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皓予
(一)
這場暴雨來得空前瘋狂,雨水匯聚成洶涌澎湃的洪流席卷大地。四平縣這個建縣以來未曾出現(xiàn)過澇災(zāi)的小城幾乎被雨水吞沒。人們逃的哭的喊的叫的亂得無法形容,像是被雨水侵巢的螞蟻四處亂竄。
“啪!啪!”
“啪!啪!”
這四個槍聲在人們的忙亂之中,相隨從四平縣農(nóng)行的保衛(wèi)室里傳出來,立即被室外肆意的風(fēng)雨聲侵吞了。
人們和暴雨抗?fàn)幜藥讉€小時,雨水漸漸敗退。
外出歸來的樂捍寧濕得像個落湯雞,一看就知道他準(zhǔn)是被今晚的暴風(fēng)雨襲擊過。他進屋見到妹妹樂婉婷卷著褲管正清掃溢滿堂屋的雨水,二話不說動手就幫忙干活。
“哥,你們單位什么時候才分到好的住房呀,這舊平房簡直糟透了?!?/p>
“快了吧,最遲也就是年底?!睒泛磳幊瘶吠矜眠肿煨α诵?。樂婉婷正想對他說些什么,樂捍寧的手機響了。
“樂大隊長,四平農(nóng)行遭搶劫……”
樂捍寧扔掉手中的活,火速出門。
“哥,雨傘!”
樂婉婷拿著一把雨傘追到門外,他哥已駕著鳴笛的警車融進了她眼前的雨夜里。
樂婉婷站在門外良久,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哥哥這一去不知又要奔波多少天才能回家!”自父母親逝世后,33歲的哥哥成了她唯一的牽掛。
四平農(nóng)行保衛(wèi)科長湯民才和保衛(wèi)員李衛(wèi)華均遭槍擊,倒在血泊之中。李衛(wèi)華頭部被兩顆子彈擊穿,當(dāng)場殉職。湯民才右胸部中一槍,左腿上中一槍,已昏厥過去。
“封鎖現(xiàn)場!仔細勘查!搶救傷員!快……”
四平縣公安局刑事偵察大隊大隊長樂捍寧一邊下令一邊抱起昏厥中的湯民才往警車上沖。助手李劍、柳芳先跳上車,大隊長抱著傷員進入車內(nèi)還未坐穩(wěn),柳芳踩了一腳油門,警車風(fēng)馳駛出了四平農(nóng)行大院。
樂捍寧兩手及衣服全是鮮血,他顧不上清洗,在醫(yī)院急救室門外來回踱步。李劍和柳芳都怕打擾大隊長思考問題,屏微呼吸站在旁邊不敢亂動。
此時,縣公安局楊嘯宇局長和劉國興政委疾步過來。一見樂捍寧,楊局長先開口。
“傷員怎樣?”
“正在搶救?!?/p>
“現(xiàn)場?”
“除我們?nèi)送?,隊里的其他人馬都在那里忙。劫匪打死農(nóng)行保衛(wèi)1人,重傷1人,財物被搶多少還不清楚?!?/p>
醫(yī)院馬院長趕到和楊局長、劉政委握完手。楊局長對他說:“馬院長,這個案子非同小可。請盡最大的努力搶救傷員?!?/p>
“楊局長,我們一定盡力而為。”答完話,馬院長披著工作服進了急救室。
“李劍,柳芳。你們倆在這里注意警戒,樂大隊長和我們回現(xiàn)場?!睏罹珠L吩咐完畢,三人疾步出了醫(yī)院。
天空又下起瓢潑大雨。四平農(nóng)行大院里擠滿了圍觀的群眾。楊局長、劉政委和樂捍寧穿過警戒線,進入室內(nèi)現(xiàn)場。
李衛(wèi)華的尸體呈東西走向,正面撲地倒在保衛(wèi)室正門內(nèi),腦槳涂地。后腦勺有兩個血肉模糊的槍眼,還冒著血泡。法醫(yī)師兼技術(shù)員呂明正蹲在尸體旁邊琢磨著什么。樂捍寧也在尸體一側(cè)蹲了下來。
“怎么樣?呂明。”
“大隊長,從現(xiàn)場遺跡可以判斷劫匪為二人,均為男性,身高都在170cm左右,年齡在25—30歲之間?!?/p>
“死者及初步尸檢情況呢?”
“死者李衛(wèi)華,24歲,未婚,農(nóng)行保衛(wèi)員,從死者尸體陳設(shè)走向和中彈槍眼分析,劫匪應(yīng)該是在室內(nèi)且位于李衛(wèi)華身后開的槍。從后腦勺兩個槍眼的距離及損壞程度可以認為是同一劫匪連續(xù)勾動扳機開的兩槍,而且槍口與目標(biāo)的距離幾乎為零,也就是說死者被劫匪用槍口頂著后腦勺打死的?!?/p>
“什么?劫匪是在室內(nèi)開的槍?而且死者是被劫匪用槍頂著后腦勺打死的?”
“是的,這樣判斷有兩個根據(jù):一是死者后腦勺的彈道口比前額的小。進口小出口大是槍械螺旋彈道的一個標(biāo)志性特征,而且死者后腦勺彈道口邊沿的頭發(fā)有被燒焦的跡象;二是兩顆擊穿死者前額的子彈剛好打到保衛(wèi)室的門板上,而門板上的彈道位置剛好與死者中彈的部位等高,并且與門板垂直。尤其是噴灑在門板上的血跡的形狀就是近距離中彈的最好說明?!眳蚊饕贿吔獯鸫箨犻L的疑問,一邊指示門板上的血跡和彈道給他看。
經(jīng)現(xiàn)場勘查,發(fā)現(xiàn)保衛(wèi)室內(nèi)的現(xiàn)場攝像監(jiān)控器完全被破壞,此次遭搶劫所發(fā)生的事情根本沒有錄像記錄。兩保衛(wèi)員所配帶的兩支“五四”式手槍及14發(fā)子彈不見蹤影?,F(xiàn)場遺留有4個五四槍彈的空彈殼。
農(nóng)行行長屠仁王、保險柜負責(zé)人古月霞及其他相關(guān)人員核準(zhǔn)證實,四平農(nóng)行被搶劫的現(xiàn)金為人民幣180萬元。
農(nóng)行一下子被搶這么多錢,古月霞緊張得兩眼含淚。屠行長卻鎮(zhèn)定自若地扶著古月霞的肩膀,十分親昵地安慰著她走出現(xiàn)場。這一切被樂捍寧都看在眼里。
案情特別重大,四平縣農(nóng)行搶劫案驚動了省公安廳和公安部。公安部和公安廳的領(lǐng)導(dǎo)指示,要盡快破案。
四平縣公安局會議室里燈火通明。
縣委書記和縣長聽取公安局楊局長的案件情況匯報后,當(dāng)即作出指示:全力以赴,快速偵破,緝拿劫匪,追繳贓款。
一個以樂捍寧、呂明、柳芳、王小波、李劍、阮舒舒為骨干的專案組迅速成立。楊局長安排兩位內(nèi)??频拿窬メt(yī)院換回李劍和柳芳交給樂捍寧,并當(dāng)著六位精兵強將的面下令:“全縣各警種全力配合你們,并隨時聽候你們調(diào)遣!”
查辦工作開始了,各警種荷槍實彈傾巢出動,清查四平縣的各種公共娛樂場所。各交通要道也均被設(shè)卡盤查。四平縣頓時籠罩著一層令人驚疑的氛圍。
經(jīng)醫(yī)院方面的努力,對湯民才的手術(shù)非常成功。右胸部的彈頭被取出,腿部的彈頭沒傷及骨頭。
第二天一早,樂捍寧率專案組成員來到醫(yī)院。一進入湯民才的病房,便看見古月霞的妹妹古月夢伏在湯民才的病床邊睡得正甜。他立起食指貼在嘴唇上回頭勸其他隊員退出去,接著自己也悄悄隨后退了出來。
“大隊長,這個女人是誰???”一貫敏感的李劍看著神秘兮兮的樂捍寧問。
“天天美容院老板娘古月夢唄?!比钍媸鎿尨?。
“古月夢與湯民才是什么關(guān)系?”
“反正她是湯民才的女人?!?/p>
“李劍,你有所不知吧,咱們大隊長的女朋友古月霞和古月夢是孿生姐妹,所以這個女人就是咱們大隊長未來的小姨妹,懂了吧?”
柳芳在旁邊聽到談樂大隊長的女朋友,她心里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來,便借故說上洗手間。
其實大家都知道柳芳一直在暗戀樂大隊長。所以也猜到她為什么這個時候要上洗手間。
“你們胡扯些什么呀,給我聽著——想辦法破案!”樂大隊長一生氣,大家都不敢亂發(fā)言。
這時,古月霞捧著一束鮮花來到醫(yī)院。見了樂捍寧,她先開口。
“我來看湯民才,他現(xiàn)在怎樣了?”
“還好,已度過危險期了,正休息?!?/p>
樂捍寧把古月霞拉到一邊問。
“月夢是什么時候跟湯民才好上的?”
“有一年多了吧,我平時去美容,見湯民才常到月夢店里去捧場。聽月夢說湯民才還幫她拉了不少的顧客呢!這一來二去,不就攪到一塊了嘛?!?/p>
“月夢就在里面?!?/p>
“真的!”古月霞有些吃驚。
古月霞進到病房里時,古月夢已經(jīng)醒來,她看見姐姐便站起來抱住并哭了起來。
樂捍寧卻持起床腳邊那浸透鮮血的夾克棉襖,沉思起來:這夏天連晚上都熱得要命,湯民才值班為什么要穿這夾克棉襖……棉襖內(nèi)的棉絮對子彈具有一定的減速作用……
直到中午,湯民才方蘇醒過來,但他還不能說話。
樂捍寧叫呂明提取那件夾克棉襖,湯民才看在眼里,他好像想說什么,但又什么也沒有說,他一陣猛醒之后又昏了過去。
呂明也預(yù)感到什么似的,將夾克棉襖包好又去找了醫(yī)生要在湯民才身上取出的那兩顆彈頭。
樂捍寧叫呂明出了醫(yī)院,他倆在警車旁咕噥了一陣后,便駕車走了,弄得其他隊員有些莫名其妙。
樂捍寧和呂明在公安局技術(shù)室里一呆就是整個下午。其他隊員走訪回來都在刑警大隊辦公室里等著向大隊長匯報情況,可誰也不敢去敲技術(shù)室的門。大家都明白樂大隊長的脾氣,他陷入某種工作的時候是不允許旁人打擾的。因此,各自泡一盒康師傅快餐面充饑待大隊長出來。
鬧鐘在午夜的安靜中敲響了十二下,可卻沒有吵醒在疲憊中入睡的刑警們。王小波的鼾聲或大或小,或長或短。李劍的雙腳交叉著攤在他的辦公桌上,鞋尖偶爾輕動,抽動的面部老打不開眼皮,欲醒不能。阮舒舒忘了害羞,含著小手指做夢。惟有柳芳懷里抱著留給大隊長和呂明的兩包康師傅入睡。雖然睡得很迷,但卻把康師傅抱得很緊,仿佛怕別人偷走似的。
樂捍寧想偷偷取出她抱著的康師傅,柳芳卻被本能的警覺驚醒了,她想開口卻被大隊長的微笑迷住了。她在惺松的睡眼中讀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動人的笑容。她很激動,在欣喜中有點自失,想伸開雙臂去抱正彎腰面對自己的夢中情郎,不料懷中的康師傅卻在她松手的瞬間掉在地上……呂明忍不住開口:“康師傅都被你抱熟了吧?快拿來,我肚子餓得發(fā)慌了。”
柳芳這時才發(fā)現(xiàn)呂明就站在大隊長旁邊。她紅著臉把掉在地上康師傅拾起來遞給他倆。
樂捍寧一邊倒開水泡康師傅,一邊關(guān)切地問:“柳芳吃過沒有?”
“我飽著呢!”她心里美滋滋的。
呂明顧不上說話,他正狼吞虎咽的吃著還未泡熟的康師傅。旁邊的電話鈴驟然響起,他用目語示意柳芳接電話,柳芳一伸手,誰知她的手卻抓在了大隊長那只已提前抓住話筒的手上。她觸了電般抽回自己的手,心里怦然狂亂。
“喂,刑警大隊嗎?湯民才死了……”
“什么?你再說一遍!”
