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峰

自愿接受人間法約束的超人

超人因為與邪惡的佐德將軍交手，造成大樓倒塌，致使無辜市民失去雙腿。身受橫禍的市民在盧瑟博士的支持下，在輿論和公眾情緒發(fā)酵下，找到一位參議員反映不滿。參議員啟動質(zhì)詢程序，要求超人到國會山接受質(zhì)詢，對拯救地球而引發(fā)次生災害的必要性做出說明，并要求超人對行為的合法性予以解釋。

沒人想到超人會趕赴“質(zhì)詢之約”。當超人出現(xiàn)在國會山門口時，圍觀媒體和民眾無比驚訝。

接下來的一幕，讓人印象深刻：

在質(zhì)詢房間里，有象征性隔開旁聽席和詢問席的兩扇低矮木門。超人沒有飛進質(zhì)詢席，或有力的撞開木門，而是像普通人那樣，彎腰、輕柔恭敬地用手推開木門。站進詢問場地，靜候發(fā)問。超人推門而入的鏡頭導演給了特寫。這一特寫意味著超人尊重人間規(guī)則。在此之前，我們看到的都是超人在民眾歡呼聲中完成救援。

如果超人愿意服從人間規(guī)則，那么原因只有一個，他自愿接受約束。

超級英雄的法律地位

超人自愿接受質(zhì)詢，解決了超級英雄系列電影的一個問題：在你我平凡生活的世界里，超級英雄的法律地位如何？

與凡人相比，超級英雄是特殊群體，法律沒法或者很難約束他們（超能力、異于常人的智慧財力往往令法律效果大打折扣：你很難囚禁住刀槍不入的超人，很難把心思縝密、人脈資源廣泛，請得起豪華辯護團隊的蝙蝠俠送入囚牢）。從這個意義上講，英雄可能是“法外之人”。

但是，每個人都遵守規(guī)則和法律是社會秩序得以維系的前提，法律約束力是普遍而不加區(qū)別的。英雄義舉總會鼓舞普通個體，或激發(fā)凡人的善，或誘出凡人的惡。如果允許法外英雄的存在，跟風的民眾在規(guī)則之外打擊犯罪，罪犯或許會在短期內(nèi)有所收斂，但長此以往，義警和私刑遍地，每個人都成為法外之人時，就是法律不彰、社會失序之日。此外，如果犯罪分子借替天行道之名，殺人越貨，每個參與法外義舉的人們以何理由懲治這些“水貨英雄”？

因此，天賦或制度賦予的權利/權力意味著責任和受到約束。在這一點上，超級英雄與普通人并無區(qū)別，英雄們行使權利/權力需要遵循一定程序，采取合法的手段，接受公眾和輿論監(jiān)督。超級英雄必須取得人類社會的法律地位，服從人間法的約束，保全人類社會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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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片里，超人在火場救出小女孩時，周圍人們眼里全是對救世主的膜拜之情。又如，身處洪水之中的絕望人群，在屋頂上畫出S標志，期待超人從天而降，將其拯救。但是，超人在接受質(zhì)詢時，國會山外圍聚的示威人群眼里全是憤怒和驚恐。幫助警方打擊罪惡，在夜間行俠仗義的蝙蝠俠，卻并不受警方待見，差點遭到警方槍擊，輿論和民眾也對其使用私刑拷打罪犯的行徑頗有微詞。

人們?yōu)槭裁醇葘Τ売⑿鄣膲雅e感激涕零，又對英雄們心存恐懼和猜疑？

這是因為，超級英雄的危險之處在于，如果他能一直尊重內(nèi)心的道德準則，那么前景美好：英雄出力拯救世界，民眾在英雄庇護之下安居樂業(yè)。但是，一旦英雄受到情緒等各種因素影響、失去對自我行為約束時，“黑化”的英雄會從救世主變?yōu)闅缯?。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消滅自己的敵人，拆毀建筑，用自身光環(huán)迷惑和奴役民眾，甚至毀滅世界。在這種時候，超級英雄與劇中的大反派“毀滅日”并無區(qū)別。

阿克頓勛爵說，權力導致腐敗，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權力自帶腐壞屬性，易于擺脫約束。人們對超級英雄的恐懼正是源于對超級能力、權力的恐懼和猜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超級英雄就是超級而絕對的權力的代表，超級權力在緊急時刻、拯救民生時作用無比美好，但是，當權力變異時，后果不堪設想。所以，不如早早用法律將權力關入制度的鐵籠。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