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高頓
摘自《新民晚報》
在巴黎圣母院的陰影籠罩下的小巷里面,藏著一家外人難以找到的草藥店。店鋪的主人是馬克西姆醫(yī)生。醫(yī)生常常靜靜地坐在店內(nèi),等待顧客上門,雖然外表普通,可他其實是一名煉金術(shù)士,假若在五百年前,他也許會忙碌于點金術(shù)的差事。但如今他的工作是將他人的夢想變成現(xiàn)實——當然,前提是你付得起錢。
這天傍晚,一名年輕男子走進了草藥店。盡管天氣實際上相當涼爽,可他仍然不斷用手絹擦拭額頭。男子顯然是有備而來的,胳膊下緊緊夾著一只心型包裝盒。
“請問,您是馬克西姆醫(yī)生嗎?”
醫(yī)生說了聲:“正是在下?!?/p>
年輕人緊張地說:“我有個棘手的難題,有人跟我說您也許能幫上忙?!?/p>
醫(yī)生溫和地說道:“確實如此。是誰告訴你的呢?”
男子不安地掃視了一圈昏暗的貨架,望著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奇怪草藥,同時說道:“昨晚在宴會上遇到了一名客人。他是個外交官,是——”
“啊,是佩科夫先生。我確實幫過他一個小忙?!?/p>
“他講得不是非常具體,你明白的。但是在幾杯白蘭地下肚后,他就暢所欲言了。我得到的印象是……”
“什么?”
“要不是因為你的——呃——幫忙,他仍然會與第一任妻子維持著不快樂的婚姻?!?/p>
馬克西姆摘下眼鏡,擦拭起鏡片?!拔矣浀茫恍疫^世了,可憐的女人。死得相當突然。”
“是的,”男子說道,“她死得蹊蹺,因此還進行了尸檢。然而法醫(yī)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當然啦?!贬t(yī)生微笑地說道。
“我的妻子,”男子略為激動地說起來,“是個十足的美女。她自然有許多仰慕者。以前她總是對那些人不理不睬,直到最近情況改變了。如今她肯定有個更年輕的情人,可我不知道是哪個人。她還親口承認了!她要求我做些安排。我不會——”
醫(yī)生舉起手,嘟噥道:“我不關(guān)心具體情況?!?/p>
男子的臉龐緊繃:“我不是個會被愚弄的男人!”
“當然不是,”醫(yī)生說,“我瞧得出來。”
“我妻子,”男人突然說道,“十分愛吃糖果。”他打開了心型包裝盒,放在柜臺上。那是一盒巧克力?!拔蚁肽苍S能在方便的時候?qū)η煽肆ψ鲂┦帜_,然后郵寄給她。她會十分高興的。我甚至準備好了一張卡片放在包裹里?!彼〕隽艘粡埦匦蔚挠布埌濉I厦嬗醚胖碌淖煮w印著:“來自于你的一位仰慕者”。
馬克西姆醫(yī)生取過卡片,嘆氣道:“我的收費可不便宜?!?/p>
“我本就沒指望收費會便宜?!蹦凶诱f道。當醫(yī)生提出價格時,他沒有絲毫猶豫,即刻取出了準備好的大額現(xiàn)金,不過他還是再次用手絹擦拭起額頭的汗水?!澳隳芙裢砭图某鰡??”
“大概可以,”醫(yī)生含糊地說道,“我們瞧瞧吧。包裹該寄到哪里?”
“啊,忘了這事?!蹦凶与S即告訴了醫(yī)生收件人的姓名與住址。
醫(yī)生在一張紙條上記下信息,接著又在另一張紙條上寫下三位數(shù)字,交給男子?!跋壬?,你是第322號顧客。假如出現(xiàn)任何問題,請報出你的數(shù)字?!彼盅a充了一句,“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男子準備要離開,一只手握住店門把手,腳步卻停下了?!安粫彼蛄颂蜃齑剑安粫腥魏瓮纯喟??”
“一點也不會痛苦。”醫(yī)生說道。他以和藹且同情的眼神從眼鏡上方望著男子,“你看起來心煩意亂,要不要我給你點促進睡眠的藥?”
“不用了,謝謝你?!蹦凶泳o張地說,“我有自己的失眠藥方,睡覺前會喝上一杯熱格洛格酒。”
“啊,真是個好習慣?!瘪R克西姆醫(yī)生說道。
“晚安?!蹦凶诱f話間打開店門,邁入昏暗的小巷。
“晚安?!瘪R克西姆醫(yī)生咕噥著。
他一只手拿著巧克力盒,另一只手拿著紙條,走進店鋪的后堂,從試管和蒸餾瓶上方的架子上,取出一本黑色的大冊子,翻開尋找起以前的業(yè)務記錄。很快他就找到了,是這天下午剛做的記錄:“321號顧客。訴求:通常。藥方:在丈夫睡前喝的熱格洛格酒加入六滴藥劑……”
馬克西姆醫(yī)生長吁一聲。可作為一名信守約定的人,他還是打開了巧克力盒,忙活起來。不用著急。他會到早上再寄出包裹。
在他的草藥店里,如同在人生中一樣,既然付出了,就一定有回報。然而,他的座右銘是“先到者先享受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