“湯民才死了……”
呂明看著大隊長接電話的表情驀然驚訝,知道不好,自己也忘了吞口中的食物。
“快!去醫(yī)院!”辦公室里睡著的人全被大隊長的聲音叫醒。
警笛劃破了寂靜的子夜,警燈閃爍,警車飛馳駛向四平縣醫(yī)院。
(二)
“剛才我進病房查房了解病人情況的時候,看見窗簾背后有一個影子晃過,我生疑有人進來過,就認真查看病人,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病人已停止呼吸了……”值班的女醫(yī)師裴淑琴正向刑警們反映情況。
樂捍寧叫阮舒舒和王小波錄裴淑琴的口供,自己帶其他人進病房內(nèi)勘查現(xiàn)場。
通過現(xiàn)場勘查、尸體檢驗及藥物化驗的結(jié)果表明,湯民才是被他人注射了過量的4號海洛因毒品而導(dǎo)致死亡,顯然這是殺人滅口。
“你們是怎么警戒的?知道嗎?這是失職行為!責(zé)任重大!你們自己回去向局長和政委交待吧?!?/p>
樂捍寧嚴厲給負責(zé)警戒湯民才病房的兩位民警訓(xùn)話。
四平縣農(nóng)行搶劫案的直接唯一線索中斷了。案件進入迷霧,案情更加復(fù)雜,偵破工作陷入僵局。
樂捍寧坐不住了。每次遇上疑難案件他總是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冥思苦索如何尋找案件的突破口。這個中國刑警學(xué)院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就是在不停不斷的踱步中理順出一樁樁疑難案件的。
這個窗簾背后影子是誰?此人會不會是搶劫四平農(nóng)行的直接參與者?誰是這起搶劫案的主謀?對方為什么能如此精確地掌握我們破案刑警的行蹤……
一個個疑問像緊箍咒罩在樂捍寧的頭上,他在頭痛中努力把自己的思維推向極限,仔細地思索著案件中的點點滴滴。一個不眠之夜就在他不停的踱步思考中流逝。當(dāng)太陽的第一絲光亮越過百葉窗簾的縫隙灑在辦公桌上時,他辦公桌上的煙灰缸已盛滿了煙蒂。
柳芳的心很疼。她想把對這個鐵漢子的癡愛掩埋在心靈的深層,但無論怎樣努力都藏不住。她噙著熱淚給這個徹夜不眠的大隊長遞上一杯熱氣升騰的茶水,樂捍寧面對著她看了很久,卻似乎什么也看不見。他突然自言自語:
“昨天有些什么人去醫(yī)院看過湯民才……”
“我們都調(diào)查過了,去的大都是農(nóng)行方面的領(lǐng)導(dǎo)和職員,還有就是古月霞姐妹倆……”
柳芳之所以博得樂捍寧的喜歡,就是她思維敏捷,思想細膩,時常在樂捍寧冥思苦索問題時,解答出他的一些疑難問題,令他茅塞頓開,柳暗花明。
樂捍寧感激地接過柳芳手中的水杯。這時,古月霞突然闖了進來,她看見了柳芳的淚眼,但似乎絲毫沒有醋意。
“捍寧,我給你熬了些雞湯補補身子??茨銤M眼血絲,又熬夜了吧?”
古月霞的親熱讓柳芳心情更加難受,但這種難受她已經(jīng)不只一次承受過,所以她還能理智地避開他們的談話。
“噯,咱們未來的嫂夫人真好,哥們再不出去就受不了啦!咱們晨練去吧?!眲倓偵先涡叹箨牳贝箨犻L的李劍邊說邊拿下墻上掛著的拳擊套出了辦公室。其他隊友也相繼出來,主動給大隊長及女友留個空間。
不知怎么搞的,這早的晨練,幾條漢子都敵不過柳芳,一個個全被柳芳撩倒,她身上總有使不完的勁,弄得誰也不敢與她再來搞對抗訓(xùn)練。柳芳還嫌不過癮,獨自把樂捍寧大隊長親傳的二節(jié)棍術(shù)練得出神入化。她一下“流星趕月”,一下“青龍出?!薄白笥曳暝础敝笥謥硪徽小把┗ㄉw頂”。她棍舞生風(fēng),快如閃電,讓同事們看得眼花繚亂。
晨練回來,樂捍寧卻突然對大家宣布:
“這兩天大家都很辛苦,今天又正是星期天。這樣吧,全隊休假一天,讓大家輕松輕松,怎么樣?”
大隊長這一招讓大家都吃了一驚。案子未破就休假這可不是大隊長的一貫作風(fēng)。
“看來咱們大隊長又有什么怪招破案了吧,不然哪里有心情讓我們休息呢!”
李劍又想從阮舒舒那里得到信息,所以說話的時候特意朝阮舒舒找話茬。阮舒舒瞥了李劍一眼:“你自己去問吧?!?/p>
“你——”李劍如同遭潑了涼水。這小子自從調(diào)到刑警大隊,一直就對阮舒舒有意思,可阮舒舒人長得秀氣水靈,對李劍的感情表達她置若罔聞,經(jīng)常弄得李劍滿頭霧水。李劍總覺得她對自己像是霧里看花,水中望月。
樂捍寧邀古月霞一同回家吃飯,順便去看看已丟在家中兩天了的妹妹樂婉婷。
在回家的車上,古月霞問起四平農(nóng)行搶劫案的偵破進展情況,樂捍寧說湯民才死在醫(yī)院,案件唯一的線索斷了,也許這案子無法破了。見樂捍寧一臉沉重,古月霞安慰道:“全國破不了的案件多著呢,你用不著難過?!?/p>
樂婉婷高考落榜后,為了謀生,自己在四平縣街上租了間門面開花店。今兒她見哥哥有空帶女朋友回來看自己,高興之余,索性關(guān)了店門隨他們一起回家。
早飯后,樂捍寧提議,大家難得清閑,中午他陪古月霞和樂婉婷去天天美容院美容,順便去看看古月夢。其實樂捍寧是想暗中去查找案件線索。
天天美容院這天的生意看上去很紅火,許多員工正忙個不停。只有古月夢哭喪著臉與一個帥氣十足的青年男子坐在沙發(fā)上閑談。
“湯民才昨天在醫(yī)院死了……”
“他怎么死的?”
“我不太清楚,昨早我去看他,都已脫離危險了,今早醫(yī)院的人說他昨晚半夜死的,尸體被公安局的人運走了?!?/p>
“你的消息可靠嗎?”
“我現(xiàn)在還有心思開這等玩笑嗎?”
古月夢正說著話,見姐姐跟樂捍寧哥妹倆一起進到美容院來,她忙站起來與他們打招呼。
“噯,你怎么在這里???”
“我來理發(fā)!”
古月霞與那個帥氣十足的男青年搭完話后,她轉(zhuǎn)過身來向樂捍寧哥妹倆介紹道:“這位是湯民才的戰(zhàn)友方浩,搞生意的,他常到我們農(nóng)行去取錢?!?/p>
“你好,我叫樂捍寧?!睒泛磳幰贿呑晕医榻B,一邊與方浩握手。
樂婉婷站在哥哥旁邊也朝方浩點頭表示招呼。方浩看見樂婉婷如此漂亮,興奮不已。
古月夢忙著帶姐姐和樂婉婷去搞美容,沙發(fā)上只剩下樂捍寧和方浩。樂捍寧主動給方浩遞上一支煙,自己也燃了一支,兩人接著攀談起來。
“剛才聽古月霞說你是湯民才的戰(zhàn)友?”
“是的,我和遲良、湯民才是老鄉(xiāng),大家當(dāng)兵時又同在一起,那時湯民才是我們班的班長,他這個人很有長兄的風(fēng)范,對我和遲良特別好,所以我們在部隊時就結(jié)拜為兄弟。湯民才是老大,遲良是老二,我是老三?!?/p>
“那湯民才出事了你們懂嗎?”
“我也是聽古月夢說才知道的……”
正說著,從按摩室里走出一個戴著墨鏡的高個子男人,方浩忙站起來為樂捍寧介紹:
“這是我二哥遲良?!?/p>
樂捍寧還未來得及自我介紹,對方便伸手過來的同時,大聲道:
“哎呀——,這不上大名鼎鼎的警界神探樂捍寧嗎?久仰,久仰?!?/p>
什么神探呀,近日發(fā)生的四平農(nóng)行搶劫一案破不了,準(zhǔn)備被炒魷魚了,正煩著呢!”
“樂大隊長休煩,你文武雙全,有勇有謀,有什么事能難得倒啊。不要緊嘛,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啦。如果真像你所說,那被炒以后跟我們兄弟倆走江湖跑生意,過逍遙人生。”
樂捍寧正想從側(cè)面繼續(xù)了解湯民才的有關(guān)情況,可遲良和方浩說有生意要談,借故離開。
呂明根本沒有心思休息,他把自己關(guān)在技術(shù)室里對四平農(nóng)行搶劫案的一些物證及尸檢進行技術(shù)鑒定和分析,尋找案件的突破口。
李劍和阮舒舒雖說目前還是情投意不合,但工作上卻配合得天衣無縫。吃過早飯,李劍和阮舒舒不約而同回到辦公室,兩人將四平農(nóng)行搶劫案的材料和走訪了解到的情況進行綜合分析和推理。而柳芳和王小波主動到縣醫(yī)院重新尋找湯民才被害死的線索。通過對當(dāng)晚發(fā)現(xiàn)窗簾背后的影子的值班女醫(yī)師再作詳細的了解,得知當(dāng)晚從影子上判斷,害死湯民才的兇手近似女性。值班的裴淑琴說影子的印象比較高大,且是留著披肩長發(fā)的特點很明顯。但也不排除兇手作案時男扮女裝的可能性。
24歲的裴淑琴是四平醫(yī)院最年輕的外科女醫(yī)師,既漂亮可人又溫柔大方,長得特像年輕時的張曼玉,說起話來臉上總是泛起兩個著實惹人喜歡的笑靨。初次在醫(yī)院里錄口供時,王小波已暗暗對她產(chǎn)生興趣和好感。這第二次握手,溫柔可人的裴醫(yī)師早已令王小波興奮不已。同樣,這位灑脫帥氣的青年刑警的握手使裴淑琴有一種觸電似的感覺,讀他青春洋溢的表情和灼熱有神的目光,令她忐忑不安——在裴淑琴的記憶里,從來還沒有如此令她春心蕩洋的男孩呢!王小波和裴淑琴的交談,從始至終都在融洽和友善的氛圍中進行。心細的柳芳坐在一旁察覺到他倆有微妙的互相愛慕之情,但她仿佛什么也沒有察覺,只顧認真地做著他們的談話記錄。臨走的時候,王小波禮貌地遞給裴淑琴一張警民聯(lián)系卡:
“往后想起什么重要情況,請及時與我聯(lián)系。”
裴淑琴高興地答應(yīng)了。送走王小波和柳芳,裴淑琴抽出王小波給的警民聯(lián)系卡,輕聲地讀著卡上的手機號:130xxxxx520,“520”正是“我愛你”。她心里一陣怦然狂亂:難道他就是我生命中要等的“愛情鳥”……
回去的路上,柳芳含沙射影地說:“小波,今天的收獲不小吧,看來,咱們這一趟是來對了?!?/p>
“確實收獲不小?!绷嫉哪抗饽穷^,王小波在駕駛位上一面把著車子方向盤,一面微笑著答話。
幾路人馬將各自獲取的情況向樂捍寧作了匯報,樂捍寧立即召集專案組成員針對反饋的各種情況線索進行集體討論。經(jīng)過對案情綜合分析,多數(shù)偵查員認為,湯民才在醫(yī)院被害一案,是偵破四平縣農(nóng)行搶劫案的關(guān)鍵,這顯然是劫匪殺人滅口。應(yīng)該把偵破湯民才被害死案視為四平縣農(nóng)行搶劫案的連環(huán)發(fā)展??梢园褌善茰癫疟缓λ腊缸鳛閭善扑钠娇h農(nóng)行搶劫案的突破口。而偵破湯民才被害死案又要從與湯民才有關(guān)系的人中切入。因此,天天美容院老板娘古月夢同樣被列為涉及案件的嫌疑人之一。樂捍寧立即下令由李劍和阮舒舒負責(zé)對古月夢進行監(jiān)控。
一個星期已經(jīng)過去。對古月夢的監(jiān)控沒有什么收獲。這天中午,李劍從阮舒舒手中接過望眼鏡,在天天美容院古月夢的臥室窗口掃瞄,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個戴著墨鏡的高個子男人進到古月夢的臥室里與她親熱。兩人一陣翻云覆雨之后,男方便匆匆出了門。此男人出了天天美容院,要了一輛“的士”在四平縣城街道轉(zhuǎn)了一圈后,駛至“夜來香酒店”,他下了車。
經(jīng)觀察,此男人住“夜來香酒店”704號套間客房。通過對704號客房進行電話監(jiān)控和竊聽,只知道古月夢稱此男人為“黑鷹”,而此男人稱古月夢為“鳳凰”,他們之間有愛昧關(guān)系。兩人通話的內(nèi)容也略有涉及湯民才死的事,但是誰干的雙方都說不知道。
一張巨大的席夢思床上,兩個赤裸裸的人像兩根象牙筷,平行地躺著。繼而有一根筷條慢慢向另一根彎曲,最后纏繞在一起……李劍幾乎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投入望遠鏡里見到的情景。
一個女人狂歡的浪叫聲從竊聽器里傳入阮舒舒的耳朵里,令她焦躁不安。
“李副大,704號客房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李劍好像沒有聽見阮舒舒的話,依然抬著望遠鏡聚精會神地投入到他們監(jiān)控的目標(biāo)方向,他一點也不敢晃動,像是發(fā)現(xiàn)了想要的一切;又像是怕失去所發(fā)現(xiàn)的一切;更像一位將軍正用望遠鏡觀察前沿戰(zhàn)場上的彌漫硝煙……阮舒舒見李劍如此投入而不答理自己,誤以為是平時自己對他太不以為然,傷了他的自尊,所以今兒李劍才故意不理她的。于是她站了起來,隨手抬舉另一副望遠鏡,并慢慢調(diào)好焦距。眼前由朦朧而變得清晰的一幕差點令阮舒舒的呼吸窒息——一個肚臍正上方有一顆指頭般大小黑胎痣的長發(fā)女郎坐在一個裸男的肚皮上正在搞上下運動!這個女郎的臉被她蓬亂的頭發(fā)遮住,無法辨認。那個睡在女人下面的男人戴著墨鏡,看不清他全部的面孔。只見他兩手抱著女郎的細腰抬放不停好一陣后,又坐起來蒼天鋪蓋大地般將那個女郎壓在自己身下……當(dāng)望遠鏡里發(fā)生的一切表演結(jié)束之后,李劍和阮舒舒這時才互相發(fā)現(xiàn)他們彼此都把這段不該目睹的激情表演偷窺完了。
當(dāng)天晚上,古月夢到“夜來香酒店”與704號客房的男人重復(fù)了他中午的故事。但這一次讓阮舒舒覺得奇怪,她發(fā)現(xiàn)古月夢的肚臍正下方有一顆指頭般大小的黑胎痣。
“奇怪,中午的時候,她的那顆黑胎痣明明是在肚臍眼上方的,怎么到了晚上那顆黑胎痣就移到肚臍眼下方了呢?”
