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興無

他曾是國民黨軍第十八師中尉，被俘后參加紅軍；他用半部電臺起家，是“我國通信事業(yè)的開山鼻祖”（毛澤東語），時至今日，國家信息產業(yè)部、廣播電視總局以及中國電信、中國移動、中國聯通、中國網通、中國鐵通等產業(yè)集團，都尊他為行業(yè)的奠基人；他是唯一入選中國100年科學家辭典的高級將領。他就是曾任中央軍委通信部部長、郵電部黨組書記、通信兵部主任、第四機械部部長、解放軍副總參謀長的開國中將王諍。

“自從他參加紅軍，一下子使我們有了千里眼、順風耳，這是克敵制勝的一大法寶?。　?/p>

1930年12月30日，毛澤東、朱德率領紅軍在江西龍岡全殲國民黨軍十八師，活捉師長張輝瓚，同時還繳獲了1部電臺，俘虜了9名電臺人員，其中有中尉報務員吳人鑒。

當時紅軍沒有電臺，指揮聯絡不通暢，這一直是毛澤東、朱德的一塊心病?，F在繳獲了電臺，可紅軍沒有會用電臺的人，毛澤東、朱德命參謀處長郭化若在被俘電臺人員中想想辦法。郭化若與被俘電臺人員逐一談話，宣傳紅軍的優(yōu)待政策，耐心做開導工作，然后召集大家開會，真誠希望他們留下來參加紅軍，要回家的也發(fā)給路條和路費。當他說完“愿意留下當紅軍的請舉手”，吳人鑒第一個舉手要求參加紅軍。

吳人鑒，1909年出生，江蘇武進人，黃埔六期無線電科高材生。吳人鑒參加紅軍后，擔心親友遭受國民黨迫害，同時表達投身革命重獲新生的心跡，從此改名王諍。

有了電臺，又有了會使用電臺的人，毛澤東、朱德大喜過望。當時追殲敵譚道源部的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在緊張的戰(zhàn)斗間隙，毛澤東、朱德在寧都小布一個祠堂里召見王諍和跟他一起被俘并參加紅軍的劉寅。毛澤東熱情地同他們握手：“歡迎你們當紅軍！無線電還是個新技術，你們學了這門技術很有用，也很難得。希望你們好好地為紅軍建立無線電通信努力工作?！敝斓乱笄械卣f：“你們先把電臺用起來。白軍有的我們也會有；沒有的，白軍也會陸續(xù)送來?！泵珴蓶|接著說：“等到將來勝利了，全國的電臺都讓你們來管。”作為紅軍新戰(zhàn)士，王諍還不能理解這些話的全部意義，但他表示要盡力做好工作。

王諍再拿到的電臺只能算“半部電臺”了。電臺發(fā)報機被幾個紅軍戰(zhàn)士誤作不好帶的“笨重東西”砸壞了，只剩下收報機。郭化若問這半部電臺還有沒有用，王諍說可以用來收聽國內外新聞電訊稿和偵聽情報。

王諍用這“半部電臺”設立紅軍第一部無線電偵察臺，收聽國民黨中央社的消息，并擇要抄錄給毛澤東、朱德等領導參閱。毛澤東看后非常高興，說：“這是不是報紙的報紙??！”于是，抄收中央社新聞電訊稿被作為電臺的一項常規(guī)性工作固定下來。后來，郭化若給這種電訊資料起了一個規(guī)范的名字“參考消息”，這便是今天新華社《參考消息》的前身。

不久，紅軍又在東韶戰(zhàn)斗中繳獲了一部完整的15瓦電臺。1931年1月中旬，紅軍第一個無線電通信隊正式成立，毛澤東、朱德親自任命王諍為隊長，特務大隊政委馮文彬兼任政治委員。毛澤東下令給王諍一個月50塊銀元的技術津貼，而他自己每月只有5塊銀元的津貼。這種特殊關懷使王諍深受感動。隨著覺悟的提高，他主動請求免發(fā)技術津貼。

