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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偶人

2016-10-13 22:33:53
花火A 2016年10期
關鍵詞:法術天宮木偶

天瑤

作者有話說:從小我的玩具都是些槍、坦克、大炮之類的,別的妹子都有各種各樣的洋娃娃,而我只有冷槍。(此處,我好想艾特父母問他們?yōu)樯恫唤o我買女孩子應該玩的玩具?。。┧?,我一直期待能有個會說話的人偶一直陪著我,就像本文中寫的那樣。

三句話:他穿了一身半舊的青衫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一刀一刀認真地雕刻著那個木偶人,清冷的星光灑在他身上,襯得他臉色分外柔和。

我酒醉微醺,騎著獨角獸在天河肆意馳騁,流星從腳下一顆顆劃過,畫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線。

我忍不住彎腰伸手去撈,一個不小心從獨角獸背上摔了下來。

我整個身子在天河中下墜,萬千星辰在我身側上升,耳旁是呼嘯而過的天河冷風。

這一幕令我有一絲恍惚,我仿佛在哪里見過。

我渾然忘記用仙力護體,天河的寒氣將我凍得發(fā)顫。就在我以為自己會這樣墜到人間時,我忽然落入一個懷抱中。

我被這個懷抱硌硬得慌,微瞇雙眼去看來人,不禁一驚。

“阿浪?!?/p>

輕輕吐出這個名字后,我便確定是自己在做夢,因為他仍是像原先一樣面無表情、動作笨拙。他身子直直地抱著我飛到九天,然后將我放到一朵云上。

“公——主——”

他機械地吐字,機械地單膝跪地,機械地看著我,一如初見。

一、阿兄送個木偶人

我的父君自繼位為天君以來,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效仿上一任天君,生七位帝姬,然后將她們一一攛掇到凡世嫁人,最好是有像小七與董永這樣動人的愛情故事流傳于三界,才算功德圓滿。

奈何天意弄人,天后一連生了十個兒子,生到第十個的時候,天君連名字都懶得起了,只略看了一眼就說:“啊,那就叫小十吧?!?/p>

所以,天后懷我的時候,天君只是羨慕地抱著東海龍王的公主逗著玩,惆悵道:“我們這么多兒子,將來可從哪里騙這么多兒媳婦???”

天后被天君嘮叨得極為煩躁,幸而這胎誕下的終于是個公主。天君歡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花了幾百日翻遍了經(jīng)文,而后摸著胡子文藝道:“小公主的誕生讓本君如死水般的心里泛出一絲漣漪,便叫清漪吧。”

可見死水向來起微瀾。

因為我是父君盼了多年的公主,所以我極為受寵,幾乎可以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又因為我是個女孩子,幾位兄長都不愿意帶個拖油瓶,但畏懼父兄天威,不得不與我玩耍,所以對著我這個被捧在手心里的小祖宗十分無奈。最后還是小十想出一個法子,他不知從哪里弄了一塊木頭雕刻成了一個青年男子的模樣送給我,迫不及待地說:“小十一同他玩同他玩,他最不怕欺負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阿浪,他僵直著身子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子盯著我一動不動。太陽從他身后升起,我整個身子被全部籠罩他高大的身影里。

“這是阿兄特意為你雕刻的木偶,怎么樣?”小十獻寶似的說,“他什么都可以陪你玩,我已經(jīng)教了他不少東西,端茶遞水、琴棋書畫,他樣樣精通啊?!?/p>

我瞅著木偶光溜溜的身子,問:“小十,你為什么不給他穿衣服?他不會害臊嗎?”

小十道:“他一個木偶,既沒有魂魄也沒有七情六欲,害什么臊?倒是小十一你,小小年紀的,怎么不知道害臊?”

我冷哼一聲:“你沒看到我臉紅了嗎?”

小十看了我許久,而后道:“啊,可能是你長得太黑了,我看不出來你臉紅了?!?/p>

我:“……”

小十興沖沖道:“他還沒有名字呢,小十一,你來取一個?”

我冷靜思考半晌,而后道:“我看他像你一樣浪,不如就叫阿浪吧?!?/p>

小十:“……”

那一年,我才三百歲。

二、火燒蟠桃園

從那之后,不論我走到哪里,阿浪都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后。只是,當初小十雕刻他的時候把他的舌頭刻成了直的,所以他說話永遠都是一個聲調(diào),不緊不慢的,冰冰冷冷的。

我說:“阿浪,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嗎?”

