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文萍
孟天今年28歲,在新建成的冰雪世界高山滑雪場做教練。
一個下午,孟天剛送走了兩個學滑雪的中學生,在回休息室的路上,一個中年男人攔住了他。孟天面露驚喜:“費叔叔,您今天怎么來找我了?”對方拍拍他的肩膀:“明天就是你父親的忌日了,心里有些感慨,想找你聊聊。咱們?nèi)ズ纫槐?。?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1/22/jgcq201616jgcq20161603-1-l.jpg" style="">
孟天的父親孟飛,曾是一位有名的極限運動員??上?,在15年前的一次極限高山滑雪中,不幸遭遇了雪崩。孟天口中的費叔叔名叫費林,是孟飛的朋友,也是極限運動俱樂部的成員。他既是極限運動愛好者,也是一位經(jīng)紀人。孟飛去世后,妻兒的生活一下子捉襟見肘,費林接濟過他們一大筆錢。
提到父親,孟天有些傷懷,就默默點了點頭。換下滑雪服,孟天和費林走進了附近的一家小酒吧。
費林要了兩杯啤酒,兩人對坐,費林先開口了:“小孟,其實我一直感覺愧對你們。亞蘭谷雪山海拔五千多米,地形陡峭險峻,是許多極限運動員心中的圣地加禁地。當年,有家贊助商找到了我,給出了很高的價格,想請一位運動員穿著他們公司的滑雪服征服亞蘭谷雪山。你父親聽說后來找我,說他想接受這項挑戰(zhàn)。為此我們兩個人登上了亞蘭谷雪山山頂。本來我是想讓他領(lǐng)略一下眼前的險峻,知難而退,他卻被美好的風景征服了,更加堅定了挑戰(zhàn)的決心。本來,以他精湛的技藝是可以完成的,可是,那天卻遭遇了雪崩……”
孟天沉默地喝著酒,說:“我聽母親說過的,這個不怨你,父親自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想必他也做了一切準備?!?/p>
費林有些動容:“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現(xiàn)在,我和你父親仍然可以坐在一起喝酒……最近又有人聯(lián)系我,征服亞蘭谷雪山,并許諾重酬,我真想親自去,也算是給你父親一個安慰??墒?,不行了,我老了……”說著,他的語氣里充滿了英雄遲暮的感傷。
孟天聽到這里,抬起頭:“費叔叔,如果我想去,可以嗎?”
費林吃了一驚:“不!絕對不行,你雖然會滑雪,但亞蘭谷雪山可不是你們這游樂場,去了多半是白白送命?!?/p>
孟天反而被激起了斗志:“您不了解我,我從大學起,就開始進行各種極限運動了,高山滑雪、沖浪,都沒問題。上個月,我和朋友去羅素山滑了一次雪,還有許多媒體報道了?!辟M林有些意外:“羅素山?雖然沒有亞蘭谷那么高,但是卻很陡峭,你膽子還真不小!”
孟天似乎有了些底氣:“我其實一直有一個夢想,有朝一日,能完成父親未完成的事情。而且,媽媽身體不好,確實需要錢,如果報酬足夠高,我愿意接受挑戰(zhàn)!”
費林搖搖頭:“不行,你還太年輕了,如果有事,你母親怎么辦?”孟天緊緊地盯著費林說:“我需要一個向亞蘭谷雪山復仇的機會!”費林嘆了口氣,掏出一張名片給孟天:“這是我的地址,你想好的話可以來找我。我還是強烈建議你放棄?!泵咸旖舆^名片,鄭重地點點頭。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孟天按照名片的地址,走進了費林的工作室。
費林還在開會,孟天就自己在室內(nèi)轉(zhuǎn)了轉(zhuǎn)。費林的工作室裝修色彩單調(diào)偏冷,是黑白兩色,陳列架上有極限運動方面的許多獎杯和獎章,還有一些照片。在一個格子上,擺著費林和孟飛年輕時的照片,兩人風華正茂,笑容燦爛。孟天默默地凝視了一會兒。費林的室內(nèi)擺放著許多風格特異的綠植,有許多盆高大的仙人掌,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像是熱帶植物。
孟天正沉思著,這時,費林回來了,見到孟天,顯然有些意外。
孟天坐下,說:“費叔叔,我是來談征服亞蘭谷的事情的?!?/p>
費林盯著孟天看了半晌,嘆了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合同。合同上,贊助商給出了非??捎^的獎金。同時,也列了許多條款,意思是風險自負。孟天想也不想,就拿過合同簽了字。
費林神情復雜地看著他,說:“好好準備,就是后天了,到時候,我親自陪你到山頂?!?/p>
孟天走出了室外,看了看陰霾密布的天空,不由捏緊了拳頭。他拿出手機,寫道:后天下午2點,亞蘭谷。然后找到一個聯(lián)系人,發(fā)送了出去。
第三天的下午,亞蘭谷雪山,千里冰封,一片肅殺。一架小型直升機把孟天和費林送到了山頂。孟天和費林穿著一樣的滑雪服,兩人喘著氣,站在亞蘭谷山頂。風很大,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
孟天大聲說:“費叔叔,我有些緊張!”費林從背囊里掏出了一個水壺,倒了兩杯燒酒:“放心吧,我就在山頂看著你,如果你發(fā)生什么不測,我第一時間去救助。來,我們喝一杯,為了你的成功!”這時,費林的滑雪杖被大風吹得滾了幾米遠。費林將滑雪杖撿回來后,兩人喝了一杯酒,感覺身上有些發(fā)熱了。孟天指著遠方:“雪山之光!我看到雪山之光了!”
