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如

《毛澤東選集》第一卷（1951年版）出版始末

◎李龍如

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在天安門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新中國一成立，首先就得到了蘇聯(lián)和歐亞各人民民主國家的承認。10月16日，蘇聯(lián)派羅申為駐華大使。中國亦派王稼祥為駐蘇聯(lián)大使。

12月6日，中共中央決定毛澤東出訪蘇聯(lián)。12月16日，毛澤東一行乘火車抵達莫斯科。毛澤東此次出訪的任務是：參加斯大林70壽辰的慶?；顒樱?2月21日，是斯大林70壽辰），并就中蘇兩黨兩國之間所關心的問題，交換意見，商談和簽訂兩國之間的有關條約、協(xié)議等。

1950年1月，周恩來率中國政府代表團到達莫斯科。

2月，在毛澤東、周恩來準備結束訪問，在克里姆林宮拜訪斯大林時，斯大林建議毛澤東把自己寫的文章、起草的文件、報告等，編輯成選集出版，以幫助人們了解中國革命的經(jīng)驗。毛澤東表示也有此意。

由中央統(tǒng)一編輯毛澤東選集，在我黨歷史上還是第一次，而蘇聯(lián)在這方面，卻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因此，毛澤東也希望斯大林能派一位理論上強的同志來中國幫助完成這項工作。斯大林當即答應派尤金來中國給予協(xié)助。

據(jù)當時與毛澤東一行的師哲回憶：當時斯大林向毛澤東介紹說：“這個人你們不熟悉，他有理論修養(yǎng)，我們經(jīng)常使用他，你看合適不合適？”毛澤東表示歡迎說：“這樣的人最好?！?/p>

1950年3月初，毛澤東等回到北京。5月，毛澤東于中南海豐澤園主持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討論斯大林的建議，得到了政治局一致的贊同。會議決定成立毛澤東選集出版委員會，主要成員有：胡喬木、陳伯達、田家英等。毛澤東直接主持編輯出版工作。

1950年4月，毛澤東致電斯大林，正式邀請尤金來中國幫助進行《毛澤東選集》的編輯工作。同年7月，尤金應邀來到北京，幫助《毛澤東選集》的編輯工作。1951年1月，尤金回國。6個月后再次應邀來中國，繼續(xù)指導《毛澤東選集》的編輯工作，直至《毛澤東選集》第一卷中文版出版后才回蘇聯(lián)。

★毛澤東于石家莊保育院進行編輯工作

1951年2月初，中央決定毛澤東去“附近地點正式休息一時期”。而毛澤東便利用這一“休息”時間，全力以赴進行《毛澤東選集》的編輯工作。

“附近地點”，即河北石家莊保育院。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其原因有三：第一，距離北京近，僅250公里，且地處京廣、石太兩條鐵路干線的交會處，交通十分便利，便于隨時和中央聯(lián)系，亦便于編輯工作的進行，往返也不需要很多時間；第二，石家莊距西柏坡只有50多公里，解放戰(zhàn)爭時期，石家莊曾一度作為中共中央的所在地，毛澤東曾先后多次到過這里，曾在這里住過，對這個地方很熟悉；三，保育院地處石家莊市西郊，環(huán)境寧靜優(yōu)美，空氣新鮮宜人，是從事編輯工作的理想之地。

陪同毛澤東前來的有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公安部部長羅瑞卿等。與毛澤東在此辦公居住的是秘書葉子龍。毛澤東的另一個秘書田家英，來往于北京、石家莊之間，負責傳遞毛澤東審閱的文稿，并將毛澤東審定的文稿，交給在北京的費德林（蘇聯(lián)駐華大使館文化參贊，負責將選稿譯成俄文）和師哲（中央政治局秘書室主任兼中央編輯局局長）翻譯成俄文，以便尤金看稿。

新中國第一本《毛澤東選集》第一卷

毛澤東的辦公室，即設在保育院中一間寬大的房子里，房子的中間擺放了一張大的寫字臺。寫字臺的左邊放置了一個可躺可靠的長沙發(fā)。毛澤東經(jīng)常是夜以繼日，通宵達旦地工作，累了就斜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或閉目沉思，有時還在院子里散散步，有時還唱上一兩句京劇和哼上幾句湖南花鼓戲，調(diào)節(jié)一下緊張的工作節(jié)奏。