他說:“阿——”他停頓許久,直到我把手上那杯茶喝完了才又吐出一個字,“浪——”

然后,我就一口將茶噴到了他身上。

他機械地低下頭,又機械地抬起頭,然后轉身一步一步走到桌案上拿起一塊帕子,慢慢地擦干了胸口的水。

于是我說:“阿浪,你還是別說話了。”

我三千歲的時候過生辰喝得有點多,只記得自己拽著阿浪到了天后的蟠桃園里,望著眼前的蟠桃園暈暈乎乎道:“阿浪,燒了這里。”而后我呼呼大睡。

直至感覺周邊越來越熱,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渾身冒出冷汗,卻看到蟠桃園里火光沖天,而阿浪十分淡定地坐在我身旁,仿佛世外高人一般望著眼前的景色。

我有點結巴道:“你你……你真的放火了?”

他機械地扭過身子,機械地張開嘴唇:“啊——”

我拖著他便往外跑。他關節(jié)不甚靈便,跑起來還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當天夜里我們倆就被帶到天后面前,她一張臉已經(jīng)氣成了青紫色,指著我們道:“你們倆——好大的膽子!”

我頭一次膽戰(zhàn)心驚地跪著,不敢說話,卻聽到向來少言寡語的阿浪道:“我——”

天后憤怒地一揮掌,將他打得飛出幾尺遠:“你是個什么玩意兒?三魂六魄都沒有的東西!”

我聽到咣當一聲,轉頭去看,發(fā)現(xiàn)阿浪的一條胳膊已經(jīng)被摔斷了。他機械地起身,撿起那條胳膊,然后又機械地走到我身后跪下。

天后怒氣沖天,道:“你父君將你慣得沒了樣子,今日我若再不管管,只怕這九天都要被你折騰塌了!我要將你關進天牢受天火之刑,再燒了這個木偶,省得你興風作浪!”

“不要——”我心中駭然,一下子將阿浪護在身后,“都是我的錯,請母后責罰我一人,不要責怪阿浪?!?/p>

阿浪轉過了頭,道:“是——”

我扶住天后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道:“母后,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p>

阿浪繼續(xù)道:“我——”

我頭一回哭得這么傷心:“這么多年哥哥們不陪我玩耍,我就只有阿浪一個玩伴,你就放過阿浪,我甘受天火之刑……”

阿浪終于說完了他要說的話:“放——火——”

天后咆哮道:“你這個偶人說什么?是他放的火?”

我驚道:“不是不是!偶人只是奉孩兒的命令,他什么都不曉得……”

天后卻不肯再聽我說,一掌將阿浪打得七零八落,腦袋還在地板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剛巧落在我腳下。

“母后!”我正欲伸手將阿浪的頭抱到懷里,卻看到天后已經(jīng)一腳踩上他的腦袋,于是大喊一聲。我淚眼婆娑地看著她,在終于聽到天君的聲音的時候,一顆心才放下。

天君緊趕慢趕跑過來將我摟到懷里:“怎么了,怎么了?是誰讓我的小公主這么委屈?”

我在天君懷里抽噎道:“父君……”

我一哭他就沒了法子,摸著我的頭道:“沒事沒事,不就是蟠桃園燒了嘛,又沒全燒光,不是還留了我一半嗎?”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抖了一抖,我用余光悄悄看了看天后的神色,她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就慣著她!”

天君笑著把我摟在懷里:“誰讓本君就這一個寶貝女兒呢?”

我將阿浪七零八落的身體用法術收到一個錦囊里,待回去后一一重新裝好。我一邊裝一邊心疼地流淚:“都是我連累了你?!?/p>

他一顆腦袋孤零零地懸在半空中,跳到我眼前,道:“沒——事——我——不——疼。”

我身體抖了一抖,立刻將他的腦袋裝上去,而后狠狠道:“以后我喝醉酒說的話不算數(shù),知道嗎?”