“我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這可以說明中午到‘夜來香酒店704號客房來的女人不是古月夢”。
聽了李劍的分析,阮舒舒點了點頭。
那么,另一個女人是誰?
(三)
經(jīng)過上級刑事技術(shù)部門對四平縣農(nóng)行搶劫案現(xiàn)場提取的彈殼及湯民才身上手術(shù)取出的彈頭進行化驗分析和技術(shù)鑒定,結(jié)果證明李衛(wèi)華是被湯民才配帶的那支五四手槍打死的,而湯民才所中的兩槍又是李衛(wèi)華持有的那支五四槍擊傷的。這個鑒定結(jié)果既出乎意料又令人難以置信。
樂捍寧左手抓著鑒定結(jié)果報告書,右手持一支燃燒著的香煙,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他思忖著:這個結(jié)論顯然與現(xiàn)場勘查的結(jié)果有矛盾,難道湯民才與李衛(wèi)華互相開槍殘殺?可根據(jù)調(diào)查了解,湯民才和李衛(wèi)華關(guān)系較好,從來沒有過什么矛盾沖突,這個假設(shè)不成立;如果假設(shè)成立,那么,在雙方一死一傷的情況下,農(nóng)行保險柜內(nèi)的180萬元人民幣會哪里去了?樂捍寧腦海里不斷閃現(xiàn)出四平縣農(nóng)行被搶劫時的種種可能,想到了湯民才那件浸透鮮血的夾克棉襖,想到了呂明從醫(yī)院取走那件夾克棉襖時湯民才看在眼里欲言又止進而昏過去的一幕幕……
這是一起有預(yù)謀的搶劫案件,主謀究竟是誰?湯民才為什么要在炎熱的夏夜里穿夾克棉襖值班。他的著裝顯然不符合季節(jié)特征,而且從調(diào)查了解得知他沒有夏夜穿夾克棉襖的習(xí)慣。他會不會是劫匪的內(nèi)應(yīng)?如果是,他為什么要受傷,并在醫(yī)院被滅口;如果不是,他為什么要穿夾克棉襖來減輕槍傷,他為什么在現(xiàn)場沒有被打死。湯民才與古月夢的關(guān)系,古月夢與“夜來香酒店”704號客房中的神秘人物的關(guān)系……想著想著,樂捍寧扔掉手中的煙蒂,抓起辦公桌上的對講機:“04、04,我是03,請報告監(jiān)視情況。”
“03、03,我是04,‘黑鷹”臥原巢,‘鳳凰出入忙,‘鳳凰出入忙。”
“聽著,放開‘鳳凰,咬住‘黑鷹,咬住‘黑鷹”。
“04明白?!崩顒Ψ畔聦χv機,取下耳機,把樂大隊長的命令傳達給阮舒舒。
阮舒舒聽后,一邊抬起望遠鏡觀察夜來香酒店704號客房的動靜,一邊嘮叨:“這只黑鷹真她媽的耐臥,整天吃吃睡睡、睡睡吃吃的,就是不出巢。莫非他知道我們監(jiān)視他了,故意耍我們不成。”
“不對吧,想必他是性生活過度了,骨質(zhì)疏松,無力回天罷了。”
阮舒舒放下望遠鏡,出口一個“你——”字,滿臉紅霞,怒目瞪著李劍。李劍裝聾賣傻不知道,加上一句“喚春鳥強忍悲鳴難受,鐵公雞不能下蛋叫冤,二者均屬自討沒趣,怪誰呀?我李劍一條陽剛漢子,卻在這不足30平方米的鬼地方和你阮舒舒孤男寡女的心里憋得發(fā)慌,連發(fā)表句自由言論都不行???”
阮舒舒聽了李劍這一肺腑之言,不但沒有發(fā)火,反而沉默了。她想起曾和李劍從望遠鏡里偷窺到704號客房里那些活生生的艷情表演,心里一陣害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家伙是坦白型的,若能嫁給他也沒什么不好……今后自己要改變對他的某些態(tài)度。阮舒舒用望遠鏡筒框住自己的眼睛,心里暗想。
突然竊聽器里傳來一陣對話。
“魚兒在線,玩它一餌。”
“怎么喂?”
“明日去美容,
雙雙不分離,
十下開一口,
明天定無日,
夕陽下山林,
頭上戴頂帽,
左方拖右手,
火邊日共水,
火邊詐無言?!?/p>
“明白?!?/p>
李劍和阮舒舒聽了這段對話,總覺得怪怪的。好像要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但又不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情。
第二天中午,一個門童捧著一束玫瑰花來到天天美容院,要老板娘簽收。古月夢接過花來,剛抽出插在花中的卡片,突然“隆——”一聲巨響,古月夢不知去向,天天美容院內(nèi)被炸得支離破碎,物碎人飛。
刑警大隊的人馬全部趕到現(xiàn)場。天天美容院內(nèi)的墻壁上不規(guī)則的沾滿人肉碎片和血跡,像一幅全線開火的戰(zhàn)爭示意圖。古月夢被炸得身首分離,面目全非。兩條被炸斷的腿不規(guī)則地甩在大廳內(nèi),一只斷齊手腕的手撩在大廳的沙發(fā)上,還冒著鮮血,兩顆被炸開的眼珠掉在地上,流著眼水,像被人踩破了的黑葡萄……天天美容院除了古月夢被炸死,還有5個員工被炸傷。送花的門童也當(dāng)場被炸死。
堪查完現(xiàn)場,樂捍寧正要驅(qū)車離開。突然,他從車子的后觀鏡里發(fā)現(xiàn)一個帶著墨鏡、穿著黑風(fēng)衣的漢子暴露著陰險的笑容掠過車尾擠進了圍觀的人群。直覺告訴他:兇手就在現(xiàn)場!他大聲喝令全隊人馬下車追捕??僧?dāng)他們抽著槍掰開蜂擁圍觀的群眾擠進人群里時,那位穿風(fēng)衣、戴墨鏡的神秘人物已消失得不知去向。
幾乎與此同時,“墨鷹”也在“夜來香酒店”消失。經(jīng)對704號客房檢查發(fā)現(xiàn),茶幾上放著一張住宿登記用的假身份證以及一張字條:“臭警察,讓你們看完老子表演的床上功夫還不擺休,老子就陪你們玩玩,讓你們看老子怎樣主演中國版的《第一滴血》!老子喜歡刺激的挑戰(zhàn)和殘酷的較量,告訴你們吧,下一個目標(biāo)是婉婷花店?!?/p>
犯罪嫌疑人竟然蓄意向警方挑釁,可見對方并非等閑之輩。
自從那張字條出現(xiàn)后,樂婉婷的花店雖然照常營業(yè),但卻時時籠罩著緊張而危險的氣氛。在那些購花者人群中,不時穿梭著便衣刑警們的身影。他們的目光像獵鷹般不時掃瞄店內(nèi)每一位客人。日子就在這種空氣凝重而局勢緊張的氛圍中平靜地過去了一個星期。為了防止萬一,樂捍寧每天都堅持接送樂婉婷。
這天下午5時,店內(nèi)進來了一位體態(tài)豐腴,身材高挑的黑衣女郎。她戴著墨鏡,長長的秀發(fā)有些蓬亂,手提著一個黑色小提包走到樂婉婷站著的收銀臺處,把包放在臺上。她轉(zhuǎn)身在花叢中挑了一支白玫瑰,付了錢,手提包也不拿便急匆匆走出門。王小波和柳芳幾乎同時盯住此人,他們并肩疾步接近目標(biāo)。此時,正跨出門的黑衣女郎突然撩起衣襟,揚手就朝柳芳開槍。王小波舉槍還擊的同時,自己用身體護住柳芳。對方的子彈無情的擊中了王小波的右胸膛,王小波捂住傷口,一陣目眩,便癱軟于地。
李劍和阮舒舒追擊黑衣女郎出門無果,返回花店。柳芳抱著王小波哭喪著臉,拼命地喊他的名字。
王小波急促地呼吸著,抬舉手指著收銀臺上的那只手提包:快……不然來不及了……”
李劍一個箭步?jīng)_到收銀臺前,打開提包,一個定時炸彈正“嘀嘀嘀”地響著,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59—58—57飛快地變化著。他來不及多想抓起該提包就往花店外沖,他跳上門外的警車內(nèi),拉響警笛風(fēng)弛電掣般穿越街道,警車才駛進街口的一塊空地,李劍飛身離車,一聲巨響就在他背后把車子炸得粉碎……。
(四)
樂捍寧帶隊封鎖現(xiàn)場,在勘查現(xiàn)場眾人中,呂明最為忙碌,他看著濺在玻璃門上的血和發(fā)絲,以及掉在地板上的裹著兩個大饅頭的紋胸,一只特制的大型號高跟鞋、一頭亂蓬蓬的長假發(fā),還有掉在假發(fā)上的一個“五四”彈殼,他默不出聲,只顧認真謹慎地一一提取。
縣醫(yī)院里一陣忙亂,好不容易才把血跡斑斑的王小波推進急救手術(shù)室。柳芳和阮舒舒站在手術(shù)室外,顧不上各自手上沾滿的鮮血,兩人互相擁抱扶持對方,不約而同哭了起來。
手術(shù)室內(nèi),在馬院長等人的協(xié)助下,裴淑琴正準(zhǔn)備給昏迷中的王小波取體內(nèi)的彈頭。
裴淑琴向來以她精湛的手術(shù)技術(shù)和嫻熟的動作本領(lǐng)一致贏得醫(yī)院全體職工的信賴。然而這一次,面對躺在手術(shù)架上的特殊熱血勇士,她的心靈第一次感受到憂慮和陣痛。她的雙手驀然出現(xiàn)前所未有的微微的抖動,她的淚腺被心靈的憂慮和陣痛扯開,眼睛開始被淚水模糊。
“小裴,要穩(wěn)住,頂?。 ?/p>
裴淑琴聽到了馬院長既是命令又是安慰的口吻。她掏出手帕擦干眼淚,看到馬院長帶著勉勵的目光和信任的叩首。她得到了安慰,情緒很快恢復(fù)正常。她再次鎮(zhèn)定自如地抓起了手術(shù)刀。
半個小時之后,一個血淋淋的子彈頭落到了手術(shù)盤上。
王小波的危險期終于過去了,馬院長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朝著正從手術(shù)室洗手間走出來的裴淑琴立起大拇指,微笑著輕聲說:“好樣的。”
聽到院長的夸講,裴淑琴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獨自偷偷躲進一間沒有人的醫(yī)務(wù)室里哭了起來。無疑,她是為自己剛剛喜歡上的王小波險些送命的受傷而哭。
經(jīng)對槍戰(zhàn)現(xiàn)場提取兇手留下的彈殼和王小波身上取下的彈頭進行鑒定,證明兇手所用的槍是四平農(nóng)行保衛(wèi)員李衛(wèi)華生前所配的那支五四手槍。從兇手留下的發(fā)絲,還有現(xiàn)場遺留的那只特大型號高跟鞋和裹著兩個大饅頭的紋胸及一頭假發(fā),可以推斷出兇手是男扮女裝作案,從現(xiàn)場玻璃門上取出的血跡化驗為B型血,而王小波是O型血,參戰(zhàn)的其他同事沒有受傷。因此,可以說明兇手已被王小波開槍擊傷,而通過DNA鑒定:留在門板上的短發(fā)和從“夜來香酒店”704號客房所提取的短發(fā)為同一人的,因此,可以說明到樂婉婷花店作案的兇手就是“黑鷹”。
刑偵大隊辦公室里,大家正靜靜地聽著李劍重放監(jiān)視“黑鷹”竊聽秘錄下來的那段對話。樂捍寧不停地叫李劍把錄音帶反反復(fù)復(fù)地放,他一邊吸著煙來回踱步聽著,一邊鑿磨著“黑鷹”的對話內(nèi)容。最后,他叫柳芳把“黑鷹”的錄音對話寫出來,他拿著那段對話記錄,苦苦地思索著,眉稍越鎖越緊,連吸煙的時候,眉皺都不放開,這種停頓延續(xù)了3分來鐘。隨著他輕輕地讀頌,滿面的愁容漸漸舒展開來:
“明日去美容,
雙雙不分離,
十下開一口,
明天定無日,
夕陽下山林,
頭上戴頂帽,
左方拖右手,
火邊日共水,
火邊詐無言。
這是一首打字詩,其中‘雙雙不分離是‘對字,‘十下開一口是‘古字,‘明天定無日是‘月字。如此類推,下來的便是‘實、‘施、‘爆、‘炸等字。而首句‘明日去美容卻說明了爆炸的時間和地點。全詩內(nèi)容連起來是‘明天(你)去美容(院)對古月夢實施爆炸。這就說明天天美容院爆炸殺人案是‘黑鷹指使同伙干的?!?/p>
在離四平縣城大約15公里的一群大山里,一條清澈的小河盤過群山腳下,往東流去。離小河邊不遠的一座大山腳下,有一個石洞,洞口被叢生的雜草遮得嚴實。洞內(nèi)一片漆黑,一個長吁短嘆的呻吟打破了洞內(nèi)的寧靜。
“二哥,傷得怎樣?”