4月，蔣介石開始對中央蘇區(qū)發(fā)動第二次“圍剿”。毛澤東、朱德要求電臺偵聽敵軍動向。敵人沒想到紅軍已經有了電臺，仍按慣例用明碼聯絡。5月15日黃昏，王諍偵聽到到國民黨軍第二十八師電臺與吉安留守處電臺正在聯絡，師部電臺發(fā)出：“我們現駐富田，明晨出發(fā)?！奔搽娕_問：“到哪里去？”師部電臺答：“東固?！睎|固正是紅軍總部駐地。王諍感到敵軍這一動向很重要，馬上向總部首長報告。毛澤東、朱德依據這一情報下達命令，于拂曉前占領東固有利地形。次日6時，敵軍進入紅軍的伏擊圈，紅軍突然發(fā)起攻擊，激戰(zhàn)一晝夜，全殲敵第二十八師和四十七師一個旅的大部。接著紅軍一鼓作氣，五戰(zhàn)全勝，粉碎了敵人的第二次“圍剿”。毛澤東為此寫下“橫掃千軍如卷席”的豪邁詩句。在蘇區(qū)軍民慶功大會上，毛澤東當眾表揚了王諍，還特地請他上主席臺，讓大家都認識一下這位幕后功臣，說：“沒有他就沒有這次戰(zhàn)役的勝利。自從他參加紅軍，一下子使我們有了千里眼、順風耳，這可是克敵制勝的一大法寶啊！”

東固一戰(zhàn)，繳獲了1部100瓦電臺。這時黨中央從上海派來了伍云甫、曾三等電臺技術骨干。6月，組建無線電通訊總隊，王諍任總隊長，伍云甫任政委，劉寅任報務主任。王諍調整電臺配屬，由他和伍云甫等帶15瓦電臺跟隨毛澤東、朱德到前線，曾三、劉寅等帶100瓦電臺隨葉劍英留守后方，前線有事隨時架臺發(fā)報，可使后方及時了解前線情況，實現了人民軍隊無線電通信史上的第一次聯絡。

王諍巧妙地發(fā)揮電臺聯絡、偵察、破譯、偽裝的綜合功能，使毛澤東和朱德能夠對敵情了如指掌，運用電臺實施便捷指揮。6月30日，電臺偵獲蔣介石給何應欽急電，得悉國民黨軍乘紅軍主力出擊贛東、閩西之機，將向贛南蘇區(qū)大舉進犯。毛澤東、朱德依據這份情報急電一、三軍團主力回師贛南，避其主力，打其虛弱，六戰(zhàn)五捷，斃傷俘敵3萬余人，粉碎了敵人的第三次“圍剿”。毛澤東興奮地說：“紅軍有了無線電通信，使紅軍從內線轉到外線作戰(zhàn)，就更加靈活了，部隊就更能撒得開，收得攏了。”

這次反“圍剿”勝利后，紅軍的電臺增加到6部。1931年12月，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在寧都起義，給紅軍帶來了8部電臺，急需大量無線電人員。1932年初春，中革軍委正式成立了紅軍無線電學校，王諍任校長，共培訓各類通信人員2100多人，并向閩贛、湘贛、湘鄂贛蘇區(qū)撒下了紅色通信兵的種子。中央蘇區(qū)與各蘇區(qū)，紅軍總部與各軍團，相繼建立起電臺聯系，一塊塊被敵人分割的根據地靠紅色電波架起的橋梁連接起來。特別是王諍等用100瓦電臺經過數月不間斷地守聽、呼叫，與上海黨中央取得無線電聯系。中央的各項決議、指示和情報通過無線電及時傳到蘇區(qū)。

1931年11月7日，中華工農兵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瑞金召開。王諍作為代表出席會議。會議期間，王諍利用100瓦電臺，建立起紅軍第一個廣播電臺——“紅色中華通訊社”，這是新華社的前身?！凹t中社”廣播電臺向全中國及時宣告，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成立和毛澤東當選為臨時中央政府主席。