至1951年4月底，毛澤東返回北京，結束了這一“休息”。在這段時間里，毛澤東主要修改了《毛澤東選集》一至三卷的初選文稿，審定了第一卷的篇目，撰寫了第一卷的部分題解和注釋。至此，《毛澤東選集》第一卷的編輯工作基本結束。

★毛澤東主持的編校工作的具體內(nèi)容

毛澤東主持的編校工作，具體包括4個方面的內(nèi)容：

一是選定篇目。《毛澤東選集》第一卷，收入毛澤東在第一次國內(nèi)革命戰(zhàn)爭時期和第二次國內(nèi)革命戰(zhàn)爭時期的著作，共16篇（第二次印刷時增加了《矛盾論》1篇），其中有9篇是新中國成立前的各種版本《毛澤東選集》中沒有編入過的。這16篇都是經(jīng)過毛澤東親自審定的。毛澤東對入選的文稿要求非常嚴格，他認為滿意的，當即定稿編入選集。他覺得不太滿意的，則認為不宜收入。有的篇目，曾經(jīng)反復審閱，幾經(jīng)修改，但最后覺得還是不滿意而未能入選。還有一些篇目，他開始認為不宜收入，后經(jīng)過修改，最后還是收入了，如《矛盾論》等。凡不能收入的，毛澤東都批上“此件不用”“此件不收”“此文不用”“不用”“不收”等字樣。

二是內(nèi)容的修改。毛澤東對收入的文章，有的作了一些內(nèi)容上的增加和修改，如《矛盾論》，毛澤東修改得比較多。毛澤東還改擬了一些文章的標題，如第一卷的《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么能夠存在》，原題為《政治問題和邊界黨的任務》；《中國共產(chǎn)黨在抗日時期的任務》，原題為《中國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在目前階段的任務》。同時，毛澤東對語言文字的使用，要求亦十分嚴格。如第一卷收錄的《中國共產(chǎn)黨在抗日時期的任務》一文中的第一個小標題“民族矛盾和國內(nèi)矛盾的目前發(fā)展階段”，原稿“在民族矛盾和國內(nèi)矛盾”之間用的是“與”字，毛澤東在閱稿時把小標題和文章中間用的“與”字，全部改為了“和”。

三是撰寫與修改題解與注釋。《毛澤東選集》第一卷共有16篇題解和249條注釋。其中6篇題解和120多條注釋，是由毛澤東選集出版委員會組織的一些專家學者，如胡喬木、胡繩、艾思奇、田家英、李踐為、王宗一等人起草的。其中的10篇題解和120多條注釋是由毛澤東自己撰寫或修改的。如《關于糾正黨內(nèi)的錯誤思想》一文的題解，就是毛澤東自己撰寫的。毛澤東還親自撰寫了一些注釋，如《井岡山的斗爭》一文中的“打土豪”的注文，《怎樣分析農(nóng)村階級》一文中的“管公堂和收學租”等的釋文。還有一些是經(jīng)毛澤東修改的，如《我們的經(jīng)濟政策》一文中的“耕田隊”、《關于蔣介石聲明的聲明》一文中的“上海愛國領袖”等的注釋，是由出版委員會的專家學者寫好后，經(jīng)毛澤東修改的。同時，關于注文的排版，毛澤東亦要求很嚴格，如《實踐論》，他在該文稿上寫道：“除第一頁附注移至題下外，其他九條附注均移到文尾，請校正勿訛?！?/p>

四是參加校對工作。毛澤東在審閱文稿時，不僅是修改內(nèi)容和文字，還親自參加一些校對工作。如毛澤東在校閱《中國共產(chǎn)黨在抗日時期的任務》時，其中有3處因清樣排得不整齊，疏密不一，毛澤東便在各處寫上“排攏”“排齊”字樣，并畫出了校對符號。又如毛澤東在校閱第一卷中的《為爭取千百萬群眾進入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而斗爭》一文時，其中有兩個鉛字因磨損，而比其他字瘦小，毛澤東在此寫上“換一個鉛字”，而另有一處，因字的型號不一致，毛澤東即將即此字畫出，并寫上“改老5號”等。