“媽的,左腿中了那死小子的一槍。你快燃堆火,用刀幫老子把子彈頭挖出來。快!疼死老子了!”
一刻鐘的功夫,石洞內(nèi)熊熊燃起了一堆火?!昂邡棥贝髦R,斜著身子靠在一礅潮濕的巨石旁,兩手握著血水濕透的左褲腿上,呻吟仍舊不停。
一個帶著蒙面的家伙正持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在火苗上晃來晃去。
“二哥,你得撐著,我要挖彈頭了。”
“媽的,來吧!”說著,他拾了一節(jié)小木頭咬在嘴上。
一陣被燒焦的腥味隨著咝咝冒煙的匕首撲鼻而來,“黑鷹”痛得整個身子都顫抖,脖子掙得脹鼓鼓的,在火堆的光亮中可以看得到他頸部的經(jīng)脈分明。隨著他呻吟的顫抖節(jié)奏,血液從匕首的入口處涌個不停,他最終把咬在嘴上的木節(jié)咬成兩瓣,可在傷口里游動著的匕首尖還在他的骨肉里撈著彈頭。錐心的疼痛使他忍無可忍?!叭ツ銒尩?!”,接著一拳重重的打在那蒙面人的臉上,蒙面人中拳后打了個趔趄,丟掉手上的匕首,握著受傷的臉部嚷道:
“二哥,你為什么打我?!”
“媽的,你在老子的腿上挖了半天,還挖不出彈頭,是不是想把我的腿給挖廢你才甘心啊。如果這樣,老子先斃了你!”
說著“黑鷹”朝蒙面人舉起了槍。
蒙面人也不示弱,同時舉槍指朝“黑鷹”:“咱們兄弟一場,你不仁,我也不義!”
這時,突然“黑鷹”的背部挨了重重的槍托,他昏了過去。緊接著蒙面了也挨了兩個重重的耳光:
“混賬東西,誰讓你去天天美容院搞爆炸的!”
老大,是二哥叫我干的,他說警察已跟蹤那娘們了,不斷她的線怕殃及我們啊?!眮碚呤樟藰?,同蒙面人趁“黑鷹”昏迷之時,幫他挖出了腿里的子彈頭,并包扎好,把他抬上石洞里的地床。
“外面風(fēng)聲很緊,我給你們準(zhǔn)備了足夠的食物,你照顧‘黑鷹養(yǎng)傷,順便避避風(fēng)頭。記住,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動那筆款子,你倆別再給我添亂子啦!否則……”
來者用槍口直頂蒙面人的腦門,蒙面人急出一身冷汗,匆忙向來者跪下:
“老大,小弟不敢……”
古月霞因為古月夢的慘死而時時在樂捍寧面前以淚洗面??蓸泛磳幰浑x開她,她卻哀而不傷,這讓病床上的樂婉婷有些疑惑不解。自花店發(fā)生槍戰(zhàn)案件之后,樂婉婷被嚇成重病,樂捍寧又忙于辦案,顧不上照顧妹妹,只好由古月霞代勞。
王小波在同事們的關(guān)心和照顧下,特別是在主治醫(yī)師裴淑琴的悉心料理下,康復(fù)得很快。
經(jīng)過這一難,王小波和裴淑琴卻好上了。
“我是因禍得福,不然恐怕這輩子難追得上你這個翻版的張曼玉了?!蓖跣〔ㄕf。
“不見得吧,緣分這東西說來就來。說真的,自我們第二次握手之后,你留給我的手機號碼就很有意思,結(jié)尾的‘520就暗示了‘我愛你。”裴淑琴的話,讓王小波搔起后腦勺:“這我可沒想到??!”
“你想不到的東西還多著呢,那天見你血淋淋的被抬進來,可把我嚇壞了,真怕還沒有和你好上,你就成了革命烈士?!?/p>
“如果我打那成了革命烈士,你不遺憾嗎?”
“或許吧,但是我不希望這樣。”
裴淑琴說著,捧起王小波帥氣的臉蛋,用灼熱的目光展讀著,然后她輕輕閉上眼睛,去吻王小波。
愛情是一切傷痛最好的良藥。同事們都說王小波在醫(yī)院是“一箭雙雕”,既治好了槍傷,又討得個難得姑娘的芳心。
古月霞在醫(yī)院照顧樂婉婷,偶爾也過去看望王小波,她見到王小波和裴淑琴如此情投意合,羨慕之余,難免有幾分嫉妒。這天,她過來看王小波,剛好碰上他倆激情狂吻。便帶著冷氣:“喲,王警官。恭喜你因禍得福,可別累壞了身體呀!”
王小波只陪笑而不作答。
不知是同性的條件反射,還是女性的第六感官過于敏感的原因。裴淑琴一見到古月霞就有一種不舒服。她覺得這個女人的言行令自己暗暗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石洞里。
“黑鷹”的傷勢已好,但走起路來卻成了拐子,這自然加劇了“黑鷹”的復(fù)仇心理。
蒙面人勸“黑鷹”說,老大叫我們別再給他添亂子?!昂邡棥甭犃藲鈶嵉厝碌溃骸皨尩?,難道老子這條腿就白賠了嗎!老子哪能就此善罷甘休!”
蒙面人看著“黑鷹”煞兇的樣子,再也不敢和他頂撞。
“媽的,聽說那嗅小子挨槍之后竟然沒死,反而因禍得福,還在醫(yī)院找了個女醫(yī)師作未婚妻。而老子成了終身殘廢!氣死老子了。老三,你把那女醫(yī)師的行蹤弄清楚,老子得給那小子的‘心頭肉放血!”
“二哥,我已查清楚了,那外科女醫(yī)生叫裴淑琴,湯民才被干掉那晚正是她值的班。刑警大隊那姓王的小子就是三番五次找她錄口供,后來才搭上她的?!?/p>
“媽的,原來這娘們還幫警察的忙。我非剁了她不可!”話畢,“黑鷹”一揚手,開口就是咕嚕咕嚕的把手上一瓶啤酒喝了一大半。他稍作停頓:
“明天是大姐的生日,你到花店去弄束玫瑰花,順便摸摸花店的情況如何。樂捍寧這小子夠狠的,不給他顏色看看,他老是咬著咱們的案子不放。媽的,這段日子把咱哥倆弄得夠嗆的?!?/p>
“知道了?!泵擅嫒艘贿叴鹪?,一邊遞給“黑鷹”一支香煙,隨手給他點上,自己也燃了一支,慢慢地吸了起來。
石洞里跳躍的火光,招來了不少飛蛾和螢火蟲,從洞外往洞里亂飛竄。石洞外的漆黑,令人恐懼。偶爾有一兩聲貓頭鷹凄涼的悲鳴,讓人聽了毛骨悚然。只有小河依舊靜靜地流淌著,穿越黑夜里的一切凄涼。
上午8時,樂婉婷正津津有味的在花店里吃著早點。完全沒留意已有一男士站到她的跟前。
“早上好,樂小姐。”
她順聲抬頭——只見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大帥哥西裝革履的站在她面前。他的打扮有些特別,黑西服內(nèi)配黑襯衫,打條米黃色領(lǐng)帶,與一頭直立的平頭短發(fā)相配,形成一種灑脫可人的完美。樂婉婷記得他的聲音好像在哪兒聽到過,她迅速而極力的在回憶中追尋搜索著。
“你是方浩!我們在天天美容院里見過的?!?/p>
方浩笑了笑:“謝謝你還記得我?!?/p>
“這么早到花店里來,要買花嗎?”
“一是來看你,二是來買花的。自從第一次見到你后,我就一直沒有忘記過。本來是找了一大堆理由來找你的,可是我一直沒有勇氣,怕遭到你的拒絕,所以一直拖到昨天,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想想青春如閃電,再拖人就老啦,所以今天沒有預(yù)約就闖進來了。”方浩覺得自己第一次對一個女孩說真心話了。
見到樂婉婷的漂亮可人,他心里就有了一種無法抗拒無法懷疑的堅定:這個女孩就是我方浩真正想終身牽手的伴侶。面對她洋溢著青春的醉人微笑和幾乎讓人溶化的灼灼熾熱的目光,方浩似乎忘記了他來這兒的真正目的。
樂婉婷心情的慌亂與激動絕不亞于方浩的。她無法說清自己為什么對方浩所說的話毫無懷疑,她的目光與方浩的目光相遇,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蛟S出于女孩的羞澀,她先轉(zhuǎn)移了話茬。
“你要買什么花?”
“紅玫瑰?!?/p>
樂婉婷心里一陣緊張,一浪懷疑一浪失望的交替著想:莫非他已有女朋友了,為什么要買玫瑰呢?
“送女朋友的吧?”
“不,今天是一個朋友的女朋友的生日,他出遠門了,電話要我代勞的。樂小姐看我像有女朋友的人嗎?”