為表彰紅色通信戰(zhàn)士在反“圍剿”中做出的特殊貢獻，在中央蘇區(qū)1933年“八一”建軍節(jié)的慶祝大會上，王諍作為通信兵的代表，與陳毅、羅瑞卿、張云逸等一道被授予“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二級紅星獎章”。

“你為黨、為紅軍又立下大功，歷史將永遠銘記你的功績！”

1934年1月，中革軍委通信聯絡局（后改稱三局）成立，王諍任局長，并于9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0月隨軍委縱隊長征。王諍為總部配屬兩部電臺，對外稱一分隊、六分隊，擔負著同各個軍團，紅四方面軍，紅二、六軍團的通信聯絡任務。

長征中，每日天上幾十架敵機偵察轟炸，地上幾十萬敵軍圍追堵截，紅軍處于頻繁作戰(zhàn)狀態(tài)。為保證中革軍委對各部隊不間斷的無線電指揮，王諍率六分隊，伍云甫率一分隊，交替行軍和工作，保證一天24小時始終有一部電臺運轉。

1935年1月中央政治局召開了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遵義會議，確立了毛澤東在中央的領導地位。王諍他們冒著敵機的轟炸，迅速把遵義會議決議發(fā)往中央紅軍各軍團，紅二、六軍團，紅四方面軍和江西蘇區(qū)中央分局。

遵義會議后，毛澤東指揮了著名的四渡赤水戰(zhàn)役。王諍率軍委三局與二局密切配合，在保障通信暢通的同時，及時截獲破譯敵人的密碼情報，使毛澤東指揮作戰(zhàn)心中有數。在四渡赤水的關鍵時刻，為實現毛澤東“聲東擊西”的作戰(zhàn)意圖，王諍以單部電臺偽裝總部發(fā)報，誘使敵人中計，使紅軍跳出了幾十萬敵軍的包圍圈。

6月，紅一、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會師。26日中央政治局兩河口會議決定了北進方針，兩個方面軍混編為左、右兩路軍，左路軍由總司令朱德、總政委張國燾率領，右路軍由前敵總指揮徐向前、政委陳昌浩率領，中共中央隨右路軍行動。軍委三局人員一分為二，伍云甫率30多名電臺人員隨左路軍行動，王諍帶5部電臺，30多電臺人員隨右路軍行動。

由于張國燾搞分裂、另立“中央”，中央急于恢復與二、六軍團中斷了的聯絡，以更有效地與張國燾作斗爭。當時張國燾控制了與二、六軍團聯絡的密碼，周恩來代表中央幾次去電索要，被一再拒絕。9月29日深夜，按照周恩來的指示，王諍試著用明碼以周恩來的名義與二、六軍團電臺聯絡，詢問他們的情況。賀龍、任弼時也一直期盼恢復與中央的聯系，但對周恩來用明碼而不用密碼發(fā)報感到疑惑，擔心是敵人設下的圈套，為核實電報的真實性，賀、任立即聯名用密碼回電：“恩：你們現在何處，久失聯絡，請于來電內對此間省委委員姓名說明，以證明我們的關系?！贝穗妳s被控制了電臺密碼的張國燾收到，并冒用中革軍委的名義對二、六軍團發(fā)號施令。

中央政治局對這一情況相當重視，在12月召開的瓦窯堡會議上，把“完成與二、六軍團的通信聯絡”作為一項戰(zhàn)略性任務交給了王諍。王諍帶領電臺不間斷地守聽，捕捉二、六軍團電臺的信號。1936年1月27日深夜，在二、六軍團電臺與四方面軍電臺收發(fā)一份800余字的電報時，終于捕捉到了二、六軍團電臺的信號。王諍親自上機伺機插叫。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等中央領導聞訊趕來，在王諍身旁焦急地期待著。當這份長電報發(fā)到400字時，四方面軍電臺要求暫等10分鐘。王諍立即開機用明語呼叫，二、六軍團電臺報務員龍振彪問：“你是何臺？”王諍用明語答：“我是總隊長王諍。請閻知非隊長上機，有重要事要談。”閻知非上機后，雙方用英語明碼通話，使得中央和二、六軍團恢復了聯系。

