來刀刃磨亮,給陰雨天一道閃電
也給五十歲的骨骼隱隱的雷聲
它們越來越舊,越來越暗
它們最后愛上晴天,愛上分明的黑白
愛上肉體一點一點滲透的光
一個多事的午后,它們搭著積木
一根肋骨支起的中年人形
它們擠壓著,為天空占卜
而擁擠的云總是臣服于雨水
雨水總是撐著隱痛的腰
面向歲月的骨架
忽然間
我爬山,一步一步提升自己
這是在對自己的提問嗎——
高過樹的事物都具有飛行術(shù)?
而小鳥在更高遠的地方望著
企圖從生理上嘲弄
被我超越的樹的傷疤
我說的是假如,那一躍
和秋天相呼應(yīng)的滿
從山頂返回,身體會溢出什么汁來
這是真的
所以許多人來爬山,有種暈眩
和高處一樣,形成與外面的隔閡
巨大的靜,樹葉飛行的回聲
仿佛也是真的
我那驚人的樹葉般滑翔——
也是真的
(全文詳見《雨花》201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