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亞明
1942年,李約瑟受英國文化委員會等機構的資助和派遣來華,支持戰(zhàn)時中國的科學研究。李約瑟一方面作為英國皇家學會會員來華訪問、交流,另一方面他最重要的官方身份則是中英科學合作館的館長。二戰(zhàn)期間,中國科技界在物資和信息溝通方面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難。1943年到1946年,李約瑟通過領導中英科學合作館,將西方的圖書、物資運送到西南聯(lián)合大學以及清華大學各特種研究所,保障了清華大學的科學研究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繼續(xù)進行。同時,清華大學也通過李約瑟和中英科學合作館將其科研成果傳播到了西方學術界,并且以艱苦奮斗的精神感染了西方盟國科學家。
“地址不詳郵件科”
清華大學特種研究所是李約瑟首次來華的第一站。1939年,清華、北大、南開三所大學由長沙遷往昆明。為了避免時常遭到的空襲干擾,到達昆明不久,清華大學就將5個特種研究所疏散落戶到昆明市郊外。其中金屬、無線電和農(nóng)業(yè)三個研究所遷至一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落——大普集。在大普集村,農(nóng)業(yè)研究所實驗室隔壁的房間,就是李約瑟第一次在中國安營扎寨的地方。
李約瑟在大普集居住期間,經(jīng)常與清華大學的教師和工作人員座談,還與居住在大普集附近的西南聯(lián)大教授進行了各種形式的科學文化交流活動。清華大學農(nóng)業(yè)研究所的湯佩松教授是一位生物化學家,其在中國研究的課題與李約瑟在劍橋的課題非常相似。雖然未曾謀面,雙方都熟悉彼此在刊物上發(fā)表的論文,并且互相欣賞。在大普集見面之后,湯佩松同李約瑟就生物化學領域的共同課題作了深入的交流。湯佩松還推薦李約瑟訪問了昆明附近的其他科研人員和學術機關。這些極為熱情和富有意義的活動促進了“中英科學合作館”的建立。
中英科學合作館于1943年正式成立,由中英兩國17位科學家組成,包括李約瑟和他的夫人多羅西·莫伊爾博士。中英科學合作館主要擔負戰(zhàn)時對中國的科研和教育機構援助物資、提供信息的任務。與此同時,李約瑟在國外發(fā)表了大量論文,推介中國的科學文化。
那時,李約瑟將中英科學合作館所扮演的角色概括為“地址不詳郵件科”。在信息閉塞的戰(zhàn)爭時期,郵遞的地址連寄件人本人都不甚清楚,中英科學合作館的目標則是保證郵件找到正確的目的地。無論是將西方的物資、書籍運往中國,還是將中國的研究成果輸送到西方,李約瑟都需要替寄件人找到正確的郵件目的地。這也就是李約瑟及其中英科學合作館將中國與西方科學界聯(lián)系在一起的方式。正如李約瑟所說:“(中國科學家)不再隱居,不再與科學追求中聯(lián)合起來的人類主體隔離。這種感覺對他們的士氣很重要?!?/p>
戰(zhàn)爭期間,中國科學工作者在對外學術交流方面處于完全隔絕的狀態(tài),研究經(jīng)費的縮減和實驗設備的損失都非常嚴重。中英科學合作館在李約瑟的主持下,將6775冊科技圖書從海路運到印度再轉(zhuǎn)運到重慶,并將約200種英國科學工程和醫(yī)學雜志制成微縮膠卷運到中國,這些寶貴的書刊資料成為戰(zhàn)時中國科學界的主要信息來源。
在實驗器材方面,中英科學合作館曾為清華大學無線電研究所送去幾大瓶稀有氣體,使真空管的研究得以進行下去,從而保障了戰(zhàn)時急需的無線通訊研究。經(jīng)由中英科學合作館,農(nóng)業(yè)研究所的生理研究室還得到了一些重要的儀器。另外,李約瑟還安排為農(nóng)業(yè)研究所空運了國內(nèi)無法得到的各種藥品以及ATP制品。親歷了物資的極度匱乏,李約瑟曾發(fā)出感慨:供給這些試劑似乎比供給書籍和刊物更加具有必要性。
清華學者回饋豐碩成果
面對來自西方的援助,清華學者則回饋了豐富的科研成果。在李約瑟的協(xié)助下,中英科學合作館共交給西方出版了24篇清華學者的科學論文,這些論文都是在世界著名的刊物上發(fā)表的,對于二戰(zhàn)時期的西方科學界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1939年,吳大猷教授曾綜合其研究成果,撰寫了《多原子分子結構和震動光譜》一書。1943年,李約瑟將吳大猷教授的這本著作寄給了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拉曼。拉曼在給李約瑟的信中稱:吳大猷教授的著作對于他和同事們正在進行的研究有著很高的參考價值,一定會使他們獲益匪淺。
湯佩松和李約瑟是半個多世紀的至交老友。在李約瑟及其夫人的促使下,湯佩松將自己在抗戰(zhàn)前和抗戰(zhàn)期間所做的研究工作的心得體會和對生命現(xiàn)象的一些基本觀點和哲學思想總結而成論文集,并由他們帶到英國出版。這本論文集由李約瑟作序,定名為《綠色奴役》(Green Thraldom),于1949年出版。
與此同時,李約瑟積極地推薦清華師生出國交流、學習。在李約瑟的努力下,有不少清華大學的學者以“訪問學者”的身份被邀請到英國。出國訪學不但使這些因為戰(zhàn)爭而與世隔離了七八年之久的學者們在專業(yè)知識方面得到了更新,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助于這些教師在精力和生活上的康復。戰(zhàn)爭結束之后,這些出國訪學的學者都為清華大學以及中國科研工作的恢復作出了重要貢獻。
1946年3月,在李約瑟及其夫人帶著一份由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領銜一批中國著名學者熊慶來、葉企孫等,共有38人簽名的聯(lián)贈送別辭,離開了中國。
教育2016年4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