毛澤東高興地拍著王諍的肩膀說：“好哇，王諍同志，這就好，非常之好喲！你為黨、為紅軍又立下大功，歷史將永遠銘記你的功績！”在良好的通信聯絡保障下，黨中央指揮二、四方面軍迅速北上，10月中下旬，紅軍三大主力在甘肅會寧會師。

“解放戰(zhàn)爭結束后，要給王諍頒發(fā)一枚最大的獎章！”

延安時期，王諍一直任軍委三局局長，提出了建立以延安為中心、溝通黨政軍各方面和全國各根據地及各游擊區(qū)的無線電通信網絡的構想，建立了6個無線電網。選派得力干部，隨八路軍3個師和新四軍到華北、華東、華中之敵后去工作，既保障中央軍委與各抗日根據地的無線電通信，又發(fā)展壯大了抗日根據地的通信隊伍。同時選派技術精湛的通信干部到蔣管區(qū)和日占區(qū)各大城市黨的秘密電臺工作。

抗戰(zhàn)勝利后，王諍派遣延安的部分通信領導干部赴各大解放區(qū)工作，建立起由700多部電臺構成的通信網絡，為粉碎蔣介石發(fā)動的全面內戰(zhàn)做好充分的通信準備。1947年3月2日，三局總臺收到西安地下黨電臺密報的由地下黨員熊向暉弄到的國民黨軍即將“閃擊延安”的絕密情報。毛澤東、周恩來據此立即制定應對措施，在胡宗南20多萬人馬到來前，黨中央、中央軍委機關有條不紊地撤離延安。

3月29日，中央政治局在清澗縣棗林溝召開會議，決定由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組成中央前委，留在陜北指揮全國的解放戰(zhàn)爭；由劉少奇、朱德、董必武等組成中央工委，到晉察冀開展中央委托之工作。4月初，中央又決定由葉劍英、楊尚昆等組成中央后委，王諍任后委委員，在晉綏建立中央同各解放區(qū)聯系樞紐，形成中央前委、工委、后委“一分為三”的戰(zhàn)時體制。

相應地，軍委三局也分成3個部分：組建中央前委通信大隊，由軍委通信總臺副臺長黎東漢帶4部15瓦電臺，隨毛澤東和中央前委轉戰(zhàn)陜北，保障統帥部對全國全軍的指揮；組建中央工委通信科，保障中央工委與中央前委、中央后委以及對各下屬大單位的通信聯絡；王諍率三局本部隨中央后委轉移到山西臨縣三交鎮(zhèn)，設立集中發(fā)信臺、收信臺，負責同各大戰(zhàn)略區(qū)、各中央分局戰(zhàn)略臺的聯絡。

無線電臺成為中央指揮解放戰(zhàn)爭的最重要的手段。周恩來在前委機關干部會上打比方說：“中央委員加電臺等于黨中央。”任弼時進一步解釋：“你們看，一大隊是電臺（通信），二大隊是電臺（情報），四大隊還是電臺（新華社），我們4個中央委員（毛、周、任、陸）加上你們3個電臺大隊，不就是黨中央嗎？”

4月12日，毛澤東率中央機關轉戰(zhàn)到安塞王家灣，在這里停留56天。中央前委有114份文電通過電臺傳到各戰(zhàn)略區(qū)，指揮全國的解放戰(zhàn)爭，其中包括《關于西北戰(zhàn)場的作戰(zhàn)方針》等重要文電。

當時，國民黨軍用新式無線電臺“測向儀”測到王家灣一帶有一個電臺群，胡宗南電令29軍軍長劉戡率4個半旅，襲擊王家灣，毛澤東率中央機關夜間冒著大雨與敵周旋，成功甩掉敵人。