阿浪一點頭:“是?!?h3>三、再也不讓你受委屈了

自我火燒蟠桃園后,我的名聲便在四海八荒十二州傳開了,天君覺得要早早把我定出去方能安心,于是立刻將我同鸞鳳族的一個青年才俊世子鳳炎定下了親事。

這鳳炎也是個急性子,一聽說天君指婚,沒幾天便跑上天庭尋我賞花下棋、打鶴斗鳥,一來二去,我們倆狼狽為奸,倒是磨合得還不錯。只是,鳳炎總覺得身后跟著阿浪這個拖油瓶有些麻煩,于是,這日我對阿浪道:“今天你留在府里,別跟著我了吧?!?/p>

阿浪似是愣了一下,然而還是一如既往地用機械的聲音回答道:“是?!?/p>

我同鳳炎駕云駕出去好遠,我回頭一望,見阿浪仍舊站立在那里一動不動,漸漸成為一個黑點然后消失不見。不知為何,我的心忽然猛地一抽,我差點從云上跌下去。

鳳炎將我扶住,溫和道:“小心?!?/p>

我同他來到南虞山鸞鳳一族游玩,沿途只看到接天的梧桐蜿蜒盤旋,至于他說了什么,我全然沒注意。等到天一黑,我便匆匆告辭趕回天宮。

阿浪點了一盞燈,仍舊直直地等在門口?;椟S的燈光將他全身都籠罩住,他長長身影在地上被拉得老長。

我一把撲進他懷里,道:“阿浪,我以后再也不丟下你了?!?/p>

他語調(diào)仍舊是那般冷冷的:“好?!?/p>

鳳炎便看他更加不順眼。

這日,我同鳳炎下棋輸了第三局時,一把將棋子都摔到地上,怒道:“不下了!”

鳳炎便哈哈大笑道:“小十一不要輸了棋就耍賴嘛!”

我看阿浪一點一點僵硬地蹲下來撿起一顆顆棋子,就說:“你這樣要撿到什么時候?我施個法術不就好了?”

鳳炎卻伸手攔住我,笑得不懷好意:“你不覺得,看他這樣一顆顆撿棋子十分有趣嗎?”

我冷冷道:“不覺得?!?/p>

我施了個法術將棋子還原,而后道:“你別小看他是個木偶,只怕你的棋藝還不如他呢!”

鳳炎一臉不信,硬要拉著阿浪比試。

我知道小十教過阿浪下棋,卻沒想到阿浪棋藝會如此高超,逼得鳳炎到中盤便棄子認輸。

我開心地命人做幾個好菜想慶祝一番,剛吩咐完一回頭便看到阿浪的身體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腦袋還被鳳炎拎在手里。

鳳炎笑得沒心沒肺:“你下棋厲害又如何,還不只是個木偶?”

阿浪上一次這樣被拆得七零八落是為了替我擋罪,可這一次——

我一下便怒了,氣沖沖地將阿浪的頭搶回來,對著鳳炎怒喝道:“你在干什么?誰準許你這么做的?”

鳳炎一臉愕然:“小十一,他不過是個木偶……”

我冷冷地打斷他道:“阿浪在這清冷的天宮里陪伴了我?guī)浊辏谖倚睦锊恢皇莻€木偶!你問也不問一聲就敢將他拆了,若是將來我真的嫁給你,你豈不是會問也不問就將我這兒的宮殿拆了?”

鳳炎強笑道:“小十一,你這是說的什么話?”

我怒道:“閣下請回!我這就去回稟天君取消婚約!”

鳳炎愣住了,半晌后忽地抬頭看著我,冷笑著問了一句:“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這個木偶了吧?”

阿浪的頭在我的懷里動了動,我拍了拍他腦袋,示意他老實些,而后道:“我就算真的喜歡上阿浪又怎么樣?他不似你這般黑心?!?/p>

鳳炎丟下一句“你真是瘋了”,便甩袖離去。

我將阿浪的腦袋放到石桌上,一點一點將他的身體拼好,看到他的右臂被摔得裂開一條細縫,不禁有些心疼。

阿浪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不——疼——”

我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以后我再也不讓你受委屈了。”

他面無表情地吐出三個字:“不——委——屈——”

四、天君之死

然而,還沒等到我去跟天君提退親的事,天君便遭到了刺殺。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整個人呆愣了許久才渾渾噩噩地一路跑到天君的寢宮,卻只看到他冰冷的軀體。

我喃喃道:“不可能!父君是天君,怎么會……怎么會被人刺殺,這樣容易就死了?這不是真的!父君一定是在跟我們開玩笑!”