費林也極目遠眺。只見眼前的千里白雪,慢慢染上了淡青色的光暈,像是被一層星光覆蓋。太陽也隱去了,周圍的一切都輕輕地躍動,雪山仿佛有了生命!
手表上的時針指向了2點,直升機上的攝影機應該開始工作了。
孟天喊道:“時間到了,出發(fā)了!”如果從直升機上看,這一幕真是驚險又壯觀。孟天身著藍色的滑雪服,像一點螢火,在萬仞絕壁上飛速攀行下滑,巧妙避過所有的路障,擦起一道雪線。
在半山腰以下,有一塊巨大凸起的青色巖石,只見滑行者急速下降的時候,重重在上面碰撞了一下,然后,像一只斷線的風箏,彈開,落進了厚厚的雪層里,瞬間看不見了。
說時遲那時快,山頂上等待的那個人迅速起滑,像一只靈巧的雨燕,飛速趕往出事的地點。這時,天忽然刮起了大風,卷起了雪霧,直升機無法降落。等直升機上的人可以看清地面時,卻發(fā)現(xiàn)兩位滑雪者已經(jīng)不知所蹤,天地之間只有一片白茫茫。
一間整潔的病房里,傷者還在昏迷之中,床邊坐著他的同伴。這時,傷者的手機響了。孟天接起了電話。
“喂?老費,你在哪兒呢?怎么搞的,說好的雪崩呢?那孩子還活著嗎?說話,怎么不說話……”
孟天冷笑了一聲,掛斷了電話。費林翻了個身,幽幽地嘆了口氣。孟天說:“我知道你醒了。”
費林睜開了眼睛:“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的?”
孟天說:“我早就懷疑父親不是死于意外,只是我最初沒有想到是你。我看過父親生前寫的日記,他說,當時他在亞蘭谷雪山頂,看到了奇異的雪山之光。我一直覺得不對勁,懷疑他服用了什么致幻藥物,但也只是直覺。后來,你去找我,我就開始懷疑你了。
“我在你的工作室里,看到了許多盆形狀奇特的仙人掌。我回家后在網(wǎng)上查詢,這種仙人掌名叫烏羽飛,里面含有一種叫墨斯卡靈的致幻性生物堿。這種致幻藥服用后,再看所有東西都散發(fā)著一層青色的光芒。我父親的日記里,對亞蘭谷雪山一直抱有敬畏的態(tài)度,但自從看到了所謂雪山之光后,就像中邪一樣,一門心思地想去挑戰(zhàn)了。
“我打電話給了一個好友,他是一名國際刑警,沉思很久,他告訴我,有一個組織,以極限運動為名,害了不少極限運動員,同時,以運動員生命為代價,使他們所代言的品牌水漲船高。這些運動員總是遭遇了看似正常的意外,比如,在滑雪時遭遇雪崩,在高空跳傘時傘出現(xiàn)問題,沖浪中葬身魚腹。可是,這些意外的概率高得令警方懷疑,只是還沒有查到確切的證據(jù)。我才猛然驚醒,原來父親遭遇的雪崩也是人為的,肯定有人在中途安裝了爆炸裝置。
“臨接受挑戰(zhàn)的前一天,我去攀登了亞蘭谷雪山,果然在半山腰上找到了一處爆炸裝置,我就把它毀了。我們站在山頂?shù)臅r候,你讓我喝酒,我知道里面肯定有致幻藥。我偷偷交換了酒杯,所以喝下致幻藥的是你,滑下雪山的也是你。我還算仁慈,沒有讓你嘗嘗雪崩的滋味?!?/p>
費林嘆了口氣:“沒想到,我竟然栽在你手上?!?/p>
孟天憤怒地說:“為什么,我父親和你是朋友,你居然讓他服用致幻藥,要置他于死地?”
費林冷笑了一聲:“這還用問嗎?因為錢,誘惑達到一定程度,任何人都愿意為了它鋌而走險。你說得沒錯,烏羽飛里含有墨斯卡靈,經(jīng)過提純后就是強效致幻藥。任何人服用后,看周圍的風景都宛若天堂,恨不得立即投身她的懷抱。而且,服用后,滑雪的姿勢會格外空靈優(yōu)美,面對雪崩等突發(fā)情況,敏感度會降低,無法及時應對……”
孟天的拳頭捏得“咯吱”直響,咬牙說:“說實話,我在雪堆里找到你的時候,恨不得把你埋得更深一點,讓你也試試葬身雪山是一種什么滋味。但是,我畢竟不是你?!?/p>
孟天深吸了一口氣,拉開門。門外,是等候已久的警方人員,一雙冰冷的手銬正在等著費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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