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

①“掛青”了！我急急地往家趕。掃完墳，正想往車子里鉆，村子里一大群鄉(xiāng)親早把車子圍了個水泄不通，都說：“歇一夜，還是歇一夜吧！”

②…………

③三娘的屋，矮塌塌的，三個垛子的土磚屋?！斑旬敗币宦暎T板開了。走出來的三娘手上提了一個藥罐子，熱氣騰騰。三娘看到我，一下子窘迫極了。臉上忙堆出幾絲笑，看看藥，看看我，再看看藥，說了句“煎熬呢”，再無話。這時，里屋的三伯輕輕地“唉”了一聲。三娘轉身，和著一團藥氣飄到里屋去了。

④我說，想去老背巔山上看看。其實，我看山的愿望并不強烈，只是緩緩地一路游逛。慢慢地，我已經(jīng)上到了一個小山坡旁邊。一群孩子正在山坡上看牛。一個小孩“哦——哦——哦——”地對著山那邊喊，山那邊像有個人似的，“哦——哦——哦——”地回應著。

⑤我完全沉浸在這一片歡快的海洋中。是啊，真正的快樂只能在鄉(xiāng)村中找到，只能在童年里擁有。擁有行使快樂的權力才是人世間最大的權力！一下子，我竟然找尋到多年來一直要找的東西。

⑥一路腳步輕松，老背巔山不一會兒就到了。我踏著軟綿綿的陳腐落葉，一步步地往山腹中走去。我選了一塊曬墊寬的地方，撒手叉腳地躺上去。我閉上眼，四周一片寂靜。不知睡了多久，忘記了世間的一切煩躁和喧鬧，這真是一塊難覓的清靜之地！

⑦回到家，天早已黑了。吃過飯，再一家家去送還鄉(xiāng)親們給我的臘肉、血粑、香腸、米酒、雞蛋、紅薯粉、糯米粑粑……推推搡搡，硬是推搡不掉。我說：“我領情了還不行嗎？”他們說：“你接著，我們才放得下心。”我說：“也要不了這么多?！彼麄兙驼f：“又不值錢，又不害人?！彼土税胍?，送來送去，我的行囊又重了一些。

⑧我一早起了床。五伯早在堂屋里把農(nóng)具一字擺開：鋤頭、灰篩、扁擔、犁、耙、牛鞅、鐮刀……我問五伯：“還看書嗎？”五伯說：“鄉(xiāng)村旮旮旯旯兒哪兒不是書？比如說，你眼前的這些家伙，就是一個個文字和符號。”我死勁兒地往眼前的農(nóng)具堆里瞧，可實在瞧不出什么。我求助地望著五伯。五伯說：“虧你還是個讀書人呢！你想想，鐮刀不是一個問號嗎？”我一下子得到啟發(fā)：“哦，哦，鋤頭是頓號，灰篩是句號，扁擔是破折號，耙是省略號……牛鞅呢？”五伯滿意地點點頭，把牛鞅拾起來，套在自己的肩上，說：“看，像不像個書名號？”我看著駝背的五伯套著牛鞅站在那里，眼里滾落一粒東西，忙抬頭去看遠方，遠方一聲長長的車鳴響起。

⑨我走了，揣上一個土語的鄉(xiāng)村上路了。“一兩星星二兩月，三兩清風四兩云……”我念叨著一首童謠。淚眼蒙■中，怎么走我也走不出我的土語之鄉(xiāng)。

（選自《讀者》2015年第4期， 有刪改）

【小試牛刀】

1.結合語境，賞析下面加點詞的表達效果。

臉上忙堆出幾絲笑，看看藥，看看我，再看看藥，說了句“煎熬呢”，再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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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⑦段畫線句屬于什么描寫？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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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戰(zhàn)越勇】

3.根據(jù)選文內(nèi)容，賞析“真正的快樂只能在鄉(xiāng)村中找到，只能在童年里擁有”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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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動筆墨不讀書。批注是一種良好的讀書方法，試著從一個恰當?shù)慕嵌龋o文中畫波浪線的句子作個批注。（可從內(nèi)容、表達、寫法、語言等角度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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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參考答案見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