天后慢慢地抱住我,悲痛道:“你十個哥哥都在回來的路上了,再過兩個時辰,你父君便會羽化了?!?/p>

神仙死后七個時辰便會羽化,尸身會化為零落的魂魄,如同羽毛一般。

我卻始終哭著搖頭:“不會的,母后,不會的……”

十位哥哥陸續(xù)回來同父君告別,只有我哭倒在他身上一直不肯起來,最后看著他一點一點地、慢慢地在我懷里化成羽毛,飄出宮殿。

我便再也克制不住,嘔出一口血來。阿浪立刻伸手將我扶住,我身子一歪,便意識不清地倒在了他懷里。

我醒來后,小十面色擔憂道:“小十一,大家都知道父君平日里最疼你,你若是太過難過傷了自己的身子,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我不礙事?!蔽覐姄沃饋?,“是誰干的?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

小十道:“刺中父君的那柄劍上,有魔族的靈力。”

這幾千年來,魔族出了一個法術非凡的魔君。他在三界興風作浪,天君曾派天將前去鎮(zhèn)壓,奈何天庭眾兵將十幾萬年來過得十分安逸,許多人都沒將心思放在修習法術上,是以幾次鎮(zhèn)壓都是無功而返。幸而那魔君只是在人界和鬼界鬧一鬧,天君便也沒再理會他。

我恨恨道:“我要去殺了他!”

“小十一,”小十將我摁住,語氣堅定道,“你放心,我們定會查清誰是兇手,殲滅魔界,為父君報仇!只是,此事要從長計議,你千萬不可莽撞?!彼次也徽f話,又扶著我的肩膀,凌厲道,“你聽到?jīng)]有?”

“聽到了?!蔽覒脩玫?。

小十對一旁的阿浪道:“你寸步不離地守著她?!?/p>

阿浪答應一聲,小十便急匆匆地離去了。

我看著守在一旁的阿浪說:“我是不是很沒用?父君死了,我還要大家來擔心我?!?/p>

阿浪慢慢地將我抱在懷里。

我眼淚止不住地涌出來:“阿浪,我沒有父親了?!?/p>

他久久地將我摟在懷里,僵硬的手一下一下地拍著我的肩膀。

五、可是你還有我

父君死后,大哥暫代天君一職,沒過幾天便領著天兵天將氣勢洶洶地沖到我的宮殿里。

大哥一進門便緊張地向我伸手:“小十一,快到大哥身后來!”

我正靠在阿浪懷里,看他如此緊張便起身走了過去:“怎么了,大哥?”

“他是魔族派來的奸細。”我聽到鳳炎的聲音才知道他竟也來了,他上前指著阿浪道,“我親眼看到他闖進了天君的宮殿,就在天君遇刺的那天夜里?!?/p>

“怎么可能?”我冷笑道,“大哥不會相信他的話吧?阿浪只是個木偶,怎么會有那么高的法力能刺死父君?何況,阿浪是時刻跟我在一起的?!?/p>

鳳炎急道:“那晚我是真的親眼看到他悄悄進了天君的寢宮!”

我打斷他的話:“你怎么會在那個時候來天宮?”

“我是來同你道歉的。”

“三更半夜,你來同我道歉?”我直直地盯著鳳炎。

阿浪卻忽地抬頭,伸手指向鳳炎,道:“是——他——”

我心中一驚:“你說什么?你說是鳳炎?”

整個房間里頓時寂靜無聲,大家聽完阿浪緩慢地、一字一句地吐出一句話:鳳炎進了天君的寢宮。

大哥道:“阿浪怎么會看到?”

我死死地盯著鳳炎:“因為阿浪半夜會去九天巡邏,父君的寢宮在九天正中央,他自然看得到——幸好他看到了。”

鳳炎高聲怒喝道:“他撒謊!我怎么可能會殺天君?!小十一,你寧可信一個木偶都不肯相信你未來的夫君嗎?”

他此刻驚疑的神色差點令我相信他,可是我一把抽出身旁天將的劍橫在他脖子上,忍住心口的疼痛道:“也許,你覺得阿浪是個木偶不會爭辯,便想把罪責全推到他身上,但是你不知道,阿浪從十哥把他送給我的時候便被施了術法,他是永遠也不會說謊的!”