聽了方浩的話,樂婉婷疑慮猶存。她覺得這個讓自己開始動心的男人,給自己一種讓人喜歡讓人憂的感覺。
“一束要多少枝?”
“28枝吧,我的朋友說他女朋友今年28歲了?!?/p>
玫瑰花束扎好后,方浩付了錢,深情地看著樂婉婷。他不忍離去,伸出手來要與樂婉婷握別。樂婉婷沒有拒絕的意思,伸出她纖細標(biāo)致的芳手與方浩握別??墒莾芍磺啻旱氖忠晃?,誰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樂婉婷心里很快完成了從觸電到癱軟的整個過程,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方浩的眼睛也在觸電的同時,不斷地給對方放電。直到他忘情地沒經(jīng)過她的同意就輕輕地偷吻了她的手背。
方浩最后一次回眸是在他捧著那束28枝玫瑰鉆進“的士”之前。樂婉婷追出花店門口,一直目送著他坐的車子消失于街道的最末盡頭。她的心里還在激動地感覺著他似乎還在握她的手吻她的手……
樂婉婷還在為第二次遇見方浩的事情想入非非。直至下午3時,花店里驟然急促的電話鈴打斷她的夢想。
“婉婷嗎?”
“我是,哥有事嗎?”
“今天是你未來嫂子的生日,你幫我準(zhǔn)備一束紅玫瑰,要28枝,夾插些滿天星吧?!?/p>
“又是28枝!”
“什么,你說什么……”
“沒有,沒有什么……”
“你弄好了,5點半我過去接你,咱一起去為你未來嫂子慶祝生日吧。”
“記住了,哥?!?/p>
4點鐘左右,一位40來歲的中年男子又到花店來買了一束28支的玫瑰花。送走了這位客人,樂婉婷禁不住自言自語:“奇怪,今天的客人怎么都買28支玫瑰?”
夜來香酒店三樓的一個包間里,隨著蛋糕上點燃的28支生日蠟燭,樂捍寧兄妹倆為古月霞唱起了生日歌,在“祝你生日快樂”的歌聲中,樂捍寧給古月霞獻上了一束夾插著滿天星的紅玫瑰。樂捍寧一句“生日快樂”,隨即給了古月霞額頭輕輕一吻。
“篤篤篤,篤篤篤?!庇腥诉甸T,樂捍寧警惕地把妹妹和古月霞拽到自己背后,他抽出七七式手槍,隨后一聲“咔嚓”,槍上膛的同時,隨手打開了門。
隨著門口的打開,一個門童驀然面對樂捍寧黑洞洞的槍口,嚇得手上的那束玫瑰花掉在地上。
“別誤會,我是送花來的。一位先生要我送這束花來給古小姐的?!?/p>
樂捍寧收了槍。
此時,古月霞的手機響了。
“喂,誰呀?”
“生日快樂!看來我只能在樓下祝福你啦!”
古月霞的臉色大變。她轉(zhuǎn)過身回避樂捍寧的目光,靠近窗口,輕輕掀開一角窗簾,只見一個蹣跚的身影沒入了酒店對面的樓道內(nèi)。
古月霞轉(zhuǎn)過身來,極力掩飾內(nèi)心的不安,佯裝鎮(zhèn)定對樂捍寧說:“一個同事送的,他說有事不能來了?!?/p>
這時,又一個門童送來一束玫瑰花要古月霞簽收。
“這是我們行長送來的?!惫旁孪己炇蘸笳f。
樂捍寧對古月霞笑著說:“看來我的情場對手還不少阿。”
樂婉婷看著那些熟悉的玫瑰,心里一陣疑惑。
送走古月霞,在回家的車上,樂婉婷對樂捍寧說了一句本不該說的話。
“哥,我覺得月霞姐有問題……”
“她有什么問題?”
“我說不準(zhǔn),反正憑女人的直覺,我覺得她一定有事瞞著你……”
樂捍寧沒有答話,只顧開車。
(五)
王小波出院后,上班第一天就告訴大家,他準(zhǔn)備和裴淑琴在近期內(nèi)結(jié)婚。
阮舒舒聽了之后,直言快語:“小波,你們從戀愛到結(jié)婚,就象當(dāng)年希特勒打波蘭的內(nèi)電戰(zhàn)——太快了吧?!?/p>
“一見鐘情,情投意合,結(jié)婚算了,何必搞什么馬拉松式的戀愛,這一招太迂腐了,也太累人了?!蓖跣〔ㄌ谷坏卣f道。
樂捍寧進來聽說王小波想在近期結(jié)婚,他笑著拍拍王小波的肩:“這是好事情。”
“大隊長,你什么時候才結(jié)婚???”王小波反問道。
“我啊,這一連串的重案破不了,沒時間想這個問題?”
“那案子要是永遠破不了的話,你是不是就一輩子不結(jié)婚了?”李劍插言。
“多管閑事,干你的事去。”阮舒舒瞪了李劍一眼,李劍立刻喑了。
大家都看得出來,最近阮舒舒對李劍的要求越來越嚴格了,體貼方面也是有增無減。李劍也因此變得越來越聽她的話了。
樂捍寧剛進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下,古月霞的電話便打過來了。
“捍寧,昨晚好嗎?”
“我還好,你呢?”
“不好,沒有你在我睡不著?!?/p>
樂捍寧覺得有點唐突,就順便把王小波想結(jié)婚的事情拖來轉(zhuǎn)移話題。
樂捍寧才放下電話,電話鈴立刻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是主管刑偵工作的龔大安副局長打過來的。要樂捍寧到局黨委辦公室匯報案情。
案情匯報完之后,楊局長把樂捍寧叫到辦公室,辦公室里坐著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楊局長笑了笑,指著樂捍寧對戴眼鏡的人說:“這就是刑警大隊長樂捍寧。”
那戴眼鏡的年輕人從沙發(fā)上騰了起來,一個敬禮:“報告樂大隊長,警官吳顯能向你報到!”
“什么學(xué)校畢業(yè),專業(yè)?”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xué),刑事技術(shù)與勘查專業(yè)。另外,還從事爆炸物拆裝研究!”
樂捍寧的眼睛一亮,朝楊局長笑了笑:“我正缺少這樣的人才呢!”
楊局長接著說:“你別看這小子年紀(jì)輕輕的,可是個研究生呢!全國好幾例疑難的爆炸拆裝案件都有他的份。我是從省公安廳暫時把他挖來這里助戰(zhàn)的?!?/p>
吳顯能的到來,給刑警大隊增添了不少活力。他給同事們講述的大都是科技強警的內(nèi)容,這些知識,深深地吸引了廣大同事的興趣。只有呂明認為這大學(xué)生好的只是紙上談兵,所以對吳顯能的“高談闊論”有些不屑一顧。
“黑鷹”得到王小波和裴淑琴要結(jié)婚的消息,他怒目切齒:“老子要他們?yōu)槲疫@條腿付出代價!”
“啪啪啪……”隨著一陣槍聲,石洞內(nèi)一石臺上擺著的一堆啤酒全被打得爆啐。飛濺流淌的啤酒泡沫很快淹蓋了石臺。
“老三,到城里幫我弄些炸藥裝置來,我要讓樂捍寧這幫臭警察吃盡苦頭!”
“二哥,現(xiàn)在外面風(fēng)聲很緊……”
“媽的,你跟老子這么多年了,殺人搶劫干過不少,你都不怕,怎么現(xiàn)在變成這份孬種!”
蒙面人怯生生的瞥了“黑鷹”一眼,低著頭走出去了。
婉婷花店。
樂婉婷正忙著擺放剛到的一批鮮花,她剛立直腰干,兩手將一頭秀發(fā)往耳后抹去。突然被兩只胳膊從背后摟住了她的腰,她吃了一驚,緊張地推開對方胳膊的同時轉(zhuǎn)過身去。
“是你呀,我還認為是綁匪綁架我呢!”
方浩心里吃了一驚,滿臉尷尬。他恢復(fù)平靜之后,把隨身背著的一個裝得脹鼓鼓的袋子放下,撩在一邊,和樂婉婷攀談起來。
“想我沒有?”
“你呢?”
“我對你可是朝思暮想,度日如年?。 ?/p>
“騙人,真如你所說,那為什么這么多天不來看我?!?/p>
“生意忙,今早才回城的。剛下車這不就來了嗎?”
“你做啥生意,這么忙啊?!?/p>
“大買賣,跟了我以后你自然會知道的?!?/p>
“誰說要跟你了,亂扯?!?/p>
“憑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就是我想要的人?!?/p>
“臭美?!睒吠矜脻M臉通紅,心里卻樂滋滋的。一件潔白合身的連衣裙,把她青春的曲線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高聳的乳峰在說話走路時有彈性地抖動著,一頭做廣告般烏黑發(fā)亮的秀發(fā),散發(fā)著女性淡淡的幽香,兩只眼睛明亮,目光清澈,宛如秋水,令人望眼欲穿。方浩玩過的女人不少,可從來沒有遇上如此風(fēng)姿秀逸的女孩。他失控地靠近她,不由申辯強迫著將她攬入懷中,并瘋狂地親吻她。面對突然撲面而來的激情,樂婉婷毫無防備,但她沒有拒絕,溫柔癱軟地迎合方浩勇猛的舌戰(zhàn)……一場轟轟烈烈的狂吻終于被終止了。樂婉婷在慌亂中帶著一絲莫明其妙的后悔:“我們的感情來得太倉促,彼此都不了解,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點?!?/p>
方浩極力調(diào)整了他急促的呼吸,帶著歉意卻飽含真情地說:“對不起,婉婷,我想我是真的愛上你了,我的行為才如此不聽使喚?!?/p>
無意中,樂婉婷想去打開方浩擱在一邊的背包,她的這一舉動突然終止了方浩洶涌澎湃的激情,一種被速凍的感覺立刻襲向他。
“別碰我的東西!”他的語氣出現(xiàn)了180度轉(zhuǎn)彎,陰森而恐怖,令樂婉婷嚇了一跳,她機警地望著他問:“啥東西嘛?這么神秘,不會是海洛因吧?”
他的反應(yīng)讓她產(chǎn)生了另一種反應(yīng)。
“我推銷男性生殖器模型產(chǎn)品,你也要看啊。”他的話又嚇了她一跳。
樂婉婷覺得方浩給自己的恐懼與惶惑不亞于那天花店里發(fā)生的槍戰(zhàn)。
“我得走了,有空我呼你吧?!?/p>
望著方浩的背影,她輕輕地皺起鼻唇,偷偷回味他留下的唇香和味道。樂婉婷開始思索:方浩到底是不是本小姐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六)
樂婉婷在家里的打扮越來越勤,她的更衣密度和在鏡子前的自我欣賞,開始打亂她平常的生活習(xí)慣。她的變化,引起了樂捍寧的注意。
“小妹,鳥兒是求偶筑巢才叫得慌,女兒是求友戀愛才唱得歡。是不是戀愛了啊?”
樂婉婷像風(fēng)中的含羞草,拽了拽身子,一句“不告訴你”獨個進了她的閨房。
樂捍寧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工作包,夾到腋下出門時,朝樂婉婷的閨房嚷了一句:“25歲了,也不小了。要找對象就找個靠得住的。要么,哥給你作月老,你看咱刑警大隊里的呂明怎么樣?這小子矮了點,可心眼好?!?/p>
樂婉婷聽了心想,呂明人長得比方浩矮小,沒有方浩那么酷,是那類沒有吸引力的男人。索性答道:“和呂明拍拖啊,下輩子嫁不出去再考慮吧。”
樂捍寧又道:“那剛調(diào)來的那個瘦個子研究生怎么樣?夠格了吧?!?/p>
“就上次你帶來咱家吃飯,吃煮面被熱氣熏蒙鏡片,夾菜夾到空碗里的那個眼鏡哥???跟這等人生活,恐怕一輩子都得吃冷飲,我不干?!?/p>
“喲,這么挑揀啊,那要等什么時候才帶你的白馬王子來讓我瞧瞧?”
“這事等你有空再說吧。”
“你哥現(xiàn)在就有空,現(xiàn)在找來行不?”
“別扯了,王小波不是打電話來叫你犧牲午休時間,開車送他去四平家具城買家具的嗎?”
“我正為這事要出門呢,但你要把男朋友叫來讓哥把關(guān)的話,我就先呆在家等著,怎么樣?”
