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
我們交往一些人,最終是為了對內心的撫慰。如果撫慰變成了傷口,這樣的交往勉強下去還有啥意義?你交往一個人,如果自己站在想象的道德山頭上,完成對另一個人的強制改造,那樣往往會把你搞得疲憊不堪。
有一個段子說,我長這么大以來,現(xiàn)在唯一堅持下來的事,就是每天看手機了。
手機,幾乎成為了我們生活的導航儀。比如微信里的生活,我給你點贊,然后等著你給我點贊,這樣相互在精神上“輸液”,供養(yǎng)著我們日復一日缺鈣的生活。
前不久,我把自己的微信清理了一遍,事先給一些人打了招呼,喂,把我刪除了吧,我也要把你刪除了。不少在微信圈里情意綿綿的人,我們一點擊,就一筆勾銷,把彼此都給刪除了。我突然感覺很輕松,再也不用勉強點贊了,再也用不著強迫自己去窺探他人“秀”出來的生活了。
現(xiàn)實生活的圈子里,彼此刪除,也是同樣的道理。
有天,一個人怒氣沖沖跑來找到我,對另一個人大罵出聲:十足的小人,小人!我算是看清他的腸腸肚肚了,我要和他絕交!這人望著我,意思是要我立即表態(tài),因為我也同那人有交往。
見我態(tài)度中立的樣子,這人也對我發(fā)火了,我平時待你不薄吧,你咋這樣是非不分,典型的騎墻派,我們之間,也到頭了。沒想到,他和一個人絕交,也把我卷進去了。后來,我倆的關系淡了,再過后,沒有了交集,我們都把彼此給刪除了。
后來我在無意中把這件事給搞清楚了,這個人去找那人借錢,那人也因生意周轉手頭緊,說再想想辦法,就這樣,把這人給怠慢了,就戴了一頂小人的帽子。我有時無法權衡一些人與人之間的糾葛。大多數(shù)人,都向往簡單的人生,但參與了利益分配,就讓人心鬼魅了起來。在利益分配面前,有時一個小小舉動,就往往讓之前的人生潰不成軍。
我特別想念一個十多年前交往的朋友。那時的交往很純粹,很快樂。去年,在我再三邀請下,我們見面了,但那次,我們花了半個小時,就把過去的美好時光回憶完了。剩下的,就是無話可說的尷尬,心不在焉的目光游移。過去的友誼去哪兒了?那天送他去火車站,看他打了一個呵欠后,火車遠去,我一時恍惚這次相見是不是真實發(fā)生過。隨后,我們的交往,也基本沒有了,也算彼此給刪除了。我明白了,有些人,就在回憶里美好溫存,相見不如懷念。
我認識一個嘴上跑火車的人,和一個內向者之前是朋友,后來內向的那人,一次無意中的冷落,讓滿嘴跑火車的人氣憤了,拂袖而去后,再沒了交往。只是因為那天,內向者疲倦,想好好睡一覺。
我們交往一些人,最終是為了對內心的撫慰。如果撫慰變成了傷口,這樣的交往勉強下去還有啥意義?你交往一個人,如果自己站在想象的道德山頭上,完成對另一個人的強制改造,那樣往往會把你搞得疲憊不堪。完成對一個人的改造,往往是潤物細無聲的滲透,而不是急風驟雨。
每個人的一生,就是朝不同的方向趕路,當然最后的方向,也是殊途同歸。趕路途中,一些人結伴而行,走著走著,走散了,刪除了彼此,這都是很正常的一個過程。那些被刪除的人,也豐富了你的旅途,你不能完全給予否定。
莊妃軒摘自《新華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