鳳炎神色驚疑地跌坐在地。

小十此時恰好也趕了過來,他平靜地看了鳳炎許久,而后道:“我去不周山下取了星木蘭回來,這草可以探得魔族法術的氣息?!彼麑牙锏男悄咎m取出來,那星木蘭一碰到鳳炎便飛快地纏住他的身體,并在他頭上開出妖艷的花來。

“鳳炎,你還有什么話好說?”我一劍刺向他,卻被小十攔住,他握住我的手說:“小十一,他不值得你臟了手?!?/p>

隨后,大哥便將鳳炎押走了。

幸而小十看出我的異樣,過來扶住我,不然我可能會倒在當場。待眾人離去后,我又大大嘔出一口血來,將小十嚇得魂飛魄散。

很快鳳炎便被定了魂飛魄散之刑。

小十憂心我的身體,命阿浪每日都燉滋補的湯給我。

“可是那有什么用?”我對著阿浪說,“我再也不會有父親了?!?/p>

“可是你還有我?!卑⒗苏f,“我會一直陪著你。”

如果我不是神思恍惚,我就會發(fā)現(xiàn)阿浪當時說的是一句連貫的、完整的話。

六、世上從來沒有什么阿浪

魔君領人攻破天宮,不過是三個月后的事。

那一日天界大亂,我的母后和十位哥哥不知所蹤,天兵天將死傷成群,二十八星宿從天而墜,隕落人間。

我法術不精,只能任由魔君帶人將我的宮殿圍住。

我將手中的短劍擦亮幾分——那是父君某一年送我的生辰禮物——緩緩地問阿浪:“你怕不怕?”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話。

我理了理衣服,然后起身走了出去,并對阿浪道:“跟著我殺出去。天君的女兒寧可戰(zhàn)死,也絕不會屈服!”

我剛走了一步,阿浪驀地將我的手死死拉住。

我還未來得及開口問他,便看到魔君帶人闖進來。他哈哈大笑道:“商冥,本次能攻破天宮全是你的功勞,這公主本君賞給你了!”

我大驚失色,眼睜睜看著阿浪的木偶身軀慢慢地在微光中變幻成一個灰袍男子。他先是向魔君躬身行禮,而后神情淡然地望著我。我一劍向他刺去,他輕而易舉地捏住那柄短劍,我便眼睜睜地望著父君送我的禮物化為塵埃飄散開去。

他將我定在原地,而后道:“多謝魔君?!?/p>

“原來……真的是你……”

我一動也不能動,卻感到刺骨的寒意瞬間蔓延至全身——我不能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一心一意陪伴我?guī)浊?,曾?jīng)肯為我被四分五裂的人,竟是魔君派到我身邊來的。

他神色復雜地望了我半晌,而后終于道:“我會解開你的定身術,但你不許尋死?!鳖D了一下,他又添上一句,“你的母后和十位哥哥都流落在外,你若不想他們死,就得聽我的?!?/p>

他替我解開定身術,我無力地望著他,問道:“殺死我父君的到底是不是你?”

我一顆心懸在半空,期待他否認,他卻沉默片刻,而后重重地點了點頭:“十一,我別無選擇。”他一只手輕輕撫上我的肩膀,“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永遠是你的阿浪?!?/p>

這是第一次他碰到我時,肌膚是溫熱的。

然而,我一顆心都是冷的。我恨恨道:“這世上從來沒有什么阿浪!”

七、木偶人阿浪

很快我便知曉,商冥是魔君同父異母的弟弟,從小十替我雕刻木偶開始,他便已經(jīng)隱身于天宮,伺機而動,最后決定藏于木偶身上。

得知他親手殺死父君后,我便一病不起,整個人都心灰意冷,覺得活在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意義。

商冥不愧曾跟在我身旁幾千年,他熟悉我的性格,硬是用哥哥們的消息來逼迫我喝各種補藥。然而我一心求死,這些仙藥對我來說并沒有任何用處。

他便親手雕刻了一個木偶,模樣、性情竟同阿浪一模一樣。

他將木偶帶到我身邊,耐心地哄我:“你看,讓阿浪陪著你好不好?”他轉身拍了拍阿浪的腦袋,“快告訴公主,你叫什么名字?!?/p>

“阿——浪——”

那機械的聲音、刻板的語調(diào),竟同原來一模一樣。

我猛地起身,親手捏了一個火團扔向那木偶。商冥并沒有攔我,只是看著那木偶在火光中化為灰燼,目光里似是有一抹哀傷一閃而逝。

然后,他說:“十一,你的哥哥們正在四處召集流散的天兵和各路神仙,打算反攻回天宮。”他一雙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望著我,“希望等他們上來時,還有機會見到你。”

我全身止不住地發(fā)抖——還有機會,我不能放棄!