樂婉婷走出閨房,連攆帶推好不容易把樂捍寧趕上車子。然后喘著粗氣:
“好啦好啦,快去吧,別讓人家等得慌?!?/p>
“那咱這件家事,往后再和你談,哥走了?!睒泛磳帉λ妹眯α诵Γ_車出去了。
樂捍寧、王小波和裴淑琴三人忙了整整一個中午才把購得的家具裝好車。送貨的司機戴著個壓得很低的圓邊帽,叫裴淑琴坐上車頭指路,裴淑琴沒多想,和王小波打了個招呼就上了送貨車。
送貨車已起動了,樂捍寧和王小波才上了他們的車子。
這時,樂捍寧的手機響了。
“你好啊,樂大隊長。今天你們快要坐自己的車子入地獄了,老子抽些時間和你聊聊。在咱倆聊天之前,特給你提個醒:坐著別亂動,你們倆誰要抬屁股離開座位,咱們都沒法往下聊了。哈哈哈……”
“你是誰?在哪兒?”
“老子就是你們要找的黑鷹,老子在你們前面的車子上?!?/p>
樂捍寧吃了一驚,抬頭只見已起步運行的拉貨車頭窗口,那個戴著墨鏡的司機正握著手機朝自己奸笑,他還在手機里很客氣地說:“我先走一步,咱們接著往下聊?!?/p>
“你想怎么樣?”
“不想怎么樣,老子只知道現(xiàn)在裴小姐在老子手上?!?/p>
“黑鷹,你別胡來,只要你不傷害人質(zhì),我們可以談條件!”
“老子不想和你談什么條件,請你讓王小波警官接聽手機?!?/p>
樂捍寧握住手機的話筒,先穩(wěn)住王小波。
“小波,車上有炸彈,你我都不能輕易亂動,否則我們會被炸成肉碎!”
王小波接聽手機。
“王警官,上次你沒有死,都怪這娘們醫(yī)術(shù)高明的造化。你因禍得福,還泡上她了,可老子的腿卻被你給打殘了!這筆帳老子要這娘們來償還!”
“黑鷹,那是我和你之間的恩怨,請你放聰明些,不要傷害裴醫(yī)師,她是無辜的!”
“不無辜,不無辜,你本來是要死的,卻被她救活了!所以她間接地傷害了老子!聽說你們快結(jié)婚了,對不起了,王警官,這鬧洞房的事情看來只能讓老子為你代勞了。哈哈哈……”
接著,手機里傳出裴淑琴的聲音:“小波,救救我……快救救我……”
王小波一時不知所措,看著樂捍寧:“樂大,怎么辦?淑琴被他們劫持了!”
“我知道,你冷靜一點……”
“我怎么冷靜得了,我的未來妻子在這伙喪盡天良的家伙手上,他們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的!不行,我得出去救她……”
“我是大隊長,我有責(zé)任解救人質(zhì),如果我們現(xiàn)在驚慌失措的亂動,我們都得完蛋,你明白嗎!”
王小波終于被樂捍寧穩(wěn)住了。他立刻用手機通知刑警大隊的其他人馬兵分兩路,一路迅速封鎖四平縣城的各交通要道,攔截桂A1X99藍色貨車,設(shè)法解救被劫持的人質(zhì)裴淑琴。另一路帶上吳顯能趕赴四平家具城疏散人群,設(shè)法為樂捍寧和王小波排險。
不一會兒,數(shù)輛鳴笛的警車飛馳而來,在四平家具城廣場外圍嘎然而止。
廣場上的人群很快被疏散。
吳顯能穿著特制的防爆護具,手持炸彈探測器,圍著樂捍寧他們的車子進行仔細檢查。
5分鐘之后,吳顯能在車子底下打響了樂捍寧的手機。
“樂大,找到了,請你們不要亂動,這種炸彈的威力足以炸平四平家具城這座八層大樓?!?/p>
“小吳,有把握拆除炸彈嗎?”
“沒有問題,這類課題,我還曾經(jīng)給中國特種兵講解過呢!只是這幫家伙夠狠的,他給你們每個座位下面各裝了一個,夠我費些時間的?!?/p>
半個小時之后,吳顯能終于順利拆除了兩顆炸彈。
“你小子行啊,等案子破了,我給你請功!”樂捍寧下了車子的第一句話便夸吳顯能干得不錯。站在一旁的呂明也暗自被吳顯能的本事折服:原來這小子不只會紙上談兵,打起硬仗,還確有一套。
另一路追蹤劫持人質(zhì)車輛的人馬由李劍副大隊長和阮舒舒負責(zé),他們在四平縣城南面公路9公里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桂A1X99藍色貨車停靠路邊,但沒有發(fā)現(xiàn)劫匪和人質(zhì)。由于劫匪用香水破壞了現(xiàn)場,連警犬都無法辨別歹徒的行蹤和去向??梢?,劫匪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
(七)
在石洞的一張地床上,裴淑琴被蒙面四肢分開牢牢地捆綁在四個木樁上。她害怕得幾乎哭啞了喉嚨。
“二哥,玩她!”蒙面人吐著酒氣。
黑鷹甩掉手上的酒瓶,脫掉上衣,抽出別在腰間的手槍丟在地上,邪惡地淫笑著松開褲帶,朝裴淑琴走去。
裴淑琴感覺暴風(fēng)雨就要來臨,她可憐無助地扭動著身子,失望中夢想著自己能逃過這場關(guān)系人生的劫難。然而,一切都是那樣徒然。
“臭小子打殘了老子的一條腿,老子要用‘第三條腿玩死他的‘心頭肉。這輩子能玩上這么漂亮的娘們,老子賠了這條腿也值了!哈哈……哈哈……”
黑鷹邊說邊俯身去扒裴淑琴身上的衣服。由于裴淑琴被張開手腳捆綁,無法反抗。她傷心恐懼地哭喊道:“求求你們放了我吧,你們不能這樣毀了我一生的幸福,不能這樣啊……”
黑鷹似乎聽不見裴淑琴的叫喊和呼救,只顧一層一層地剝光她的衣裙。
裴淑琴的身段有天性的標(biāo)致。她凄慘的哀求和本能的瑟索產(chǎn)生了聲色和諧的誘惑效應(yīng),掙扎的曲線和揉動的乳峰形成了美麗的流動。白皙的胴體光彩流溢,散發(fā)著醉人的春香……
黑鷹目睹眼前的一切,獸性大發(fā)。他撲上去就是一陣粗暴的狂吻,仿佛想吞掉她的一切。不慎被憤怒中的裴淑琴咬破了他的粗唇,他惱羞成怒,揚手兇狠地打了她幾個重重的耳光。她停止了反抗。
黑鷹像一只饑餓兇猛的老鷹在啄食自己的戰(zhàn)利品一般,又如一只餓狼吞食一餐千載難逢的美味佳肴。
隨著一縷芳菲,一片落紅,一股血腥在潮濕的空氣中擴散,裴淑琴在錐心的疼痛中昏厥過去。
石洞外的狂風(fēng)暴雨掩飾著石洞內(nèi)的一切罪惡。霹靂嗡鳴,地動山搖。閃電煞亮,形如魔影……
天亮的時候,裴淑琴被劫持仍然下落不明。王小波因一晝夜的極度緊張和過度疲勞致使他昏倒在工作崗位上。
收隊之后,樂捍寧拖著沉重的腳步,穿著一身濕漉漉的警服剛走到古月霞住處的樓腳,便聽到二樓上有人打開門的響聲,出于職業(yè)的敏感,樂捍寧機警地閃身躲進樓道內(nèi)的陰暗處觀察樓上的動靜。他屏住呼吸,悄悄探頭窺視二樓的樓梯口——只見古月霞穿著睡衣、披著一頭散亂的頭發(fā),站在她的宿舍門口處掃視了上下樓道一遍,未發(fā)現(xiàn)什么后,她急忙轉(zhuǎn)身朝屋內(nèi)輕輕嚷了幾句話,接著就看見屠仁王行長一手正忙著糾正自己胸前的領(lǐng)帶,一手提著工作包鬼鬼祟祟地從古月霞的屋內(nèi)鉆出來,并急匆匆下了樓。
樂捍寧如遭五雷轟頂,用瞳孔鎖定屠行長的背影,頭腦幾乎要爆炸。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以為剛才所目睹的一切是幻覺。他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直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突然又對自己的直覺產(chǎn)生了懷疑。于是,他偷偷跟在屠行長的后面,直至看見屠行長鉆進停在大院內(nèi)的那輛黑色福特轎車,最后看著福特轎車駛出了大院,他才完全確信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是個實實在在的事實。
樂捍寧的大腦立刻回憶起在四平農(nóng)行搶劫案發(fā)案現(xiàn)場,屠仁王對古月霞表現(xiàn)出特別親密和超常關(guān)切的一幕,還有古月霞生日那晚屠仁王送給她的那束28枝玫瑰紅,他還想到了那個晚上在回家的車上,婉婷妹妹說古月霞“有問題”的那句話……
樂捍寧用盡了吃奶的力氣迫使自己要沉住氣,事情也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糟糕。然而,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最終還是使他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極度憤怒和痛苦之中。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樂捍寧抓起電話就撥通古月霞的手機。
“喂,誰呀……喂,請說話……”
電話的聽筒里傳來了古月霞的聲音。樂捍寧卻一聲不應(yīng),他重重地咂下話筒,眼瞼一陣灼熱,一種被蒙騙的感覺夾雜著滿腹的痛苦填充了他的思想。
這個偶然的發(fā)現(xiàn),使樂捍寧對四平縣接連不斷發(fā)生的一系列重特大案件增加了許多看法。作為一名老刑警,他的直覺告訴他:于公于私,他都有必要對屠仁王和古月霞進行秘密調(diào)查。
這一查,果然讓樂捍寧吃驚不小,他除了查出屠仁王和古月霞有愛昧關(guān)系外,還查出屠仁王原是個轉(zhuǎn)業(yè)軍人,曾在部隊擔(dān)任過連長。湯才民在部隊時擔(dān)任過屠仁王的警衛(wèi)員。轉(zhuǎn)業(yè)后,屠仁王借助其岳父在市農(nóng)行任職的后臺和特殊的社會關(guān)系出任四平縣農(nóng)行副行長職務(wù),兩年后便當(dāng)上了行長。屠仁王當(dāng)上行長之后,生活開始腐化墮落。他利用手中的權(quán)利,先后迫使農(nóng)行內(nèi)部有姿色的多名女職員與其發(fā)生愛昧關(guān)系,牢牢控制她們,然后才委以重用。四平農(nóng)行各股室的12個部門領(lǐng)導(dǎo),就有8個是女性,均是屠仁王一手栽培和提拔起來的。古月霞就是其中之一。
屠仁王還先后多次以考察為名往香港、澳門、泰國等地區(qū)和國家參加賭博,揮霍公款。后因帳目問題被停職審查,好在其岳父及時出巨資填補他的欠款,并通過錢權(quán)交易和特殊的社會關(guān)系進行干預(yù),屠仁王才保住了他行長職務(wù)的烏紗帽。
正當(dāng)樂捍寧秘密對屠行長開展更深層調(diào)查的時候,屠行長卻主動找到縣公安局領(lǐng)導(dǎo)表示,近期公安機關(guān)為偵破四平縣農(nóng)行重特大搶劫案付出了艱辛的勞動,因縣財政困難,公安機關(guān)辦案經(jīng)費緊缺,嚴重影響了偵破案件的進程,為進一步維護四平縣的社會治安穩(wěn)定,他特以縣農(nóng)行的名義,向縣公安局捐贈15萬元的人民幣作辦案經(jīng)費。公安局領(lǐng)導(dǎo)為對屠行長支持公安工作的慷慨解囊行為表示感謝,還籌備要召開一個盛大的捐贈儀式。
(八)