★印制速度快 質量高

《毛澤東選集》第一卷，全部編輯工作完成后，即由北京、華東、沈陽新華印刷廠負責印刷裝訂。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質量完成了這一任務。如華東新華印刷廠，當該廠的干部職工知道這一消息后，興奮地說：“我們能夠參加這一有歷史意義的工作，我們感到極大的光榮?！薄拔覀円阉敒橐簧罟鈽s的任務來完成?！痹谌珡S工人的動員大會上，工人們紛紛表決心、遞保證，并向擔任同一任務的北京和沈陽新華印刷廠的工人挑戰(zhàn)。華東新華印刷廠于1951年9月接受了印刷《毛澤東選集》第一卷30萬冊的任務，不到一個月，便順利完成了這一任務。

在印刷的過程中，各廠工人發(fā)揮了嚴肅、認真和積極負責的革命精神，確保了印刷質量。以華東新華印刷廠的工人為例，他們自己規(guī)定：套板要百分之百的準確；紙張的顏色要一致；印刷的墨色要均勻；不許有一個字空白；不許有一個字不清楚。裝訂部門的工人在折頁、排數(shù)、打洞、穿線、包封面等工作過程中，都經(jīng)過嚴格的檢查。每本書都做到了沒有一頁重復或錯放，沒有一頁污損的紙夾在里面。許多工人不僅消滅了裝訂的差錯，并提高了裝訂速度。如工人王金妹過去8小時折頁6000張，現(xiàn)在11小時能折10500張。同時克服了許多技術上的困難，例如印刷封面，按規(guī)定《毛澤東選集》的書名是要用金粉印刷，過去我國所用金粉都是外國貨，這次決定采用國產(chǎn)金粉。歷來中國金粉印制品，都存在一定瑕疵，這次經(jīng)老工人刑鴻根和工人、技術人員苦心鉆研，創(chuàng)造了新的方法。他們用國產(chǎn)金粉印出來的封面，色彩特別鮮麗均勻。

★人們爭相購買《毛澤東選集》，決心加緊學習

《毛澤東選集》第一卷1951年10月由北京人民出版社出版，10月12日在全國各大城市發(fā)行銷售，人們爭相購買，熱潮迭起，盛況空前。

在上海，10月12日，從上午9點到下午6點，3萬冊《毛澤東選集》第一卷已全部賣光。運到天津的1.2萬冊，這一天也已全部賣光。還在早晨7點，新華書店天津分店和中國圖書發(fā)行公司門前就站了數(shù)百人的隊伍等候買書。兩書店《毛澤東選集》第一卷的零售數(shù)不到6小時即已售完。直到夜晚7時，許多讀者還在向書店登記預約購書。武漢這一天有7家書店的12個門市部發(fā)售《毛澤東選集》第一卷。第一批運到武漢的《毛澤東選集》第一卷不到兩小時即已賣完，預約購書的人達1.75萬。西安市這一天各書店零售5000多冊的計劃，一個多小時就完成了，并續(xù)有4000多人預約購書。在北京，情況更為熱烈。10月12日，新華書店王府井大街門市部開始發(fā)售時，讀者排起了幾百人的長長隊伍。一上午的時間，各門市部所分到的《毛澤東選集》第一卷就全部售完。

《毛澤東選集》第一卷第一批總發(fā)行量為60萬冊，但許多地方讀者訂購的已超過當?shù)匦氯A書店所能供應的數(shù)量，實際發(fā)行數(shù)量也大大超過了這個數(shù)字。

許多讀者在買到《毛澤東選集》第一卷后，都表示決心努力學習。北京一位部隊軍官在買到《毛澤東選集》第一卷后說：“今天我進城，是要上陸軍醫(yī)院看病的。但一看報紙上登著《毛澤東選集》出版的消息，我覺得似乎病即輕了許多，馬上跑到書店排隊，拿出我僅剩的1.5萬元（舊幣，今1.5元）買了一本。以前我雖然讀過毛主席的著作，但是是非常零碎的，沒有系統(tǒng)。這一次我回到部隊，一定要組織大家好好學習，以毛澤東的思想來武裝自己，改造自己。”全國著名勞動英雄趙占魁在購得《毛澤東選集》第一卷時說：“中國工人必須很好地掌握毛澤東思想，才能領導全國人民建設自己的國家，由新民主主義社會走到社會主義、共產(chǎn)主義社會?！焙?9歲的老同盟會員劉孟頤從6里路以外趕到長沙，在買到《毛澤東選集》第一卷后，他說：“滿清時，我和黃興一路革命，沒有成功；今天革命勝利是因為有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有了毛澤東思想，所以必須好好學習毛主席的著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