他又吩咐人端來一碗藥看著我喝完,而后將地上那堆灰燼用法術收回錦囊里,再慢慢地走了出去,背影十分孤寂。

八、若是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我知道哥哥們就要帶兵攻上來,是在一天下午聽到守在我宮殿門口的小妖嘮嗑時說的。

小妖們邊嗑瓜子便嘲笑九天之上的神仙們自不量力。

商冥最近也許為此忙得焦頭爛額,顧不上煩我。

我內(nèi)心便緩緩期待著,直到一天夜里,許久未出現(xiàn)的商冥忽然拎了一壺酒來到我的寢宮。

他臉上露出一個暖暖的笑容,道:“十一,我們許久未飲酒了?!?/p>

那笑容竟令我微微恍惚,片刻后我才道:“我自那年喝醉燒了蟠桃園,就不怎么喝酒了?!?/p>

他微微頷首,道:“那次你因看到我被天后責罰,所以便漸漸收斂了性子,沒再胡鬧過了?!?/p>

我望著他冷笑道:“閣下是來敘舊的嗎?”

他自顧自地坐下,斟上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酒推給我,而后慢慢道:“若我沒猜錯,你哥哥們明天便會帶著天將攻進來了?!?/p>

我身形微微一晃,他指著面前的板凳:“坐。”

我知道,我若是不坐,便休想探到任何消息了。

我極不情愿地坐下,他舉杯一飲而盡,而后望著我道:“明日不是他們死,便是我死?!?/p>

他聲音十分平靜,完全沒有臨死前的驚恐與慌張,倒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從容。

我望著他道:“哥哥們同我一樣,寧可戰(zhàn)死,也不會愿意忍受這樣的屈辱。”我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宮殿里,“天家的兒女,沒有一個是怕死的?!?/p>

他卻似是全然不想接這個話題,只是輕輕一笑,又喝了一杯酒,隨后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道:“十一,若是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閣下是來開玩笑的嗎?”我惡狠狠地說,“我巴不得你去死,恨不能親手殺了你!”

他執(zhí)杯的手輕輕一顫,杯中的酒便濺出來兩滴。

“當然?!彼裆秀钡刂貜土艘痪洌爱斎?。”

他似是有些醉了,忽然怔怔地看著我,然后伸手輕輕摸了摸我的頭。

我有些驚愕,竟忘記了躲。

他忽地一笑,施了個法術將我圈在房內(nèi)的一方天地里,淡淡道:“你明天老老實實待在這里?!?/p>

“你——”我想沖出去打他,卻無論如何都沖不破眼前這道屏障,只能被屏障三番五次地彈回來,看他將面前的酒喝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而后轉身便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有一絲猶豫。

九、死而復活的父君

我聽著門外喊殺聲、兵器聲響徹九天,便知這一仗究竟何其慘烈。

我被困在這小小的方寸之地,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焦急地來回踱步。

不知等了多久,眼前的屏障忽地撤去,我慌忙飛出去,看到日月同升,星海橫移,天宮已被天將奪回。鸞鳳一族、海龍一族、神獸一族、青丘一族,還有三十六仙山、七十二洞府等各地大大小小的神仙全都立在星海之上。

為首的,竟是我那羽化的父君。

我生怕自己是在夢中,跌跌撞撞地向父君奔去。父君將我摟在懷里,道:“本君的小十一受苦了,竟然瘦成了這個模樣!都是父君不好!”

我抱著他狠狠地哭了一回,又捏了捏他的手臂,這才敢道:“父君真的沒有死?”

天君拍了拍我的手:“你放心,父君好好的?!?

魔君已被眾神仙聯(lián)手封印在雪魔湖底,眾魔也被滅掉大半,剩下的逃散去各地,不成氣候。

料理完天宮的事,天君為感謝眾仙的幫助安排了三日后設宴款待后,才有空與我閑話家常。我這才知曉,原來,天宮陷落后,父君與母后還有十位哥哥都在一起,獨獨丟下了我一人在這天宮里。

“都怪小十!為父千叮嚀、萬囑咐要他一定將你帶出來,偏他沒辦好這件事!”天君說起來還是一臉怒氣。

小十咳嗽一聲,而后道:“我也沒料到魔君會第一個往十一妹這兒來的,這不來不及嘛,況且十一也沒事……”

“幸好小十一沒事?!碧炀龑⑽覔г趹牙铮媛缎奶壑?,“聽說看到我羽化時,你這孩子竟然嘔血了?真不枉我疼你一場,你那些哥哥們果真都是沒心肝兒的。”

十位哥哥們面面相覷,隨后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終于想起來問:“父君,那你羽化是怎么回事?”