裴淑琴的尸塊是她被劫持失蹤了三天后才在四平縣人民廣場的噴泉池里發(fā)現(xiàn)的。顯然這是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故意挑釁警方的拋尸現(xiàn)場。裴淑琴被碎尸,肢解為頭部、軀干和下肢三個部分。經(jīng)過法醫(yī)師對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尸塊進行鑒定,證實四平縣人民廣場噴泉池里的尸塊均系裴淑琴的。
見到如此慘無人道的血腥現(xiàn)場,王小波悲慟欲絕。參加勘查現(xiàn)場的刑警個個義憤填膺,紛紛發(fā)誓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黑鷹”這個作惡多端的犯罪團伙揪出來。
面對一樁樁的疑難案件,樂捍寧的心情十分沉重。柳芳發(fā)現(xiàn)大隊長近來吸煙令人擔(dān)擾。有時,為思考分析案件和案情,一包20支香煙竟然被他一次性一支接著一支的燒個干凈。她想勸他,但她明白他的心境。不知怎么,她竟然還偷偷買了一條好煙趁其他同事不注意時放到大隊長辦公桌的抽屜里。
是夜,刑警大隊辦公室里大家正準(zhǔn)備集中召開案件分析會。
樂捍寧進來在他辦公桌的抽屜里發(fā)現(xiàn)柳芳留在香煙殼上的留言:
“吸煙有害健康,可能的話,請盡量少吸?!?/p>
樂捍寧由衷感激柳芳的理解和支持,看完留言后,他正想找柳芳說什么,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驟然響了。有線人密報:在四平夜總會發(fā)現(xiàn)“黑鷹”的行蹤。不到10分鐘,樂捍寧便率隊封鎖了四平夜總會大廈進行搜捕工作。
“各位聽好了,犯罪嫌疑人手上有武器,大家務(wù)必小心行事。呂明和吳顯能帶一組負責(zé)搜查一樓;李劍和阮舒舒帶二組負責(zé)搜查二樓;王小波和鐘勇帶三組負責(zé)三樓;我和柳芳帶四組負責(zé)四樓。各出口及外圍的警戒由武警胡翔中隊長安排武警戰(zhàn)士負責(zé)。行動!”樂捍寧分組完畢,自己抽槍率先沖進了四平夜總會大廈。
各小組分別在各自負責(zé)的樓層小心謹慎地進行搜索著。
樂捍寧和柳芳帶四組人馬迅速沖上四樓。他們擠進正在跳舞的人群中逐一搜尋目標(biāo)。柳芳突然看見屠仁王正摟著古月霞在舞池內(nèi)跳舞,她拍了拍樂捍寧的肩膀。樂捍寧朝柳芳示意的方向看去,借著閃爍的彩燈光亮,他見到“黑鷹”的身影在屠仁王和古月霞之間的逢隙里掠過,他急忙拉著柳芳擠了過去。誰知,他們還沒有靠近正在起舞的屠仁王和古月霞身邊,黑鷹和他的兩個同伙早已跑出了舞廳的大門。
樂捍寧一邊用對講機通知各小組,一邊尾隨著追捕。
不料,一聲槍響,樂捍寧手中的對講機被打得爆碎。
柳芳嚇了一跳:“大隊長小心!”,她一把拽退樂捍寧的同時,自己則開槍還擊。樂捍寧緊跟著也向?qū)Ψ介_火。雙方在樓道內(nèi)展開激戰(zhàn),打得周圍的玻璃爆碎成片,碎片四處飛濺。
“黑鷹”一伙被樂捍寧和柳芳并肩作戰(zhàn)的火力逼退進了四樓樓道的廁所,歹徒已再無退路,在廁所內(nèi)負隅頑抗。一名歹徒?jīng)_出廁所開槍欲殺出包圍,被樂捍寧和柳芳舉槍打成了蜂窩。
緊接著一名歹徒從廁所內(nèi)扔出一枚手雷正朝樂捍寧他們飛來。說時遲,那時快,樂捍寧如打飛碟的槍手舉槍便扣動扳機,手雷被打爆在樓道內(nèi)的半空中。
隨著一聲巨響,濃煙掩沒了樓道內(nèi)的一切。柳芳的右肩膀被彈片擊中,一陣巨痛使她失去了知覺。濃煙未散,樂捍寧趁著硝煙的掩護,沖進歹徒躲藏的廁所。歹徒們早已從抽風(fēng)窗逃出并順著樓房的水管滑下樓,逃出重圍。
樂捍寧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柳芳倒在血泊之中,他把槍插進腰間,抱著昏厥中的柳芳沖下樓。
槍戰(zhàn)停止,整幢大樓便被受驚的人群鬧得大亂,跳舞的人群爭先恐后沖出舞廳,蜂擁著沖出樓道。
樂捍寧一邊高喊人群讓道,一邊不顧一切地擠進人群,好不容易才把柳芳抱出四平夜總會大廈。
婉婷花店。樂婉婷在納悶中正要關(guān)門回家。突然有一個人竄了進來,他跌跌闖闖的滿身血跡,像個醉漢。樂婉婷仔細一看,她不禁驚叫起來:“方浩!”
“我遇上追殺,幫幫我,不要報警,快關(guān)門!”方浩左手握著身上的傷口,右手持著一支五四手槍,吃力地走近樂婉婷。
樂婉婷顧不上多想,迅速關(guān)了店門,把方浩扶進花店里間的一張鋼絲床上。脫掉方浩的上衣,找來紗布幫方浩扎好傷口。她剛想問方浩怎么回事,方浩卻用左臂將她攬入懷中,瘋狂地親吻著她。樂婉婷既毫無防備,又沒有絲毫回避。
當(dāng)樂婉婷在情感的退潮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被方浩剝裸在鋼絲床上……
“啪!”
不知何時,一個槍聲在方浩的枕邊驟然響起,打碎了方浩的甜夢。他醒來的第一眼就看見樂婉婷已在自己的懷中腦漿迸裂,血流滿面。
“你為什么要殺我的女人?”方浩正想掏槍,對方的槍托卻已重重地擊中了方浩的頭部……
(九)
第二天一早,樂婉婷的尸體被警方從婉婷花店里抬出來。
“多好的一個姑娘啊,竟這樣被害死了。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
“她哥哥是刑警隊的頭,一定得罪了黑社會的人,她才遭人暗算。”
“這姑娘年紀(jì)輕輕的,死得冤??!”
……
圍觀的群眾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紛紛,目送著樂婉婷的尸體被抬上救護車。
樂捍寧握緊自己的兩個拳頭,朝墻壁上猛猛地擂了一陣,直至兩個拳頭變成了兩個血饅頭,他才住手。看著漸漸遠去的救護車,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樂捍寧忍著失去妹妹的悲痛到縣醫(yī)院看望柳芳。才一夜不見,樂捍寧已是判若兩人,他滿眼血絲,目光黯然失神,痛苦把胡須抽出好長一節(jié),零亂得像被暴風(fēng)雨襲擊之后的草茬。
柳芳見他如此,心比身上的傷口還疼痛。她接過樂捍寧手中的花束時,淚水卻奪眶而出。
“感覺如何?”
“好多了,醫(yī)生說不礙事,彈頭只穿過肩肌骨塊,沒傷及要害。謝謝你救了我?!?/p>
“沒什么。昨天的槍戰(zhàn)你表現(xiàn)出非常勇敢,無愧是位女刑警。能和你并肩作戰(zhàn)是我的榮幸,真的?!?/p>
樂捍寧說得很認真,柳芳聽了十分感動。
“抓住黑鷹了嗎?”
“沒有,黑鷹和他的另一個同伙僥幸逃脫了?!?/p>
“大隊長,沒關(guān)系。我有預(yù)感,咱們偵破的這一系列案子很快就要告破了?!?/p>
“但愿能快些破案吧,現(xiàn)在離上級要求偵破四平農(nóng)行搶劫案的期限沒有幾天了?!?/p>
樂捍寧始終沒有讓柳芳知道他妹妹已被歹徒槍殺之事。
經(jīng)從四平夜總會槍戰(zhàn)現(xiàn)場和樂婉婷被槍殺現(xiàn)場提取的彈殼等物證進行技術(shù)鑒定,證實歹徒所用的槍中有四平農(nóng)行搶動劫案被丟失的兩支五四式手槍。
天色已晚,樂捍寧家。
樂捍寧蹲在樂婉婷的靈堂前為樂婉婷燒紙守靈。兩行淚水滑過他的面頰。他的腦海里正回憶著與妹妹相依為命生活的許多快樂時光……
“小妹,鳥兒是求偶筑巢才叫得慌,女兒是求友戀愛才唱得歡。是不是戀愛了???”
“不告訴你。”
“25歲了,也不小了。要找對象就找個靠得住的。要么,哥給你作月老。你看咱們刑警大隊里的呂明怎么樣?這小子是矮了點,可心眼好?!?/p>
“和呂明拍拖啊,下輩子嫁不出去再考慮吧?!?/p>
“那剛調(diào)來的那個瘦小子研究生怎么樣?夠格了吧。”
“就上次你帶來咱家吃飯,吃煮面被熱氣熏蒙鏡片,夾菜夾到空碗里的那個眼鏡哥???跟這等人生活,恐怕一輩子都得吃冷飲,我不干?!?/p>
……
這時,古月霞過來挾著樂捍寧的肩:
“捍寧,人死不能復(fù)生,別太難過了,該休息了?!?/p>
“我不要你的假慈悲,我問你,昨晚你上哪兒去啦?”
“去四平夜總會跳舞了。”
“和誰?”
“屠仁王行長?!?/p>
“不知廉恥,你越來越放肆,越來越過分了?!?/p>
“……”
古月霞似乎一言難盡,擦著眼淚出了門。
古月霞深信自己是愛樂捍寧的,但她卻愛得那么可憐無助和無可奈何。因為她背叛了他。古月霞知道她要堅持去愛樂捍寧,自己就必須不斷地去背叛他。畢竟,她已被屠仁王這個人面獸心的色魔拖入了一個不能自拔的沼澤之中。屠仁王掌握著她的命運和愛情。要去愛樂捍寧并且持久地愛下去,她就得首先服從屠行長的使喚,否則她必死無疑!這場危險的愛情游戲讓她如何敢向樂捍寧開口呢!古月霞悲痛欲絕。
夜深了,樂捍寧一直在跳躍的燭光下讀著靈堂上樂婉婷的巨幅遺像。
不知什么時候,一個蒙面殺手悄悄出現(xiàn)在樂捍寧家屋外,他用槍上的瞄準(zhǔn)鏡追隨著樂捍寧在室內(nèi)或?;騽拥纳碛?。當(dāng)樂捍寧再一次停留在他妹的遺像前時,殺手全神貫注地將瞄準(zhǔn)鏡里的十字準(zhǔn)心坐標(biāo)偷偷框住了樂捍寧的太陽穴……
(十)
就在殺手即將開槍的那一瞬間,一節(jié)鐵棍卻重重地砸在蒙面殺手的頭顱上。樂捍寧聽到室外傳來的慘叫聲,他急忙一手打著手電筒一手抽槍沖出屋外,只見蒙面殺手依舊手上握著槍,倒在地上腦漿涂地……古月霞卻握著鐵棍,站在一邊全身毖索。樂捍寧一見就知道是古月霞救了他的命。
歹徒藏身的石洞內(nèi),方浩已昏厥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他連坐在自己旁邊的人都沒有看清,就開口質(zhì)問:
“你為什么要殺我的女人?!她是個好姑娘?。 ?/p>
“我們要活命,那娘們必須得死!媽的,你玩過的女人還算少嗎?干嘛要對她來真的。你她媽的,這明擺著她哥正要咱哥倆的命,你不知道嗎?”
“知道又怎么樣?這根本不關(guān)她的事,你就是不該濫殺無辜!”
“誰讓她哥老是抓著咱們的案子不放呢!殺她有什么不對,這叫殺雞儆猴!你懂嗎!我殺她是想殺殺她哥的銳氣和威風(fēng)。你懂個屁!明知道她哥是刑警大隊長——咱們哥倆的死對頭!你看你,還敢在老虎頭上撤尿,這不是存心找死嗎!”
“可你槍殺她也就等于間接性殺了我!她畢竟救過我的命啊,你知道我愛她的……你,你干脆連我也殺了算啦!”
啪的一聲槍響,隨著子彈頭穿過方浩的發(fā)根,傳出了一股濃烈的頭皮焦?jié)獬粑?。方浩被這聲槍響嚇得呆若木雞。
“別以為老子不敢殺你!要不是看在多年的戰(zhàn)友和兄弟的情份上,老子真他媽的一槍斃了你!”