鑒于敵軍已有“測向儀”這一新情況，王諍報經中央同意，實行了“前輕后重”的戰(zhàn)時通信體制。后委以大功率電臺建立軍委通信總臺，前委一大隊和各野戰(zhàn)軍都使用電波弱、不易辨別的小電臺，以中間的大型固定臺轉發(fā)兩頭移動小電臺。縮小了中央前委這個指揮機關的目標，使國民黨軍隊難于搞清楚毛澤東到底在哪里，既保障中央對全國各戰(zhàn)場指揮的暢通，也保障了中央領導核心的安全。

1948年8月至1949年1月，是人民解放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決戰(zhàn)階段。軍委三局電報量急劇增多，每月文字量增至140萬字，而且大多是4個“A”特急電報，有時4個“A”后面還加了個“毛”字，表示這是毛澤東親自交待必須立刻發(fā)出的特急電報。在此期間，總臺發(fā)出由毛澤東親自起草的指揮作戰(zhàn)的電報就有300余份，其中包括關于遼沈、淮海、平津三大戰(zhàn)役作戰(zhàn)方針的重要文電。以毛澤東為首的統帥部，運籌帷幄，通過無線電網絡指揮各野戰(zhàn)軍決勝于千里之外。

毛澤東對王諍主持的通信工作十分滿意，說：“解放戰(zhàn)爭結束后，要給王諍頒發(fā)一枚最大的獎章！”

“王諍是我國通信事業(yè)的開山鼻祖，要盡快安排他的工作?！?/p>

建國后，在軍委三局的基礎上成立中央軍委通信部，王諍任部長。毛澤東當年的一句鼓勵話變成現實，他真的負責“管全國的電臺”來了。在他的努力下，全軍的通信隊伍發(fā)展成為一個兵種——通信兵。1955年，王諍被授予中將軍銜，榮獲一級八一勛章、一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

王諍還兼任重工業(yè)部電信工業(yè)局局長，擔負著組織全國電信工業(yè)恢復重建的重任。王諍說“人才永遠是最寶貴的財富”，他以寬廣的胸襟和博大的情懷，吸納人才、培養(yǎng)人才、愛惜人才、重用人才。解放初，他得知有100多名國外學成歸來的高級知識分子滯留南京、上海，馬上派人將他們請到北京，組建了通信兵電子科學研究所；他領導創(chuàng)辦了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等一批院校，推動在全國重點理工科大學增設無線電、半導體、計算機等新專業(yè)，先后培養(yǎng)儲備了大量電子技術專業(yè)人才。

1951年的一天，王諍收到彭德懷的電報，要他“火速到朝鮮前線解決雷達難題”。當晚他就帶著張履謙等電子專家坐火車趕赴朝鮮前線，為部隊解決了雷達抗干擾問題?；貒?，王諍鄭重地對張履謙說：“從現在起，全軍的雷達就交給你管了?！辈⑾蜍娢瘜憟蟾?，成立全軍雷達干擾與抗干擾領導小組，由張履謙任組長，王諍任副組長。王諍的信任與支持，激勵張履謙為此奮斗了一生，他潛心研讀了美國麻省理工《雷達叢書》28本，成為頂尖雷達專家，他主持研制的我國第一代防空導彈制導雷達、精密導彈跟蹤單脈沖雷達、超遠程衛(wèi)星引導雷達，均達到當時世界技術先進水平；在“兩彈一星”工程研制中，他出任測控工程總設計師，將我國第一顆地球同步通信衛(wèi)星準確定位在赤道上空。

對處境困難的知識分子，王諍更是給予極大的信任和關懷。楊千里是從西軍電畢業(yè)的業(yè)務尖子，在反右中受到不公正對待，黨籍被取消，思想包袱很重。王諍親自給他做思想工作，并現身說法：“我就是俘虜兵出身嘛，黨還用我這么多年?！边@句話使楊千里輕裝上陣，干出了驕人的業(yè)績，成為我國第一代同步衛(wèi)星工程通信系統總體設計者之一，后來還擔任了通信兵部副主任。