天君輕咳一聲:“喀喀——那就是個小小的障眼法?!彪S后,他又痛心疾首地將我望著,“可憐父君疼你太過,你的法術學得實在太不像樣了……”

“這么說,你們都知道?”我望著父君身后的母妃和十位哥哥,他們均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天君道:“不過,也虧得小十一你真情流露,這才能騙過眾人。此次,小十一你的功勞最大,本君要好好封賞你!”

“那么——”我內(nèi)心忽然閃過極大的不安和恐懼,驀地站起來,“阿浪呢?”我雙手緊緊地握成拳,“既然父君并沒有死,那阿浪是怎么回事?”

雖然我早已知曉他真實的姓名,但我還是習慣這樣喚他。

聞言,大家忽然全都沉默下來。

天君沉默片刻,而后道:“小十,你跟她說吧。我們都先出去。”

十、讓這木偶替他陪著你

小十每說一句話,我的心便如同被割了一刀。

原來,阿浪雖是魔君同父異母的弟弟,卻向來看不慣魔君在人界和鬼界胡作非為、濫殺無辜,后來得知自己母親的死亦是魔君所為,便決心與天界聯(lián)手,想設法除掉魔君。

恰好此時魔君派他潛伏進天宮,通過小十與天君見面,定下這個計劃。

小十說,天界是肅清魔族勢力最好的地方,因為,天界的仙人進入魔界時會受魔族氣息的影響,仙力會被極大地削弱。

我怔怔地望著他:“那阿浪呢?”

小十停頓了一瞬間,那一瞬間仿佛幾千年那么長,然后我聽到他說:“阿浪在我們與魔族混戰(zhàn)之時,替父君擋了魔君一掌,當時便魂飛魄散了?!?/p>

我整個大腦忽地一片空白,我看到小十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個木偶,他使了個法術,那木偶便立到了我的眼前。

“這是阿浪死前讓我交給你的,說讓這木偶替他陪著你……”

小十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什么我再也聽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整個人好像已經(jīng)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我忽地想起那夜他來找我喝酒,那夜他喝了那么多杯,我為什么……為什么沒有陪他喝一杯,哪怕是一杯?

我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他,也來沒有這樣恨自己曾經(jīng)那樣恨他。

尾聲

我沒有碰過那個木偶人,也從來不肯讓他跟著我。

我喝醉了潛進蓬萊司命君的閣中,小心翼翼地尋找阿浪的記憶。三界之中每個人死后都會留一段最深刻的記憶在司命君的閣中,供司命寫命格時參考。

看到了阿浪的影像,我立刻伸手,那記憶便到了我手中。

我以為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我親手燒了他為我刻的木偶,是我說恨不能讓他去死,又或許是臨死前所受的那一掌。

我慢慢地將阿浪的記憶置入司命鏡中,看到了商冥的身影。

他穿了一身半舊的青衫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一刀一刀認真地雕刻著那個木偶人,清冷的星光灑在他身上,襯得他臉色分外柔和。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將那木偶刻成阿浪的模樣,隨后便微微一笑,用引魂草將自己的魂魄一分為二。他將一半魂魄留在身體內(nèi),將另外一半魂魄一點點引到那木偶身上,并輕聲道:“以后幾百年,要好好陪著她。”

我曾聽聞魔族有這樣的法術,能用引魂草將魂魄一分為二,只是,如此施法者便再也不能進入輪回,且壽命極短。

我猛地清醒了幾分,立刻跑出去召來獨角獸往天宮趕,路上趕得太急,一不小心從獨角獸身上跌了下來。

耳旁是呼呼的風聲,我跌進一個懷里——就像一個我翻來覆去一直做的那個夢那樣。

阿浪將我抱上云端,低嘆一聲:“這個月第四回了。”

我不敢相信地摸著他的臉,聽他說:“可惜我肉身已死,只能寄身在這木頭里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阿浪!”我撫上他面無表情的臉,緊緊地、緊緊地將他抱住。

從頭到尾,我都只有這一個阿浪。

編輯/沐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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