“黑鷹”脫掉墨鏡,原來這家伙就是方浩的結(jié)拜兄弟遲良。
遲良吹吹冒著熱氣的槍口,拍拍方浩的肩膀,口氣也軟了下來。
“你我兄弟一場,禍福分擔(dān),榮辱共享。別再這為那娘們的事傷了咱們兄弟的和氣。說開了,我這樣做也是為你好,你的傷怎樣了,讓哥瞧瞧?!?/p>
方浩似乎沒有聽到遲良的這句話,只顧想著樂婉婷為救自己無辜的被遲良兇殘地槍殺了。他的心在顫抖、在吶喊、在疼痛、在滴血。遲良打在方浩頭皮上的那一槍,仿佛宣告了他們之間的兄弟感情就此已經(jīng)結(jié)束。
真愛夭折。方浩感到一切都是慘烈、茫然和痛苦的。一連幾天,他都靠酒精麻醉自己,每每喝醉的時候,總是哭念著樂婉婷的名字。他根本無法入睡,一閉上眼睛,他的腦海里便呈現(xiàn)出樂婉婷一聲不吭、腦槳迸裂、血流滿面的死在自己的懷中。他知道,她是愛他的,就像他深愛著她一樣。
一個人活在社會上,一趟失去了真愛,或許一切就會變得毫無意義。樂婉婷的慘死深深地震撼了方浩。他開始討厭做殺手的生涯和厭惡自己充滿罪惡累累的生活行徑。開始害怕為掠奪財物而不擇手段的血腥暴力,開始仇視戰(zhàn)友兄弟之間為金錢而濫殺無辜。他在深深的懺悔中自責(zé),他覺得一切血腥的殺戮都是徒勞而毫無意義。他覺得應(yīng)該用樂婉婷這個自己心愛女人的無辜慘死終結(jié)自己不可饒恕的滔天罪惡。方浩想得很多,但眼下最想去干的事情就是交出180萬元搶劫所得,去找樂捍寧投案自首。只有這樣,他才無愧于樂婉婷的死和對她的愛。
這日凌晨,方浩趁遲良熟睡之機,偷偷摸去埋錢的地方挖贓。他決定帶上搶劫四平農(nóng)行所得的180萬人民幣去自首贖罪。孰料,方浩剛剛挖到錢窩,一個槍聲就在他的背后突然響了,子彈無情地從背部射進了方浩的心房……
(十一)
刑警大隊的人馬找到歹徒藏身的石洞和埋錢的窩點時,只是從劫匪原來埋錢的坑里挖出方浩的尸體,贓款早已被全部轉(zhuǎn)移。
就在辦案刑警正全力通緝遲良的時候。樂捍寧家的后院內(nèi)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一具無頭男尸。經(jīng)現(xiàn)場勘查和尸體檢驗,死者是注射過量毒品而導(dǎo)致死亡。
接著公安局長楊嘯宇和政委劉國興分別同時收到兩份關(guān)于舉報樂捍寧有利用職權(quán)為掩護秘密販賣毒品的匿名信。兩位局領(lǐng)導(dǎo)雖然相信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但是舉報信中卻列舉了許多“證據(jù)”。其中,有一條事實是樂捍寧家后院的無頭男尸原是個粉仔,后因吸光了家產(chǎn),常到樂捍寧家糾纏樂捍寧要毒品吸食。樂捍寧怕事情敗露,便向此人注射過量的海洛因而造成自殺假象。舉報信中還說事情發(fā)生后,樂捍寧來不及掩尸滅跡,怕人認出死者的身份,便割掉了死者的腦袋。
四平縣黨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xié)、縣政法委、縣紀(jì)委的主要領(lǐng)導(dǎo)以及主管政法工作的縣委黃河副書記、縣檢察院、縣人民法院等領(lǐng)導(dǎo)也紛紛收到檢舉揭發(fā)樂捍寧利用職權(quán)為掩護秘密販賣毒品的舉報信和相關(guān)材料?;诜N種原因和壓力,縣公安局黨委作出對樂捍寧執(zhí)行停職審查的決定。
整個刑警大隊的人馬紛紛找局領(lǐng)導(dǎo)為樂捍寧申冤,說這是刑警大隊正在打擊的一系列重特大刑事案件犯罪團伙背后有靠山,故意設(shè)圈套陷害忠良。說歸說,樂捍寧還是被停職審查了。主管刑偵工作的龔大安副局長到刑警大隊宣讀對樂捍寧被停職審查的決定后,同時宣布由李劍副大隊長代任刑警大隊長職務(wù)。李劍當(dāng)場不同意自己代任刑警大隊長一職,卻被龔大安副局長怒斥:
“這是組織上和局黨委的意思!你能不服從嗎?!敢不服從組織安排,我撤了你的職!”
大家的心情都為樂捍寧大隊長被停職審查一事難受。午餐時,整個刑警隊的人馬不顧某些領(lǐng)導(dǎo)強調(diào)的“組織紀(jì)律”和“政治問題”,全部到樂捍寧家陪他進餐。
可午餐剛剛張羅,大家剛圍著飯桌坐好??h公安局緝毒大隊大隊長姚飛卻率緝毒大隊的人馬闖了進來,并給樂捍寧出示了由縣公安局龔大安副局長簽發(fā)的搜查令。
“欺人太甚!”李劍一聲痛斥,雙方紛紛掏槍對峙。頓時,樂捍寧家內(nèi)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樂大,我們接到舉報,你家里有私藏毒品,我們只能奉命行事,請你配合。”
聽了姚飛的話,樂捍寧在搜查令上簽了字,喝令李劍帶頭收槍,讓緝毒警奉命搜查。
不一會兒,緝毒民警在樂捍寧的臥室衣柜里搜出了一包海洛因。這個結(jié)果,令在場的刑警個個瞠目結(jié)舌。
樂捍寧一聲不吭,他知道有一股暗流正朝他襲來,甚至想置他于死地!但他又覺得有些好笑,這種誣陷手法太迂腐了。他看清了那包海洛因后,笑道:“都什么年代了,還玩20世紀(jì)八九十年代電影電視里的那些老把戲!”
樂捍寧伸出雙手用睥睨的目光盯著姚飛。姚飛聽了樂捍寧那句話,雖然用手銬銬住了樂捍寧的雙手,自己卻急出了一身冷汗。
一不做二不休。龔大安副局長來個先斬后奏,命令姚飛帶人把樂捍寧送去看守所刑事拘留后,他才不慌不忙去向楊局長匯報情況。
“你這個混賬東西!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向我和劉政委請示匯報!膽敢自作主張,這是要負法律責(zé)任的!你不知道嗎?!”
楊局長氣得把茶杯砸在龔大安副局長跟前。龔大安副局長一陣哆嗦,退出了局長室。他擦了擦額頭上浸出的汗珠,偷偷掏出手槍退了那顆早已推上槍膛的子彈。然后,匆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急忙撥通縣委副書記黃河的電話……
屠仁王向縣公安局捐款作辦案經(jīng)費那天,主管政法工作的縣委黃河副書記到場作了講話。他講了一大堆揚頌屠行長的話,說屠行長伸明大義,公而忘私;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并用“英明大義”、“辦事果斷”,對壞人壞事不“枯息遷就”等客套話表揚了公安局龔大安副局長;還建議縣公安局應(yīng)該對龔大安副局和姚飛等主辦樂捍寧販毒案的同志申報立功受獎。最后黃副書記在主席臺上痛斥樂捍寧是警界的害群之馬,對樂捍寧涉嫌販毒、執(zhí)法犯法的行為要加以嚴審查辦。不知為何,黃河副書記的講話沒有贏得全體在會民警的幾個掌聲。臺下的刑警們都看到就連在主席臺上就坐的楊局長和劉政委也沒有拍手。
襲大安卻受寵若驚,在褲包內(nèi)一直握著手槍不敢放松的手,早已濕透了冷汗……
(十二)
樂捍寧面對審訊始終只說一句話:“這是一場有預(yù)謀的誣陷!”
姚飛很得意:“樂大隊長,我知道你是個破案能手,不好對付??山裉煊錾衔伊?,你還得從實交待你家中的毒品是從哪兒來的。”
“姚大隊長,我老實告訴你,叫你的手下做好記錄,咱們法庭上見!這種‘雙獅牌四號海洛因是去年你們緝毒大隊破獲那起重特大販毒案繳獲的,這些毒品本來是你們緝毒隊管的,我正要問你:為何遲遲不把這批繳獲的毒品上交銷毀,而今天卻有一包突然飛到我家里去了。這恐怕追查起來,你姚大隊長才真正脫不了干系吧!”
姚飛聽了樂捍寧的“招供”,氣得全身上下打顫,開口:“你……你……你……”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弄得坐在他旁邊記錄的那位民警慌了手腳,誤以為姚飛犯了什么怪病,急忙呼叫看守員快打120要救護車。姚飛一聽要為他叫救護車,更是氣得失去了理智,順手摑了他身邊那位民警一個重重的耳光??吹竭@一幕,樂捍寧忍不住哈哈大笑。
然而,緝毒隊的民警卻意外地查出樂捍寧的未婚妻古月霞有吸毒行為,經(jīng)過對古月霞進行審訊,她卻一口咬定樂捍寧有販毒行為。她還供認了所吸食的毒品就是樂捍寧提供的。
樂捍寧聽到古月霞有吸毒行為,并供認了他有販毒行為的消息,他心如刀絞,悲痛欲絕。
在縣委副書記黃河同志等部門領(lǐng)導(dǎo)的積極干預(yù)下,樂捍寧的案子從批捕到起訴前后不到一個月??h檢察院的蒙冬生檢察長還特別給起訴科批示:“特殊案件,特殊處理,按縣委黃河副書記的指示,盡快對此案提起訟訴,交由法院開庭審理。”
在公檢法幾家業(yè)務(wù)相關(guān)的單位正忙于辦理樂捍寧涉嫌販毒一案期間,縣公安局楊局長和劉政委多次找到縣委書記和縣長匯報樂捍寧的有關(guān)情況,并按縣委書記和縣長的指示,先后三次秘密上市公安局黨委和市人大常委會作專題匯報。
一個調(diào)查四平縣黑惡勢力保護傘的工作組很快秘密潛入四平縣。
夜來香酒店三樓的一間KTV包房內(nèi),縣農(nóng)行行長屠仁王、縣委副書記黃河、縣檢察院檢察長蒙冬生、縣法院刑庭庭長古權(quán)、縣公安局副局長龔大安、緝毒大隊長姚飛“六大兄弟”正在觥籌交錯,開懷暢飲。他們每人身邊還陪坐著一名衣著時尚的陪酒小姐。席間,被這伙同儻稱為“錢爺”的屠仁王給每位兄弟發(fā)了張支票,除了黃河副書記是20萬元外,屠仁王的其他四個“小弟”均為每人10萬元。
各自收取支票的時候,黃副書記才慢吞吞地發(fā)了話:“各位兄弟,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兄弟們收“錢爺”的錢也不止一次了,你們各在其位該怎么做就不用我多說了。大家只管放心大膽去干,四平縣只要我們兄弟聯(lián)手,沒有什么事情辦不成的。來,干杯!”
屠仁王頂著豬肚,滿面紅光:“承蒙弟兄們關(guān)照,我屠某感謝大家鼎力相助。今后,屠某若還有福份,一定與弟兄們共分享!”
聽了“錢爺”的一席話,其他幾個“小弟”連忙舉杯應(yīng)和。萬萬讓他們想不到的是,他們的談話卻被坐在“錢爺”旁邊的一個“小姐”偷錄了下來……
(十三)
樂捍寧涉嫌販毒案件開庭審理那天,刑庭內(nèi)座無虛席。
刑警大隊的同志都到庭旁聽。大家見到樂捍寧大隊長帶著腳鐐手銬走上被告席,心理都不是滋味。見到樂捍寧長長零亂的胡須和顯得蒼老許多的容貌,柳芳和阮舒舒忍不住潸然淚下。李劍、呂明、吳顯能、王小波卻個個盯著樂捍寧,舉手示意向他問候。這一刻,他們想到了大隊長曾經(jīng)帶他們風(fēng)里來雨里去,為維護四平縣的社會穩(wěn)定而長期奔波于公安工作的第一線打擊各種刑事犯罪的情景。一個忠肝義膽的刑警大隊長只顧一心撲在工作上。如今。他卻被黑惡勢力陷害身陷囹圄,他們各自的心扉上都有一種難以表達的痛楚。但是,他們都深信:法律這把利劍只要掌握在公正執(zhí)法者的手中,邪惡終究不能戰(zhàn)勝正義。
古月霞出庭作證的時候,法庭內(nèi)立即起哄,各種議論沸騰飛揚。
李劍和阮舒舒見到古月霞穿著裸腹超短衣,且她肚臍眼正上方有一顆指頭般大小的黑胎痣,兩人不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