1963年，統領全國電子工業(yè)發(fā)展的四機部成立，王諍任部長。他提出了“平戰(zhàn)結合，以戰(zhàn)為主；軍民結合，以軍為主；寓軍于民，以民養(yǎng)軍”發(fā)展電子工業(yè)的24字方針。上任不久，王諍看到一份“情況通報”，國民黨空軍美制U-2高空偵察飛機頻繁深入我國內地偵察騷擾，如入無人之境。于是，他向中央請纓，要用電子技術手段保障擊落U-2飛機。他組織張履謙等一批專家制定出“以干擾抗干擾”的技術支撐作戰(zhàn)的方案，協助導彈部隊先后擊落5架U-2飛機。從此，U-2飛機再也不敢進入中國大陸領空。被擊落的U-2飛機殘留有400瓦短波單邊帶電臺，王諍說免費送來的技術不能浪費，組織四機部第十研究所攻關10個月，研制出短波單邊帶電臺樣機，并實現量產，陸續(xù)裝備到部隊。后又研制出全系列單邊帶短波電臺，使中國的短波無線電通信設備進入世界先進行列。

“文革”中，王諍受到沖擊，被剝奪職務“靠邊站”。后來毛澤東在政治局會議上發(fā)話：“王諍是我國通信事業(yè)的開山鼻祖，是功臣，要盡快安排他的工作?！?972年9月，王諍恢復四機部部長職務。

1973年初，周恩來拿出一張尼克松訪華時送的衛(wèi)星通信地球站圖片給王諍看，并把自主研制衛(wèi)星通信地球站的任務交給了他。王諍向周恩來立下3年完成任務的“軍令狀”，隨后連續(xù)49天蹲在工廠、研究所調查研究，組織150多個單位進行技術攻關大會戰(zhàn)，終于在1975年底建成我國第一座衛(wèi)星通信地球站。王諍把這一喜訊報告給周恩來時，已經重病在床的周恩來握住他的手說：“整整三年，言而有信！”

1974年8月，由四機部牽頭，實施國家重點科技攻關項目“計算機漢字信息處理系統工程”，簡稱“748工程”。王諍等人力主選用北大王選教授的方案，使“748工程”獲得成功，并帶動了兩個產業(yè)，一是印刷業(yè)告別鉛與火，跨入光與電；二是計算機激光照排系統從無到有，發(fā)展成一個成熟的產業(yè)。

1977年4月，王諍出任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兼總參四局局長，仍兼四機部部長，主持軍隊電子對抗工作。1978年初，總參在武漢組織電子對抗演習，王諍已罹患癌癥，他帶著氧氣袋到現場指揮。葉劍英特意請畫家李苦禪為王諍畫了一幅“松鷹圖”，并親自題款：“英雄老去心猶壯，獨立蒼茫有所思?！?/p>

由于操勞過度，王諍病情急轉直下。病重期間，他耗盡最后心血寫成《關于電子工業(yè)28年重要經驗教訓》，報軍委秘書長羅瑞卿轉呈中央。7月21日晚，他吸著氧氣主持召開他生前最后一次四機部黨組會，叮囑說：“不把電子工業(yè)搞上去我死不瞑目！”7月31日晚，說話已很困難的王諍，向前來探視的王震表達了對當時有些人認識不到電子對抗重要性的憂慮。8月12日傍晚，王諍病危，聞訊趕來的200多位王諍的老首長、老戰(zhàn)友守候在病房外，誰也不肯離去。13日零時18分，王諍心臟停止跳動，終年70歲。在他的身后，矗立起擁有2500多個企事業(yè)單位、100多萬干部職工的軍民兼顧的電子產業(yè)。

黨和國家領導人給予王諍高度評價，江澤民題詞：“懷念王諍同志，開創(chuàng)電子信息產業(yè)新局面”；李先念題詞：“半部電臺起家，一生征戰(zhàn)為民”；楊尚昆題詞：“通信工作的先驅，人民共和國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